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9 01:44      字数:4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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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杏林还没醒,那些人不容分说,背了柳杏林就催促君珂上路,顺手在柜台上搁了一锭黄金,君珂无奈,收拾好小包袱跟着出门,一边走一边对正咬着黄金欢喜发大财的老板喊:“找钱!”
  “……”
  一行人刚走出客栈大门汇入人流。
  从另一条巷子里拐进来两个人,普通打扮的纳兰述,抱着牛仔背包的红砚。
  “老板,上房!”
  “穷鬼!小气鬼!出门撞树买卖必亏!”老板还沉浸在刚才那句“找钱”带来的巨大冲击痛苦中。
  “你说谁呢?”纳兰述眉毛一挑。
  “说刚才那个丫头,怪模怪样,还带了只……”
  “行了。”纳兰述心思都在寻找君珂身上,不耐烦听这些有的没的,开口打断,“上房两间。”
  “好唻。”老板殷勤地亲自带他们上楼,“本来没房的,刚刚有人退了两间上房……喏,就是那个怪模怪样的丫头,还带了……”
  “啰嗦!”纳兰述拍出一锭银子,“求安静,求离开,求闭嘴。”
  “……”
  门关上,安静了,闭嘴了,纳兰述往床上一倒,双手枕头发呆,忽然愣了愣,爬起身,伏在被褥上闻了闻,又闻了闻。
  他的脸几乎贴到枕头上,挑高了半边眉毛,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淡淡香气,非花香非熏香,自然清爽,这被褥枕头上的气味,竟然像是君珂的。
  然而随即他就苦笑了——这香气虽有点像,然而更重的是药香,闻起来似是而非。
  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纳兰述叹息着一个翻身,喃喃道:“丫头,你在哪呢?”
  城外十里一座小庙里,被叨念的君珂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要沐浴焚香。”她吸吸鼻子,一本正经宣布,“我学的是苗家医术,规矩多,你们要想你们主子痊愈,就得听我的。”
  没办法,柳杏林又开始高热,说着胡话,她现在就算看出对方病症,也没法开药方,必须要拖延时间。
  护卫们面面相觑,露出犹疑表情——主子伤势拖延不得,但这女人是大夫,说话也不能不听,怎么办?
  “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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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自身后来,出现得毫无痕迹,一泓秋水明光闪烁,将君珂的肥脸照得无比清晰。
  对面护卫们露出惊讶神色,有人失声叫:“主子——”
  君珂挑眉——这什么病人呀,这么生猛?还能自己爬起来威胁大夫?那还需要治吗?
  “冷不冷?”身后有人在问她,声音很冷,像数九寒天水池里漂浮的碎冰,“是不是觉得剑意森寒,仿佛一盆凉水,泼在了头顶?”
  “是。”君珂老老实实回答。
  那人手一挥,啪一声一点深红的颗粒飞出,落入地上的火堆,顿时散发出一阵浓郁香气,“香不香?是不是觉得浓香入心,五脏六腑,都舒畅痛快?”
  “香。”君珂立即表达了高度的合作态度。
  “很好。”那人笑,不过那笑声还是让人打颤的冷,“沐浴也沐浴过了,焚香也焚完了,可以开始治病了吗?”
  “可以。”君珂脸皮不动声色抽搐了一下。
  ——这世道,叫她说啥好呢。
  不过肚子里骂一万声你妹而已。
  搁在脖子上长剑一收,君珂叹息着转身,她身边护卫们试图替主子怀柔,向她解释,“我家主子旧病发作,盼姑娘你妙施仁术……”君珂似听非听,眼光一掠,大惊。
  “破脾烂胃坏肚肠——”
  砰一声那人栽落,半靠在柱子上冷汗涔涔,听见这一句勉力抬眼怒斥她,“胡言乱语!”
  君珂快步上前,在那人左上腹胃部轻轻一按,“痛不痛?是不是觉得撕裂一般,仿佛有利剑,搅在了这里?”
  “啊!”
  君珂面无表情,在刚才位置的后方脾脏位置又是一按,“甜不甜?我是说鲜血上涌咽喉的滋味。”
  “你——”
  “很好。”君珂笑,“痛也痛过了,甜也甜完了,可以开始治病了吗?”
  “!”
