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6 23:35      字数:4803
  沈雁容点点头,道:“这就好了!”
  遂即打开那个小小玉瓶,瓶子里大概还有半瓶药,尽数倒在了伤口上!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痛不痛?”
  长发汉子一脸的不高兴,可是却也情不由己地摇了摇头。
  沈雁容站起来,由身上取出了一条白丝巾,撕成两片,遂即小心地为他包扎起来!
  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包扎完毕。
  长发汉子一直无可奈何地注视着她,眸子里闪烁着错综复杂的表情!
  沈雁容这时站起身子,道:“你觉得好些了?”
  长发汉子点点头道:“好些了!”
  沈雁容一笑道:“我为你整理了半天房子,又为你治伤,难道你连一声谢都不说?”
  长发汉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打算多谈!
  “为什么?”
  沈雁容猜测着道:“是仇恨?你到底恨谁?谁跟你有仇?”
  长发汉子紧紧咬着牙,冷笑不语!
  沈雁容忽然一笑道:“好了,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
  她妙目一转,道:“你刚才杀了一个人可是?”
  长发汉子点点头!
  “我看见了那个人的人头,是谁?他与你有什么大仇,你要下这种毒手?”
  长发汉子忽然站起来,向门外步出。
  沈雁容怔了一下,跟上去。
  长发汉子腿上有伤,但是经过包扎之后,已无碍行走,只不过走起来,略显得不大自然。
  沈雁容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却见那长发汉子在雪地里拾起了那颗人头!走过去把手里的人头挂在一颗矮树梢上。
  沈雁容一直还不曾注意到,这时才忽然发觉,那颗矮树上原来先已有了一个人头,连这个人头,一共是两颗!
  这一突然的发现,自然使得她大吃一惊!她默默地注视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兢惊,说不出的害怕,倏地掉身飞奔而去!
  长发汉子呆了一呆,却发出了一阵狂笑之声。
  天方黎明,他已经起来了!
  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练习着他那只不太灵活的腿,他显得很急躁!
  因为他马上就要着手准备去杀第三个人了。
  一连两天,他连杀了两个人——
  死者“炼魂刀”云中令、“白衣客”屠方,显然是武林中出名的难惹人物——
  如果你一直是在江湖里打滚讨生涯的人,那么你当然不会不知道“五魁首”这么称呼的五个人——五名技惊黑道的滚马大盗!
  虽然那只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可是对于那些直接受害于五魁首的死者家属,或是侥幸未死的人来说,“仇恨”二字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心上,每一思及,都会令他们血液怒张,永远也不能忘怀。
  江湖上多的是杀人越货的大盗!
  江湖上多的是为非作歹之徒!
  可是如同“五魁首”那等罔顾伦常,恣意为恶的通天大盗,似乎还不多见!
  尽管是岁月匆匆。
  尽管五个人早已销声匿迹,可是他们所犯下的弥天大罪,血手所留下的手印,却是岁月无法抹灭的!
  对于那类矢志复仇的人来说,年月只能加深仇恨的怒火,时间恰好让他们从容部署——
  长发汉子在雪地里走了几转,然后在大石上停下身子,如果判断正确的话,那么今晨,他即将要迎战第三个敌人,胜败毫无把握,但是他别无考虑,势将一战!
  返回房内,他用事前备好的几根布带子,把四肢的关结部位用力地缠好——这么做的原因,据说可以使得筋骨在长久僵卧之后,仍能保持着原有的弹力!
  对付这类武林高手,他必须要出奇制胜,一点也疏忽不得!
  就在这块地方,他已经先后杀了两个人。现在他要在这里杀第三个人!
  他用刀在地面上挖了个七尺长三尺宽的长方形洞坑,长短正好容下自己这样的一个人,然后自己平平地仰着脸躺下去!
  用不了多大的工夫,他身上已积满了厚厚的一层落雪,看不见地上的洞坑,更看不见坑里躺着他这样的一个人,他只是那么静静地在等候着。
  这一阵鹅毛大雪,足足下了有半个时辰才算停住了,看上去天空颇有放晴意思,四周空气出奇的清新,目光可以毫无阻碍一直看下去!
  对面山岭上,几株老梅盛开着……
  那一旁小溪弯弯,横架着狭小的一道木桥,溪水如带闪着银光,像一条巨蟒似地婉蜒着。
  空气是那么的沉静。
  偶尔,有几块积雪,由松枝上坠下来,弹起的枝头颤晃着,摇碎的雪花,散发出万点银星——在此寒山一角,算得上是唯一的一点动态了!
