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怀疑一切      更新:2021-02-19 00:47      字数:4767
  “我原以为,皇帝对福全早存了必杀之心,所以也就任由福全被噶尔丹劫了去,我想着,只要密旨还在我手里,噶尔丹便不会杀害福全,至少,福全的命是保住了。但我从未想过。,皇帝竟愿意给福全一条活路。原来,皇帝并非刻薄寡恩之人,他跟先帝,虽是父子,但到底是不一样,就这点帝王胸襟,便是先帝永远比不了的。多年来,竟是我错了,还是太皇太后有眼光,她的选择,没有错,她真正为大清选了一个好皇帝…”
  “那么”华珍打量着她,“太妃娘娘现在还恨皇上吗?”
  宁悫太妃轻扬唇角,“恨,当然恨,都恨了这么多年,怎能说不恨就不恨了?但却是真的庆幸,庆幸你将乾清宫的炸药给换成了烟花。当初,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可就是钻了牛角尖,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回想,也觉得荒谬,这世上,谁又强得过命运?一切,都是注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
  入夜,乾清宫。
  老医正例行为康熙诊平安病,一向沉稳的脸上,竟大惊失色,很是古怪,额上,全是汗!
  魏珠慌忙拿来丝帕给他擦汗,忧急地问,“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皇上龙体仍未有好转的迹象?”
  老医正听得这一句,忙摇头否认,顿首道,“老臣恭喜皇上,皇上龙体已然大安,丹石之毒尽除!眼下,皇上龙体康泰,精气旺盛,且血脉顺畅,再无性命之忧!”
  康熙皱了皱眉,似乎不信,“当日,老医正不是说,朕
  体内丹毒淤积,中毒已深,甚难拔除吗?朕唯恐病势外泄,动摇民心,才命你瞒了下来。”
  其实,老医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实话实说道,“启禀皇上,老臣不敢欺君,当日,老臣的确诸般手段能试的都试过了,但却丝毫不能清除皇上体内丹毒,于是便只能改用温补方子,先为皇上调理好龙体,再另寻解毒之法。但老臣保证,温补方子只有调理作用,绝不可能根除丹毒,至于皇上龙体突然大安,老臣也很是费解…”
  魏珠一时激动,瞬间便想到了一个很是靠谱的答案,跪下便道,“皇上,这是天佑我大清,天佑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乌日娜照例端了鸡汤进殿,跪下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亲手炖了鸡汤,命奴婢送来给皇上品尝”
  康熙“嗯”了一声,命她将鸡汤搁在御案上。
  那盏中鸡汤,仍冒着热气,浓香四溢,很是诱人。
  老医正人虽老,但鼻子却是很灵,他闻着那鸡汤的香味,惊了惊,若有所思。
  两日后,坤宁宫。
  乌日娜奉茶进殿,见华珍仍与往常一样,在书案前埋头写字,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写,不停地写,入迷地写,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乌日娜不由叹了口气,“娘娘,你难道一点也不为皇贵妃娘娘的事烦心吗?”
  “什么?”华珍一心写字,没听清她的话,随口问道,“皇贵妃怎么了?”
  乌日娜幽幽道,“宫里人都说,娘娘已经失宠了,皇上现在只对皇贵妃娘娘好。他们还说,皇贵妃娘娘跳的‘霓裳舞’天下第一,皇上很是喜欢,天天都驾临永和宫,欣赏皇贵妃娘娘的舞姿…娘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
  “霓裳舞?”华珍这回听清了,竟突然觉得很有趣,终于停笔,将写好的东西放好,理了理衣裳,命道,“乌日娜,替我梳妆,咱们也去永和宫,去看看皇贵妃娘娘的舞姿如何美好!”
  果然,永和宫大白天已是一副歌舞升平,骄奢淫逸的景象。
  华珍一路制止了奴才的通报,径直走了进去,耳边听着婉转如仙乐的丝竹,很是享受。
  大殿里,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皇贵妃佟佳·燕绮穿了水红绸纱的长裙,绾了
  高贵的望仙髻,簪戴着雀羽明金步摇,正在翩翩起舞。康熙坐于上首,身子往前半倾,脸上带着微笑,看得很是入迷。
  偏偏就在这时,有清脆的声音猛地盖过了丝竹声,插了进来!
