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9 00:46      字数:4915
  每往云王府的方向靠近一分,白琉璃的心就愈揪紧一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念头,百里云鹫,你在哪儿!?
  她虽同情无辜百姓的遭遇,但是自古皇权动荡受难的总是百姓,如今溯城四道城门紧紧关闭,灾祸并没有向外蔓延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加之她不是圣人,从来也不是善良之人,她还没有那博爱的心去为每一个无辜之人哀悼,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她想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当白琉璃到达云王府门前时,竟是定在了门外没有勇气进去。
  只因此时的云王府,门前两侧的石像被砸得粉碎,书写着云王府三个大字的匾额也被勾了下来,断成了两断,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竟也脱了门框歪歪地倒在地上,影壁上的石雕被凿了一个又一个窟窿,且门前恶臭扑鼻,令人难以忍受。
  能制造出这样结果的,不会是兵卫也不会是抄家的官兵衙役,只可能是百姓,而能让百姓做到这个地步的,必是这府中住着十恶不赦即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不能让百姓满意的祸国殃民的大恶人大奸臣。
  她不在溯城的这一个月时间,除了皇权动荡,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暇多想,白琉璃越过大门的恶臭往府里冲去。
  “这究竟……怎么回事?”不只是白琉璃,便是在这云王府住了十几年的暗月与望月也震惊了。
  百姓这么……恨爷!?爷明明一直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这些无知的百姓!他们凭什么这样来对待云王府!?
  暗月顿时怒火中烧,转身就要走,却被半月一把拉住,冷冷喝道:“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保护王妃!不要让爷失望!”
  “……”暗月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是。”
  不只是府门,就是府里的每一处都被砸坏,不管是假山还是树木,砸的砸伐的伐,再无一处景致是完好的,而那些砸不坏的毁不掉的,竟是用一把火给烧了,只留下残渣一片,偌大云王府,几乎每一处都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可见百姓对这府邸的主人是有多恨,多恨。
  白琉璃的方向只有一个,银玉湖中心的鬼厉阁,可当她来到湖心庭院时,她的双腿虚软得险些没有站稳。
  因为此刻的庭院,除了一片大火烈烈燃烧后的残渣,再无其他,再无……其他。
  不可能!他心思那么缜密的一个人,不可能让他精心设计的庭院化作废墟!
  正当白琉璃站在庭院中怔怔出神时,忽然一道凌厉的白光划破黑暗向她袭来!
  “准王妃小心!”暗月的声音在白琉璃身后急急响起,与此同时拔出手中的长剑!
  白琉璃眸光一凛,在那凌厉的白光就要袭到面门时往后一个弯腰,暗月的剑在那时挥过,正巧与拿到白光碰上,只听叮的一声响起,白光落地,竟是一把匕首。
  “哈……哈哈哈……准王妃?”已被烧成废墟的乌黑断楼中,响出嘲讽鄙夷的笑声,低低冷冷,声音渐渐拔高,狰狞刺耳,“可笑……可笑!”
  白琉璃眼神冷冷,这个声音——
  暗月与半月同时一左一右护到白琉璃身前,神色肃杀地盯着那从断楼废墟中走出的纤瘦人影。
  “妹妹,一个多月不见,你可还好?”黑暗之中,那到人影越来越清晰,声音也愈来愈清晰,正是那日在莽荒之林由曹风救走的白珍珠!
  只见此时的她已然消瘦得厉害,原本那双好似会说话一般的漂亮眼睛往下凹陷,显出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沧桑之态,然她的头发却梳得整齐,绾成高高的灵蛇髻,上插金翅步摇,脸上上着厚厚的妆,然尽管如此却仍无法掩盖她脸上的沧桑,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不见,曾经的泽国第一美人,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素日里的白珍珠从不施浓妆,然而今夜的她不仅浓妆加面,身上甚至还诡异地穿着一套火红的衣裙,在她手中昏黄风灯的映照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那裙裾上绣着的繁盛海棠花,妍妍艳艳,就如她的人一般,娇艳,美丽。
  她身上那套火红的衣裙在昏黄的灯光下,红得有些刺眼的诡异,就像盛装打扮的新娘在等着她心爱的新郎来迎接她一般。
  在如此黑夜?在如此废墟之上?
