第 2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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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 更新:2021-02-19 01:56 字数:5158
“你任何样子我都一样爱你,不过,”他声音低沉下去:“我更希望爱一个没有毒瘾,健康的你。”
琥珀脑中轰一声:“你怎么知道?”
韩蓄不答,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我们去戒毒。”
琥珀流下眼泪:“我怕,很难…”
他抱紧她:“不怕,有我。”
他与陈默是多么不同呀,琥珀仍记得,当陈默知道她嗑药时只是厌恶的看着她,然后,就走了。
她哽咽:“你不问我怎样吸上毒的?”
“还用问吗?你所受的煎熬,我亦经历过。”他为她拭去泪水。
都怪他,如果当时没有丢掉她,也许,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她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都是我不好,抵抗不住大姐的诱惑,还是上了瘾,你骂我吧。”琥珀仍在絮絮的诉说。
“大姐?”
“嗯,他们都叫她大姐,本名倒很少有人叫。听说她以前是一个富家小姐,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也没人知道。”
韩蓄没来由的心中一跳:“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张可风。”
听到这个名字,他全都明白了。原来是张可风,怪不得这些年再也找她不着,原来在这里等着他。怪不得那时柳絮会打那样的电话提醒他,原来,她早已把矛头指向琥珀。
诚然,琥珀是自己需要毒品的,可是,毒品就那么好找吗?如果不是因为张可风恨他,她也许还是健康的。
说到底,原来是他害了她!
韩蓄紧紧握住琥珀的手:“我们一定要把毒戒掉。”
琥珀看着他,眸子闪闪发光:“如果我戒不掉呢?”
韩蓄深吸口气:“如果你戒不掉,我就陪你吸。我早说过,如果你坚持要在地狱,我陪着你。为了你,放弃世界都并不可惜。”
琥珀怔怔掉下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深深吸气,终于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好,我去戒。”
第九章
戒毒,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是太难的一件事。
琥珀住进戒毒所已经一个月了,每天除了按时吃药控制外,还有无尽的强制手段。
每次毒瘾发作,她就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她痛哭,哀嚎,用手抓脸,揪头发,用头撞墙。
医生也见多不怪,一发觉她情绪不对,就叫护士拿来绳索捆住她,把她绑在床上,给嘴里塞块海棉,让她叫又叫不出,跳又跳不动,甚至连咬自己的舌头也做不到。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只能流泪。
流不尽的泪,强烈抽搐的身体,每每也让观察室外守候的韩蓄心痛如绞。
有时实在控制不住,医生会给她打安定,让她沉沉睡去,多少让体力严重透支的身体恢复一点点。
韩蓄只能在此时靠近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渡过一个又一个昏昏沉沉的黄昏。
醒来时,她总是用最最悲哀的眼神望着他,轻轻摇头,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知道,她已不堪忍受,有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也几乎要崩溃,他也想冲入观察室把她抢出。
不戒了,不戒了,让她吸好了,让她吸好了!
可是这念头只能一闪而过,不行,怎么能行呢,眼看有希望了,怎能就此放弃。
但琥珀实在忍受不了了。
又从一个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体内的毒瘾似乎正一点点努力复发。
这些日子,她就是这么过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像个人,她只是一只动物,一只被困笼中,不得自由的动物。
绝望时,她甚至开始怀疑韩蓄对她的爱情。
她想,他一定根本不爱她,他一定从未忘记多年来她带给他的伤害,他一定只是想要报复她!
她不敢想下去,又控制不了自己想下去。
此刻,他就坐在她身边。
她挣扎着说:“我不要戒了,放我走好吗?”
韩蓄摇头。
“放我走好吧”她又问。
他仍摇头。
“放我走好吗?”她的眼泪滚出来。
韩蓄抱起她:“再忍忍,再忍忍好么。”
“不!”她咆哮出来:“我不要!不要!你放我走!”
