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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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75
他却没有放我就此而去的意思,眼睛一扫落在绮色手中的食盒上,“原来还是弟妹亲手做的,爷倒是好奇了,不知弟妹一双巧手做出的点心究竟加了什么秘方,能够哄得皇阿玛开怀,又骗得老十四围着你团团转?”
话落,他身后的随从上来欲抢过食盒,绮色自是不从,碍着太子爷的身份不敢反抗,但她是练过武艺的,也没让那随从讨了便宜。见此,太子面上一寒,喝道:“大胆奴才!竟不把爷我放在眼里吗?!安广,拿了她!”
我欲护住绮色,不料却被太子死死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他冷声笑道:“不知这是弟妹的孝心还是老十四的呢?进给皇阿玛的食物自然要万万分仔细,我挂心皇阿玛,命人检查下,弟妹又为何反抗不从?莫非当中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你无中生有!”我忍不住回了一句,四下里看了眼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守卫,碍着太子的身份,谁都不敢多说什么,眼下我倒是孤立无援了。明知他是故意挑事,却不敢将事情闹大。此时不比平日,皇上整日为十八阿哥忧心不已,若我们发生冲突惊扰了圣驾,也许他一怒之下可以不问青红皂白通通降下罪来,我倒不怕什么,只不愿牵连了胤祯。
太子见此,怒极反笑道:“莫不是叫我说中了?哼,老十四他们几个向来就不安分,我今日——”
“二哥!”
来人打断了太子的话,步履匆忙地走上前不动神色地将我护在身后,一眼都未看我,只状似恭敬地对太子道:“二哥,眼下十八弟还在病中,二哥此举若是惊扰了皇阿玛……”
他没有往下说,太子已明了他的意思,不甚甘心地放开钳制我的手,略整理了衣襟,摆高了姿态道:“十三弟说得倒也在理,料某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手脚。罢了,今日便给十三弟一个面子。”
我敛了眼中的怒意同胤祥目送太子离去,临走时仍听他甚为不满地抱怨了声:“不过一个庶子,也值当皇阿玛如此……”
待他走远,我才对胤祥福了一福身道:“这次多谢十三爷为我解围了。”
他淡淡一笑,“你我便无需这般客气了,这是我应做的。”
话落,二人一时怔住,胤祥随即打破尴尬,问道:“这是为皇阿玛做的点心?”
我点点头,心道今日这一闹,我是不能亲自过去了,免得皇上有所耳闻问起不好回答,只好命绮色将点心送过去。
“我原本是过来给皇阿玛请安的,再看看十八弟。既是这样,我也不方便过去,我送你回去吧。”
行宫不算大,从皇上所住的院子到我和胤祯的住处并没有多远的路程。然,许是我和胤祥都有心事,这一路走得尤为慢了些。彼此都没说话,很有默契地维持了这片刻的宁静。
“就送到这儿吧,十三爷。”我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他看了眼我身后不远处的院落,笑道:“不请我喝口茶吗?不知十四弟可在?”
我一愣,才想到自己确实怠慢了,刚要开口,他又道:“说笑的,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我想讨口茶喝,十四弟也未必会愿意。”
我不懂他为何说这番话,刚想问,他已不给我这个机会,转身而去。
默然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回去时,胤祯正坐在桌案旁手里握着一封打开的书信,恍然竟未察我已进来。
“京里来的信?可是额娘写的?弘暟怎样了?”我走过去欲拿信,胤祯抬头见我,神情竟是分外凝重,我心一颤,刚伸手碰到信沿,他却猛然惊醒般,迅速将信折好塞进衣袖里。
然后才笑道:“不是额娘寄来的,弘暟他们好地很,不是前儿个才收到的信吗?”
我自是知道不是德妃寄来的,因刚刚那一瞥,已然看见落款处一个清晰的“禩”字……
正文 与君诀
胤祯有事瞒着我,自从那天无意中撞见了他和留在京中的胤禩私信往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
我没问,他也不说。即便这样,我还是能隐约地感觉出来周围气氛的不寻常。
这些年来,胤祯同胤禩胤禟他们走得越来越近,反倒和自小在一起的胤祥疏远了。这也是那日他送我回来时说得那番话的含义吧?
