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63
  我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末了说道:“我可没答应要跟着去的。”
  他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下,这才走过来坐了,我侧身转到一边,他便随我转过来,我再转回去,他依然跟着,我瞪了他一眼,他却只是傻笑着看我。我伸腿踢了他一脚,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他却吃痛地蹲在地上抱着腿,继而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明知他是故意地,可就是受不了他这般的眼神,只好俯身伸手去拉他,他握住我的手却是猛地用力一拽,我便整个人向他扑去。他早已伸手圈住我的腰,就势倒了下去。
  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想来他也不会伤着,我并不担心,只是努力想要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他叹了一声,无奈地道:“玉儿,你要别扭到何时?”
  挣扎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索性不再费力气。
  “我没闹别扭,你爱去哪个院子里睡觉都随你,可是不准你碰过她们紧接着又来碰我。”
  话落,我抬头看着他,不知怎么地,眼角一酸,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他忙为我抹去泪珠,却是越抹越凶,终于忍不住叫道:“别哭了,我真的不会哄人。”
  倒也奇了,听了这句话,眼泪收了回去,憋着笑看他,“是啊,十四爷是皇子,哪儿用得着去哄别人呢?都是别人眼巴巴地来哄你呢。”
  我边说边站起来,取了帕子沾湿了水擦眼睛,胤祯也起身从后面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脖间,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委屈孩童。
  “玉儿乖,跟我去吧,我给你猎鹿肉烤来吃……”
  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忙捂住嘴对着盆干呕起来,也顾不得推开他为我轻轻拍背的手。
  “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再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似是滑过了一丝失望,来不及探究,接过他倒来的水漱了口,摇头道:“我讨厌鹿肉,以后在我面前再也不许提。”
  他面色讪讪,默不做声只是一杯接一杯地为我倒水。
  到了塞罕坝上时,已是十日后了。
  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任呼呼作响的风吹着衣角,暂时离开了京城,只觉整颗心都轻松了起来,轻飘飘地仿佛一吹便飞上了天边化作任何一片云朵。
  远处,号角吹响,大规模的围猎开始了,极目远眺依稀可见八旗士兵纵马奔驰的身影。
  胤祯,就在其中吧。
  想到他,嘴角不禁划出一抹笑意。
  不远处响起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侧身望去,只见灿烂的阳光下一名身着蒙古袍的少年驾马而来,在距我几步面前停下,好奇地打量着我。
  这般直接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颇觉不自在,我转身牵了马欲走,不防他却追了上来,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眸被染成了明亮的琥珀色。
  “你刚刚笑起来真好看。”他突然说起生涩地汉语,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
  我一愣,腼腆地笑笑,“谢谢。”
  他却拦在我面前没有放我走的意思,冒然说了句,“我叫扎纳。”
  自报名字?何意?
  我不解地抬头看他,他见我没有反应,明显地有些急躁,逼近了一步,“你不告诉我的名字,待我长大后如何娶你?”
  “噗——”
  我忍不住笑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由小麦色转变为苍白。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是没见过真正好看的女子吗?
  我摇头止住笑,指了指头,“你不认识两把头吗?我已经成亲了,小弟弟。”
  闻言,他的脸色微转,打量了我几眼,似确定我没骗他后,又露出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扬起下巴说道:“那又如何?我不介意!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像你刚刚那样笑,”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摸着光滑的下巴尖慢声赞道:“妙人。”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踩着马镫骑上马,对他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我的丈夫更会介意。”
  策马扬鞭朝营帐行去,那个叫扎纳的孩子却在身后紧跟着不走,我一怒,狠狠朝后面甩了一鞭子。
  “你究竟要跟到何时?”
  他狡猾地一笑,“谁说我跟着你了,正好顺路而已。”
  边说着他放慢了马速,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地不紧,却像一条尾巴,甩也甩不掉。
  眼见营帐越来越近,我前后思量了下,一扯马缰调转了马头朝御营行去。
  远远见到原地驻扎的侍卫,我下了马一遍缓缓前行一遍有意无意地用余光偷瞄扎纳。他早已勒住马,却一直看着我。
  我在心里暗骂这个难缠的家伙,索性他也没停留多久便回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回了营帐。
  直到天色将暮,围猎的队伍终于回营。
  彼时,我正倚在榻子上,宛澜煮好一碗奶茶端来,才饮一口,胤祯便掀了帘子进来,大喇喇在我旁边一躺,呼道:“好久没如此痛快地骑马了!”