  “哎呦,皇贵妃娘娘,您跳错了,霓裳舞跟别的舞不同,回旋舞步时,长袖要随之流动起伏,如回雪漫漫轻卷,罗衣从风,飞舞交横您瞧瞧您,又错了,又错了!”
  “您别光扭屁股腰子,您那袖子,也跟着动动啊!没听过裙似飞燕,袖如回雪吗?”
  音乐嘎然而止!
  一众乐师被这番话搅和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乱了节奏,最后索性停了!
  而燕绮被人乱指挥着,一时收不住舞步,脚一扭,踉跄着,险些摔个倒栽葱!
  有宫人忙上前将她扶住,她很是狼狈地瞪向来砸场子的华珍,却在看清华珍的容貌后,惊住了,连斥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时,上首却传来了康熙的醇厚朗笑,“燕绮,你别生气,慧儿就是这性子,从来话不饶人!”他说着便示意魏珠给华珍设座。
  华珍看也不看燕绮,径直走到康熙身边,垂了头,慢慢道,“皇上,臣妾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吧。”
  “皇上,臣妾不想在这里说。”
  “那就改天再说,朕改天会去坤宁宫看望爱妃。”康熙笑了笑,睁着半醉的俊眸,满嘴说着骗人的瞎话。
  华珍回以微笑,“皇上”
  她突然凑近他,在他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话,随即,他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却挂了狡猾的笑,逃也似的飞遁而去,“皇上,那臣妾便在坤宁宫等着你!”
  “你给朕站住不许跑!”
  康熙突然急了,酒也醒了,丢下燕绮便狂追了出去!
  燕绮看得眼花缭乱,她久居深宫,诸般争宠手段都见识过,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竟明火执仗来砸场子抢人!
  更何况,身为宫妃,来到御前,居然不行礼,不请安,就这样横冲直撞的,临走,更不跪安,直接溜之大吉了!
  当真是空前绝后!
  她朱唇扯出一抹幽幽的笑,半晌,问身边的
  掌事宫女秀春,“听皇上唤她‘慧儿’,想必她便是新封的和贵妃,你说,她的容貌跟姐姐像不像?”
  秀春想了想,“倒不是很像,只是有几分神似。”她迎着自家主子幽怨的眼神,忙又劝慰道,“娘娘别难过,皇上垂怜她,大概也是因着她有几分像孝懿仁皇后罢了。但说到底,您才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是位同皇后的皇贵妃,她如何越得过您去?奴婢瞧着,皇上现在是真心疼爱娘娘,对娘娘是百依百顺。”
  “你懂什么?”燕绮叹口气,打断她,“你哪里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不是她像姐姐才得宠,而是姐姐像她才最终成为了皇后…”
  秀春张大了嘴,“娘娘,您说什么?”
  燕绮却不再说话,只摇了摇头,冷静地命宫人将美酒佳肴全都撤了。今天,康熙是不会回来了,至于明天,她也不敢去想,做皇帝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心里太多的痴妄,结果作茧自缚。
  至于康熙有多宠她,不过寒天饮水,冷暖自知,她总不能去告诉别人,其实,这一个月来,康熙根本无心碰她的身子,他的宠,只是奢尽表面文章
  永和宫外的回廊里,康熙终于追到了华珍,一把拉住她,环抱住她娇小的身躯,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拂动,“你方才说什么,在再说一遍!”
  华珍任由他抱着,难得的温柔,“臣妾好久没见皇上了,皇上先陪臣妾走走,不然,臣妾便不说”她凝视着他,盈盈大眼里仿佛蕴着千言万语。
  “这是在抱怨朕冷落了你吗?”他佯装生气,板起了面孔,绷着嘴角,目光却无比温柔,牵了她的手,携了她一路往前走。
  两人并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去了承乾宫,如许多年前一样,背靠着背坐在后花园柔软的草地上说着话。
  四周静谧,温馨如旧。
  “你手腕上的伤好了吗?”
  “什么伤?”
  “那天晚上,你手腕被镣铐磨破了皮,还流了血”
  她一愣,不由皱眉抱怨,“还以为你没看见呢…那天晚上,你实在是粗暴!”
  他也愣了愣,忽觉老脸发烫,“那我改天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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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连理·相萦系
  “你要怎么补偿?”她问他。
  “随你意好了。”
  “那下回就换我把你锁在床柱上,好不好?”
  “你!”他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子;佯装发作,“你知道拿镣铐锁皇帝是何等大罪吗?”
