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19 00:45      字数:4908
  “臣女绝不敢对王爷的身份有疑!”白珍珠心里纵然万分震惊与不甘,却还是将头深深埋低,贝齿紧紧咬唇,双腿一弯,在百里云鹫面前跪了下来!
  白珍珠的眼神在屈膝跪下的那一刹那变得阴毒至极,彰显了她心中浓浓的恨与不甘,他竟为了白琉璃之事拿出这连王上都要敬畏三分的云王爷身份象征之物,为什么,为什么!?
  有宾客因百里云鹫与白珍珠的话而抬头,却在看见百里云鹫脸上的鬼脸面具与他掌心里的黑色玉璧时砰然跪地,浑身颤抖不已,将头重重磕到地上,抖着声音颤巍巍道:“臣等绝不敢怀疑王爷!”
  不管是鬼王爷的眼睛还是他手上的云王玉璧,都是能要了他们命的东西,如何能让他们不胆战心惊?
  一瞬之间,满堂宾客及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抬头的还是未抬头的,竟齐刷刷地向百里云鹫下跪,生怕他一个心情有变捏了他们的命。
  除了白琉璃和陷入一副懵懂无知状的白越。
  白琉璃看着百里云鹫手心里的黑色玉璧,眸光清泠,与白家家主所持玉璧是同样的大小造型,只是色泽与玉璧上的纹饰以及字样有差而已,白家玉璧上的纹饰是兵戈,象征武力与征伐,而百里云鹫手中黑色玉璧上的纹饰是獬豸,獬豸是任法兽,象征着法制,吗?
  百里云鹫并未怪责白琉璃的无礼,而是将手垂下,淡淡道:“本王对白家易主颇有兴趣,听闻白家家主死得颇为蹊跷,不知代家主是否介意本王旁听代家主如何处理此事?”
  白琉璃已死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白珍珠成为白家家主也是帝都众人皆知的事情,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目前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而百里云鹫的一声“代家主”,却是生生地否认白珍珠的家主身份,而且他说的是如何处理白琉璃之死一事,而非如何处置眼前这个被她认为是凶手的黑衣女子,明显的话中有话。
  “得王爷旁听是臣女及白家的荣幸。”得不到百里云鹫的免礼,白珍珠只能保持着跪地之状恭敬答道,就算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向家丁传命道,“来人,给王爷上座。”
  “免了吧。”谁知白珍珠的话才一出口便被百里云鹫拒绝了,而后竟转身往屋外走去,“本王让听风留下观听即可,以免诸位拘谨。”
  白珍珠猛然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百里云鹫的背影,贝齿几乎要把下唇咬破,只听百里云鹫在跨出门槛时留下最后一句话,“诸位请起吧。”
  白琉璃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朝百里云鹫的背影微微躬身拱手,“臣女恭送王爷。”
  先不管他是出于何原因何目的而出现在白府又为何仅如此就离开,只管现下他是站在她这一侧足矣,倒是帮省了她不少事。
  “沙木。”百里云鹫离开后,还不等白珍珠发话,白琉璃便先不冷不热地朝屋外唤了一声,继而认真观察着白珍珠面上的表情变化,今儿可是她见到她这个温婉淡然的姐姐表情和面色变化得最频繁的一天,就像现下,听到她唤沙木,看到沙木低着头从屋外进来时的表情,冷得真该让她怀疑她一直以来所熟识的姐姐到底是不是她。
  “大小姐,沙木在。”沙木进入祠堂后在白琉璃面前恭恭敬敬地低头等待吩咐,不敢抬头看白珍珠,因为她一直有种感觉,珍珠小姐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柔。
  在白府,尽管白珍珠比白琉璃年长,却不能得府中众人称一声“大小姐”,又因着她比白琉璃年长而不能称为“二小姐”,所以她便只是得众人连着名字的称一声“珍珠小姐”,奴人身份低下,本不可直呼主人名讳,如此称呼,或多或少地抹杀了白珍珠的身份。
  白琉璃不知是白家众人皆盼着她死所以都希望白珍珠成为真正的大小姐,还是白珍珠自己授意让众人称她为“大小姐”,总之白力方才那一声“保护大小姐”她倒是听得很清楚。
  “爷爷,琉璃待会再去陪你玩,先让沙木送你回越园等着我如何?”白琉璃毫不在意周遭众人的反应,只是搂着白越的手臂柔声哄着些什么,尔后白越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方才那见人就想咬的凶狠模样,白琉璃轻柔地替他顺了顺毛糙的白发,只见白越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才向沙木吩咐道,“扶老太爷回越园歇着。”
  百里云鹫离开后才堪堪有勇气再次抬头的众人均惊讶于被眼前这一幕,能和一向暴躁不让人靠近的白越亲近的人,除了恶女白琉璃这世上再无第二人,那么,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真的是白琉璃!?世上真有死而复生之事!?
