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
作者:
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54
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为何……竟是这般遥远。
四王爷这次的寿宴办得尤为隆重,几乎所有的成年阿哥和福晋都到了。我被四福晋硬按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另一边则是韵雪,她朝我点头一笑,我亦回以一笑。
对于她,我心里更多的还是敬佩。想胤祥被皇上圈禁在养蜂夹道那几个多月,韵雪竟能跑到皇上面前请旨过去陪他。虽被皇上责骂了一通,仍倔强地在殿外跪了一日一夜,最终感动了皇上,让这对患难夫妻得以团聚。
我不知道假若当时的情景易地而处,我会不会为了胤祯也做出同样的事情,即使是触怒龙颜。
没走到那一步,谁也不敢说出什么“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狂傲之语。
我只知道,韵雪做到了。
所以,那时胤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才会说那番话。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甘苦与共,韵雪为胤祥比我付出地多了何止千百倍?
她才是那个真正配和他同修百年之人。
八福晋依旧不改当年的行事作风,即使八贝勒的风光大不如前,可是她自小养成的高傲脾性,却是个不服输的,被打压地越狠,反抗地也便越厉。
“玉儿,你真不够义气,一走便走了三年,音讯全无,幸好我们知道你是去盛京养病,不然十四弟可是惨了……哈哈,你知道吗?你走后一个月我得了信儿,以为你是被他欺负走的,我跑到他府上把他痛骂一通,这小子竟然……哈哈……”
她兴奋地还要继续往下说,却被胤禩笑着一把拉住,对我道:“弟妹别跟她一般见识,喝了几杯酒就好胡诌几句笑话。”
我狐疑地瞟向邻桌的胤祯,八福晋说得声音不小,他一定是听见的,却假装未闻,只脸上先是一白,继而红了一红。
不及我继续探究胤祯这是什么表情,手腕又被另一人拉起,惊喜地唤了一声,“玉姐姐!当真是你!”
怔愣地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少妇,一丝不乱的小两把头上简单地别了些银饰,一双碧绿通透的耳坠子独独引人注目,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只觉记忆中似乎见过这样一个人……
“年……”我诧异地吐出一个字,仍觉不可思议,年悦尧怎么竟会在此?
年悦尧开心地笑道:“玉姐姐果真记得我。”
四福晋看了我们一眼,淡淡地笑道:“妹妹,不论你们昔日是如何亲密,如今既做了皇家的媳妇,便要按着皇家的规矩来,你唤她做‘十四弟妹’也行,或者直接叫名字也可。”
我惊讶地看向年悦尧,她则低着头微红了一张脸,那一副新媳妇的模样无限娇羞。
一顿寿宴用得极为尽兴,不光是那些爷们今晚撇去了各自的身份立场不谈,兀自举杯豪饮,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便是福晋们这两桌,也是觥筹交错,乱花渐欲迷人眼。
这其中犹属我被灌地最多,八福晋带头煽风点火,给我安了无数条罪状,其中多半都是她胡搅蛮缠而已。我拗不过她,不得不喝,举杯的时候恍惚想起那年弘春办百日酒的光景。那时候,胤祯还会为我挡酒,而现在……
放下酒杯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望去一眼。胤祯正同胤锇拼酒,两人都举着一个半大的酒坛子,咕咚咕咚,酒液沿着坛沿流在身上。
他这是,不要命了么……
脑海里刚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只觉眼前一黑,我便醉卧在桌上,不省人事。
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是横着还是竖着?也不记得是怎么就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泡进浴桶里的,虽然自己的酒品不是特别好,但应该还没有醉酒后自己脱衣服的习惯吧?
以致当我睁开眼睛见自己不着寸缕地泡在浴桶里的时候,仍有些迷糊,以为自己在做梦。
“醒了?”
