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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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 更新:2021-02-19 01:00 字数:4722
谢芳菲仍然没有说话。丁令光直直看着她,说:“芳菲,你还有小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小文不声不响的爬到她身上,低声叫着“姐姐,姐姐”。谢芳菲半天终于说:“真的很可爱。他叫什么名字?”丁令光笑说:“叫萧统,好不好听?”谢芳菲微微点头。
丁令光看着谢芳菲收拾包袱,问:“芳菲,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谢芳菲转头看着她,说:“令光,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小文。”丁令光拦住她,说:“不行,芳菲,你太胡来了。”谢芳菲按住她的说:“令光,我没有胡来。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要去找陶大师,他答应过我收小文当他的关门弟子。”
丁令光仍然不放手,冷冷的说:“我更不能让你离开。小文跟着你,我还放心一些。现在,你居然要将他送给陶大师,你这是干什么!临终托孤吗?你绝对不能离开雍州。仗还没有打完,到处乱哄哄的,怎么走!芳菲,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谢芳菲的心事正被她猜中,面不改色的说:“令光,你多想了。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小文跟着陶大师再好不过。我也正想投靠大师。有他照应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我走到建康,仗已经打完了。”好好的活下去,可是生不如死,死了会比较好吧。
丁令光始终劝不动她,想起陶弘景,他总不能眼睁睁的什么都不管,稍稍放了些心,只得答应谢芳菲离开。派了几个侍卫沿路护送她去建康。再三叮嘱,路上千万别出差错。
丁令光一路送出城来。谢芳菲抱着小文坐在马车里,心里面安详平静。一个人一旦做了某样决定,其他的就不重要了。谢芳菲从帘子外面看见远处矗立的庙宇,那是卧佛寺。神情难得的波动起来。想了一会儿,大声说:“停车!”马车晃悠悠的停住了。
谢芳菲抱起小文就要上去。侍卫们为难起来。谢芳菲说:“我只不过上去磕个头,烧柱香,祈求一路平安罢了。”众人也不敢十分为难她,远远的跟在后面。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谢芳菲慢悠悠的一路爬上去,不急不徐,想将沿路的风景刻在脑海里。百花齐放,百鸟齐鸣,正是江南好风景。以后,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小文不让抱,一个人在前面爬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走了大半天,才走到寺门口。
谢芳菲凭着记忆,一路摸到后院,那些桃花不解世间爱恨情仇,依然开的如火如荼,宛若云霞。谢芳菲摘下一枝桃花,喃喃低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长叹了一口气。一阵风过,瞬间落红无数。
谢芳菲低头拍了拍身上,肩上的桃花,再抬起头时,忽然怔住了。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含着泪,忽然笑起来,一声一声的呼叫:“开雨!”宛转缠绵,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谢芳菲和秋开雨带着小文离开了。去了她一直向往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说不定会碰见任之寒。他或许有了许多的小孩。
谢芳菲他们经过建康的时候,城毁人亡,一片废墟,满目疮痍。谢芳菲指着远处的建康宫说:“开雨,你看!”秋开雨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不需要语言也能了解彼此的想法。建康宫,建康宫再一次被毁。谢芳菲除了叹气,没有其他的语言。
这样的乱世,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城毁了,人亡了,所幸,他和她还活着。
这样的一段故事,只是一个别样的传说,不存在正史里。一个朝代的结束,另一个朝代的开始,已经和他们无关,和这个故事无关。
题外话
到目前为止,《倾城别传》基本上完成了。大家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李李翔的罪孽今天好容易满了。关于后记和番外,李李翔打算回校后再写。想写一点秋开雨的番外。大家有什么建议,都可以留。李李翔根据大家的呼声考虑。唉,李李翔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李李翔最后一点之所以一起传上来,是因为怕受大家舆论的影响,而改变既定的结局。上次写到左云偷溜进雍州策动民变一事的时候,李李翔受大家观点影响太深,差点想不写了。现在,总算熬过来了,阿弥陀佛!