  白琉璃再抬眸望向白珍珠时,浅浅一笑,抬手将头顶的纱帽取了下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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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6、死之蹊跷
  尽管恶女白琉璃的死令帝都百姓都拍手叫好,但究其实,她的死却有些蹊跷,那一日正午,从不信佛的她摒开侍从只身骑马到了城南詹云寺,直至午夜也未见回府,而白琉璃平日里尽管作恶多端,却极爱护她那半疯癫半痴傻的爷爷白越,每日必会到越园去走一遭,这一习惯自白致夫妇死后从未有变,就算她在外胡闹整一日,也绝不会迟迟不归。
  当夜白珍珠直觉不对劲,遂派人去詹云寺寻人,而那詹云寺住持竟道今日从未见过白琉璃!
  那一夜,白府出动了全府的下人,最后竟是在城南密林深处的乱葬岗发现了白琉璃!然她当时却已断气多时,没有致命伤,全身上下亦没有丝毫伤口,当然,除了她的脸。
  白琉璃虽品性恶劣,容貌身段却像极她的生母安然公主夏侯暖,而夏侯暖,当年仅是一幅画像便让敌国君主不惜发动战争也想得到的人,由此可见她的天姿国色,白琉璃虽不及夏侯暖的姿容,甚至自白致夫妇死后她就再也未穿过女装,不过她的身段以及从不施粉黛的面容仍会令初见她的人迷了眼,假若她穿上女儿装,只怕连素有第一佳人之称的白珍珠都不及她。
  被找到时的她,那张堪称国色的脸被利器纵横打画了十数刀,黏稠的血凝结在她的脸上,在晃动的火光中显得森森可怖,她的脸,算是被完完全全地毁了,还有她那一头从来都是高高绑成一束却乌黑亮泽的长发,竟是被削至齐肩,参差不齐地散乱着,像极凶手恨极她这张脸一般。
  且,那一日是王上夏侯义南下巡游的日子,凶手之所以敢在那一日行凶,必是早就看好了日子,选了白琉璃最大的靠山不在帝都的日子来下手。
  凶手不仅杀害了白琉璃,将她的脸毁了,而且还将她弃尸荒郊,足见这个凶手对白琉璃的恨是有多深,只因泽国人最信命气,白琉璃不仅死得离奇,且还被弃尸乱葬岗,浑身沾满了污秽之气,必不能入葬白家家族坟冢,因为若是如此,沾染在她身上的污秽之气就会脏了白家坟冢,白家命气必然受染,气浊而势衰,如此一来,白琉璃是断断不能葬入白家坟冢的,所以她的棺木才会下葬在北郊。
  而至今,经过官府的大肆盘查,凶手仍未找得到,甚至连案发现场都尚未找到!
  更讽刺的是,状元郎的大婚还是在这样的日子举行,这是王上夏侯义定下的日子,而他又已离开帝都,纵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也无人敢擅自挪改天子定下的日子。
  当然,这样的结果是帝都百姓最乐得见到的,因为,恶有恶报!
  如此便是说,白琉璃的容貌被毁同她的死讯一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么,她脸上的伤便足以成为一半的证据,证明现今站在众人面前的她就是白家家主,白琉璃。
  众宾客几乎睁圆了眼,定定地看着缠了满脸纱布只露出眼睛以上部位及嘴部的白琉璃,看着她那齐肩的短发,而后竟齐刷刷地往后倒退一步。
  真的是白琉璃!?她真的——活过来了!?
  “姐姐不是想要看纱帽下的我纠结长着怎样的一张脸吗?”白琉璃将取下的纱帽拿在手中,眸含浅笑看着眼中一抹寒意闪过的白珍珠,往前迈出半步,“如此,姐姐可满意?”
  白力虽震惊得无与伦比,却是迅速持刀护在了白珍珠面前。
  白珍珠拢在广袖中的拳头已攥得发白,继而猛然松开,瞳眸圆睁,声音因震惊而颤抖:“琉璃……妹妹?”