  然而诡异之处远远不在此,而是在她左手提着的东西。
  风灯在寒风中摇摆,让人看清了她左手提着的东西,不,那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颗——人头!
  白琉璃的眼神更凛冽了一分,因为那颗人头即便被白珍珠揪着头发以致脸面朝下让人看不清,但是他头上那顶白玉冠她却看得清楚,那是太子夏侯琛平日里最常戴的一顶玉冠,那么就说明——
  “妹妹你在看哪儿呢?你我姐妹一个多月没有见面,更是许久没有坐在一起交心了,妹妹现下见到姐姐,却看也不多看姐姐一眼反而只盯着姐姐手上的东西瞧,真是令姐姐伤心呢。”白珍珠轻轻一笑,笑声仍是如往常一般婉转好听,柔柔如泉水叮咚,然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已然有些疯狂癫乱之态,只见她在与白琉璃相距两丈的废墟中站定,将左手提着的人头往上提起并晃了晃,温柔轻笑,“妹妹可是在看它?”
  发丝虽已散乱,脸上也有数道与地面摩擦而起的细小口子,但是那上扬的剑眉,永远含着阴阴笑意的眼睛,如今还扬着的唇角,一如从前一般的阴佞,不是太子夏侯琛,天下还能有谁有这样阴桀的脸孔?
  白琉璃在注意到那顶白玉冠时便心中便已猜到了结果,但是此刻在火光中清楚地看到夏侯琛的脸孔以及那脖颈处已经干涸的血渍,白琉璃的心还是猛地颤了颤,暗月与半月则是震惊得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死前还在得意笑着的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太子夏侯琛的人头,居然被一个女人如此抓在手里!暗月与半月此刻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只更加凌厉地看着一身红衣的白珍珠。
  夏侯琛已然僵硬的脸上那含着笑意的眉眼与上扬的唇角,证明他在死前的那一刻都不知自己置身危险之中,甚至还在做一件信心十足的事情,是以他死后仍保持死时的神情模样,而能将当时正在自信而笑的他的神情定格住的人,必然就在他身侧,并且距离很近很近,否则不可能一刀就能将他的头颅斩下!
  而能接近夏侯琛身侧并能让他卸下防备以致收了他性命的人,必然不可小视!
  如今夏侯琛的头颅就在白珍珠手中,如拿一件玩物一般提在手中摇晃,只能说明,将他头颅一刀斩下的人,想来必是这个女人无疑!
  暗月与半月冷冷盯着白珍珠,将白琉璃更严实地护在身后。
  “呵呵!两位姑娘可真是爱主呢,将我的琉璃妹妹护得这么严实,是担心我会像斩下太子殿下的脑袋一般无情地斩下我最最亲爱的妹妹的脑袋吗?”看到暗月与半月将白琉璃严严地护在身后,白珍珠好听的笑声渐渐变得狰狞,“你们三个人对我一个人你们还怕还担心吗?呵,呵呵!看来他的是宝贝妹妹你宝贝得紧!”
  “看妹妹的眼神,定是在想我是如何斩下这颗脑袋的,可对?”白珍珠轻轻笑着,似在对白琉璃说话,又似在回忆一件让她怨恨却又令她兴奋的事情,笑笑停停,有些语无伦次,“这天下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嘴上明明说着不稀罕不屑,可是一旦到了手上到了床上,又有多少个男人能禁得住诱惑?”
  “呵呵……什么太子殿下,什么高高在上,如今脑袋还不是被我提在手中?”
  “妹妹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明明已经置身危险之中却还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还能在敌人来围前以为那是自己人?还能在那个时候兴奋得在女人身上驰骋?甚至还能一边驰骋一边张开弓想要一举拿下他梦寐以求的头颅?”白珍珠低低笑着,一边将手中的头颅如玩物般甩着,“是蠢货,对不对?”
  “既然是蠢货,那留在这世上又有何用?所以在他张开弓的那一刻,我先他一步将他的脑袋一刀削下,妹妹你可知,当时那喷涌的鲜血是多么地令人血脉贲张,又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白珍珠唇上涂着丹蔲,此刻狞笑中的她,让她那嘴角高高扬起的唇红得妖冶,红得如同沁血,“妹妹又可知,我为何要选在那个时候将他的头颅斩下吗?”
