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9 01:45      字数:4762
  君珂的宅子因为长期不住,护卫怠工,晚间黑漆漆的没有人,那人爬上墙头,身子哆嗦,砰一下翻滚栽下,却停也没停,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厨房。
  有尧羽卫护卫闻声出来查看,被戚真思默默拦住。
  不一会儿那人又跑了出来,一手一把菜刀,腰间还掖了把劈大骨的小斧,二话不说,又去爬墙头。
  尧羽卫那个护卫看傻了——前面有路不走,非得笨手笨脚爬墙,这姑娘疯魔了么?
  戚真思的脸色,却慢慢僵硬起来。
  她特别白的肌肤一瞬间便泛了青,竟似额角靛青刺青颜色,冷冷走过去,一把将墙头爬了一半的人拽下来。
  那人霍然被抓,惊得转身持刀就劈,大声哭骂,“你们……”
  戚真思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手指一弹,双菜刀落地,随即她手臂一推,将那人推在墙壁上,冷声道:“红砚!你怎么回事!”
  墙下背满刀具的正是红砚,本就情绪失控的她,被抓住绝望愤懑,正要举刀相拼,听见戚真思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颤,随即霍然抱住了戚真思的腿。
  “戚姑娘!戚姑娘!”她拼命将头在戚真思膝上磨蹭,泪水刹那间浸透她的裤管,“鲁海死了!鲁海死了!你给他报仇!你给他报仇!”
  戚真思手指一颤,霍然回首看纳兰述所在的正屋,随即一把捏住红砚下巴,“低声!给我说清楚!大个子怎么了!”
  “他死了呀……”红砚扑倒在她膝,哭得痛断肝肠。
  君珂走后她被人立即送到山下,君珂留了纸条要她等待,并要她放心一定会给鲁海报仇,然而红砚陷身悲愤绝望,五内如焚,哪里肯乖乖在小村等,她装作呆滞,放松看守的人警惕,趁人不注意跑了出来,走的时候还偷偷在人家后院牵了一只驴子,她并不知道自己赶进燕京城要做什么,只觉得不能坐在那里,一坐在那里,鲁海惨不忍睹的尸体就拼命撞她的脑子,撞得她眼前发黑连心都似要裂开,她只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好从那噩梦中逃脱出来,进了燕京后她不知道往哪去,习惯性往君珂的宅子来,一路上躲避巡哨,竟给她慢慢摸了过来,眼看四面公人来去,她心底突然便迸发出巨大的仇恨——鲁海肯定是被这些朝廷的人害死的!她要去杀人!她要杀朝廷的人,给鲁海报仇!
  所以她爬墙进厨房拿刀,只觉得胸中的悲愤之气,要靠手刃仇人才能解决,所有朝廷的人,现在都是她的仇人。
  戚真思认真地听完了红砚絮叨破碎的哭诉,随即拍拍她的肩,道:“死了吗?嗯,没事,尧羽卫每个人的血,都不会白流的。”
  她一拍,红砚应声而倒,戚真思招手示意属下过来将她扶起,关照,“随便搁哪个房里,不要被主子看见。我肚子有点不好,你回主子一声。”
  那护卫一直在远处守望,没听见她们对话,扛着红砚应声而去。
  戚真思在墙头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
  随即她掠下墙,奔往骁骑营方向。
  天语族的人可以死,但不可以白死,彼命既逝,苍天作语!
  如果先前只是说燕京需要一场混乱,现在她觉得,整个大燕都需要一场大乱,冀北已经危在旦夕,现在赶回去未必来得及,只有令朝廷分身乏术,冀北才有被救的机会,她才有为尧羽报仇的机会。
  想到尧羽,痛到麻木的心猛然一抽,连脚步都踉跄了一下——死去的何止一个核心成员鲁海?之前几批派往尧国的尧羽卫,她以为他们还在尧国境内努力打探消息,如今不用问,这些兄弟一定尸骨早寒。
  足足数百的鸟儿们啊,每一个都是她亲自挑选并指点,都是相伴一起长大的兄弟!
