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16 23:34      字数:4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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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相处步入了一段平和时光,如果要对应爱情中的关系,属于跨过了相识阶段之后的热恋,懵懵懂懂的一头栽进去的热恋。如果存在爱情,那么这是爱情曲线飞速上升的制高点,这个点上横跨的时间坐标其实不长,并且面临无可挽回的下滑,或缓或急。所幸他们共同拥有无关爱情的自觉,不会沉溺,也不用丧失。
  陈初觉得奇怪,李其放为什么总用数学线条来规划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他认为这是不可规划的,所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喜欢和李其放在一起,如果这之间是两条平行线的关系,那就尽可能的接近,至少可以并排延伸下去,前途无限。
  陈初跳起来,伸手指向无限的远方,李其放伸伸脚,把他绊倒在床上,然后裹进被子里抱住。“天冷,别扑腾了。”陈初看着他笑,一只手还要往被窝外面伸,李其放再给他拽回来。
  这些天陈初都在他这住,回去自己住的地方拿过两次东西,其它时候基本上下了班就过来。说基本上是因为他一周总有一两天很晚回来,身上带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他不说他去哪,李其放也不问。李其放最近接了很多活,每天蹲在苹果机跟前蹲得有点神经衰弱,他听见陈初回来,站起来抱抱他就游回转椅里面,盯着屏幕继续衰弱。陈初走到椅子后面,用还没暖过来的指头给他冰冰眼皮,揉着太阳穴松弛神经。李其放闭着眼睛,前后摇晃,舒服的哼哼。
  看见他歇下来,陈初一边揉一边就动手动脚上了,手顺着脑袋往下搓搓脖子,然后飞快的滑进去胸口,冰得他一挺就想跳起来。“别闹了啊。”“没闹。”陈初抱住他脖子不撒手,脑袋压到他肩膀上蹭。跟着腿也上了,两条腿依次翻过椅背塞到他身侧的空隙里,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样伏在他背上,手还在身前上上下下的摸。李其放实在佩服他的柔韧功夫,也实在享受他一点点呈上的触感,两只手已经解开裤子往里摸,他挺挺身,往往就丢开了眼前的活,背着他起来直接奔床上倒去。从书房到卧室,一路就听见陈初在他背后笑,笑声扑在耳朵上,痒人的不行。
  上床之后的事情,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有过几次探讨。两个人对面跪着比了比块头,李其放大概比陈初高不到10个厘米,他精神抖擞的站着可以看出海拔高低,他一歪也不觉得,不过陈初最近也学会像他一样歪着站,所以高度差又回去了。当然在床上比的不是高度,还是块头。陈初明显细条一点,肩膀没他厚实,胸肌也没他结实。他挺胸跟李其放撞撞,坚持认为这不是问题,他比较年轻,所以总会发育到这么结实。李其放说你成年了吧?指望二次发育哪?陈初说好吧,我比较年轻,不过总会老到你这么结实,这就是老化细胞囤积。李其放伸手掐住他胸口不松,摁倒了伺候得他呲哇乱叫。
  在胸肌之外,还比了比小弟弟。陈初伸开两根指头丈量了半天,最后说李小弟弟似乎比陈小弟弟壮观。李其放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然后摩拳擦掌的看着他,等他再次说出老化理论。陈初扑到他身上把他往后推,大喊所以要给陈小弟弟多锻炼一下,不锻炼怎么成长?李其放还没想通就平躺在了床上,只好翻身压回去拍打他两下,做了再说。
  如果李其放忙着,通常会把摇滚开到很大,然后盯着屏幕两眼放光,手里不停的敲敲打打,对他来来去去也没什么反应。李其放做的是全案,策划、设计、文案基本都包了,偶尔找点外援。陈初只对设计那部分有兴趣,会坐在一边看他干活,偶尔轻声的问一句。李其放听见了就回答他,忙起来听不见就不管。
  陈初也不闹他,他把老崔公司的一台破手提弄回来,每天背着上下班。那手提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产物,死沉,液晶屏还裂了一道,眯着眼睛看很久才可以勉强忽略,键盘也不怎么灵。难为陈初每天对着还挺乐呵,接上网线就玩自己的,他也不打游戏,只上一些设计和音乐网站。李其放看见他跟人聊天,随口问过一次,他说是东北的朋友,然后就没了。
