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9 00:40      字数:4938
  在贾代善与史令仪眼中,长子贾赦脑瓜可真不算好使,尤其他身后还有贾敏贾攸这两个浑身都是心眼儿的妹妹和弟弟,这一衬托,更显得贾赦这个儿子憨直得……可爱了。
  其实贾赦不仅仅弓马娴熟,也是夫妇俩三儿一女之中身体最好的一个儿子,而且贾赦性子豪迈仗义,在多年军旅生涯以及亲爹的教导下,带兵布阵也颇有心得……在贾代善看来,这个儿子很对武人脾气,那些荣府的旧将以及新近投靠的将官们贾赦差不多能拢得住。
  话说贾代善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培养嫡长子逐渐接手家业也是顺理成章。荣府最宝贵的可不是百万家资,而是贾代善几十年来身居高位,积攒下的人脉。
  戎马一生太祖爷嫌弃太子,也就是先帝文弱,而先帝因此在宗室,尤其是藩王那儿吃了好几回暗亏,因此他登基后对收回军权异常坚定,当年贾代善也是投其所好,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样的老狐狸也不是圣上赞赏和许诺上几句就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的人啊。
  贾代善忠君爱国之心真得不能再真,可不妨碍他给自家留条稳妥些的后路:就算虎符在手又如何,能不能指挥得动,那些成名多年将军又服不服气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因此先帝的手段便是拉拢一批,冷落另一批,于是果然赢得了十余年的平静,可惜那些野心昭昭的藩王们也只是暂时收敛,而实力并未损失多少,先帝这一去,还给圣上留下了不少祸患。好在圣上在用人和制衡上不如先帝,可他的军事天赋却连太祖爷都赞不绝口……
  如今谋反的忠义王让宗室与世家们当成试金石,圣上处置他的态度和手段,足够让其余藩王思量一番今后的对策。
  贾代善颇有远见,此时已经看得出圣上削藩的决心已定,今后必有大战,藩王们如何看坐以待毙,自然要收买些“重臣”,还得挑唆一下圣上几个“雄心勃勃”的儿子以及他们“不安于室”的生母……要命的是,圣上的儿子们距离“兄友弟恭”委实太远了。
  这就是贾代善明知大儿媳妇想把女儿贾瑛嫁给内侄儿水溶,他还是在老友冯将军上门时一口答应冯紫英与贾瑛的亲事的原因——要知道贾代善的儿子女儿可都是跟书香门第结的亲。
  贾赦是他爹点拨了一下,想明白了;而水凝比她丈夫精明太多了,她是自己想通透的……因此她也迅速改了主意,安抚女儿贾瑛,并希望女儿能开开心心地嫁入冯家。
  贾赦此番出征,还是以留心个人安危为首,其次也要跟他爹昔年的旧将见面,暗中拉一拉关系,自己捞点军功,然后还要提携一下冯紫英。
  而冯紫英这位英武又活泼的少年也挺投贾赦脾气,这提携将来的傻女婿也变得心甘情愿了不少。
  却说行军数日,终于和大军汇合。贾赦见到了当年在北疆时不少照顾过他的叔叔伯伯,或是这些叔叔伯伯家的兄弟,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再次顺利地搭了上线,拉近了关系。
  在外的武将的确因为手里有兵底气足,但他们也一样需要“朝中有人好办事”,利益一致,又感情一直不错,可不就一拍即合了。
  完成了老爹交代的一项任务,贾赦还特地压住了跃跃欲试,想去前线看一看的冯紫英:忠顺王世子可就在前线呢。
  贾赦认定了一件事儿: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直肠子,就别跟忠顺王世子这样阴险之人拼心计。若非他命大身子好,十几年前就险些让忠顺王世子害死——别管这位世子之后会付出什么代价,他贾赦的小命儿没了可就找不回来了,这话还是他娘告诫他的呢。至于冯紫英这样比他还实诚的小家伙跑去前线,都不够给如今的忠顺王世子塞牙的。
  不得不承认,贾赦如今也有了先见之明,忠顺王世子原本还真谋划了个“小坑”打算让贾赦踩一脚,结果这位荣国公的嫡长子就带着自己麾下的将士,窝在他爹的旧将与袍泽的队伍中间,死活就是不冒头。
  这种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的模样,忠顺王世子也是没辙,只得先实行他自己的大计划。
  忠顺王世子与忠义王世子都在京城的时候,往来颇多。当年太祖爷分封的时候,军功够高,救过他性命,又和他血缘够近的三个兄弟,包括忠义王与如今依旧占据西南的两位亲王,得了王位的同时还获得了块不错的封地,而其余宗室与功臣也只得了爵位。
  不知忠顺王世子如何巧舌如簧,竟然诈降,还把忠义王的儿子拿住了,双方扯皮了几天,居然用忠义王的儿子平安换回了二皇子。
  这消息传到京城时,二皇子已经在回京的半路上。不过这事儿史令仪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不是忠顺王世子与忠义王那边有什么交换,就是跟二皇子有什么牵扯,所以不惜行险招先把这位皇子弄回来。就在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的隔天,夫妇俩也收到了贾赦派人送来的家信。
  话说回来,二皇子平安回京,忠顺王世子总有一份大功劳在手,之后就算不在前线迎敌,别人也无可指摘了:他还能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搪塞不是?
