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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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牢 更新:2021-02-19 00:31 字数:4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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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省之方才叫人请他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这年轻人心机深沉了。之前一直不出声,等到他们去问的时候却又那么坦然……是个做大事的。
“我等为朝廷行漕河上,这些个江盗胆敢打劫漕粮,自是该死。年年都有不长眼的江盗撞上来,我们也实在没什么办法。怕是小公子这时候也受惊不轻吧,不如进来喝杯压惊茶。”
他手一挥,里面便有人进去准备了。
别看漕帮的人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真正成为顶上几个人物之一的,却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小瞧这些人,定然是会吃亏的。
林钰从不敢小瞧这些所谓的三教九流,即便是前朝几代视之为“末”的商人之中,也有不少伟岸之才,林钰见得多,自然也知道得多。以他一个官家公子的身份,对这夏省之没有任何轻视的态度,却是换来了夏省之的另眼相看。
他着人去跟林钰他们那条船上说,留了林钰吃茶,叫他们别担心。
林钰于是觉得这人考虑很是周到。
若是什么消息都没有,那边必然提心吊胆。
这漕船也渐渐地开了,林钰在夏省之一挥手之后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雕花梨木小几案略微有些摇晃,茶水只倒了七分满,递给了林钰,林钰双手接过道谢,喝一口便道:“是正宗的安溪铁观音吧。”
“好舌头。”夏省之笑了一声,与他说了一说这查茶道,略微拉熟了关系,便开始进入正题。
“我听说最近扬州那边的盐商们聚会颇多,今年的盐政点的依旧是林老爷,还说明年一径让林老爷管,这扬州的盐商们都想当总商的。怕是现在林老爷府上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吧?”
总商这一个职位的油水大了去了,协调盐商上税和巡盐御史衙门的关系,乃是一个中间人和代理人,来来往往能捞不少钱出来。多少人盼着这个位置,卢家没了之后人人都有希望,捞上一笔就赚大了。所以按理说,来林如海这里走动的人肯定不少。
夏省之的推测原本是没错的,可到了今年却有些变化。
林钰垂了垂头,露出一个意味不大明朗的笑来。
“家中有白事,外客一律不见的。”
怕也没什么人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还来烦林如海。
更何况,现在扬州盐商之中的领头者就一个宋清,这人跟林如海之间有过节,当初林如海点了卢家没点他宋家,早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去年年末宜春院聚会,他便给了林如海脸色看,本以为林如海今年定然不会再当巡盐御史,算盘已经扒拉得直响了,哪里知道皇帝南巡,竟然给了林如海这样大的恩宠。这样一来,这扬州哪里还有人能盖过林如海去?
现在宋清是暗地里恨得牙痒,可又不愿意向林如海低头,更不愿意放弃这个总商的位置这样一来,宋清就纠结了,连带着整个扬州的情况都复杂起来。
这些消息,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机密。
只不过林钰若是告诉了夏省之,便能博得对方的好感。毕竟这些都是慢慢分析出来的事情,隔行如隔山——夏省之毕竟是漕帮的,跟盐帮那也不是一个行里的。