  第四十章 开你肚
  素来秉持“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妨先忍再反击”座右铭的君姑娘,心情很好地站起身,俯视靠着柱子的男子。
  这一看才发现,这人年纪竟然也不大,二十上下模样,重伤之下面如金纸,但依旧可以看出眉目英挺,线条镂刻竟如神手精心刀削,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一丝增减不得,君珂自己虽不太欣赏这种硬朗俊挺容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极有男性魅力,每个毛孔都叫喊着“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散发大量雄性荷尔蒙”,基本上萝莉们一见就得身娇体软想被推倒。
  当然现在,他便是天下第一猛男,也得被身娇体软的君珂推倒——治病。
  “谁说你们主子是旧病复发的?”君珂凝视着那人的内腑,白天她凝足目力盯视某物三秒以上,便可透视,此时正看见那人缓缓渗血的胃和脾脏,“这明明是新伤,他是不是受过内伤?或者在某个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刻,左上腹受过重击?”
  护卫们露出震惊的神色,面面相觑,有人恍然道:“啊,莫不是那晚遇上的那批异族人……”
  “小陆!”领头男子打断那人的话,再转向君珂时已经换了心悦诚服的恭敬神色,“多亏姑娘医术高超,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等见主子身上没有伤痕,还以为是旧伤病复发,如今想来,昨日我等曾遇见一批蛮子和人交战,主子路过他们激斗现场,被一个脱控飞出的铜盘撞中腹部,当时没有出血,主子也没说什么,随即主子就病倒——可不正是因为这个?”
  这人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纳闷——明明把脉都没有,这位是怎么看出内腑伤势的?梵因大师推荐的,果然神人也。
  君珂一听便明白了,这倒霉蛋无意中被铜盘撞上,钝器没有造成伤痕,却导致脾脏破裂,胃部也出现裂口,一直在缓缓流血,这人估计是个超级爱面子的,不肯承认自己竟然傻兮兮地被人家的战斗波及重伤,死撑着不说,内腑重伤脉象必弱,又病因不明,护卫们便以为是发了旧病,而一般大夫听护卫们说旧病复发,心里就没了把握,还按旧病来治,就这么被耽误了。
  算他运气好,遇见自己,别的不说,看你哪里出问题,永远也错不了。
  但是脾脏和胃破裂,就算在现代,也是一场不小的手术,这大燕医术水准如何?能够开膛手术么?
  君珂额头也出了汗——这人伤重,必须立即手术,但是这荒山野岭条件不齐备,消毒器具之类都不能保证,柳杏林还不知道会不会做手术,就算他能做,任何手术都需要全神贯注精力饱满,他这病重之身,怎么撑得下来?
  想了半天,觉得只有自己冒险,成功与否,看那人运气了!
  一咬牙一跺脚,君珂厉声道:“立即把这里弄干净,四面给我遮挡好,绝不能漏风,准备干净的盆,布,大量热水!然后所有人都退出去,绝不能进来打扰,否则你家主子小命玩完!”又拖出柳杏林的药箱,在里面翻翻拣拣找工具,寻到一把铮亮的柳叶刀,举在手里,薄而亮的刃面,映出她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要——开膛——”她咬牙对自己说。
  “我来……”裙角突然被扯动,君珂头一低,发现柳杏林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我来……”他一头虚汗,挣扎着道,“我会……你不能……”
  君珂怔怔看着他,半晌道:“你要知道你这身体,你来的风险其实和我来一样大。”
  “我给尸体……开过膛……”柳杏林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家里有本不知谁传下来的……《外科秘术》,祖父说太血腥可怕……不许子弟们学……我有兴趣……曾花钱到义庄……买那无主的尸体……半夜开了再给缝上……有些对不起人家……我都给多烧纸钱……相信我……”
  “杏林。”君珂凝注他半晌,轻轻道,“当日我在柳家门前发的那个誓,如今我觉得太瞧得起他们了些,你何止要超过柳家?你应当越过这天下所有医者,因为医术,没有人比你更爱它。”
  柳杏林虚弱地笑了笑,握紧了君珂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有些湿凉,但两人都没有怯色——畏怯也没有用,做不到见死不救,也不能任自己陷入危险。
  “相信我。”柳杏林低低道,“你的命也在我手上……我不能令你失望。”
  君珂拍拍他的手掌——说这些做什么呢,一起共过患难,她至今还欠他的情,不过把命栓在他裤腰带上,没压力。
  当下不再废话,将药箱移交给柳杏林,又催着煮参汤,那些护卫都是花钱不眨眼的主儿,身上居然就有千年老参,当即开锅煮汤,那受伤男子悠悠醒转,闻见参汤气味,皱眉道:“……腻了……不喝……”
  “谁说给你喝的,”君珂扶起柳杏林,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是给大夫喝的。”
  半天没有回答,君珂转头一看——人家气晕过去了。
  挺好,省事。
  喝完参汤,柳杏林精神好了些,君珂将人都赶了出去,领头男子不肯走,苦苦哀求要在门口守着绝不打扰,君珂知道贵人规矩大,这些人也有难处,也便随他去,那护卫立在门口,眼看君珂和柳杏林头碰头,拿出一堆寒光闪烁的刀啊剪啊,神色鬼祟,窃窃私语。
  “……这个还不够锋利……”
  “……你居然还有镊子!”