  贾代善与妻子再次不谋而合,他在夫妻闲聊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要给二皇子求情。
  经过这次被俘,二皇子也彻底断了再进一步的希望,但在他最为狼狈,还要经受原先支持他的各方落井下石之际,荣府真没必要再踩一脚。
  贾代善一向颇能把握圣上的心思,二皇子再不济,也是圣上的亲儿子,他就算被俘,好歹也有亲自上阵的勇气,比起背后……那些搅风搅雨、顺水摸鱼,只开口不行动的宗室贵胄强了太多!
  不是有个罪名叫“妄揣圣意”?史令仪思及此处颇觉好笑:连圣上的心意都摸不透,还想着做高官,不是痴人说梦吗?其实,这罪名的全称应该是:揣测圣意,但“揣”得一点儿也不对,还偏偏传得让许多人知道了……如此一来让圣上骂一骂削一削可不一点都不奇怪。
  她这一笑,自然也顺便说出来让丈夫也跟着开心一下。
  贾代善果然也开了脸,只是却免不了些许忧心:太子这会儿千万别露出半点得意之色……
  史令仪闻言真诚劝解道:“太子妃大度有远见,自会劝说太子,老爷不必太担忧。”她哪怕不信太子,也笃信密友的本事呀,“下个月便是太后寿辰,我进宫见到太子妃也旁敲侧击一回?”
  贾代善抚掌道:“大善!”有个贤内助媳妇儿,这是省了多少麻烦!
  话说,前世最后的胜利者可是位小皇子,他的哥哥们斗了个死去活来、两败俱伤,才让这位小皇子与他的母族有机会出头,并入了圣上的眼——实际上,当时的圣上也别无选择。
  而这一世,有老爷在,史令仪那位好搭档也在,没道理还让这位小皇子再捡便宜。
  史令仪已然定计,又补充了一句,“老爷要不要跟宁府也先打个招呼?”
  这当然是必须的。
  只是宁府在对待二皇子的态度上,还是小有分歧的。
  贾代化与贾敷父子十分默契:二皇子又不是大逆不道,他们可不想跳出来评点圣上家事。这世上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别人帮自己教训儿子,除非你是他正经的长辈。
  不过在外任职的贾敬,还是接到了恭王的书信,让他上表请圣上一定处置二皇子……恭王哪里非要和一个注定没什么希望的二皇子牵扯,他和他身后的宗室们想的是打压圣上的斗志。
  皇权过重,宗室的日子可不就紧巴巴:这种“紧”指的是他们没有什么捞取实权的余地。
  可惜贾敬也已经今非昔比,他至少看得透这一点:你们一家子斗来斗去,我一个臣子跟着瞎掺和什么?他这回倒是想着明哲保身,拖延时间就是不肯下笔。可是恭王既然出头,满朝文武还不是自动把他划到了恭王这边?
  于是这天的朝会异常热闹。本朝还没有在金銮殿上殴斗的先例,可是这毫不停歇的阵阵唇枪舌剑,犹如惊涛迎面袭来,在场静听的二皇子忍了又忍,还是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身边的两个弟弟,三皇子与四皇子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二哥。圣上的脸色更是阴沉,眼见着儿子们和宫人一起抬走了次子,而太子随是面色平和,却难掩些许忧色……圣上一挥手,在总管太监及时的“退朝”之声中,拂袖而去。
  散了朝,匆匆赶回东宫的太子在见到妻子之后,脸“唰”地掉了下来,他就差拍桌子瞪眼了,“欺人太甚!”