闻声,木然地抬头,却见只着了中衣的胤祯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走过来,在一旁坐下,淡然地看着我,神思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我下意识点了下头,忽而太阳穴一阵刺痛,难受地闭上眼睛,嘴边却贴上了暖暖的冰凉,睁开眼,他已将手中的碗递到我的嘴边,眼中覆上了一层抹不去的温柔。
“解酒汤,喝完会舒服点。”
我乖乖地由着他喂我喝尽,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王府的酒真烈,还是我真的老了?竟然会醉成这样。”
他轻哼一声,随手放下碗,斜眼打量着我,我在他如照妖镜般的凛冽目光下终于无所遁形,情不自禁地缩了□子,小声地哼哼着;“弘暟可是睡了?我总要过去看一眼才——啊——”
话音未落,我已在他从水中一把抱起我的瞬间惊叫出声,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已被他扔在床上。
他双手支着上身,将我的身子固定在自己的手臂之间无法动弹。而他,正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
酒劲立时全部散去,借着幽暗暧昧的烛光,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眼中暗涌的情愫,喜怒哀乐完全不足以来形容他此时复杂的神色,如同五颜六色交织再一起,最后却只能融汇成最原始的黑色。
而胤祯,便是那抹黑色,看似简单,却又复杂。
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眼,指尖轻轻描绘着那透着刚毅和倔强的线条。
就是这双眼啊,我已整整三年未再看过,却每一晚都会出现在梦里,淡漠的,微笑的,冷峻的,得意的,挑衅的,不屑的,顽皮的,受伤的,喜悦的……种种他曾在我面前展露过的神情都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分别三年,这份思念,也延续了三年,从未有一日一时一分乃至一秒断过。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终于再次触摸到了他,不再是会醒来便消散的梦境。千言万语齐齐涌上心头,似千军万马欲奔腾而出,喉间一涩,却只能说出一句话,我最想在他耳边亲口说的话。
“我想你……”
啪——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的吻,亦落了下来。
正文 连理枝
唇齿间胶着的淡淡酒味让我骤然清醒过来的神智又一次迷离,陷在他猛烈的热情里不可自拔。身上的温度沿着指尖慢慢滑过升起一丝丝涟漪,像夏夜偷偷绽放的昙花,羞涩地晕开了一层层洁白的花瓣。
努力平稳了呼吸,双手已逐渐攀附上了他的臂膀,抱着我的手臂一紧,他闷哼一声,却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如同揭去了附着在梦境上的薄纱,我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只觉羞意拂过脸颊,不自然地别过目光。
他又是一声笑,咬上我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道:“刚刚说得那句话,再说一遍……”
脸上似被烙了烙铁,我恼地伸手去推他,手却被他一把握住,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处。
“你走了三年,这里便空了三年,如今,你回来了,它也终于回来了。”
我扯了下嘴角,勉强做出一个笑的模样,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反握住他的手亦贴在我的心上。
“我也是,这三年,它从未有一天属于我。”
他的目光一凝,随即又气又笑地看着我,“我原以为你对我最狠,却尚不及对你自己的,”继而瞪着我道,“既是如此,为何一个字也不回给我?你知不知道你刚走的那几日,我每日问得最多的事便是可有你的消息,陈富快被我磨得耳朵都要烂了。”
我淡淡一笑,竟舍得下脸面来问:“后来呢?”
我几乎可以听到他磨牙的声音,恨恨地道:“后来自是不等我问,他一看到我便先回了,只是一直等不到你的回信,我后来也不再过问了……”说着说着,他苦笑了一声,“没得让自己难受。”
心被他这样的神情硬生生扯出一个缺口,伸手覆上他的眉眼,轻叹道:“过去种种,彼此附加给对方的伤害,早都算不清了,这样也好,算不清就不要算,否则夫妻间的情分也算光了。胤祯,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年华似水,转眼我们竟蹉跎了近半生,我不甘后半生也这样走下去。我们成婚,是要彼此都幸福美满,而不是互相折磨。”
他呼吸一滞,我趁机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勾着他的脖颈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我,笑靥如花,醉然若梦。
笑意在他的漆黑的眼眸中渐渐荡漾而开,染上一层不可捉摸的神采,他俯身再次吻上我的唇瓣,辗转流连。
他的衣衫不知如何被我剥下,金钩勾住的帐幔也不知如何散了下来,层层叠叠搭在床边,遮住了暖帐里紧紧相贴的一双碧影。
冬日也能听到鸟儿叫吗?