  “先火烤消毒……”
  “在左腹上部,胃部裂口不大,缝起来就行,脾脏破了,得割掉……”
  “我给你看着……一个血管也别叫它闹事……”
  那护卫胆战心惊地听着这血淋淋的内容,越听汗越多,越听腿越抖,眼看两人给主子灌了不知什么东西,又脱了他衣服给他腹部清洁然后抹药,忍不住抖抖索索地问:“两位……这是要干什么……”
  君珂转头,对他一笑,雪白的牙齿在远处火光映照下野兽獠牙似的。
  与此同时柳杏林手一划,“哧”地对着那肚皮就是一刀。
  如同闪电犁上血肉大地,刹那毫无阻力分开内脏原野,红绿紫白一大片哗啦啦亮出来,火光下犹自蠕动。
  “砰。”
  护卫眼一翻,仰天栽倒。
  第四十一章 扬名
  “真没用。”君珂回头看一眼,耸耸肩。
  柳杏林不语,他要把每一份精力都用在即将到来的生平第一次手术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庙里很暖和,因为密封,热到令人微汗,粉白的墙壁上映出两人庞大的影子,动作细密小心。
  “……麻药的量会不会不够……”
  “……小心,那下面还有根血管,别剪断了……”
  “……胃没事了……”
  君珂用一块煮过的白布蒙住口鼻,给柳杏林当下手,城郊破庙,药物和消毒肯定无法和现代无菌手术室相比,一旦感染就是死亡,好在柳杏林说这人身体底子极好,或者有望扛过去。
  胃上的小破口已经缝合,柳杏林手指微微颤抖,额上大片的汗浸润出来,君珂不停地给他拭着汗,有心叫他歇一歇,却又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人家开膛破肚等着呢。
  柳杏林此时浑身都在颤抖,里衣早已湿透,凉凉地贴在身上,抬起手臂都似觉得力压千钧,身体虚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往那些“经验”,到了此刻才知道实在薄弱,剖开尸体和活人完全是两回事,那些鲜活的经脉、细微的血管、薄薄的韧膜,稍有不慎便会在那薄亮的刀下破裂,激射鲜血,带走一个人的全部生机,而剖开活人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也巍巍如山,压得他呼吸困难。
  “你怕什么呢?”有人忽然低低在他耳边说,“你撒过谎、摸过蛇、破过家门、骂过你爷,别人一辈子都未必敢干的事,你几天之内就干完了,你还含糊谁?”
  柳杏林颤了颤。
  忽然出了一身大汗,彻骨虚弱,却舒爽透彻。
  真的,和她在一起,什么可怕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件。
  何况她那么神奇——她看得见肌肤后的内伤,看得见粗大血管底隐藏的最细小的血管,看得见某处层层叠叠内脏后细微的出血,有了她就是有了一双天神之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还怕什么呢。
  柳杏林直起腰,把额头蹭在君珂手中白布上擦擦汗,加快了动作,四面血腥气浓郁,麻药独有的麻香淡淡氤氲,远处月光自窗棂后缓缓流过,从白色渐渐渲染成淡金色——天亮了。
  天光照上晕倒的护卫的眼睫,他昏倒后被同伴拖了出来,只来得及说一句“开膛治伤——”,想到那一幕就又晕了,此刻坐起,看看四面同伴死灰般的脸色,突然惊呼一声“主子!”发疯般地奔了进去。
  门哐当一声被冲开,他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