  太子妃父兄官位可都不低,前朝闹腾成这样,她要是一无所知都对不起她这个姓氏和位子,“消消气。”说着,亲手端了适口的茶上来,“润润嗓子吧。”
  妻子贤淑又体贴,这一盏茶竟然真的浇灭了太子的大半“怒火”,再说她媳妇还怀着身孕,他不好再发牢骚,平复了下心情才道,“其心可诛。”内容虽比上一句更激烈,但语气却平和了不少。
  太子妃凑上前去,低声道:“我的殿下,单是宗室亲王们就称得上如狼似虎了,他们可是见着点血腥就敢扑上来咬上一口,谁让圣上动了削藩的念头啊。”
  太子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觉得受了宗室以及若干臣子威胁,他的皇家威仪,或者说是他的颜面严重受损,心中极为愤怒和不甘罢了。他想了想,又略有不满道:“荣国公也为二弟说情……”
  横竖房里全是自己的心腹,太子妃干脆实话实说,“亲儿子犯了错,都要喊打喊杀,换了外人能宽厚得起来?”
  太子脑子也不慢,其实他最为不快的正是这一条,“父皇果然不想重罚二弟。”
  太子妃都快撑不住了,“殿下,您今儿这是钻了多少回牛角尖儿?”
  二皇子的确居心不良,当年又对太子存有不敬之心,可对一位皇子来说,这世上还有比剥夺继承权以及封王的念想更残酷的事儿吗?二弟前途无望之时,你雪中送炭,他极有可能会感恩戴德并一生都忠诚于你,万一他恩将仇报,圣上绝不会轻饶他!
  谁知太子忽然抱住了太子妃,下巴都轻轻地架在了妻子肩上,“我知道你为我好,而且这正是展示我仁厚的时候,”他顿了顿又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妃也搂住丈夫,心中颇为感慨:将来你不得不做的违心事儿定然数不胜数……真正的折磨还在后面呢,二皇子躺下了,三皇子与四皇子可就该崛起了。殿下,您快点长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24号的更新。白天有点累,吃完饭就呼呼了,醒来赶紧更一章。
  ☆、第51章
  自从太子抱着她哭过一回;这位仁兄也就彻底放开了;虽然在太子妃看来;委实是放得太开了……她不到一岁的亲儿子都没窝在她怀里;这样流泪哽咽;将来就算会说话;大概也不会像他爹似的抱怨和撒娇。
  你这么脆弱;可我为什么在地府时这般想念你呢。这么一琢磨,她竟把自己给“愁”乐了。
  太子妃这一笑有些不可收拾;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动,太子哪还能……装不知道?只是他那股怨气早已泄了大半,此时胳膊一紧,佯怒道;“让你幸灾乐祸!”
  太子妃闻言收住笑容,与太子四目相对——他这个丈夫生得俊俏,恼羞成怒,脸颊微红时候就更有看头……太子妃斟酌了一下,才强忍着笑意言道:“在外你不得不忍让大度,回家来若还是不得自在,那……”
  这话正说到太子心坎上,太子慰帖之余不由问道:“那什么?”
  太子妃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也……太惨了啊。”
  太子闻言,松开他媳妇便往后一仰,说来也巧,这张太子妃最喜欢的罗汉床上铺满了引枕与垫子,而太子高出太子妃快一头,这一倒身子大多落在了垫子上,而他的发髻却磕在了罗汉床的围子上……
  金簪撞木料声音并不清脆,太子还仰面眨了眨眼:只是脑袋硌了一下而已,他媳妇已经扑了上来,关切地盯着他的眼,发觉他依旧双目有神,便连忙撩开他头发仔细查看。
  太子心中越发舒坦,“我没事。”感受到太子妃依旧扒拉着他的头发和头皮,又感慨了一句,“还真是挺惨啊。连媳妇都不听我的了。”
  太子妃抬手就在丈夫脸蛋上抓了一把,“果然还是硌到脑子了?”别说破皮了,太子脑后连块红都找不到。
  太子反手攥住妻子的手腕,“还治不了你了!”
  前世,他俩也不是那种“举案齐眉”的夫妻,而是不时斗嘴,偶尔也动个手,当然挨打的一直是太子。
  太子妃和她那位好搭档一样,如果和丈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