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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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一切 更新:2021-02-19 00:47 字数:4797
让我欣喜的是,皇上突然对我好了许多,会常常到储秀宫来坐坐,听我说说话,弹弹琴,并时不时有贵重赏赐下到储秀宫。
唯一遗憾的是,皇上从没有留宿在储秀宫,也没有宣我到乾清宫侍寝。
但在外人看来,我却是极受宠的,于是,我在宫里的地位渐渐稳固了。加之,我比阿姐更通晓人情世故,更懂得逢迎隐忍,所以,我很快便哄得了太后欢心,取代了一向为太后心腹的勤妃,得以常常出入宁寿宫,侍奉太后左右。
不久,我果真如愿,有了身孕。
我不敢声张,在阿姐忌日的那一天,我请皇上到了储秀宫,我拿出了许多阿姐的旧物,哭得很伤心,小心翼翼地利用阿姐,挽留皇上…
可令我奇怪的是,皇上竟没有我预料中的那么伤心,见我为阿姐流泪,他目光便柔软了几分,伸手为我擦拭眼泪,我便趁机求他留下来陪我。
那一夜,他躺在我身边,我却彻夜未眠,只贪恋地望着他,仿佛生在梦中
这些年,受国事战事家事之累,他老了许多,鬓旁添了银丝几许。我忍不住轻轻抚上去,眸中有泪,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皇上,原谅我,原谅我的背叛,我只是害怕你的冷落,只是贪恋你温暖的目光…”
我恍然想起,七岁那年,我衣衫褴褛,头上插着根稻草,被人贩子打跪在地上,当街叫卖。
饿了一天,被打了一天,总算有辆马车停了下来,那一脸精明的老爷,挑起我的脸,眯眼看了半天,忽然笑了,爽快地扔下了一张银票,将我买了去。
那个老爷便是阿郁锡,我的养父,我一向亲切地唤他阿玛。可我知道,他只是在利用我,他买了我,是要我代替他死去的女儿,陪我皇上身边,好让他继续做他的大清国丈爷。
随他回家的当天,天寒地冻的,他命哑奴烧水给我洗了澡,再将我的衣服全脱了,逼我在院子里受了一夜的冻!
第二天,我便病了。
迷迷糊糊间,见他将一个人带到了我身边,也不知他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便端了汤药,坐在了榻边,吹凉了药,舀了喂到我唇边,对我微微一笑,目光温暖,如夏日阳光一般,骤然安抚了我满心的委屈
…
至懂事起,从来没有人对我笑过,对我好过。
我温顺地咽下了药,巴巴望着他,便再也移不开目光,那种被人关爱的温暖感觉,真好。
而那人,便是皇上。
手握天下生杀予夺的天子,却愿意予我人世温暖,亲自教抚我读书写字,呵护我,照顾我长大。天下女子,还有谁比我幸运?
幼时,我敬他,依赖他,仰望他,渐至长成,而今,我爱他,陪着他,伴着他,愿代替名义上的阿姐,站在他的身侧,做他的女人。
两个月后,太医院呈报,我怀有龙脉。
皇上遵太后懿旨,传谕六宫,晋我为皇妃。
而我也终于决定,要结束与太子殿下的关系。
好在,太子殿下并没有对我多作纠缠,我与他,算是好合好散。
但可惜,这个孩子,我却没能保住。
三个月后,我小产了。
我是多么无能,连仅有的希望,也没能抓住,我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伤心恸哭,水米不进。
皇上却没来储秀宫看我,乾清宫的奴才来回话说,他又出宫了。
我真是不明白,宫外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竟比他的妻儿还重要!
康熙四十七年,皇上至行宫避暑回来,却突然祭告天地宗庙,昭告天下,废黜皇太子胤礽,加以拘禁!并传谕,“皇太子不仁不孝,太祖,太宗,世祖所缔造,朕所平治之天下,断不可付此人!”
同时,索额图被宗人府拘禁,昔日党附皇太子与索额图的党羽,或被处死,或被锁拿。索额图之子,在押的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俱立行正法!
