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81
  那一年,是谁自树下打马而过,搅乱我平静无波的心湖?
  细碎的雪花席卷风霜扑面而来,我正欲探出头去,韵雪忙将帘子放下压住,反复叮嘱我道:“之前大夫是怎么说的?如今又都忘到脑后了?”
  我讪笑了下,只道:“就让我再贪恋下京城这风雪的味道吧,怕是以后都嗅不到了。”
  闻言,韵雪的眼中别过一丝失落,紧紧握着我的手,似有万语千言,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良久,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话音刚落,马车外便有人道:“福晋,王爷过来了。”
  不及韵雪应声,我,再也顾不得大夫的叮嘱、韵雪的唠叨,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怔怔地站在原地,双腿如牢牢冻住,再也迈不动步子。
  不远处,跟在胤祥身后的男子,披着一件旧的玄色氅衣,微低着头,慢慢朝我们走来。听到我们这边的响动,不经意地抬头,顺着马车望向我时,那早已混沌的目光瞬间点亮,如寒夜繁星。
  韵雪自我之后下了马车,站在一旁扶着我。久病初愈,她一直劝我先养好身子,可是我已等不及。这一生,我和胤祯已错过太多太多相守的时光,我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时间恍似停止了流逝,如若不是我看到胤祯在怔愣了一瞬后,旋即大步走来,越走越快,已然变成了用跑的,及至眼前,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昔日雄浑有力的臂膀日渐松懈,颤抖不止。
  “十四弟,你轻点,玉儿她的身子经不住……”韵雪转身靠在胤祥的肩上哽咽着再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
  他泣不成声,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倏地想到韵雪的话,又松了些力道,继而轻轻扳过我的肩,满是硬茧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在那些因烧伤而留下的疤痕周围流连反复。
  我不忍见他这副样子,握住他的手放下,故作轻松道:“我天天都在照镜子,虽然仍有些淡淡的印记,可是比之最初,已经好很多了。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即使我变得再丑再老再难看,你永远都不会嫌弃我的,对吗?”
  他咧了下嘴角,似有些哭笑不得,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我被他弄晕了,只听他道:“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爱新觉罗胤祯的妻子,你还活着,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心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终于明白到这三年多为了治病所遭的罪没有白受。一千多个日夜,不知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如今终于成为现实。
  “好了,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还有很多话要说,且留着路上说吧,我们也该回去了。”胤祥轻咳了一声,将一叠银票塞进胤祯怀里。
  “这是……”胤祯有些懵懂,旋即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皇兄他……”
  胤祥转身为韵雪系好氅衣的丝带,挑眉道:“皇兄现下不是在养心殿里批奏折吗?韵雪,咱们回去吧,十四弟在寿皇殿里待着也不老实,这么大年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闹脾气,改日叫皇兄打他几板子怕是就听话了。”
  韵雪亦随他说笑道:“那还要准备些点心蜜饯,听说十四弟最怕疼了。”
  俩人说着手挽手转身往回走。
  胤祯默默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突然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哥……”
  胤祥没有回头,寒风只带过他状似调侃的一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来日我替皇兄南巡时没得落脚的地方,你们可要收留我。”
  胤祯无奈地一笑,起身掸掉我肩上的雪,扶我上了马车。我以为他会在我旁边坐下,孰料他却给了车夫银子放他走了,自己却坐在了赶车的位子上。
  我挑开帘子,自后拥住他,期盼地问道:“咱们去哪儿?”
  “夫人想去哪里?”
  我偏头想了想,伸手向前一指:“我要去华山!我记得我娘给我讲过,说华山有五个老头子比武打架,就为争一本破经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经书值得这么多人疯抢。”
  胤祯得令,一甩鞭子道:“好嘞~”
  马车刚行了几步,我又缠住他,改变主意道:“没意思,不去华山了,咱们改去渡口坐船,然后一直向北。听娘说在极北之地有座冰火岛,荒无人烟,就有只瞎眼的金毛狮子和一把破刀,我还没见过狮子长得什么样儿呢,我要去看狮子!”
  “好嘞~坐船去!”
