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5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9 01:46      字数:4764
  君珂手腕一滑,已经滑开了他的手,慢慢擦了擦手指,淡淡道:“我已经是王了。”
  “穷山恶水的西鄂,哪里比得上丰饶美丽的草原!”图力神情急切,“君珂,整天辗转战场,打生打死,永远都在担惊受怕,这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承担的!做一个背负重担的王,不如做一个安享尊荣的王后,相信我……”他眼眸赤红,忽然一把抓过君珂的手腕,低头便重重吻下去,“我们草原,以靠近心脏的血脉之吻,来向心仪的女子……”
  “砰。”
  重拳闷响,一声闷哼,图力的嘴唇还没有靠到君珂的手腕腕脉,已经被凶猛而暴戾的一拳给打飞出去,撞在帐篷上,嗤啦一声,帐篷裂了一个大口,他半身冲出帐篷外,半身还留在帐篷里。
  君珂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格格活动着手指,冷冷道:“我就该杀了你!”
  “纳兰。”君珂拉住他的手,“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小心挣裂伤口。”
  纳兰述脸色很难看,大步上前,一脚踩在图力靴子上,图力一声惨叫,怒声嘶叫,“纳兰述,你言而无信,你答应我和君珂单独相处的!”
  “我没答应你强吻她!”纳兰述低头俯视他,靴跟使力,“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的?”
  靴下脚踝的骨骼发出格格声响,图力大声惨叫,纳兰述毫不动容,“惹怒我,我让你死得很有层次感!”
  君珂扑哧一笑,心想这家伙学自己的话真有悟性,眼看图力痛得咬牙苦忍,叹了口气,上前,狠狠一脚踢在图力胸膛上。
  图力一声大叫,勉力抬起头来,眼神愤怒,“你……你……”
  “我什么我?姑娘我的便宜你占得么?”君珂冷冷一指自己鼻子,二话不说,狠狠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图力给踹了出去,隐约只听他一句,“君珂你这个无情无耻的女人……”,随即砰一声巨响,声音消失,大概是晕过去了。
  君珂摸摸鼻子,在心底叹息一声——好人难做啊。
  救命还要被人家骂……
  她转过身,一脸正色地看着纳兰述,“太过分了!活该被揍!”
  纳兰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神情令君珂心虚,悄悄低下头。
  唉,就知道瞒不过他。
  纳兰述刚才是动了杀机,君珂如果求情,图力必死无疑,但她赶上来把人揍了一顿踢走,纳兰述也不好再追出去了。
  “我的小珂,真是越来越大方了。”似笑非笑的纳兰述,轻轻说了一句。
  君珂抖了抖,心想纳兰大帅真是越来越有气场,赶紧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四十五度角媚笑,“纳兰桑!这样的人不值得动气,我对你的坚贞……呃……”
  说漏嘴了,君珂松手就跑。
  纳兰述手一伸就拉住了她。
  “你对我的坚贞……嗯……怎么不说完?”
  “我说的是,我对你的忠诚……唔……”
  颠倒真相的解释,被堵在了温热的唇里,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取代。
  帐篷里光线幽黯,破了一个大洞也透不过光——被一群狼兵的屁股给堵住了。
  黑暗里荡漾着缠绵而柔腻的气息,在某些乍合又分的间歇,隐约听见纳兰述低低道:“……小珂,他有句话还是对的……我确实不该让你继续操劳战场……”
  那低低絮语被半路堵住,或者是温柔的手指,或者是细腻的唇瓣……
  在很久很久以后,黑暗里响起君珂的回答。
  “我愿意。”
  冀北联军营盘里,春色温柔,远在数百里之外,靠近草原西北方向,天授大王帐篷里的气息,却是暴戾冷硬的。
  “一场大败!一场大败!”高帽金袍的天授大王,将手中的羊腿恶狠狠砸到一个汉子脸上,“王庭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大败!”
  被砸了脸的男子,是他的亲叔叔穆萨,此时这位王叔一句话也不敢说,连抹去脸上油脂都不敢,低低地垂着头。
  谁都知道,在大王发怒的时候,最好不要有任何动作。
  “一群废物!”天授大王果查将高帽子狠狠砸下,“还是靠别人才治好了我的毒伤,我还因此被敲诈去了两万匹战马!”