  “不知道…”她弯了弯唇;带了些笑意;“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不是皇帝,没有三千后宫;只是我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看她的眼神;灼热缠绵;唇情不自禁袭向她,探入她唇中,攫取她的香甜,许久,他哑声开口,声音隐隐发颤,“对不起,每回吵架,都控制不住自己,说了不少的混账话,伤害了你”
  “你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慧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会害怕,也会嫉妒,嫉妒噶尔丹救了你,让你总觉得亏欠了他,害怕你早晚会逃走,害怕你会傻傻的舍下我们之间的这份情。如果再次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跟噶尔丹一样,做个暴君,残害苍生,暴戾不仁…没有了你,我独自空守着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分明像是孩子赌气说的话,但他却说得一本正经,眼里满是紧张。她明明很想笑,笑他的傻气,但泪水却湿了脸颊…其实,她比他更傻,她用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幸福是简单的,为自己多活一天,就是幸福。
  “慧儿,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他声音渐渐低沉,终于不想再逃避,“我暂且不能废黜凤婷的封号,还有,我原想着,待坤宁宫修筑好,便命礼部择选吉日,颁诏天下,册立你为皇后,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只怕也不能了”
  “是因为我阿玛吗?”
  “谁告诉你的?”他突然急了,忧心如焚。
  她微笑,握了他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任泪水坠在他的掌心,“是我连累了你,太妃娘娘说得对,你一生刚强坚忍,毫无破绽,却唯有我,是你致命的弱点。可是,为什么你不明白,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愚笨贪吃,懵懂无知的孩子,天大的事,我可以同你一起承担,与你共御风雨。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在宁悫太妃给她看的密件副本上,揭发了一件惊天密事…蒙古三等台吉都
  统阿郁锡,当年带族人外出打猎时,不幸跌落山崖,为汉民所救,为了养伤,他在汉民的帐篷住过一段日子,并结识了汉家少女洛氏,两人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奈何,他出身显赫,是成吉思汗嫡系后裔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黄金血胤,他的家族重视血统,重视身份,他不能娶身份低微的汉家女子为妻妾。
  但不久,洛氏竟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恰巧,他嫡妻萨仁朵难产,孩子落地即殇,他便将洛氏之女抱了回来,取名博尔济吉特·洛宣,谎称为萨仁朵所生。萨仁朵一向畏惧他,只得忍气吞声,任由他借着自己的名,将野种带回家中。几年后,洛氏又有孕,他便逼迫萨仁朵假装怀孕,八个月后,洛氏再次产女,他与前次一样,谎称为萨仁朵所生,取名博尔济吉特·洛曦。孩子满月之时,萨仁朵心里怨恨,多喝了几杯,醉后同他吵嘴,威胁他,总有一天要杀了家里的两个野种。没想到,他却将萨仁朵的醉话当了真,为了灭口,起了杀妻之念,每日在萨仁朵的茶水里加上细微的毒药,让萨仁朵慢慢死去,宛如久病而逝。
  此后,他不再续娶,外间只以为,他们夫妻情笃,他因忘不了亡妻才终身不娶。却不知,他一直将洛氏养在外面,两人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多年后,就在他的两个女儿同时被大清皇帝迎入后宫时,洛氏病重,弥留之际才吐露了自己的惊天身世。原来,她竟是大明崇祯皇帝与宫女所生的遗腹子,可惜,她母亲还未等到册封,大明王朝便猝然崩塌,国破家亡,崇祯殉国而死。而后,她母亲逃到了大漠,嫁给了当地汉民,生下了她。洛氏临死仍在遥望天朝方向,她说,她母亲一生唯独对一件事耿耿于怀,那便是上天残忍,令其不能一争坤宁宫万凰之王的荣耀。他听了,竟在洛氏床前起誓,一定让她女儿登上凤座,以慰她九泉之下的亡母。洛氏含笑而终。
  几十年来,他沉溺在儿女私情之中,不惜一切要让自己女儿成为皇后,却从未想过,他犯下的是何等惊天的大罪!以混有汉血的女儿冒充尊贵的黄金血胤,嫁入天朝皇宫,这是欺君之罪!更何况,他的女儿还是大明王朝的后裔!
  如今,索额图已找到了当年伺候洛氏的侍女作为人证,一口咬定,阿郁锡曾勾结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