  一刻钟后。
  “夫君,咱们别去冰火岛了吧,还是去东瀛,我娘说那些倭人没一个好东西,心眼儿忒坏!以后还会欺负咱们大清子民呢!咱们去把东瀛占领了,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
  “夫君,我要去……”
  “……”
  “夫君……”
  “……”
  ……
  “玉儿……”
  “嗯?”
  “咱们还是回家吧……”
  “……”
  ——【完】——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纯属恶搞,不喜的童鞋请无视吧~
  到这一章为止,《嫡福晋》全文正文已完结,后续再加上一则番外这篇文就算彻底OVER了。写文之初原本是想按照历史走向结局,后来心境变化了些,终究下不去手,还是给他们一个算是完满的结局吧。
  感谢一路走来的朋友们的支持,鞠躬~
  提示:下一篇可作番外可作第二种结局亦可作……总之任君随意,喜欢的最好,不喜的也请慎拍~
  番外 再生缘
  二哥又被阿玛揍得一个多月下不了地。即便这样仍改不了他闯祸捣蛋地性子。
  “我都答应了他们;要是不去,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你也不用怕;二哥我把他们收拾地服帖,见了我保管各个儿吓得不敢吭声;不过也难保那些兔崽子们暗中使绊子,你多带几个家丁去;别吃亏了!”
  我坐在矮墩上专心致志、有滋有味地啃着烧鸡腿;无视趴在床上的某人不时发出的口水声。
  “好青儿;你别光顾着吃啊,去不去;回个话啊。”
  “好处?”我斜了他一眼。
  他定定地看着我——手上的鸡腿;伸出五根手指,“五只烧鸡腿。”
  “成交。”
  八月初六;午时三刻。
  “君悦居”的幌子在烈日炎炎下没精打采地挂着,我站在门口,手搭凉棚向里遥望。
  “呦,华二爷怎么不进来?”从店里跑出来一个小二,陪笑着凑过来。
  我忙背过手,学着二哥那般欠揍地摇了摇画着几枝翠竹的折扇,故作风流那个倜傥。
  其实我觉得二哥应该感激我,要不是我临出门前将他那把画着美人出浴的破扇子扔进炉子里,此时我就算摇扇子摇地再风生水起,也达不到这番效果。
  我和二哥虽是一母同胞地双生兄妹,风格路线还是天差地别的。他是京城里有名的泼皮小霸王一只,我则是深闺里修身养性的碧玉一枚。
  括弧,在我阿玛和额娘眼里,括弧完毕。
  括弧完毕后,我一手继续摇着扇子,大步流星地迈进“君悦居”的门槛。
  “小二,上一壶茉莉花。”
  大概是认为“我”来此的目的与附庸风雅无关,在听到我叫的是一壶茉莉而不是一坛烧刀子后,小二很是愣了一下神,随即麻溜地应了一声,钻进了后厨。
  我想,打今日后,二哥的诨名怕是要从“泼皮小霸王”改成“茉莉小霸王”了。
  此名,甚是和谐。
  君悦居今日的气氛很是诡异,我在脑海里略回忆了下往日偷偷和二哥溜出府来玩的情景,因为喜欢吃这里的醉虾和芙蓉糕,所以二哥常带我来这儿。按说此时正是饭点儿上,店里不该这么地……寂静。
  没错,奏是寂静。
  一滴冷汗顺着眼角滴下,我抬手擦了擦,心底滑过一个不好地念头:“那几个人不会被二哥揍了一顿不服气,打算在此埋伏报仇吧?!”
  惨了惨了,不该不听二哥的话一个人溜出来,最起码也该将管家养的那只胖耳牵出来壮壮声势也好。想当年,胖耳战名赫赫,整日流窜在府邸前的大街小巷,咬死了多少只不知天高地厚前来挑衅的流浪狗。
  “还以为你小子躲家里不敢来了呢!”
  就在我忆当年的光景,双脚已经缓缓迈上了二楼的雅间,楼梯上正站着一个面色富态的小胖子,那白嫩如刚蒸好的包子般的脸蛋上顶着两只乌眼青。
  我忍不住一乐,心知这定是二哥的杰作了。
  “你还敢乐!你、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没下文,还是雅间里面飘出一个声音道:“查苏,啰嗦什么,还不把人带进来!”
