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68
  “玉儿,不准你再这么吓我了。你可知道当我进来时看到你的样子,我有多害怕?”
  想到他当时的脸色,我亦心有余悸。而他,从回府到现在,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汗湿了一身,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你放心,我会学乖的,我也害怕啊,险些惊喜就变成惊吓了,”我低声一笑,握着他的手在腹部移了移,“胤祯,你感觉到它吗?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它真安静,竟然不声不响地来了三个月,如果不是我今天的疏忽,也不知多久才能发现。”
  “你还敢说?也不知你是如何做额娘的,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他慢慢笑着,放松地吐了一口气,似解下满身的重负,“玉儿,我真的庆幸,幸好你没事,孩子是意外的礼物,最重要的还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要不要躺下休息?出了这么多汗,我给你倒杯热水。”
  说着,他便要起身,我固执地紧紧抱住他,撒娇道:“不要,我不累,也不渴,就这样抱着我别动。孩子也说了,喜欢被阿玛抱着。”
  他无奈地捏捏我的鼻尖,叹道:“这孩子将来一定和你一样,也是个喜欢黏人的主儿。”
  闻言,我撅着嘴看向他,委屈地道:“怎么,你不喜欢?”
  他搂紧了我,声音中难掩激动,“怎会不喜欢?怎舍得不喜欢?你可知,我期盼了它多久?”
  眼眶渐渐湿了,不争气的泪珠一颗颗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沿着脸庞慢慢滑落。
  我自然能比较出来,今日得知我有身孕时同那日得知心芜有孕,胤祯两种极端的反应,那个孩子不在他预料之中。而这个孩子,是我们共同的期待。
  上天有眷,得之,吾幸。
  正文 情意浓
  有了孩子后,我发现我最大的变化就是比以前能吃很多。头三个月的食欲不振过去,胃口大开,常常变着法儿琢磨想吃点什么,腰围也有渐粗的迹象。每次我照镜子的时候,总是免不了哀叹一声,“唉,又胖了。”
  彼时,胤祯正坐在桌旁阅读公文,闻言搁置了手中的笔,走过来将我圈在怀里,看着铜镜里那个眉头紧皱的人,笑道:“是圆润了些。”
  “是不是很难看?”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脸颊,力图看起来纤瘦一些。
  胤祯想了想,坏笑道:“还好,反正原本也不是什么美人……”
  “你……”我气结,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容貌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可是被他这样直接说出来,心里打击不是一般地大。
  他抓过我的双手,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不过,用十个、百个美人换你我也不要,玉儿,你知道自己在我心里是何样的位置。”
  心里被他的一番话说得有如倒翻了蜂蜜罐子,嘴上仍是不信道:“现下你是这么说,倘若有一日真有十个、百个美女在前,看你还能——”
  唇上一痛,立即收声,我恨恨地瞪着他,又来这招。
  他却恶人新告状,“跟你学的。”
  闻言,我眼睛一眯,“爷可真是好学之人。”
  “那是自然,再让你见识下别的。”说着,他竟抱起我起身朝床边走去。
  “喂,你……”我脸红了一片,“天还未黑呢……”
  “这种事儿当然是要趁天黑前做。”他说得一本正经。
  “嗯?”我糊里糊涂地被他抱上床,他转身在我身后坐下,我扭过身子看向他又被他扳了回去。
  “坐好,别乱动。”
  话音落,只觉他的双手附上我的背部腰下,沿着脊椎两侧慢慢向上推拿,到肩膀处方止,反复数次。
  全身逐渐放松,且变得温热。
  “如何?可是感觉到舒服?”
  我点点头,“力道很合适,不过,胤祯,你……”
  他得意地向我解释,“今儿我特意去找了李太医,他告诉我这个推拿的法子,说是对孕妇有好处。每七天一次,一次一刻钟的时间就够了。”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他停止了推拿,拽过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我身上,“天凉,你的手脚又极怕冷,尤其现在,你一个人还要负担着孩子,可万万生病不得。”
  靠在他的怀里,只觉融融暖意紧紧包裹着我,怎还会感觉到寒冷?