  就这么无声无息折翼于异国,到死她竟然还迟钝不知。
  戚真思扬起脸,额头上靛青刺青,光芒森冷。
  尧羽卫已经经不起伤亡了,有些冒险的事,她一人去做吧。反正尧羽是天下最不需要头领的护卫,有纳兰述在,就有尧羽。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辰,街上空荡荡没有行人,巡逻的士兵却极多,戚真思一路穿街走巷,逼近骁骑大营。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掠入一棵树上不见,戚真思觉得那身法有点熟悉,想了想,试探地吹出一长两短三声口哨。
  树上立即有人回了两长一短,随即一人探下身来,铁面具灰布衣,正是丑福。
  戚真思掠上树。
  “你怎么在这里?”
  “办完统领交代的事,我想在城门附近等她,结果越近城门关卡越紧,我不敢贸然打草惊蛇,躲在了这里,我给她留下记号,她会找到我。”
  戚真思瞟丑福一眼——这里离城门不算近,何必费事跑来?丑福还是心有旧恨,想对骁骑营下手吧?倒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蹲在树上,灼灼注视底下骁骑大营,但大营一直灯火通明,人流来往不绝,而且所有进出的人,都是一队一队,每队不少于十人,并且一字排开,横排走路,这样的阵型,最难让人钻空子,左边到右边距离太远,就算高手偷袭,也很难转眼之间从左边解决到右边,保证所有人都不发声。
  他们不知道,从今早开始,崇仁宫就下了命令,所有在京军队,一律进入紧急战备状态,加强大营周边防卫,灯火不息,出入成队,一日命令不撤,一日不得松懈。
  纳兰君让要将京城防得水泄不通,不给任何人生事的机会。
  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到一个落单的人,戚真思脸色也开始不好看。细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突然凑在丑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丑福眼神骇然一变,不认识戚真思一般盯了她一眼,半晌却点头,“好。”
  戚真思满意一笑——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不受约束,敢作敢为。
  两人掠下树,找到路边一个小铺子,丑福随便抓起一壶酒灌了一半,戚真思则掠到后房,偷了一套女子衣裳。
  随即她换上衣裳,故意将胸口扯开,丑福喝完酒,转头一看她这造型,顿时转开眼光。
  “转什么转?这都不敢看,等下你要怎么做戏?”戚真思一把拎住他衣襟,砰一下撞在胸口,“看!好好看!眼神不许让!”
  丑福眼神往下一落,正望见雪白一条沟,唰一下赶紧又掉开眼光,戚真思一把捏住他下巴,冷冷道:“想想你娘!”
  丑福浑身一颤。
  “想想你的脸!”
  丑福咬牙。
  “想想你绑上断头台的那天!”
  丑福的眼光转过来,认认真真盯了底下风光一眼,戚真思道:“捏!”
  丑福伸手狠狠一捏,雪白的胸口顿时几个乌青的大指印。
  戚真思的肌肤瞬间起了一层密密的疹子,却没起红晕,心中被怒火烧灼的人,没有任何别的心情去娇羞或犹豫,她满意地咧嘴一笑,“很好,这眼神不错。走。”
  她简单地化了妆,掩去额角特征鲜明的靛青刺青,然后两人出了铺子,再也不掩藏行迹,直奔骁骑营而去。
  一队骁骑营士兵从大营里出来,大概准备去换岗。
  “救命啊……救命啊!”前方突然传来女子娇呼,凄切绝望。
  士兵们驻足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巷子里奔出来。
  “往哪……走!给老子……停下……”一个拎着酒瓶的醉汉,踉跄地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嘻嘻淫笑,“……小娘子……怪可乐的……来……给大爷再摸摸……”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挑挑眉——上头严令,今晚燕京任何大小事件,都必须慎重对待并立即驱散,这对半夜闹事的男女,得抓了关到燕京府去。
  “军爷救我!”那女子已经看见他们,踉跄奔了过来。
  士兵们正要呵斥,蓦然眼前一亮,奔来的女子,娇小清瘦,偏偏胸部丰满,正是燕人最喜欢的类型,更要命的是,她的衣襟在挣扎中已经被撕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和胸口,最最要命的是,雪白的胸口上,还有属于男子的乌青的指印。
  男人的内心常有狂野的**,被凌虐的女子尤其能激起他们的兴奋,这个指印,瞬间让所有人眼睛发直呼吸发紧。