朝堂之上的那些勾心斗角,我从不过问,胤祯也从未刻意瞒过我,而我又素来和八福晋关系近一些,是以他们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出一些的。
虽然在我心中,以胤礽如今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够格登上那个位子,纵使他有着嫡子的身份,纵使他的生母是皇上最为敬重的结发之妻,纵使他曾经是他皇阿玛的骄傲……可是我从不敢设想储君这个位置会换上另一个人。
只是,有些人并不是这么想。
也许,这便是有些人说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初秋的草原还是一片绿色,天空亦是碧蓝如洗,我的心,已蒙上一层灰色的云,吹不散,躲不开。
只盼着,胤校芸煨┖闷鹄矗颐且材芸煨└匣鼐N蚁牒霑埃芟牒芟牖氐阶约旱哪亲≡豪铮胝獗┓缬臧愕那耙瓜喔艟?br />
自那日之后,除非和胤祯一起,我再没单独出去过,也从未去过韵雪那儿。胤校牟〗ビ衅鹕蛭慈且运骒枞寺碇荒芑夯盒惺唬壤词钡乃俣让飨月诵矶唷?br />
谁料几日后,胤校僖淮尾≈兀肝惶搅够嵴铮嫔袒蹋倚囊欢叮本醪缓茫低悼聪蚧噬希笪W陂缴希漳坎谎裕桓鲈碌氖奔渚狗氯羲布洳岳狭思改辍?br />
眼窝忍不住一酸,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好躲在胤祯身后,垂着头。
良久,听皇上沉吟了一声说道:“都下去吧,朕陪着十八阿哥。”
皇子们劝慰了几句,这才出了御帐,我走在最后面,离去时回头悄悄望了一眼。
胤校稍诖采媳漳克煤艹粒鸵话闼诺暮⒆游抟猓荒侵渍头⒑斓牧臣杖词笨烫嵝炎盼遥鸵肟恕;噬献叩剿员撸┥砦兆潘钤诒蛔由系囊恢恍∈郑沸|虽闭着眼,却还是迷糊不清地唤了一声“皇阿玛……”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九月初,皇十八子胤校≈夭恢危笆拧?br />
和当年弘晖离开一样,那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雷电交加,我待在帐子里围着火炉,每每打过一个响雷,我都忍不住哆嗦了□子,一心盼着胤祯在身边陪着我。
可是他不在,胤校∈牛噬媳床灰眩羌感值苈址阕呕噬虾臀沸|守灵。
雨丝越来越密,溅起迷蒙的水雾,天黑地也早,四下寂静地诡异,我缩在榻子上睡了过去,不知何时,忽被外面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惊醒,下意识地唤着“胤祯”,披了件衣服便要出去。帘子一掀,绮色迎面进来拦住我,头发、身上都被雨水淋湿,她顾不得擦拭,只苍白了一张小脸,对我道:“福晋,爷说了,要福晋待在营帐里,哪儿也别去,等爷回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我紧张地问,心被那些声音搅得一团慌乱,恐惧也越来越大,希望,不是我猜想地那样……
绮色却守口如瓶,摇头道:“奴才也不知,奴才只是按照爷吩咐地守着福晋,保护福晋——”
保护我?外面那么多侍卫难道只是摆设吗?为何单单要绮色……
心一沉,原本欲坐下,又猛地起身,不顾绮色的拦阻闯出去。
胤祯,他不会……
“福晋……”绮色一把拉住我的同时,外面瞬间静了下来,倾盆而下的雨也停了,滴答滴答只余几声不和谐的尾音。
远处,御营附近灯火亮如白昼。
那一夜再无法睡着,不单单是对未知的恐惧。嘈杂声平息没多久,便有侍卫先后将营帐团团围住。其中一个面生的带刀侍卫面无表情地只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叫我们不要随意出去,而这些人是负责保护我们安全的。
又是保护。我心中冷笑,越来越担心胤祯的安危。
就这样干坐了一夜,等到周围的看守无声无息撤走了时,已是第二日午后。许久没有胤祯的消息,我终于坐不住,让绮色悄悄去打探下。
不久,绮色带回一个更令我坐立难安的消息。太子爷昨夜探近御营窥视被皇上察觉,紧接着又有太子爷的部下发生兵变虽很快被直郡王镇压了下来,皇上极为震怒,当场处死了太子爷身边的几位亲信,而太子爷连同胤祥都被拘禁。
胤祥?为何又牵扯到了他?