不久,索额图死在宗人府。
毓庆宫比我想象中的要荒凉冷清许多,只有孙长福一人坐在台阶上,仰望着深蓝如璧的天空,见了我,忙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请安,“奴才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我静静道,“本宫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探望废太子。”
孙长福忙引我进殿,为我推开殿门。
里面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光线很不好,但胤礽却一眼便认出了我,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嘶哑,像是来自地狱,“瑞妃娘娘,还是你待我好,这时候,还肯来看我。”
我示意孙长福退下,看着他,心下生出一丝恻然,“殿下保重,太后娘娘还很关心殿下,已经传旨内务府,殿下有任何需要,不得怠慢。”
他仍是冷笑,许久不说一句话,我转身告辞,却听他在我身后道,“知道他为什么要废了我吗?”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他笑容阴冷得骇人,双目赤红如血,那样子,近乎疯魔,“在行宫,我使了些手段,动了他最心爱的女人慧额娘,她竟然还活着,还是那么美,美得叫男人疯狂!皇阿玛是骗子,他骗了太后,骗了咱们所有人!”
“你说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脚下一软,险些晕厥了过去,但却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难怪皇上总是出宫!难怪每年阿姐忌日,都不见皇上伤心!
我一个踉跄,疯了似的,冲出了毓庆宫!
阿姐没死,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自以为可以取代她,岂不是可笑之极?
我突然很恨阿姐,很恨皇上!
他们编排了一场好戏,却把其他人全当成傻子,戏弄于股掌之中!
从那天起,我自请往宁寿宫侍奉太后,正式退出了后宫争宠的沙场。
因我知道,已经没有再去奢望的必要了,有阿姐在,所有人都只会输。
皇上心里,从来就只有阿姐。
同年,准噶尔部大汗策旺阿拉布坦入朝拜见大清皇帝,携带大批皮毛骏马作为贡品,提出…愿迎接大清公主,为天朝之婿!
而宫里确有几位公主正值婚嫁之龄,但不知为何,皇上在单独宴请策旺阿拉布坦后,竟一口拒绝了他!
有流言说,是策旺阿拉布坦自以为兵强马壮,在大胆刁难皇上,他求娶的什么未央公主,根本是子虚乌有!
策旺阿拉布坦离开时,望着紫禁城,露出了极为凶狠的神情!
康熙五十七年,太后薨逝,时年七十七,谥号孝惠仁宪章皇后,葬孝陵。我自请舍身前往孝陵,终身为太后守陵。皇上不准,阿玛知道后,气得一病不起,终等不到他女儿成为皇后,便与世长辞。
一个月后,策旺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大军杀至,血流成河,震动天下
!
西藏汗恳求大清即刻发兵救援,满朝武将誓死请战,誓夺西藏!
十月,皇上任命十四阿哥胤禵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旺阿拉布坦!
有流言称,十四阿哥若能大胜回朝,建立军功,便必能入主东宫,成为新的皇太子。
次年八月,西藏叛乱平定,十四阿哥威名远震。
康熙六十一年,皇上年事已高,龙体日渐衰弱,甚少再愿走动,却突然驾临四阿哥胤禛在圆明园的住所,说是想要赏看牡丹□。回来时,竟将四阿哥之子弘历带到了我的储秀宫,将弘历交由我抚养!
到底夫妻一场,他终究还是肯为我着想,为我留一条后路。毕竟,我一生未曾生育子女,一旦他驾崩,我沦为无依无靠的太妃,必会十分悲惨。
我跪下谢恩,见他要走,忍不住仓皇叫住他,“皇上,你这一生,究竟有没有爱过小珠儿?”
他回头,神色尽是倦淡,叹了声,将我扶起,声音低沉微哑,却只道,“好好抚养弘历,这孩子,福气在后头。朕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我目光朦胧,噙一丝凄凉在唇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再不回头。
倾尽了一生,几十年如一日心如枯井死灰的干涸岁月,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皇上,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
年末,十一月十三日,皇上在畅春园驾崩,丧钟响彻天地云霄。
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继位,十六日,先帝遗诏颁布天下。二十日,新帝举行登基大典,受百官朝贺。次日,有圣旨下到储秀宫,新帝奉先帝遗命,尊我为皇考贵妃,移居寿康宫,颐养天年。
一切都结束了吗?
可皇上,阿姐,你们现在在哪儿?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属于你们的永恒与幸福?