  那么悦耳的一阵子铜铃声,来自遥远的地方,在你方自领会到的一刹时,你的眼睛同时也已经看见了——
  很奇怪的一番景象!
  一个乱发虬髯的彪形大汉,足下踏着一长块雪橇板,雪板上堆满了东西,在一匹棕色健马的拖驰之下,其快如箭地向着这边奔驰而来!
  伫立在雪板上的那个虬髯大汉,双手持着马缰,正自引吭高歌,歌声雄迈,声闻数里!不大工夫,已来到了眼前!
  约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和那络腮胡须仍然是那么茂密,一根根强而有力地挺立着,那么宽的两肩,那么粗的胳膊,那么高而魁梧的身子——足足有八尺高,腰上围着西瓜般大小的一对流星锤,看上去说不出的凶煞刺眼!
  第二章 怒刀仇枭首,禅语渡故人
  这等高大的汉子,武林中端的罕见。
  他那里昂然直立,引吭高歌,歌声雄迈,唱的是:
  一路风雪满天山,眼前故人还。
  赤足踏遍天涯路,半生雪里打转。
  最喜爱争强斗狠——舞流星,逞一快。
  花月奇艳妇人事——打不动咱!
  歌声嘹亮,声震四方,好硬朗的家伙。
  马行如风,拉着他足下船形的踏板,飞也似地前驰着,转瞬间已到了眼前!
  他这里歌声方歇,猛可里那匹飞奔的棕色健马,像是发疯般的一声长啸,前蹄猝扬,人立直起,肥大的壮躯随着它猝然仰起的势子,整个地向后倒翻了下去。
  一口刺目的长刀,深深地扎进了它的心腹里,由背上贯穿了扎出来!
  随着棕色健马仰起的身子,那个守卧在雪坑里的长发汉子,虎吼般地跃身而起!
  虬髯大汉万万不曾料及竟然会有此一手,由是在那马猝然的一个倒翻势子里,把他身子整个地倒折了出去!
  雪橇板上原本放置着大小七八件东西,分作七八下飞了出去,有的在空中抖开来,金珠细软,绫罗绸缎抖了个满地都是!
  虬髯大汉半截铁塔似地落下来,“噗——”一声,像是打入到雪地里的一根钢桩子,足足陷入到雪地里有三尺深浅!他身子巍然而立,屹立不动,这份子不倒的豪劲儿,可真是骇人!
  长发人天衣无缝的一招,似乎有了偏差——
  谁也料想不到那个虬髯大汉竟然没骑在马上,否则的话,只此一刀足可由他股下直贯入腹,也同那匹棕色健马一样地暴死雪原!
  再想退一步!
  长发汉子的刀如果慢出一步,改由雪橇下直穿上去,对方那个虬髯大汉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一刀不成,少不了双方势将一战!
  长发汉子腾起的身子,兔起鹘落,紧缀着那虬髯大汉的身子直堕而下,掌上的“雪花长刀”劈风直下,有如一道奇亮的电光直劈向虬髯大汉那颗乱发蓬松的头颅!
  虬髯大汉当然不是弱者。
  在对方疾如电光的刀锋之下,他那半截铁塔般的巨大身体,忽地旋风般地转了出去——
  这当口,那对缠绕在腰上的流星锤,就像是两团明月般地旋空而起。
  流星锤之后是一条匹链般的银色长链,那条长链忽悠悠地荡空而起,不偏不倚,正好迎在了长发汉子砍下的那口长刀刀锋之上!
  “呛啷”一声脆响,雪花长刀的刀锋滑着流星锤的链子,爆出了一天的火星。两个人在对敌上来说,可是都够滑溜的,双方一沾即离,像是离穴的兔子,又像是滚空的巨鹰!
  长发汉子的确够精明的!
  他身子不得不闪出去,为了是躲避剩下的一只流星锤,可是对付这类又长又狠的玩艺儿,越远越危险,单刀无论如何接不住流星锤那么沉重的分量!
  长发汉子显然清楚得很,是以在身子方一纵出的当儿,双足一顿,一个虎扑之势,再次地向着虬髯大汉身上扑了过来!
  兵刃学上有所谓的“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发汉子所以要欺近他,当然是旨在利用这一个“险”字!