  王帐内人人屏息,无人开口。
  “那群云雷崽子,怎么样了?”果查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阴阴地询问。
  “回大王,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堵在西草原,这群丧家之犬,被咱们亲卫营堵得东逃西窜,已经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了。”
  “把昨天抓到的那个人带来。”
  “是。”
  半晌,草原战士拖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进来,那人一身狼狈,脸被打得高高肿起,穿一身云雷的将领衣甲。
  是带领云雷发难,最终离开冀北联军的舒平。
  “哎呀,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们的云雷勇士!”果查看见舒平,暴戾神色一收,转眼换了热情的神态,亲自迎下阶去,“草原人最敬重勇士!舒将军作战勇敢,身先士卒,果查很敬佩!”
  “要杀要剐由你们。”舒平疲倦地垂下眼睛,“大不了,两万云雷都和你们拼了罢了。”
  “何必如此,呵呵何必如此……”果查的眼睛,在自己案上一封书信上掠过,随即神色一整,挥手道,“都下去。”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蒙古包映出单独相对的果查和舒平的身影。
  灯光在雪白的帐幕上映出剪影,隐约可以看见果查倾身向前,手舞足蹈,似乎在劝说什么,而舒平先是坚决摇头,随即慢慢垂头,最后,身姿似雕像般凝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很久很久后,果查亲手将帐门掀起,舒平走了出来,身上的绳索,已经不见。
  “本王便在这里等候舒将军,草原上最美的姑娘,等着为将军庆功!”在舒平走过果查身边时,果查忽然哈哈低笑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舒平的背僵了僵,随即一言不发,走入黑暗中。
  果查望着他的背影,露出冷冷的笑容。
  “前方三十里,就是哈林山脉,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尧国。”君珂对纳兰述道,“山脉不小,看来得询问下当地牧民,看看有没有什么山间小道,可以将骑兵和辎重也尽快输送过去。”
  她在那蒙草原多停留了几天,办了办腾云豹的事,她先在附近的草原部落转了转,找出了所有可以找到的那种变异过的马,纳兰述随即和这些部落商量,以需要战马为名,出钱买马,买马的时候,尧羽卫挑挑拣拣,选出来的那些马,让牧民笑掉大牙——都是些性子狂暴,还有点怪病的马喲!
  纳兰述把那些马全部买下,牧民们心花怒放,认为占了大便宜,纳兰述还表示,因为草原兄弟仗义直爽,他十分喜欢,所以连今年那些意外生下的畸形马驹也一并买下,算是和草原兄弟交个朋友。
  草原兄弟们自然十分喜欢,纳兰述又出钱和几个部落商量,把野牛族以往的地盘野牛岭给买下,那块地本就贫瘠,占了也不大方便,有了钱大可以和大燕往来商户买粮,所以那些部落也很痛快地放手了。
  野牛族被奴役的士兵因为群狼被控制,连带也属于了冀北联军,剩下的老弱妇孺,存活的不多,也安置回原来的地方,纳兰述又留了一批战争中受伤的伤员,留在野牛岭里放牧,放牧是假,培育腾云豹是真,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就是冀北联军的腾云豹生产基地了。
  其余人拔军继续向前,女皇最近很安静,似乎终于认识到局势,只想依靠纳兰述的力量,安全回到尧国,保住一条性命,冀北联军上下虽然不喜欢她,但这些男人们也都认为,这女人够可怜,难道还要把她赶走,让她被追杀至死?留她一命,带她回去,将来还需要她交出遗诏退位呢。
  图力也放了回去,君珂还把上次和王庭交战中,抓获的士兵赠送了他一批,这些都是俘虏,草原规矩,俘虏回去下场很惨,所以这些士兵死心塌地跟着图力,回到属于他的那个部落,按照纳兰述和君珂的计划,在漫长的时间内,慢慢吞并部落,分化草原,直到覆灭王庭的那一天。
  此时君珂纳兰述已经基本办完草原的事,下面的目标就是直奔尧国,眼看边境就在眼前,大军行走得更为谨慎。
  “大帅!”纳兰述正要命人寻找些当地牧民问路,忽然听见后方有骚动,随即一个斥候匆匆奔来,在他身后,还有几骑快马奔来。
  君珂一眼看见最后一骑上的黑色镶金衣角,心中一颤,厉声问:“什么事?”