  夜里睡醒,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翻了两次身还是无法再睡着,没办法,肚子里那个小人儿又饿了。
  慢慢地爬下床,万幸没吵醒胤祯,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摸黑进了小厨房,点上一支蜡烛开始觅食。
  因为怀孕常常会饿的缘故,小厨房里总会备些宵夜,只是今晚对着那些没什么滋味的汤羹却没了胃口,琢磨着不如自己弄点什么。
  所幸,翻到一些白日里擀好的面条,软硬适中。我一阵窃喜,转身拿了一颗大葱蹲在灶台一旁细细地剥起来。
  “玉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厨房的门被推开,胤祯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我,我抬头的间隙,他已大步走过来扶起我,我的手上还攥着剥了一半的大葱。
  “煮面……”我小声回道。
  “谁叫你做这个的?”他看起来很是生气,连声调都拔高了,“府里这么多人我不是白养的,哪里轮得到你堂堂一个福晋亲自煮面吃?”
  “你别大呼小叫的,”我拦住就要出门叫人的他,“这么晚了别人都睡了,我不想麻烦人,煮一碗面而已,我以前也常常自己弄。”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我的福晋,还有身孕,怎么能——”
  “怎么不能?”我瞪他一眼,“福晋又如何?就该是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别人来伺候?还有很多女人即使要临盆了还要下地干活呢!”
  “你——”他无奈地看着我,一把拽过我手中的葱,“你既是我的福晋,我又怎能让你受这些苦?”
  简短的一句话却极震撼了我,呆呆地望着他走到灶台前,低头慢慢剥着。
  修长干净的手指一点点剥去葱衣,露出雪白的葱段。
  那副专注地神情仿若手中拿着的不是葱而是任何一件衬得上他身份的物件,毛笔,亦或是玉石。
  “胤祯,这些不是你该做的……”我走过去扯着他的袖子。
  “那你说,我该做什么?”他看也不看我,将剥好洗净的葱放在砧板上,取了插在刀架上的菜刀,笨拙地切成一截一截再剁碎,“难道要我回屋睡觉,留你自己在这儿?”
  他兀自摇了摇头,带着葱花味的手指掠过我的鼻尖,叹道:“知道何为夫妻吗?饮过合卺酒,你我从此便要同甘共苦。既是如此,亲自下厨为我的妻儿煮碗面,又有何不可?”
  他切的葱花一定辣地很,辣地我眼泪瞬间流出。
  “主子,”小丁子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在门外请示道:“奴才这就去唤厨子过来?”
  “不用!”异口同声地阻止,我和胤祯相视一笑。
  “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胤祯补充道。
  小丁子许是愣住了,半晌才应了一声,离去。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胤祯茫然地看着我。
  我忍住笑,指了指灶台,“生火,炝锅,烧水,下面。”
  他眼睛一亮,“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拽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边,“胤祯,快一点,我很饿了。”
  他信心十足地挽起袖口,笑道:“娘子莫急,为夫这就给你煮面。”
  “胤祯,油热了,油热了,快放葱花……”
  “咝啦——”葱花糊了。
  他瞅瞅我,举着锅铲将糊掉的葱花铲出扔掉,“糊了,不能吃。”
  “胤祯,水开了,火不用太大,用文火。”
  “哦,”他低头应道,拉了两下风箱,抬头看着我,“文火如何弄?”