林钰只将自己知道的扬州盐商事细细说来,道:“扬州此刻的局势很乱。一面上,宋清乃是所有盐商之中的领头人,旁的盐商都忌惮着他,不大敢背地里做出些什么来;一面上,宋清给我父亲脸色看,已经是整个扬州城都知道的事情,到底我父亲怎么想,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旁的人一般都认为——在结仇之后,林老爷不大愿意点宋清为总商,这样一来旁人就有机可乘了。不是宋清的,大家都有了机会,要动心思的肯定不少……扬州盐商这一圈的事情一向乱得厉害,在下粗陋,不懂得更深了。”
原本夏省之对盐商这边的事情有过一定的了解,可真正听人分析得这么透彻却还是第一次,他端了茶,抿一小口,便恭维了林钰好几句,林钰只虚应了不答话。
夏省之沉吟了一会儿,才想到合适的开口办法。
“听闻去年那卢家贩运私盐出事,这些年这些事情,似乎抓得更严了。”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林钰知道这船上肯定带了私盐,可到底不关他的事。
“官盐盐价太高,贩运私盐的利润却不低,即便这样,私盐到了百姓手里价格也要低上很多。”算算,其实盐出盐场的时候价格不大高,可因为官府朝廷要征税,盐商们要获利,逐层地加价,最后便使
“盐价似白银”,越来越高了。
官府通过盐引价格的高低来控制盐价,可到底比不上私盐。
私盐存在必有其道理,林钰对贩运私盐事情的看法很是客观公正,说出来之后立刻得到了夏省之的好感。
他并不说自己对私盐的态度,只是将官盐与私盐对比,却间接地暗示了他的看法。
夏省之越发觉得他聪明,对他态度也更加和善了。
谈到最后,夏省之终究没说自己船上私盐的问题,说一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话都不少,见识也多。
林钰当初是走南闯北的,去过的地方不比夏省之少,又都是行船江上走过不知道多少遭的人,跟夏省之之间竟然有共同话题,一聊竟然就已经要接近天亮,他这才想到黛姐儿他们那边。
起身告辞的时候,夏省之送他出了船舱,林钰这才回去。
黛姐儿他们见到他回来了,这才完全安心下来。
这一路,他们的船便跟漕帮的船,江上慢慢走了十日,便接近了通州码头。
林钰那一笔银子,还存在通州的钱庄呢。
☆、第四章 下马威
卢瑾泓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喜欢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是卢家家业太大,他接手两年,时间不短,却也不长,虽然逐渐地在将卢家的生意摊到各个方面,但多年以来集中经营盐业,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卢瑾泓眼扭转这样的局面,也非一日之功。
有的盐商完全依赖盐这一行,完全没有考虑过若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又应该怎么办。长期以来的富贵,让扬州的盐商们完全忘记了危险,有一种趋势,便这样逐渐地有一种积重难返的感觉了。
卢家倾覆,原本应该为这些盐商敲上一回警钟,可安逸惯了,他们只看到卢家覆灭带来空隙,以及他们可以谋得的利益,却完全忽视了卢家倾覆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现在林钰也不过只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当年他没有做完的打算,虽没能拯救卢家的危局,却意外为此刻的自己留了一线的希望。
任何大事,都需要有一个立足的起点。
白手起家说来容易,哪里那么轻松?
林钰始终还是需要资本的,而做生意最开始的那一笔钱,是根本不可能从林如海乃至于整个林家获得的,林钰也从没想过,自己要依靠林家的财富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意。他虽然成为林家子,也完全换了一个身份,这身体乃是林家人,可心里又如何能将自己父母的养育之恩忘记?他夹在中间,只能苦心地寻找一个稳定的平衡点。
这样的一个点,一旦找不准,便会令他百般煎熬。
钱,林家的还是林家的。
他要做的是自己前世的生意,那还得要用前生的钱。
通州码头,已经在望。
这里是漕运的周转地,也有不少的漕粮也汇聚到这里来,毕竟长途漕运,漕夫们也需要停歇。有些年生,河里的水不够深,支撑不住船,时间紧迫,也只有将漕粮堆放在舱内,等来年再进行运转。
通州,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漕运重地。