  他身子疾若流星地纵过来!一口刀分心就扎!
  虬髯大汉怒声吼道:“好小子!”
  距离太近,锤耍不开,可是这汉子双手力持着七八尺长的钢链子,却也可当一件衬手的武器。
  钢链子哗啦啦一响,用力地向着刀上绞去!
  同时,虬髯大汉还飞起了一只右腿,用“力扫磨盘”的功力,直向长发汉子脸上踹去!
  “克啷!”的一声脆响,钢链子绞住了单刀。
  在一阵冒闪的火星里,虬髯大汉暴喊了一声:“撤手!”
  双手上施足了劲儿,那等有力地向外一崩!“铮”的一声,钢刀足足弹起了三尺高下!
  长发汉子其不可轻视处也在于此——
  虬髯大汉那等巨大的力道,那么飞快有力的一脚,似乎在他身上都未能发生效果!
  眼看着长发汉子扭曲着如同蛇鳝的躯体,呼!一下子升了起来。
  刀硬是没有撤手!
  他的人在闪过虬髯大汉的这一腿之后,绝不向远处去,一分即合,如影附形地再次往虬髯汉子身边偎了过去!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这就谓之“行险”了。
  “行险”是武者之大忌,如果没有特殊功力造诣的人,哪一个胆敢如此施展,自暴其短?
  虬髯大汉显然吃了一惊!
  他吃惊的是对方那口刀在自己千斤神力一崩之下,竟然未曾出手!更吃惊的是,自己那等勇猛有力的一脚,对方也闪开了——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深思多想,对方长发人已经欺身而近!
  虬髯大汉陡然惊心之下,一提丹田之气,施展出护身之功——
  像是一片红云般的,他脸上飞起了大片的红潮——在外门功夫上来说,这就是一般人常谓的“罩”功,即所谓“金钟罩,铁布衫”,是一门顶顶难练的混功,武林中练这种功夫的固然不少,可是真正能够练成的人,千中难觅其一!
  显然这种功夫,是要在先天上具有超人的体魄、异禀,后天更要有过人的毅力苦功才能成功!
  虬髯大汉一施展出这种功力,当真是全身刀枪不入!
  可是那也要看敌人是何等样的一种身手,就拿眼前的长发人来说,这一刀出去,可不比寻常!
  两下里一下子可就凑上了。
  闪烁着的刀,硬硬地扎上了虬髯大汉宽敞的胸部!刀尖未曾触及,先由其尖端射发出一道风把长短的刀气,也就是一般人所谓的“刀炁”!
  “刀炁”一吐,虬髯大汉爆吼了一声,半截铁塔般的身子猛地向后就收!
  这么大的身躯,难能的是运转得如此灵活!
  尽管这样,还是嫌慢了!
  虬髯大汉在对方刀气一吐的当儿,才猛然惊觉到长发汉子刀上的功力,那是专破“金钟罩”的内炁刀气,他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挺受对方如此猛厉的一刀!
  他这里吸气抽身,用“倒赶千层浪”的身法把身子反纵而出!却太慢了一点!
  只听得“嗤!”的一声,长发汉子刀炁划处,已在他肩窝上留下了五六寸长短的一道血口子!
  虬髯大汉正当施运罩功之际,全身血气贯通,一见伤,血如喷泉——
  他由不住“啊呀”地大叫了一声,足下蹒跚着一连后退了六七步,方自拿桩站住!
  长发汉子脸上带出一丝轻睨的冷笑,正自注视着他,双方的距离不及一丈!
  虬髯大汉分出一只蒲扇大手,力按在刀伤之处,却是捺不住泉水般怒窜出来的鲜血——
  他以无限惶恐惊异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长发汉子,疑惑地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你我无怨无仇,为什么下此毒手?”
  长发汉子直视他的那双眼睛,微微地眯起来,仅仅剩下眸子里的一双瞳孔——
  那双瞳孔一刹时放大了许多——
  带着一种胜利的姿态,他呐呐地道:“姓贯的,你完了——”
  虬髯大汉咬错着满嘴牙齿,发出一片“克克”声,遂即运指如飞,一连在伤处附近,点了几处穴道,奈何仍然止不住狂窜而出的鲜血。
  他表情大为吃惊,一连又点了“气海”、“将台”二处穴道——
  长发汉子冷冷一笑道:“没有用,你是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