  白珍珠将夏侯琛的头颅放到脚尖前,像踢蹴鞠般一下一下踢着那颗脑袋,“因为啊……他当时张弓要射的人,是姐姐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说姐姐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最爱的人死在别人手中呢?”
  “要死,也只能死在姐姐手中!”白珍珠眼中的笑意已然变得疯狂,“所以姐姐替他射出了那一箭,不,不是一箭,是无数箭,虽然没有一箭射到他的身上,但是妹妹知道的,风国的毒,不一定要直接接触到身体才有用,呵,呵呵!”
  在场之人都知道白珍珠口中那她所爱之人究竟是谁,暗月率先按捺不住,吼道:“你这个阴毒的女人,你说什么!?”
  暗月说着举剑就要上前取白珍珠的性命,却被白琉璃从后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冲动,暗月虽然不甘,但是知道白琉璃制止她自然有她的道理,暂且忍住了上前将白珍珠千刀万剐的冲动。
  “阴毒的女人?呵呵,我真是喜欢这个评价,可是我还觉得我不够阴毒,若是我足够阴毒,妹妹你又何尝能活到今日。”白珍珠将手中提着的头颅往前白琉璃的方向一抛,只见那颗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了几下在半月脚尖前停了下来,那原本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却是让人如此玩弄着脑袋,不知该是为他觉得可笑还是可悲。
  “妹妹回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为了他吧?”白珍珠轻轻拍着自己的手,好似他的手方才提过什么脏东西一般,依旧在笑,却是笑得得意,“他已经死了,妹妹不用找了,就算我没能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但是那是风国最厉害的毒,就算妹妹能为他解毒,也已经晚了。”
  “瞧,他连死都是死在我手里,就算他爱的不是我,我也终是胜了妹妹一筹!”白珍珠说完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竟是一口黑褐的血喷出口,消瘦的身子猛烈摇晃着,似想要强自稳住身子,终是没能稳住,双腿一软继而跌跪在地上。
  暗月吃惊,白琉璃这才松开暗月的手腕,自她身旁绕过,往白珍珠走去。
  “准王妃当心!”暗月作势要拦住白琉璃,却被白琉璃按下了她已然提前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走到白珍珠面前,蹲下了身。
  白珍珠以为白琉璃要杀她,凄厉地笑了几声后毫不畏惧地闭上了眼,可是过了片刻,身上却没有疼痛传来,使得她不禁又睁开眼。
  只见白琉璃只是静静地蹲在她面前,眼神平淡,没有嘲讽,更没有恨意,那眼神平淡得就像在看一个生命中根本不值得记住的过客一般,白珍珠又是咳出一口乌黑的血,冷冷道:“为何不杀我?”
  “不必,你迟早会死,又何必我多此一举。”白琉璃的声音平静却冰冷。
  “多此一举?呵,呵呵!是吗!?”随着白珍珠的笑,她嘴里咳出的乌血更多,“原来在你眼里,杀了我竟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白琉璃不语,白珍珠笑得愈加狰狞,也愈加自嘲,“为什么,为什么我以性命来下的赌注,结果竟是如此!为何赢的不是夏侯义夏侯琛!?若赢的是他们,我必能让你们体味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笑,可笑我自认聪明,最后却是做了最蠢的决定!”白珍珠并未擦拭嘴角的血,任血水污了她尖巧的下巴,污了她美丽的衣裳。
  “凭什么你就是白家的宝贝,而我始终只能是个外人!?凭什么!?”渐渐变得虚弱的话语里是浓浓得不甘,“凭什么他爱的是你不是我?明明我要先你很多很多年遇到他!”
  “凭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是你得到!?”白珍珠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抓住了白琉璃的衣襟,不甘的语气里还带着杀意,“我恨你,从小就恨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白琉璃没有挥开白珍珠手,面不改色。
  白珍珠看着她平淡的模样,忽然又笑了,笑得恶毒:“哈,哈哈——我已经一把火烧了白家,白致与夏侯暖早就死了,白越那个老头应该也活不了几年了,就差你了,我真恨我自己死之前仍没能将你送下地狱!为何老天还是厚待你厚待白家!为何就是不让白家断子绝孙!”
  “不,你已经成功了。”白琉璃终是没有让白珍珠一人在唱独角戏,然面色仍是平静声音仍是冷冷,“你已经成功地杀死了白琉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