他举手按医务铃,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用力。
他看她,她也瞪着他。
护士来了,将他的手臂拔出来:“没事吧。”
已咬出一圈牙印,浸出了血。护士说:“来,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他说:“我没事,你看看她。”
琥珀大力伸手抓他:“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又叫:“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快死了,就快死了!”
又叫:“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杀了我!”
护士用力缚住她,她仍在床上踢滚,韩蓄心也碎了,扭头走出。
琥珀目光呆滞的看着韩蓄从怀中小心奕奕的取出一只小木盒。
他慢慢打开它,木盒里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
一共有九件:一只掉色的粉红发夹,一缕头发,一架纸飞机,半块橡皮,一颗绿色衣钮,半截粉笔,一片印有小巧足尖的树叶,一只印有口红印的酒杯,一颗黄色摇头丸。
琥珀呆滞的眼光缓缓转动过来,落在这些东西上。
“琥珀,”他柔柔的说:“知道这是什么吗?说出来你不许笑,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你看,”他拿起那颗黄色的摇头丸:“还记得吗?这是那次在蒙天的生日会上,我碰到你时,你给我的礼物,你说,如果我和你一样,嗑药,鬼混。你就跟我。其实你不知道,”他笑:“我本来就想到那种地方多见识见识,你要领我去,我才是求之不得呢。那么多女人陪我玩,陪我闹,还要给我钱,真是开心。不过,你现在才知道上了我的当也没用了,要记得说话算话,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他又拿起那只印有口红印的酒杯:“我曾经在一个叫做寻梦吧的地方做了个美梦,梦中,我最爱的女人就是用这只酒杯喝酒。我酒醒后,她虽然不见了,可留给了我这个。”
琥珀的眼珠又缓缓转向韩蓄,有一点泪光闪动。
他再拿起那片印有小巧足尖的树叶,也看向她:“这是个傻瓜收藏的宝贝,那年,他心中最完美的女孩走过他的身边,小巧可爱的足尖踩过这片树叶,于是,这个就成了那傻瓜的宝贝。”
“这个,”他又拿起那半截粉笔:“是…”
一只温暖的小手捂上他的嘴,琥珀已是泪流满面:“别说了,我都明白了。”
韩蓄放下手中的木盒:“这木盒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我最珍贵的。可是,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如果没有你,那一切都没意义了。”
琥珀倒进他怀中:“韩蓄,你放心,我…我一定坚持下去,决不再让你失望。”
琥珀全愈出院时,已经进入隆冬。
韩蓄想,快到情人节了,今年,对于他,对于琥珀,一定都将会有不同以往的重大意义。
经过这由生至死,由死至生的一段历程,他终于相信自己已完全得到了她的心。
他不由笑出来,这傻丫头,这段日子被折磨的够呛,只怕早已忘了生日临近了吧。
算算,她也三十多岁了,时间真是快,不过幸福总算已等来了。
一定要为她过一个一生人最难忘的情人节。
他要找到她心中最美丽的地方,在漫天飞雪中,与她缘定今生。
雾山,景色如画,更有名动天下的同心锁,据说,只要相爱的两人在山巅结下同心锁,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两人结伴前去游玩。
琥珀刚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两人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等到得山顶,已是黄昏。
山上有一座小小寺院,此刻正有饭香飘出。韩蓄肚子突然“咕“的叫了一声,两人彼此看了看,均笑了出来。
“走,我们去化斋。”他说。
“你又不是和尚,化什么斋。”琥珀啐他。
两人走入大殿,天色渐暗,大殿冷清清的,寺里的和尚大约都回房做晚课了,只有前堂还有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在收拾烛台。
韩蓄觉得这老僧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一进又想不起来。
他问:“老方丈,请问贵寺有没有斋饭出售?”
老僧缓缓转过身来,白眉下一对眼睛枯暗无光,却是个盲僧。韩蓄忽然想起,当年送他小小纸镇的老僧,似乎与这盲僧正有七分相像。
但多年过去了,那次又仅是匆匆一面,他也不敢冒认。
老僧虽然看不见两人,却似乎感觉得到,他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古怪,忽然说:“好久不见,两位施主别来无恙乎?”