  ……
  折腾了许久,煮得明显有些软烂的的面条终于盛到我面前。
  “尝尝,卖相虽很一般,但是味道应该还不差。”他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嘴边,满眼期待。
  我低头咬了一口面,嚼在嘴里细细品尝。
  面果然软软地,透着微糊的葱香,还有些咸。
  抬头望着那张被烟熏黑的脸上,一道道汗水滑过的印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放下筷子掏出锦帕为他轻轻擦掉脸上的汗。
  他眼中的光彩慢慢褪去,拽过碗捧起来喝了一口汤,身形一顿,起身就要倒掉。
  “做什么?我还没吃完呢!”我心疼地拉过他,死死护住那碗面。
  “这么难吃还勉强吃什么?”他负气地说道。
  “谁说难吃?明明很香很好吃,这可是堂堂十四爷亲手煮的第一碗面啊,世上独一份,别人想吃还没得吃呢,你竟然舍得倒掉!”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捧过碗大口大口地吃完,又极不雅观地用袖子一抹嘴角,脸上终于绽出一丝笑意,却是苦笑。
  “胤祯,谢谢你。无论这碗面是咸是苦,是辣是酸,我只能吃出一个味道,就是甜的。”
  我倚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一口气,仍能嗅到他身上点点的葱花味。
  君子远庖厨。
  而我的丈夫,这个自打生下来便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却肯为我亲自下厨煮面,我想,我已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无关地位与财富,只因有这样一个人,视我为珍宝。
  康熙四十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年头,因为对未来有了期盼。
  除夕,宫禁之中一扫往日的严肃,处处洋溢着喜庆欢愉之色。腊梅也似比往年开得好,白的、粉的、红的交错。兰宁和兰雅姐妹俩笑挽着手从梅树后转过身来,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我,遂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过我的手臂。
  “十四嫂这是在发地哪门子呆?莫不是在想十四哥呢?”兰雅大大咧咧地打趣,早已不是去年今日为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心殇的她。
  “兰雅,你就别逗弄玉了,瞧她脸都红了,”兰宁笑着推搡了兰雅一下,对我道:“你现在不宜凉着,咱们进去说话吧。”
  我点点头,三人转身回屋的时候,却瞥见有两人并肩进了院子,正是胤祯和胤祥。
  “呦,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么快就来了。”兰雅低声捂嘴笑道。
  我暗暗瞪她一眼,看向胤祯,他自然一进来就将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上,而另外一道盯着我的视线——
  我慌忙移开目光,再抬头之时,胤祯已经走到我面前,执起我的双手包在手心里,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凉?”
  淡淡一笑,低头有些心虚地回道:“刚刚赏了一会儿梅花……”唯恐他又怪我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忙转移了话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往年那些仪式可没这么快就结束的。”
  果然,被我这么一问,他尴尬地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余光扫了一眼其余众人,俯身在我耳边小声道:“这就过去,我是抽空过来瞧瞧你的,看不到你,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哭笑不得地搡了他一下,瞥到兰宁和兰雅低头憋着笑的模样,还有胤祯身后的胤祥,我窘迫地推开他,往外撵道:“快回去,省得误了时辰皇阿玛归罪下来,我现在可担不起罚。”
  胤祯被我推地连连后退,无奈地笑笑,又不嫌啰嗦地嘱咐了两句,这才和胤祥离去。
  到了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功夫,也不知是谁透的口风,知道胤祯偷偷跑来看我又被我急忙撵回去的事儿,我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那些福晋们或是打趣或是含着幽怨嫉妒的话语。
  幸而,德妃对我的态度倒是转变很大,言谈中对我很是照顾,令我受宠若惊。继而一想,自己许是因为怀了胤祯的孩子才被她重视起来。
  爱屋及乌,我不过是那只黑不溜秋地乌鸦而已。
  然而真正令我震惊的还是皇上的态度,想他身处高位,每日为那些国家大事忙得要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很少过问其他琐事,却在见到我时关心地问了一些问题,又接二连三地赏赐了很多礼物,先不论那些东西的实用价值,光是这份特殊的关心,貌似除了太子妃,别的福晋还不曾单独受过如此殊荣。
  原以为,他会因为那件事对我一如既往地冷淡下去,今晚之后,我才知道,他对我的关怀从未变过,他是希望我和胤祯能过得美满幸福。
  炮竹燃尽,守完岁,胤祯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直接送我回房。
  这段日子以来,他为我们母子做的每一件事,想必多少她们都知道,都是曾有过身孕和如今正怀着孩子的,胤祯对我如何,对她们又如何,不用说,大家都看在眼里。享受着这份独宠的同时,也难免对她们产生一丝同情怜悯,可是若真要胤祯也如此对待她们,自是不甘心。
  熄了灯火,只留一支蜡烛默默燃烧着,支着胳膊打量着睡在我身侧的这个男人,自私地想着,他是我的,我不要将他让给别人。
  “胤祯,皇阿玛和额娘,还有太后,今日都很关心我,尤其是皇阿玛,我感觉得到,他似乎想要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