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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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45
来换,我是都不应的。”
胤祯默默看着我手中多出来的那盏走马灯,很旧,一些破损的痕迹仍在。也许,在外人眼中,它一文不值,可是对于我和胤祯来说,都蕴含了极为特别的意义。
“这么多年,你竟然还留着它?”他轻声一笑,眼底起初乍现的一丝讶异不见,只余下满眼的柔情。
我自嘲地笑笑:“我也奇怪自己,当初为何会留了下来,别人都说修不好了,我却偏偏不舍得就此扔了。后来终于找到一个老匠人,修缮后虽不如新,倒也还能走,”想到自己当时的执着,无奈地摇头,“仍是不甘心吧,毕竟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倏地,他一把抱紧我,险些压碎了灯,只听他在我耳边些许激动些许得意又带了几分不确定般地说道:“玉儿,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很早很早以前便有了。”
是这样吗?
我枕着他的胸口,一遍遍反问自己,然而,那些早已被我尘封心底的记忆悄然涌现,虽隔了这么多年,仍能一击戳中我的心脉,害我溃不成军,临阵脱逃,腻在胤祯的怀中狠狠吸了一口气。
不再问,不再想,让过去真的永远成为过去,我只知道,我爱的,是这个将我拥在怀中护我现世安稳之人。
正文 若有情
过了年,胤祯越发忙碌起来。皇上带了几位阿哥巡视畿甸不在朝中,每每这时,太子爷都是随行的,是以,朝堂中的事都交由四贝勒和八贝勒处理。
“皇阿玛是越来越器重八哥了,八哥素来在朝臣中的声望颇高,相比之下,二哥却多次因管束下面的人不利被皇阿玛嗔责。不过依我瞧着,是皇阿玛给他留了面子,不好当众指责他的不是,倒让旁人成了替罪羊。”
我斜了眼此时正倚在美人榻上品茶的胤祯,弘暟趴在他胸口上把玩着玉佩上的穗子,弘明安静地坐在脚边,为怀中安静的小猫梳理雪白的毛发。
这样悠闲自在的午后,亏得他还惦记着他的八哥。
弘暟的口水阴湿了胤祯胸前一片,我起身抱起他欲交给乳母去喂奶,甫一离开他阿玛厚实的胸膛,小嘴一扁,哇哇地哭起来。
胤祯忙解下玉佩塞回他手里,脾气大的小家伙立时便止住了哭,只眼泪汪汪地低头攥着手中的玉佩。
“这个给他做什么?回头再弄碎了。”
胤祯却颇不以为然,逗弄了两下弘暟,笑道:“一块玉而已,碎了又如何?金石玉器,我又不是玩不起,只图弘暟高兴。”
我心道,这样宠下去早晚是个祸害,关于弘暟的教养问题,我还真不能放心交给胤祯。
打发了嬷嬷带弘明和弘暟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胤祯二人,他随手拿起一卷公文坐在桌案后,却只是握在手中,并未翻开。
见他神情举止有些奇怪,遂上前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关心地问:“在想什么?”
他摇了下头,欲言又止,半晌抬头看向我,发出一丝苦笑,“总想有一天能够像我之前许你那样,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子,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那时年纪轻,尚想得简单,这两年一步步走来,却发现真正想脱身,解下这一身责任并不容易。”
双臂早已环过他的胸前,我靠在他的身后,默默听他说这一番话,恍惚中只觉那个我记忆中脾气暴躁又霸道倔强的胤祯的确不同了,少了些许戾气,眉目虽不乏硬朗,却也在岁月中浸染了些温润与平和。
这样皱眉沉思的他,别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其实,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几次进宫时无意间总会听到些闲言碎语,有人说十四爷专宠十四福晋以致冷落了两位侧室,又有人说,十四福晋表面看起来一副平易近人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最好嫉妒吃醋,不准十四爷踏进侧室的院门。
偶尔遇到这些,我便当做笑话听去,并不记在心上。然而,我不上心,却是有人上心的。
德妃旁敲侧击地问些紫鸢或是云瑛的近况,我如实答了,又告诉那二人空时可以随我进宫给德妃请安,之后,每个月我进宫时,都会有一次两次带上她们。
明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德妃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想再为胤祯添一房妾室的意思,似乎心中倒有了合适的人选。
却不料,胤祯这次丝毫没给德妃直言的机会,一口便回绝,理由倒说地冠冕堂皇。
“额娘,儿臣已有嫡妻和两房妾室,也有几双儿女。儿臣当以为,儿臣正值壮年,理应将精力放在为皇阿玛分忧国事、为额娘尽孝上,实在不必沉溺于儿女私情,这也是皇阿玛时常告诫儿臣等的箴言,儿臣以为,皇阿玛所言甚是。”
德妃讪讪地住了口,未再往下说什么。
我却在一旁忍不住偷笑,看向那个面上一本正经心里一定打着小算盘的胤祯,投去一个“我早已看穿了你”的眼神。
后来我还曾问过他可曾知道德妃想要哪家的闺女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小妾,别又是永和宫出来的。
胤祯当时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与我,“倒不是额娘宫里的宫人,却也是你相识的,正儿八经大户人家的小姐。”
“哦?是谁?”我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心想我素日互相走动的无非是几位福晋,哪儿识得什么小姐?