我追根究底地询问,这等事件本就不为外人道,绮色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多,只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听说那些叛乱的人拿的是十三爷的兵符……”
兵变逼宫?弑君夺位?
心口似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自古以来,皇室之中总免不了上演这样的戏码,为了那把龙椅,父子兄弟,骨肉相残,没想到,竟然有一日,这样的事也会在我的身边发生。
上位者多疑,不是他们本身的性格使然,纵是再宽仁者,一旦登上了那个位子,总难以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亲生儿子。
不论胤祥这次究竟有没有帮着太子爷谋反,只要皇上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以后再想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便难了。
可是,胤祥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猛然想起了什么,我急问了一句:“十四爷呢?昨晚出事的时候?爷在哪儿?”
绮色有些慌,随即镇定地答道:“十四爷在为十八阿哥守灵……”
我直愣愣地坐在榻子上,多日来的紧张不安终于爆发了,却是这样一副局面。
入夜,胤祯悄无声息地回来,一身疲惫地歪在榻上,一句话也未说,等我开口欲问时,他已睡着了。
两日后,途经布尔哈苏台,皇上召集了随驾的皇子、大臣,宣布废除太子,恐是一度伤心难过而病倒。
那几日,胤祯总是早出晚归,往往都是我醒来时他已离去,睡下时他才回来。不知是真的那么忙还是有意躲着我。直到九月中旬回京,他才终于“抽”出空来见我。
德妃提前一日将弘明和弘暟从宫里送回来,几个月不见,弘暟长高了也长胖了,大眼睛瞧了半晌才认出我,嘿嘿地笑着,腻在我怀里不撒手,口水还弄湿了弘明画给我看的画。
哄了两个孩子睡着,胤祯也从宫里回来了。我坐在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发丝,他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从我手中拿过梳子,轻轻摆弄着一绺青丝。
无言,夕阳透过窗纸斜射进来,落在镜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晕,我看不清他在镜中的模样。也许,连他的心中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我都看不清了。
“吉祥斋将装裱好的画送来了,你说,挂在这屋里何处可好?”他突然问道。
我想了许久,却只是回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把玩着的手一顿,他俯□,将我拥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我。
“你在怪我?”
怪?我有资格吗?怪,一切就可以倒退回去不会发生了吗?
我牵了牵嘴角,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他扳过我的身子,微皱着眉道:“玉儿,想要得到就势必要有所割舍。”
我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他这句话,良久,抬头笑看着他,“是吗?胤祯……我从未想过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换做是我,你也会割舍掉,对不对?”
“你浑说什么!”他急了,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微一用力,疼地我忍不住咬紧了唇,想推开却推不得。
我忘记了,对他,用强从来就不好使,同理,以暴制暴也是无用的。
“我说过,它从来没有和你相比较的资格——”
“即使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我打断他的话,不忍如此说,却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就像你以前也不曾预料到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一样。胤祯,你……为什么会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没变……”他敛了眼中的怒意,嘴角却噙了一丝淡淡地、轻蔑地笑意,“也许,是我不再那么幼稚了……”
是么?也许吧,可是在我心底,还是喜欢那时的你,可能幼稚,可能莽撞,可能霸道,可能骄横,可能……都要比你现在的样子要好……
倏地,他放开我的手,冷冷地看着我,嘲笑之意更甚,落在我的眼睛里,尤为讽刺,却终究冷不过他说出的那句话,狠狠地戳进我心里。
“你会这样对我,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而是因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你心里还是在意他的,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是不是?”
我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从不曾想到他会这样看我,这些年我对他是怎样的难道还要我去一一辩解给他听吗?他做错了事,反倒指责我的不是,而且,还是这种指责,同时污蔑了三个人。
原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