两人都很诧异,韩蓄想,即使这老僧就是当年送他纸镇的人,他也应该没有见过琥珀,怎么也像很熟悉的样子呢。
老僧不再多话,领着两人到了斋堂,命小僧端上斋饭,他就静静的退了下去。
两人心头有一丝奇怪,但肚子实在太饿,也来不及多想,先埋头吃饭。
不一会儿,老僧又从后堂踱了出来,手中捧着一袭红色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他走了琥珀面前,面露微笑:“这物件等你许久了,今天你既然来了,就拿去吧。”
琥珀不解,打开一看,居然是一袭鲜红长裙,描金的图案,盘金的衣钮,长长的水袖,完全像是古代富户嫁女时的衣装。
再仔细看,跟纸镇中的小小嫁娘的衣服尚有三分相像。
琥珀很诧异,忙问:“这是什么?我可不能要。”
老僧不答,转身朝韩蓄微笑:“施主不记得老纳了吗?”
韩蓄不知如何回答,老僧也不追问,又对琥珀道:“这是你的一份,请施主万勿推辞。其余两人的礼物已送到了,一个是植入脑中永世难忘的金锁,一个是百世千年盘旋不去飞雪漫天红衣如血的记忆,另一件,就是你的,是一件嫁衣,你收下吧。”
韩蓄上时已确认这老僧即是当年送他纸镇之人,出声问讯:“老方丈就是当年送我玻璃纸镇的人吗?”
老僧叹息:“痴子,那可不是什么玻璃纸镇,那正是本寺传寺之宝…红雪琥珀呵。”
“红雪琥珀?”韩蓄诧异:“既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方丈为何送给我呢?”
老僧合什道:“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你们就明白了。”
老僧引领两人进了寺院后面的厢房,厢房正中,供着一方色泽温润通透的琥珀,琥珀中间有一角红色和几滴白茸。老僧说,这是一位美丽公主嫁衣的一角和千年前翻飞的雪花。在一瞬间,被上古的一滴树脂包裹住,经千年而成的珍宝。
他们这座小寺的责任就是守护这枚琥珀,直到一日有缘人来到,能将它的痛苦命运完全解除。
两人不解,韩蓄问:“那么您刚才说的那只红雪琥珀呢?”
老僧靠近他一点,声音细如蚊声:“那块琥珀并非生于自然,而是痴情人心血化成的,那是他的旷世记忆,只能还回给他。”
韩蓄没有听清,追问:“您说什么?”
老僧微笑合什,却不再回答。
韩蓄觉得怪怪的,回身去拉琥珀:“这地方怪怪的,我们走吧。”
琥珀自从看见红嫁衣后就再没有说过话,在踏入这间厢房后,她心底似乎升起一缕说不清楚的寒冷感觉。似乎这厢房,这老僧,这寺院,都与她有着不可言传的关系。
此刻听到韩蓄的话,她并未在意,只问那老僧:“关于这块琥珀,一定有着什么美丽故事,您能讲给我听吗?”
老僧盘膝坐下,沉吟良久:“施主真要听?”
琥珀拉韩蓄也坐下来,答:“是。”
“相传很久以前,黄河流域有很多美丽的小国家。雾山同心锁的故事就发生在其中一个国家里。
这个国家的皇后在诞下公主时,突然暴毙。
痛失爱妻的君主从此对公主漠不关心,非常冷淡。
公主身边只有辅政大臣的两个儿子陪她成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公主出落的天香国色,两个朝夕相伴的男人都不由爱上了她。
这两个男人,一文一武。
文的那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为公主奕琴时,能引来百鸟朝凤。
武的这个雄心万丈,技艺绝伦,自认一夫当关,可抵挡万夫来敌。
公主一颗心被他们两人分做了两半,又爱文臣的潇洒,也爱武将的不羁。偏向这个,怕那个伤心。偏向那个,怕这个难过。久久无法决断。
两个男人眼看公主一天比一天消瘦,心痛之下,有了决定。
两人约定,次日在雾山决斗,日出之前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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