他一副料定我想不到的欠揍模样,回道:“前任湖广总督年遐龄的幼女,年悦尧。”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我先是一愣,继而眼前浮现出那年在武昌年家后花园第一次见到年悦尧时的情景。不免叹道,时间竟是过得这般快,彼时还天真无邪的稚童,如今也到了指婚论嫁的年纪。
胤祯见我不问,兀自说道:“前几年年遐龄自任上休致,便举家从武昌搬至了京城。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很得皇阿玛的器重,尤其是二子年羹尧,为人精明果断,办事干练,常听闻八哥许以赞美之词。”
“八哥?”我心中疑惑,不觉问出声,呐呐地道:“皇阿玛不是明言过,不许皇室宗亲与朝臣结党营私,为何……”
胤祯顿了一顿,却道:“你不晓得这其中的关系,八哥自小在惠母妃身前长大,与大哥素来交好,而那年羹尧之妻,是明珠的孙女。”
原来年羹尧是上个月病逝的明珠大人的孙女婿,而直郡王胤眩纳富蒎朊髦槟送澹刑檬逯兜拿郑底允崂砹苏獯碜鄹丛拥难拙栏穑笾卤忝髁耍吮蠢战枳呕蒎墓叵担湍旮⒁菜阏辞状柿恕?br />
“八哥有意重用年羹尧,而自古以来,收对方为己用,互惠互利的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一个方法便是,联姻。”
胤祯这一提点,我便想通八贝勒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这世人无非贵贱,人心都隔着一层肚皮,若不是自家人,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谁肯死心塌地为对方卖命?
于皇室来说,这戏码并不新鲜,可是想到八福晋,还是为她生几分难过。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喜欢与不喜欢都摆在面上,让人一眼便可看个清楚。而她对八贝勒的那份情,的确是日月可鉴,然而想到她一心爱着的这个男人,却时刻准备着为一己私利去想方设法纳别的女子入府,心也难免为她生生疼惜起来。
我冷笑一声,问道:“这些,八嫂可是知道?”
胤祯果然沉默了下,半晌叹道:“你也知她那个脾气,哪里肯让她知道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八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有些事总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说还好,偏偏说了这句,存心是在火上浇油,我暗暗攥紧手心又笑又怒道:“我竟从不知你们身为皇子也有这万般委屈无奈的时候,为了某些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和勾栏院那些……那些……有甚区别!”
终是无法脱口说出那些下作之语,胤祯的脸色却已有些难看,端着茶杯的姿势僵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放下杯子。
“玉儿,这些话你在自家里同我说说也便罢了,在外面,尤其是在八嫂面前——”
“你放心,我还没如此笨到去伤她的心,女人到底还是只有女人知道她们最在意什么。而男人,只以为让她吃得好,住得好,出入尽显体面就是对她好了。继而可以毫无负担地去疼别的女人,在你们男人眼中,女人终究不过是一件用来彰显你们身份的摆设,越是华丽名贵来之不易,才越显示你们的不平凡,是吗?”