我揉揉眼睛,疲倦地翻了个身,却被人伸手一捞,旋即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一愣,睁开眼睛打量着身边的人,眉目如画,即便是这样闭着眼睛,也抹不去那分英气与柔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眼瞧见我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先是一愣,继而一抹笑意情不自禁地爬上嘴角,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道:“被鸟儿叫醒的。”
他侧头向屋外看了一眼,笑道:“一只鹦鹉,给弘明养着玩儿的,这孩子听说你回来了,一心想着送你,我就叫人挂在门外了。你若不喜,我就着人撤了。”
原来是鹦鹉,我摇头道:“挂着吧,我倒从未养过这些,也不知好养活不?”
“无外一个活物,养着玩儿就是了,你倒是认真,”他忍不住嗤笑道,随即眼中撇过一丝狡黠,“看来还是不累,还有精力去想那只鸟儿。”
我被他笑地脸一烧,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声便低头吻上我的脸,手亦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揉捏,昨晚被他折腾地全身酸痛,见他如今的架势,似仍有意再继续,我无奈地闭了闭眼,疲软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迎合了他。
这一睡便睡到午膳过了才醒,若不是饿地肚子敲鼓般地响,我怕胤祯仍不会舍得离开床榻。
很久没被好几个人一起服侍着洗漱穿衣,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几个小丫头低着头忙碌的娇羞模样,更让我无所适从。
胤祯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家伙,想必我此刻已经全身上下没几处好皮了。
索性让她们都退下,自己迅速穿好衣裳,转身帮胤祯将扣子扣好,一边扣一边被他微笑着注视,我一直咬牙忍着,直到重新帮他打理发辫的时候,手腕多加了一分力,他果然呲了一声,扭头看向我。
“你故意的。”他瞪着我道。
我一挑眉,笑道:“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微眯着眼打量我,咧嘴笑了出来,凑近我道:“你吃醋了?”
我白他一眼,继续手下的动作不停,嘴硬道:“臭美,我爱吃甜的咸的辣的苦的,独独不爱吃酸。”
他却深不以为然地叹道:“你不让她们伺候我穿衣,就是想自己亲手来做。”
手中的动作一顿,我笑道:“我才没那么傻,有人伺候你还不好么?我为何偏偏要去揽这苦差事来?”想了想,又道:“还是你嫌我伺候地不好,要去找别个心灵手巧的人来?”
说罢,我一甩手,辫子也不编了,坐在一边装作生气。
他不慌不忙地起身过来站在我面前,歪着头打量着我,脸上仍挂着戏谑的笑,那模样真是……又好看又欠揍。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这样僵持了没多久,他突然伸手捞过我,打横抱起来,我惊呼了一声,抓着他的肩问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他则皱着眉头道:“真不该轻饶了你,让你竟然还有力气吃醋闹别扭。”
眼见着刚刚穿好的衣裳即将又有被脱下的趋势,我心内叫苦连天,只得哄着他道:“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我不许别的女子看你,哪怕是伺候你穿衣都不行,”揪着他的衣裳小声道,“以后只许我一个人服侍你穿衣,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撒娇的语气越来越重,说到最后我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汗。自小长大除了对爹和娘,还从未正经八百地对谁撒过娇,尤其是如今我的年纪——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这张老脸一丢丢到大不列颠去了。
我埋头在他胸前深深为自己的行为不耻,某人却是很受用地笑起来,将我放回床边坐好,一手捏过我的下巴,微眯了眼睛问道:“你可说得当真,以后都是你亲自为我穿衣?”
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寻常百姓家里,没有伺候的下人,这些事自是夫妻互相帮忙的。”
他似满意地颔首,旋即低头瞧了瞧自己,无奈地叹道:“玉儿,你果然……不太会伺候人……”
弘明怯怯地站在嬷嬷身边,乌黑的眼仁中透着天真无邪,还有,隐隐地渴望。
三年,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已经能看出一个小大人般地轮廓,模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