文章粗糙的完成了,连错别字都没有改。改文比写文更加困难,“一文千改心始安”,是一项艰巨的大工程。李李翔甚至连个像样点儿的文案都没有好好的写。因为时间拖的有点久,前后的文风都不一样。李李翔汗颜!有一天晚上看了张爱玲,第二天文风就带上张爱玲的味道,吓的李李翔在写文期间不敢翻其他的书。
李李翔要在暑假期间好好读一点书,觉得自己写文简直是在胡言乱语。还是那句话,非常感谢大家对李李翔和《倾城别传》的关注和支持!借这个机会,说一点题外话。鞠躬!
永远向大家致敬的李李翔!
倾城别传
作者:李李翔
此情可待成追忆 之一
此情可待成追忆 之一
秋开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雍州卧佛寺的。他日复一日站在禅房前面高大的槐树下,透过状如伞盖的密叶看头顶一点一点的白云长空,维持同一个姿势,同一种表情,长久不变。寺院的僧人早已习惯他这种孤僻怪异,也不去管他,只当是失意潦倒之人。没有人想到他就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邪君”,不,不是“邪君”,已经是“邪尊”。
秋开雨的理智渐渐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心里养了一条毒蛇,伤人伤己,一天一天的长大,紧紧缠绕住他的身和心,已经不受控制。他觉得灵魂一口一口被吞噬,只余下悔恨的追忆。追忆,不,他宁愿忘记。可是,偏偏精神的丝缕还牵扯着过往的一点一滴,越想忘记越清晰分明,逼的他一点一点沉沦腐朽。他仍然不死心,挣扎徘徊,不肯屈服,他是秋开雨,怎么能任由感情主宰堕落!可是身处沼泽丛里,越扎挣陷的越深。终于,终于感情还是压倒了理智。可是,已经迟了。整个人摧枯拉朽一般开始分裂。
扫地的小沙弥一下一下挥舞着扫帚,“沙沙沙”的节奏声充满和谐的韵律。是个年轻人,没有忧虑,无所顾忌,走近呆立的秋开雨,仰起脸问:“施主,你天天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秋开雨蓦地心悸,痛的全身发麻,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他以为又像往常一样讨了个没趣,不以为意,拖着扫帚正要走开的时候。秋开雨却低声回答:“不,我是在等桃花开。”人,人永远也等不到了。
小沙弥惊奇的看着他,思虑半天才说:“等桃花开?可是寺里的桃花还要很久才会开呢。山下的桃花比这里开的早。”秋开雨充耳不闻。小沙弥见他又恢复冷漠的表情,暗中做了一个鬼脸,悄悄的离开了。悔恨,悲哀潮水一般涌上秋开雨的心头,无孔不入。他发狠也抵挡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寂寞,空虚。暗的影,黑的夜,血和仇,人和鬼,他被他自己亲手毁了。一遍又一遍的追忆,加速秋开雨的毁灭。没有人毁的了他,除了他自己。
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芳菲,秋开雨不可遏止的重复追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穿过时间的长廊想起来却一日比一日清楚深刻。
秋开雨刚用计杀了李存冷,并不觉得高兴;没有找到太月令,也不觉得可惜。莫名其妙的情绪,酝酿的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他刚刚给潜伏在萧衍身边的左云发出信号,站在寺院里等他的到来。敏锐的发觉有人慢慢的靠近,这样特殊的时刻,秋开雨眼中现出杀机。发觉来人丝毫不懂武功,秋开雨的杀意仍然没有褪去。却听到来人浅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冲他友好一笑,不带任何的心机和杂质。秋开雨才发觉身边的桃花开的这样的热闹,云蒸霞蔚,宛如天上人间。身心一下子从现实里抽离,心情突然好转。
“好诗”,他称赞。的确是好诗,最重要的是,来人是真正的文人。这样的诗句,江湖侠客想冒充也冒充不来。秋开雨放松了警惕。他没有想到,就因为这句诗,埋下了以后纠缠痛苦的根芽。
大约两年后,他再次见到当年吟诗的人的时候,他早已经忘记此事。得到她的提醒,秋开雨杀她的心反而淡下来。这样的巧合,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谢芳菲站在秋开雨的身前,一脸认真的跟他讨价还价,要他放过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畏惧,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秋开雨看在眼里,那是一种叫生命的活力。他有些入神。