  他看到李其放接的碎活里面有台历设计,还有小商品包装,问他做不做封面设计,李其放嗯了一声。第二天陈初兴致勃勃的抱着一叠手绘的海报,照片,CD封套和内页跑回来,堆在李其放面前,笑着说:“我介绍活给你干吧,提成很高的。”李其放大概瞄了一眼,揭开一张海报,一片乌七麻糟的黑色,画着四五个恶鬼一样的人头。他注意到一个名字,最大那颗头下面的竖体字: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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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连合同都给你拿来了,对方已经签过字,你再签上名字就行了。”陈初低着头在帆布包里翻,李其放把海报举得高高的,歪着头看,若有所思。陈初从他胳膊底下钻进怀里,手伸到他面前,举着一张皱巴巴的打印合同。“怎么样?第一回就做一套三个唱片封套和内页,后面还有好多可以接,酬劳比市价高不少。本来我哥说让我来做,我想想做不好,还是你来吧。”
  李其放低头瞄他一眼,不吭气。陈初凑到他脸上,几乎要贴上鼻尖。“你怎么了?脸好黑,烟抽多了熏的?”李其放慢慢的,暗暗的换了一口气,问他:“你哥?”“不就是这个嘛。”陈初戳戳海报上的人头。“他是我东北老乡,从小我就叫他哥。他早几年过来,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住他那的。”“元虎?”李其放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艺名,他是搞音乐的嘛。本名叫郝建军,合同上就是他的名字。他最近入股一个朋友的音像公司了,专门做这些。”
  “嘿。”李其放笑了一声。把海报卷卷随手一丢,从陈初手里抽出来那张合同,谨慎的撕成两半。陈初怔在原地,半天想起来问了一声:“你什么意思?”“盗版。”“嗯?”李其放双手撑在他肩膀上,一脸严肃的告知他:“陈初同学,你哥,这位元虎同志也好,郝建军同志也好,从事的显然是我国音像界最发达的盗版事业。他身为一个搞音乐的同志有这份自毁的决心,我也很敬佩。至于合作事宜就不用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基本还是奉公守法的。”陈初鼓着嘴说不出话,李其放继续语重心长:“多说一句,这种事你也不要沾的好。不过随你,他是你哥。”
  李其放说完就晃回转椅去,脸皮绷着。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用正常的语调说话。
  陈初愣了半天,把海报拣起来,合同也收拾了,茶几上的一堆东西全部扒拉到帆布包里,合不上拉链,抱着就往外走,路上掉了几张碟,一手拿起来一手拽门。李其放听见他把门锁扭得咯吱乱响,用劲拉开,再用劲撞上。他把两只手拍在脸上,从头抹下来,长长的哼了一声。
  门又开了,李其放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陈初站在门口大喊:“李其放!你小气!”喊完了又撞上门跑了。
  显然他说对了,李其放推开键盘,站起来四下乱转,几乎是恼羞成怒。他拉开帘子,拉开窗户,让冬天的风呼拉拉吹进来。迎着风站了半天,才觉得脑子没那么热。他点上烟,靠在窗户边上,手指抖嗦着往嘴里递。他顶着楼下的单元出口,始终没看见人影。那该是一个抱着帆布包,低着头气鼓鼓往前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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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里外外充盈着新鲜的冷空气,李其放抱着膀子打了阵哆嗦,掐掉烟头弹出窗外去,停止这种吹风的行径。他套上大衣,拿钥匙的时候想想又放回桌上,关好门出去了。脚上还套着棉拖鞋,走路没声响,就是下一层台阶掉一下。李其放一层一层的慢慢踱下去,他其实拿不准要下去干什么,但是镇定。
  走到一楼,果然就看见他坐在台阶上,抱着包缩成一团。李其放从他身边走下来,站到他面前。陈初低着头,不看他,也不吭声。李其放站了有一阵,蹲下来凑到他脸跟前,对上他的眼睛。他努力让眼神显得诚恳和关切,陈初漠然的看他一回,瞪都懒得瞪。