还记得,那天,黑夜幽深,高旷大殿上悬起素白垂幔,白茫茫的一片缟素。
一个英雄的时代,终也如彗星逝去。
“皇上,小珠儿来送送你”
我莲步轻移,越过全身缟素的宫女太监,拾级而上。
魏珠向我跪下,“贵太妃娘娘节哀保重。”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跟着我,也命身后宫人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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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沉沉帷幔,久久地,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具冰冷的躯体,徒然间,只觉周身力气消失,脚下虚软,眼前发黑
皇上,你又骗了我,骗了天下!
午后,我倦怠地躺在软榻上,往事纷纭而至,历历如在眼前,我一遍遍问自己,悔不悔?第一次,竟答不上来…
但,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
雍正元年,新帝御驾前往天山,回朝时,有神秘女子同行,据说,此女为天山圣人弟子。新帝赐其永居紫禁城承乾宫,以圣女身份,为大清祈福。
那神秘女子清冷绝艳,姿色倾城,常一身素衣皎洁,绰约处,如姑射山人。
自古帝王爱美,宫中流言肆起,说新帝必纳此女为妃。
但,终新帝一朝,此女却只是祈福圣女,并未成为后妃。只是,新帝对其恩宠优厚,又常出入承乾宫而不禁,是以,暧昧流言从未间断。
偶然散步,我路经承乾宫,拾起一方绣帕,上面绣有妩媚小字…“未央。”
大约是圣女遗落的帕子。
只是,这名字好生熟悉。
可惜,我却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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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荡·寻芳迟
康熙三十六年。
草原上大雪纷飞,华珍牵着未央的小手;母女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额娘,阿玛说;今年中秋;他会留在家里陪咱们一起过节。”
“嗯?”华珍愣了愣,每逢中秋;宫里都有盛大宫宴,康熙怎么可能会有空?
未央嘿嘿地笑着;可得意了;“是我跟阿玛说;去年中秋他不在;村头的屠夫叔叔便送了好多肉给额娘;还拿了好多甜甜的月团给我吃,陪着我们一起过了节。我还说,额娘那天好高兴好高兴,穿了条好漂亮好漂亮的碎花裙子!阿玛听了,很不高兴,然后说,今年要回家过节呢!”
“什么?我哪有高兴了?哪有穿什么碎花裙子?!”华珍差点跳了起来
机灵小鬼立刻转移话题,“额娘,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额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什么人?”
“是这天山的守护神,草原子民尊他为‘圣人’。”
“可为什么阿玛不跟咱们一起去见圣人?”
华珍停下脚步,弯身拂掉了未央头上的雪花,皎洁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凄清,声音却明显是在斥责,“额娘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阿玛事情很多,不能时时陪在咱们身边。未央听话,有额娘陪着你,不是一样吗?”
未央愤然道,“才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了?”
“额娘最粗鲁了,不像阿玛,阿玛比额娘好多了!我要阿玛!”
华珍气结,板起了脸,扬声道,“胡说!额娘什么时候凶了?你这般不听话,额娘要生气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额娘最爱生气了,一生气就凶得不得了,额娘自己还不承认!连阿玛都说,他最怕额娘生气了!”未央立刻控诉,望着额娘,倒背着胖胖的双手,学着大人的腔调,老气横秋地道,“额娘真要改改了,像虎头的娘亲就好温柔好温柔,所以虎头的爹爹就天天在家!”
她说到此处,念头一转,亮晶晶的眼里全是不解,“额娘这么不温柔,阿玛为什么还要娶额娘呢?”她想了想,最后,果断下了结论,“果然,阿玛最笨了,他一定是被额娘骗了!”
华珍一阵头痛,听着这小丫头的话,几乎晕厥,却在这时,有如雷马蹄奔腾而来,由远及近,地动
山摇!
华珍不由皱眉,牵了未央,欲避到一旁,谁知,未央摸了摸脖子,发觉挂在颈上的古玉掉了,回头一看,那抹翠绿欲滴正落在白白的雪地上!于是,她想也不想,挣脱了额娘的手,便跑了过去!
未料,一队铁骑已冲到了眼前,滚滚逼近,眼看就要将未央踩在马蹄之下!
华珍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