半夜他从山下回来的时候,谢芳菲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衣角问他要食物,神情兴奋,全然没有生疏防备。秋开雨警戒的心软下来。已经多年没有人敢不知死活的靠近他。芳菲,对他是这样的莽撞和信任。天还没有亮,他先等不及,下山去买食物。惊诧于她的才华,着迷于她那种自由的神采,秋开雨的防备渐渐松懈下来。可是等她从他身边溜走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真正看轻了她。是他太大意了。他及时派人注意萧府周围的动静,可是依然没有她的踪影。他记住了谢芳菲这个名字。带点愤怒,带点欣赏。另外或许夹杂了某些异样的东西。
失了一批精良的火器,秋开雨大发雷霆。明月心暗地里通知他萧衍会去“雨后阁”。秋开雨事先做好安排。没想到萧衍身边增加了那么多的随身护卫,而且紧跟在身边的还有容情,冤家路窄。没有十足的把握,刺杀失败。可是却见到成为谢脁心腹的谢芳菲。秋开雨有些明白事情的始末。悄悄追踪上去,再次挟持她。顺手拿走“焦尾”,因为她看起来很喜欢,瞪着黑而圆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十分不满谢脁,没有理由。于是打伤他,当作给他的教训。
谢芳菲病了,病的似乎很厉害,面色绯红,精神萎靡,有气无力。秋开雨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她的苦肉计,拿了她自己开的药方去给她抓药。药引十分奇怪,自然来到建康最大的药铺“养生堂”。掌柜的听了“酒炒的延胡索和蛤粉炒的真阿胶”,脸色有些变化,看了他几眼。他一直悬心山崖上的重病的谢芳菲,一时没在注意,不然不会如此糊涂,被人蒙骗。秋开雨见掌柜的有些迟疑,还以为没有。掌柜的自己进去半天,才找出这两味药引。秋开雨亲自给她煎药,弄的满头大汗。可是还是有些高兴。谢芳菲是不一样的,独特的气质,惊世骇俗的言行举止,莫名其妙的思想,秋开雨不讨厌,反而深以为然,心有戚戚焉。待在空无一人,云深雾绕的悬崖绝壁上,离现实仿佛有些遥远,难免淡忘忽视了鲜血和死亡。秋开雨暂时也忘记了某些残酷。他也有感情,在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当然,或许是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有了感情。
秋开雨从左云那里暗中得到火器密藏的地点,当天晚上,水云宫准备偷袭。明月心看着他,皱眉说:“开雨,你让左云负责这次行动,我没有话说。可是你竟然让单雄……”秋开雨冷冷的说:“绝不可暴露左云的身份。这是整个水云宫的事,不是我秋开雨的事,孰大孰小,单雄分的清。”明月心走到他身边,靠紧他,娇声说:“开雨,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要走!你到底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秋开雨一手推开她,眼神带警告。明月心识相的没有再问。
秋开雨内心越来越挣扎,有些烦躁的说:“这种事情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交给单雄就可了。”明月心嘀咕:“可是据说收藏火器的地方守卫森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秋开雨停了一停说:“人手方面我已经做好安排。一切没有问题。” 明月心拉住要走的他,嗔道:“开雨,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秋开雨顿了一下,仍旧头也不回的走了。明月心叹气,以为他真的有重要的事待办,没有继续阻止。
秋开雨心烦意乱,不知为何一直想着山崖上的谢芳菲。临走的时候,她的额头依然滚烫。山顶雾寒湿重,不知道病情有没有加重。脚步越来越快。穿过建康一条著名的烟花巷,闻到饭菜的香味。忽然想到谢芳菲这几天病了,胃口一直很不好。深更半夜,其他的酒楼饭馆早就打烊了,当然,除了青楼。于是偷偷溜进去,想起昨天晚上谢芳菲不肯吃干粮,吵着要喝粥,于是逼着厨房里守夜的人装了一大篮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心情很好的扔下一大锭的银子。
趁夜心急火燎的赶到山脚下的时候,穿过峡道看见一大片折损的花草灌木,还有故意踏的凌乱的脚印,猛的停下来。仔细搜索一番,看见一撮草丛上系着一块醒目的白色汗巾。他当然认识。走过去解下来,白色的底面上用红色的彩线歪歪斜斜的绣了一个菲字。轻轻的放入怀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