  再一看脸,美貌可人,惊慌状态下更让人觉得诱惑。
  几个士兵互相使个眼色,心意互通。
  “小娘子莫怕,我等来救你!”几人迎上去,分出两个人一把抓住丑福,拖到一边巷子里,随即一阵砰砰乓乓暴打和惨叫声传来。
  戚真思微微偏了头,瞄了眼那巷子,她有点担心丑福控制不住对骁骑营的仇恨,出了岔子,然而黑巷里的暴打,没有任何异常。
  丑福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惨叫求饶,完全就是一个没武功的醉汉。
  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什么不可忍。
  “小娘子……”另外几人围了上来,色迷迷地盯着戚真思的胸口,“受伤了吗?来,去那边巷子,咱们给你查看查看。”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戚真思“惊慌”地倒退,正退到巷子里。
  几个士兵互相使个眼色,分出两个人跟了进去——有些事,不适宜人多。
  随即巷子里传来低声挣扎嘶叫,嘴被捂住的那种。
  戚真思蹲在黑暗里,捂着嘴嗯嗯啊啊,已经换上了骁骑营的军装,另两个人被剥了衣服,躺在她身边。
  “还没好?”等在外边的士兵笑骂,“快点!马上还要回去,你们可别占兄弟们时辰。”
  里面没动静,随即一只手伸出来,懒洋洋招了招,看衣袖,是骁骑士兵装束。
  “奶奶的,一会功夫累成这样?”两个士兵骂骂咧咧进去。
  又过了一会,剩余四人等不及,也一起拥了进去。
  随即,有人敲墙。
  “你这边好了?”戚真思的声音。
  “两个人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丑福越过墙头,拎着两个骁骑营护卫。
  两人都换了衣服,十个士兵在他们身后一字排开,戚真思和丑福二话不说,上前一人一脚踢死。
  然后迅速藏起其中两具尸首,又在其余八具尸体上拳打脚踢,做出被殴的凌乱,最后一人在胸口插了一剑。
  伤口故意往下拉了拉,看起来像阔刀之伤——御林军的佩刀,就是阔刀。
  又剥了一套军装——这人身上取件上衣,那人身上取个腰带,再换个人取件裤子,再换个人脱双靴子,每个人身上剥一点,凑成一整套,给被戚真思剥了衣服的尸首穿上。
  只剥一个人的衣服太显眼,一人一点便不容易看得出来。戚真思马上还要离开,必须有九人穿着衣服,否则衣服少的数量一旦不对,细心的人便会察觉。
  随即戚真思直奔御林军大营,好在两家大营相隔并不远,也没靠近,远远躲在树上。
  这边留下丑福,用尸首的鲜血涂了满脸满身,看不出本来模样,才撒开双手,奔出小巷,直奔骁骑大营而去。
  “杀人啦——杀人啦——”丑福一边奔一边喊。
  “怎么回事?”骁骑大营里立即有人冲出来。
  “我们小队刚才在神水街巡查,突然看见有黑影闪过,我们去追,却撞上御林军,非说他们追捕要犯到此地,眼看便要收网,却被我们搅合了,双方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然后,我们九位兄弟被杀了!只活着逃回来我一个……”
  “什么?”骁骑营一位参将一惊,“杀了?”
  骁骑营和御林军作为皇城两大贵族军队,向来互相看不顺眼,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最近两家也确实憋着劲看谁先捉到要犯,好吧全军操演丢掉的面子拿回来,但从来也没出过杀人的事,更不要说一次杀了九人。
  这样的冲突,是会引起整个朝野动荡的。
  “是我们的人先动手……”丑福垂下头,“可是对方似乎很愤怒,说追捕大半夜了,却因为我们功亏一篑,叫我们拿命来赔也不够……”
  他带着一众骁骑营的人来到巷子,指指那些惨不忍睹的尸首,“您看……”
  参将呆在那里,心想今晚自己带班这下倒霉了,好半晌才赶紧转身回报上峰,他算是谨慎的,不敢立即私自去找御林军,命人抬着尸首回去,丑福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不住哭泣,哭得参将心烦,也不要他再去回报总统领,带着尸首去禀报。
  这边骁骑营总统领大惊失色,他却不敢再向上峰禀报——治下在这要紧关头出了这等事,就算错不在骁骑营,他这统领也当不长了,何况还是骁骑营先动手。
  “此事尚有蹊跷,可随我去向御林军问个清楚再做定夺。”他想了一会,做了决定。
  没敢带太多人,以免误会扩大不可收拾,骁骑营统领命人抬了尸体,前去御林军。
  这边人快到御林军大营,那边树上的戚真思已经看见,趁着那头的人将要转过一条街,快到未到又在视线死角时,突然从树上电射而下。
  她扑到一队正出来换岗的御林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