这里也算是人烟阜盛,毕竟就在北京城边,相距没多少路。
粮食都堆在京通,从这里过去,兴许便能到贾府了。
眼看着船将靠岸,林钰放下了帘子,便吩咐道:“此刻还没到京城,一会子我们路上停靠通州,歇歇脚,找个人知会老太太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黛姐儿身份不一般,而林钰即便不是贾敏亲生的,那也是林家的嗣子,黛姐儿的哥哥,也算是贾敏的儿子。到贾府去,算是名正言顺。他想起贾敏生前说的那些,便知道黛姐儿进府的时候必是受过委屈。
如今他先让人知会一声了,若是宁荣两府还闹那些个幺蛾子……
林钰唇边没忍住,挂了一分冷笑。
黛姐儿没懂,她看了林钰一眼,不知他为何忽然露出这样的笑来。
黛姐儿的眼睛能说话,林钰与她相处日久,倒越是了解她。外表看上去是柔和,可心底并非毫无原则。若是此番真要留在贾府,她必得要时时小心才是。
“听母亲说宁荣两府声势大,我们家虽然也是祖山袭过列侯,到了父亲这里又有前一阵皇上给了荣宠,可到底差了两府几分。可妹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万不能被欺辱了。我并非怀疑贾老太太那边不顾着你,只怕……”
话不必说明了,老太太虽然是贾府后院里能说话的,办事的却都是下面的人。
她过问得一两句便好,下面怎么样却管不到的。
更何况,老太太似乎有意撮合她跟那宝玉,所以黛玉现在格外尴尬一些。
这些事,并非一厢情愿就能做主。到底贾敏去了,能为她做主的只有一个林如海了。
黛玉也是个聪明姑娘,心思细巧,听林钰这样慢慢说了,也将这话记下来。
没一会儿,船便靠岸。
之前林钰吩咐的人直接跑出码头,领了银钱赁了一辆马车,就向着北京城去了。
宁荣两府都在一条宁荣街上,东西拉了老长,一条街都是他们的。这两家已经是几朝的荣耀了,皇帝跟着换,两家的荣宠不换。祖上阴功,到他们这里还能跟着享福。
那报信儿的便带着口信来了,只叩角门进。
“哪儿来的?”站在门前的下人看他风尘仆仆,忙拦了他问。
这小厮乃是林府出来的,忙报道:“是扬州林姑老爷家来的,我家公子小姐不久前已经落脚在通州码头,特命小的来报个信儿,也方便贵府有个准备。”
原来是林家来的。
这下人倒也知道深浅,不过府里规矩大,只叫这报信儿的在这里站着,自己去禀报。
这六七月的天气,真是晒得厉害,这小厮在这里站了老久,不时抬抬头望望天。
他站在那屋檐下面,因为一直急着赶路,一路流汗,倒显得脏兮兮的。荣国府的下人站在那门边阴影下头,一身清爽干干净净,瞧了他一眼,却随口道:“北京的天比不得你们扬州,没江南那么秀丽,到这边之后还有得受呢。”
这小厮名为陈舒,之前别人都叫他绰号“小巴”,到了林钰这里,他便报了自己的大名,林钰也没给他改,以后一律叫他陈舒。钰哥儿人好,陈舒跟着他也是真舒服。在林府里上上下下和乐一片,太太待人也算是宽厚,老爷就不说了,便连管家先生都是通情达理,因他是哥儿身边伺候的,走到哪里旁人不高看一眼?到了这里来倒受他种种鸟气。
陈舒给气得不轻,听这守门的阴阳怪气,又不经意一望这荣国府气派,心里却给打了个叉,心想着回林钰那儿的时候定要好好说一说。钰哥儿是个要强性子,他走之前便已经说过了,回去之后一切细节都要报给他。虽说跟了钰哥儿不久,可看钰哥儿精打细算模样,是个不吃亏的。
心里盘算了一阵,陈舒又抬头看了看,嘴唇干裂,头顶上太阳几乎要将人晒晕了。
他原本有心往那阴凉处挪一挪,不过触及那守门人眼神,也不知怎的心里一股气冒出来,强忍住了站在那下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里面才慢慢地走来了之前代他去通传消息的人。
“太太说了,她已经知道,叫你回去便罢。还说老太太这会子午睡,回头老太太起来她会说这事儿的。”
只有这样简单的消息,连旁的话都没一句?
陈舒垂首,勉强笑了一下:“劳烦您通传了。”
躬身行了个礼,算是道谢,之后便上马,离开宁荣街,半路上借了人一碗水,正打算喝,一想到之前的却直接将那碗一放,重新翻身上马,赶回了通州。
他回来的时候,直接寻了之前林钰他们落脚的客栈。
林钰正坐在窗下面刻着什么,他握着刻刀,手里是一块质地不错的羊脂玉,到底有什么深浅厉害,陈舒也看不明白,他只叫了一声“哥儿”,便见林钰手上一顿,那刻刀放下,一面将东西收起来,一面回头笑问他:“事儿怎么样?贾府那边怎么说?”
陈舒忽然有些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