  白力握着长刀的手因白珍珠的话而猛地一颤,眼中震惊忽现,很快却被浓浓的哀凉覆盖。
  “你真的是我的琉璃妹妹!?”白珍珠擦过白力的身侧亦迈开脚步往白琉璃靠近,不过她的脚步显得略微踉跄,似乎是因震惊与激动而致。
  白琉璃跨出半步后未再往前走动,只是定在原地看着白珍珠的反应,看着她那看似柔弱的手臂擦过白力身侧时竟让体格健壮的白力生生往旁踉跄了半步,目光黯淡而苦涩。
  “琉璃妹妹,真的……是你吗!?”白珍珠踉跄着脚步冲到白琉璃跟前,晃颤眼眶中的目光既惊喜又不敢相信,抬起的手似乎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半举在空中想要握一握白琉璃的肩膀却又有所迟疑,似乎在害怕眼前这失而复得的亲人会因着她的触碰而回突然消失一般。
  白琉璃凝视着近在跟前的白珍珠的双眼,找寻着她喜悦并震惊的眼神里的虚假与破绽,然她在那一双倒映着自己影像的漂亮瞳眸里看到的除了惊喜与对失而复得的亲人会突然消失的不安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异样的情感。
  白琉璃若有似无地扬了扬嘴角,白珍珠,将心中情绪掩饰得真是完美,也将一个好姐姐的形象演绎得精妙绝伦。
  “姐姐不是不愿意承认我就是白琉璃么?”白琉璃语气凉淡,带着清浅的笑意,“姐姐不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么?”
  白珍珠看着白琉璃那纱布环绕中微扬的嘴角,看着她那处变不惊异常震惊清冷的眼眸,有瞬间的失神,尔后一脸受伤道:“琉璃妹妹,你这是在怨怪姐姐吗?”
  此时此刻,白珍珠心中已确定眼前这个面缠纱布的女子就是已被封棺下葬的白琉璃无疑,尽管她未以全脸示人,单就她那一双眼睛,已足够她确定她就是白琉璃。
  那一双得了夏侯暖七分形似与白致九分神似的眼睛,只怕纵是她死,也不会认错。
  白琉璃,白琉璃,她竟然,活过来了!
  “你说呢?姐姐?”白琉璃将嘴角浅浅的弧度上扬。
  “妹妹……”白珍珠看着白琉璃那已然上扬的嘴角,有些震愕,这是她所熟悉的草包一般头脑的白琉璃?她竟然在笑,那样浅淡的笑是她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就像她能将对方的心中所想看穿一般,就像她是游戏的主宰者一般!
  那一刹那间,白琉璃嘴角的弧度险些让白珍珠以为自己下错了定论,白琉璃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
  “珍珠姑娘且慢,仅凭一张不全的脸,你如何就确定她就是你已死的妹妹?”忽而,宾客群里传来男子略带玩味的声音。
  017、穆家大少
  在并无人会去注意的堂子南角,黑色棉麻布裁就的帐幔由梁顶直坠到地,忽而一阵秋风灌入窗户,撩开曳地的帐幔,尔后一双鞋面勾勒着紫色繁花的厚底缎面靴子率先映入众人眼帘,往上是衣襟袖口及腰带以银线绣牡丹纹饰的绛紫色罗绸长衫,倚肩墨发,尖削下颔,薄薄双唇,嘴角微扬,高挺鼻梁,剑眉凤眼,肤似玉润,唇似珠透,琥珀色的瞳眸含着浅浅的笑意,皎如玉树临风前,大概说的便是眼前这般的男子了,眼波顾盼发丝轻撩,丰姿隽爽,颇有惑人心智的味道。
  只见那人背倚着墙,身子歪斜,左手手肘撑在窗棂上,明明已是寒凉的秋日,他右手却执一把乌骨竹扇,正一下又一下缓缓地挥扇,像极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偏生那纨绔子弟一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倜傥风流与静穆的祠堂格格不入。
  此刻,他那顾盼涟涟的眼波在周遭众人面上掠过一遭后最终停留在白琉璃身上,他眼角本就有些深刻的笑纹在定睛在白琉璃身上时变得更深了些,好似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一般。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到了浅笑的男子身上,男子却像感觉不到他人的注目一般,只自顾自地挥扇笑着,“难道我说得不对?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白家家主死得那叫一个蹊跷,不仅活活被闷死,还被用刀子擦擦擦地划破了脸,最后由白家的大管事亲手将棺木下葬,就算她命大没被闷死也没被疼死,她也爬不出已经下葬了的棺材吧?”
  “还是说——”男子的话令众人听得有些愣怔,也令白珍珠微微蹙起了眉心,只见男子哗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竹扇,再“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