  后方的马赶来,一个尧羽卫从马后抱下一个人来,那人全身浴血,奄奄一息,脸上肿胀得几乎不可辨面目,但君珂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舒平!
  “怎么回事?”
  “回大帅统领,我们在后方侦测敌情,无意中发现一股草原骑兵追杀他,之后要将他活埋,我们救了下来……”
  尧羽斥候的回答,很有点奇怪,不仅含糊,也没说清关键,发现骑兵追杀,尧羽有没有出手救舒平?为什么到他快被人埋了才救?
  君珂却一听就明白了,尧羽这是对云雷不满,一开始根本不想救,眼看舒平当真要死,才出了手。
  她下马,一把脉,舒平气悬一线,几乎已经濒死。
  “让韩巧过来。”她道。
  韩巧来之后,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救醒舒平,舒平清醒的第一眼,看见君珂纳兰述,脸色立即就变了。
  再看看四周,联军将领都在,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看着他。
  舒平立即挣扎而起,二话不说便下床,他根本站立不住,下床便栽倒在地,却一言不发,咬牙在地上爬。
  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一寸寸在地上挪,看那模样,就算是爬,他也要立即爬出去。
  联军将领们动容,有人长叹一声,背转身去。
  纳兰述默然不动,君珂已经快步上前。
  看她过来,舒平挪动得更加快,身上伤口被磨破,一地血迹。
  眼看将要爬到帐篷口,却有一双靴子挡在了他面前,君珂不由分说将他扶起。
  “云雷出了什么事了?”她第一句话就问。
  舒平颤了颤,抬头看她,眼神有些躲闪有些讶异,他等着她的讥嘲羞辱,她却平静地直达中心。
  “和你无关……和你……无关……”他眼神里掠过一丝痛苦,拂开君珂的手。
  “如果你真认为和我无关,我们的斥候,会那么巧遇见你?”君珂声音清冷。
  一句话便让舒平震了震,随即他停住,趴在地上,捂住了脸。
  联军将领们没有声息,无人劝说,大家都是人精,早已看出来,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偌大的草原,舒平被追逐,那么巧就能碰上冀北联军的斥候?
  “是我……是我……”舒平埋在地下的脸,发出低低的呜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追杀时……就往这个方向逃跑……可是真遇见你们……我又……我又……”
  他承认投奔冀北是故意,众人脸色才好看了些,想想危机之下,人往可以求生的方向奔跑,也是本能反应,而获救之后遇见旧人,羞愤尴尬之下又想离开,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既然来了,就养伤吧。”此时纳兰述才开口,语气淡淡,却截住了舒平下面要说的话。
  随即他揽着君珂就要离开,君珂神色犹豫,走了两步,定住不动。
  纳兰述叹息一声。
  “你不怕是陷阱么?”他在她耳边问。
  “怕。”君珂轻轻道,“可我更怕云雷军真的陷入生死危机,纳兰,云雷军不会害我。”
  纳兰述沉默了一下。
  一直仰头看着他们的舒平,忽然直起身来。
  他身上无数伤口因为挣动而鲜血不住滴落,他神情却毫无疼痛,隐隐决然。
  “我既然来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我心里……”他苦笑了一下,“我心里,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是想着向你们求救……什么拉不下的面子……什么越不过的坎……什么……都没有云雷的生存……更重要!”
  君珂震了震,回过身来。
  “求你!我来求你!”舒平重重一个响头磕下去,“云雷走不出这草原!我们被王庭围追堵截,堵在西草原一块平地上,已经七天了……七天了,我们冲不出去,反而被王军戏耍一般,被一块块分割打散……他们甚至扮演成来救援的冀北联军,来攻破我们的防线……包围圈越来越小……兄弟们没有吃的……地上的草根都快啃完了……眼看就算不被困死……也得饿死……我无奈之下,也想学着统领那夜擒贼先擒王,带了最精锐的一群弟兄去冒死攻打王旗,结果却被俘……”
  他这句话一出,众将先是一惊,随即神色一缓——他肯坦荡说出自己曾经被俘,反倒心底无私。
  “羯胡大王……果查……向我劝降……”舒平苦涩地道,“说只要我将你们的主要将领引诱来,就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