话音未落,他已倏地站起身挡在我身前,俯身定定地望着我,强忍下心中怒气,胸口却因此而慢慢起伏。
我自是不回避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时候若是移开眼神哪怕是一丁点,从气势上也是我输了。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他渐渐平稳了呼吸,按着我的肩厉声说道:“我知道你因站在八嫂的立场上对八哥这样做有些难以接受,可是玉儿,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不想同你辩论这个问题,更不想现在辩论。这也是我为何在你面前不愿多说这些事一样,可是你问,我自不会隐瞒你,我不想骗你,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尽力做到。”
挺地笔直的腰杆渐渐放松了些,望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听着这番发自肺腑之言,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是骗人的。
然而,人有的时候偏偏会死脑筋,刨根问底去寻求一些也许永远得不到回答的答案。
我,自然也逃不了。
“胤祯,我只问你一句,若你处在八哥的位置上,你是不是……也会如此?”
他似没料到我会这般直接问他,斟酌了下,刚要说话,我忙伸了手挡了回去。
“罢了,你当我无理取闹吧,不用回答了,这个问题本就荒唐不现实,你既不是八哥,我也不是八嫂。你先前答应过我不会骗我,可是也难保有时会说些善意的谎言,我懂,既是如此,我倒不如做那糊涂之人,不问不知,求个心里踏实。”
缩回手,低下头去不愿再对上他的目光,却闻他低声一笑,食指一挑勾起我的下颚,这般轻薄的姿势他做起来倒也不生疏,不知曾经对几个人使过?
心里正酸溜溜地如被醋泡过不是滋味,便听他道:“以前未发觉,如今瞧见你嗔怒的样子倒是——”
“倒是如何?”我微眯了眯眼,挑眉问道。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似只这一望,便暖了满园桃花开。
“倒是别有番味道……”话落,他犹贴近了我几分,唇瓣轻轻一擦面颊,划出一丝热意,停在耳畔,只闻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不要再问我如何选择,在我心里,它从不具备同你相比较的资格。”
至此,德妃再未提过给胤祯纳妾之事,一则见我和胤祯这些年来的情谊,委实再难有人能插一脚进来,二则毕竟还有皇上对我的态度在那儿摆着,除非是他亲自下旨为胤祯拴婚,否则,光凭德妃一人之言,怕是难成。
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面前雪白的宣纸被倾斜的阳光扑洒了一层薄薄的金黄。想到那日他说那番话时眼底流转的丝丝情谊,忍不住起身执笔粘墨在宣纸上勾勒。胤祯静静坐在一旁看我作画,微皱着眉似在思考我画得是何物。
见他如此,我心中更是得意,笔走龙蛇般挥毫一通,便见一个长身玉立、风采翩翩的青年正噙着暖暖的笑意看着我。
“如何?”我微侧了身子,扬了扬下巴展示给他看。
他拄着头侧看了看,又端正了打量,肯定地道:“画得不错,有几分皇阿玛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我险些被他气倒在地,颤着手指指着画中之人,“哪里像了?我又没见过他老人家年轻时的模样,就算见过,可是……可是……”
我撅着嘴巴半天“可是”不出来,胤祯便大笑起来,轻揉了下我的头。见他如此,才知被他耍了。我瞪了他一眼,他又笑道:“我可没说错,额娘便时常夸我,说我长得像皇阿玛,刚刚那句可是她的原话。”
我心道,德妃宠你,自是会这么说,两面都讨好,你听了高兴,皇上听了自然也会高兴。不过依我之见,胤祯虽也有肖像其父的地方,但还是像德妃之处多些。若论这些皇子之中,唯太子爷和胤祥更酷似皇上些……
想到胤祥,微走神的功夫,胤祯却执过我手中的笔,斟酌了会儿,便胸有成竹地在我画他的旁边动笔画了起来。
原先便知十二阿哥胤裪是他们兄弟间的丹青高手,却从未见过胤祯作画,如今看他游刃有余的姿态,立时心中有了几分期待。
眼见一个穿着水绿色旗服的女子在他妙笔生花之下,跃然于纸上,不禁睁大了眼睛,待他刚一收笔,忙推他到一边,定定地望着那个语笑嫣然地女子,目光下移,又落在她略显羞涩地挽着他的那只素手上。
“我可没你画得这般好看。”我小声又小声地嘀咕着,心中却难掩欢喜。
他一手揽过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