  闻言,那个唤作查苏的家伙脸色一变,朝我比划了一下,“听见没有,叫你进去呢。”
  话落便有人挑开帘子,半分逃跑的机会都不给我,查苏伸手一推,我就这样被他们半推半就地进了雅间。
  雅间不愧是雅间,里面不但视野开阔,陈设讲究,就连坐在窗边的少年也是一脸贵气,再瞧一眼少年身后站着的四个花脸,同那乌眼青有得一拼。
  云泥之别立现。
  “你就是完颜家的小子?”少年挑眉望着我。
  真是多此一举地一问,只是一想到他们眼下人多势众,好女不吃眼前亏,我点了下头。那少年微抬下巴,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
  我心里早已将二哥诅咒了百遍,他结下的梁子让我来,这阵仗摆明了他们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我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开溜而不会激怒他们,就听那查苏道:“十四爷何必对他这般客气!那日算他侥幸让他跑了,今儿个咱们非得报此仇不可!”说完便摩拳擦掌一副恨不得将我摁倒在地一顿胖揍地样子。
  原来他们见那个“石四爷”对我还算客气,心里不平衡了,也难怪,这雅间里,除了我们俩坐着,其他人可都站着呢。
  我道:“你们是嫉妒我能坐而你们不能坐呀?这儿有得是椅子,你们坐呀!”
  查苏几人面面相觑,又默契地瞥了眼石四爷,默了。
  哼!出息!
  我鄙夷了一眼,却对这个石四爷产生了很大的好奇。要说查苏他们几人和二哥一样,都是世家官宦子弟,平日里在这京城地界儿哪个不是耀武扬威螃蟹一样横着走得?然而在这石四爷面前却各个儿耗子见了猫般不敢做声。
  奇怪。
  小二颠颠儿地上了壶茉莉花又火烧屁股地逃回了厨房,想来他也受不了这满屋地杀气。
  没错,奏是杀气。
  我和那石四爷以圆桌为中心被查苏几人围在中间,四目血红,饱含杀气,在这烈日骄阳下,挥汗如雨。只见他一把扯开身上罩着的绛色马甲,挽起袖口,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大喝一声:“杀呀,骠骑将军!”
  日菣草被他握在手中,另一端则是一只个头硕大的黑蟋蟀。
  我揉了揉眼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捏着日菣草温柔地对着正一步步后退的小黄蟋蟀。
  “小青,别怕。”
  石四爷抬头嗤了一声,得意洋洋地道:“‘卫青’老矣,见了我这如日中天的‘骠骑霍去病’,不输才怪。”
  我回以一笑,“促织而已,有输有赢也是一半靠运气,况且,输赢还未定。”
  切,输就输嘛,有什么了不起?我今日顶地是二哥的身份,就算输,也是输他的面子,与我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想到此,我的胆子又壮了几分。
  说来这石四爷的确很是奇怪,这斗促织的玩意我那二哥五岁起就四处寻人拼斗,七岁时已是方圆百里的高手,到了十岁,他早都玩腻了,说是小孩子的把戏。而这石四爷同我们年岁相仿,却仍如七八岁孩童玩地兴高采烈。
  想起之前他一副誓要替那几人报仇而与我决一死战的神情,我的小心肝还为之颤了一颤,以为今儿个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到了阎王面前一定要告二哥一状,让牛头马面也把他拉下来陪我。
  结果那石四爷所说的较量原来不过是促织。
  我自小被二哥带着到处撒野,虽没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方圆百里第二个促织高手,却也足可以对付这位犹嫩着的石四爷。
  果然,当石四爷看中那只个头粗大的黑蟋蟀的时候我就知有戏,不顾查苏他们百般劝阻硬是要用那只同我决斗。
  我心满意足地挑了只个头小巧的黄蟋蟀,抬头时,查苏他们的脸便如我手里的蟋蟀一样焦黄。
  “既然你那只叫‘霍去病’,我这只就叫‘卫青’吧。”
  待我说完,石四爷的脸也黄了。
  某人选蟋蟀的眼光差地不是一星半点儿,自然,他的技法也很是稚嫩。这一点光从在旁围观的查苏几人惨不忍睹的脸上那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焦灼表情就可以总结为二哥常挂在嘴边那句:“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我淡定如斯地看着我的小青先是如何扮猪吃老虎,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