  “这有风,回去吧。”
  “跑下来膝盖扭了,站不起来。”
  李其放吸了口气,这才知道他怎么呆这不动了。伸手去他膝盖上摸,隔着两层裤子摸不出那块肿,试着帮他伸伸腿,才动就听见他哼了一声。脸色本来就冻得不善,现在更是一副要挂的样子。
  “起来,去医院。”李其放拉着他手往身上搭,就要背起来。陈初坐定了不动,两边一拽,他胳膊也跟着腿一块疼。李其放只好松手,蹲在他面前,温声细气的问他:“你就坐这落地生根了?”“歇一下就好了。”李其放也知道他的膝盖只能慢慢养,看医生其实用处不大,现在这个时候更该说的是别的话。他叹口气,就是找不着话。
  两个人面对面呆着,李其放酝酿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膝关节以下全部蹲麻了,陈初拢了拢帆布包套过脖子背上肩,抓着扶手试图站起来。李其放双手平伸出去,花大力气按在他肩膀上,一方面缓解腿麻,一方面用以强调决心。“陈初。”
  “嗯。”陈初同学继续漠然的注视他,态度平和,距离疏远。
  “一个人出正规的唱片是不会一次出三张封面和选曲大同小异的碟的,一个正规的音像发行渠道也不会一个月出十几批每批十几张封面和选曲大同小异的碟的,一个正规的音像制作公司也不会让郝建军同志个人来跟我签合同。”
  “嗯。”这是静待下文的意思。
  “你哥,元虎,郝建军,他是在做盗版碟的经营。”
  “嗯。”这是那又怎么样的意思。
  “嗯?”李其放扭着脖子看他,站在一个正义和公理的立场上,字斟句酌的想让他明白,结果是自己理屈词穷。“所以,只做第一单,就是他那个乐队的碟。”
  “嗯?”这回是陈初扭着脖子抬头看上来。
  “做完这一套三张,跟这个公司的合作就中止,之后任何单件成批件都免谈。所以你记得让你哥再给我一份新的合同,你膝盖不好就不用过去了,让他传真过来。”
  陈初盯着他半天,低头笑起来。“李其放,你小气。”“是是,我小气。现在可以起来了吧,可以回去了吧?”“那你要做那三张啊,要做的特别牛!震震他们!”陈初跳起来,没站稳顺便就扒到他身上。李其放听这意思,他是给他哥那帮人夸过什么口的了,他摇摇头,不想问。他把帆布包接到身上,把陈初背起来往楼上爬。陈初闹着说腿不疼,自己下来走。李其放说你给我老实呆着,这种时候就让哥哥表现一下。说完哥哥这个词他停顿了一下,想抽自己。
  陈初趴在他背上嘿嘿直笑,李其放撑在他腿根的手开始掐他屁股。“笑什么?你给我老实交代!”“啊,我想起来小学时候跟人打架,书包让人给扔了,挂在树上拿不下来。我从放学够到天黑,丢石头,爬树,摔得两个膝盖都烂了。后来我爸来接我,他也是这么套着我的书包,一路把我背回去的。”“陈初。”“我不是说你像我爸啊,我是男的,有也是恋母情节。”“陈初。”李其放有点气结。“我也没说你像我妈啊。”陈初笑得乱抖,李其放威胁要把他丢下来,他伸手搂紧李其放的脖子,贴着后脖子根低声说:“我单纯喜欢你。”重音咬在最后一个字上。
  李其放默然良久,弯腰躬背,勤勤恳恳的把陈初背上七层楼,丢在房门口,然后趴在楼梯扶手上喘气,伸手指指门锁,话说出来有气无声:“开门。”陈初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看着他奇怪,“你没拿钥匙就下去了?你要找不着我怎么办?”门一开,两下对流,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淹没了李其放勉强挣扎出来的回答和陈初的惊叹调。“刚才谁说外头有风回来的?”
  陈初拖着腿跑去关上窗户,回来又关上门,看见李其放横在沙发上,做垂死状。他连着几周黑白不分的开工,昨晚的通宵闹了这么半天一直没补回来,没在半路上歇劲把两个人都滚下楼梯就是好的。陈初爬到他身上去,使劲搓他的手手脚脚。“儿啊,你爹累了。消停一下。”“给你暖暖。”“多孝顺的孩子,不要趁机毛手毛脚就更好了。”“李其放。”“嗯?”“没事。”陈初笑着一头埋进他胸口,老人家李其放仰着头大呼小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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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中午又一个下午,上班的人也回来了,李其放还在沙发上、椅子上、床上盘踞着,辗转反侧。他两手撑开一张海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