  我朝里侧挪了挪身子,将碗放到一边,刚刚被他一碰,溢出来一些尽数洒在了前襟上。
  接过宛澜递来的帕子擦拭,免不了嗔他一眼,往外推了推,“别坐这儿,一身臭汗味儿,熏死我了。”
  闻言,他眉毛一竖,起身一把搂住我,狠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抬眼瞥见宛澜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我捏了鼻子眉头皱地更为夸张,“不能呼吸了。”
  他瞪圆了眼,低头咬了我一口,得逞地笑道:“现在你的身上也有味道了。你看我对你多好,都不嫌弃你。”
  我被他呛了下,想了想,转而语气温柔地问:“胤祯,我是不是长得很美?”
  他愣愣地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奇怪地问道:“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耸耸肩,叹道:“好奇嘛,不然你为何会喜欢我?还有,白日里我碰到一个蒙古少年,他竟然夸我好看,还说……”
  “还说什么?”腕上一痛,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假装害怕地低了头,“你这样,我不敢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起伏,放低了语调哄道:“好玉儿,告诉我,那人对你说什么了?”
  偷瞄他一眼,继续低头道:“他说……说等他长大了娶我。”
  飞快地说完,半晌寂静无声,心里突然没了底。我以为他会暴跳起来会大声痛骂或者是笑我胡编乱造,可是这些通通没有。
  倏地,他将我抱在怀里,紧紧地。
  彼此的心从未贴地如此近过,近到我已分不出哪个是他的,哪个是我的。
  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汗味、马味,微微皱起的眉头逐渐松开,抬手在他挺地笔直的脊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不会离开你。”
  抵着他的肩,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轻声一笑,在我的鬓旁落下一吻,声音充满了自信。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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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退场。
  正文 龙虎斗
  帐内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几分旖旎,摇曳的橘色火苗映在眼底,像是饮了醉人的甜酒,看不清周遭的一切,似乎只有这个拥我在怀的男人,才是真实存在的。
  温软的唇瓣一路从鬓旁滑到眉梢停住,他揽着我的双肩,鼻尖相抵,吐纳呼吸的速度都放慢了些许,闭着眼听他在耳边轻声唤着我。
  然那一刻,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那夜他衣衫不整仓皇闯进院子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毫无预兆地闪过,如鲠在喉,虽无关痛痒,却愈发心堵地难受。
  手随心止,自他的背后滑落,推开他的身子背身朝里侧躺下,闷闷地道:“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半晌未言,却也未走,影子被烛光映在雪白的帐幔上,茕茕让人心疼,我狠了心闭上眼不去看,身子紧紧缩成一团,他的手刚落在我的身上轻拍了下又不敢再动,只这样搭着,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我流出眼泪。
  良久,睡意渐袭,迷蒙中只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句“对不起”。
  做梦吗?还是……
  胤祯,这一世,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的情债要还?
  乱世出枭雄,男儿恋沙场。
  那些平素在紫禁城里拘惯了的天之骄子们,在这太平盛世无仗可大,唯有借狩猎弥补心中的遗憾,以致来了围场便如脱了缰的野马,白日里围猎尚不够尽兴,到了夜晚,又点燃篝火饮酒畅欢。然对于我来说,每年都是差不多的节目,刚来时的几分新鲜劲差不多都过去了。
  碟子里的肉已有些冷硬,遂放到一边,环顾四周正伺机遁逃回营帐中早早歇了,歌舞倏停,席中一名蒙古青年恭敬地起身朝皇上行礼继而提出一个建议,细一听闻,竟是想邀请八旗亲贵进行一场“满蒙摔跤赛”。
  这个建议听起来倒有些意思,我扫了一眼随驾的众位皇亲贵胄,俱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然皇上不发话,都只能坐在位子上暗憋着。
  弯了弯嘴角,我安安稳稳地坐下等待着看戏。
  只是没想到,先上场的倒是那个叫扎纳的少年,他得意地站在场地中央,微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胤祯。胤祯却眉毛都不动一下,侧身同胤禩碰杯对饮。
  这几日我也派人偷偷打听过,原来扎纳是科尔沁亲王哈森的长子,身份很是尊贵,也难怪他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只是,我既然能打听到他,想必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才会忽略众人独看向胤祯吗?
  到底年少,见胤祯压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扎纳的脸色很是难看,正要说话,坐在胤祯左边的胤禑却突然离席而起,走向扎纳道:“扎纳王子,我与你年岁相同,不若比试一场如何?”
  扎纳打量着身形比自己略显单薄的胤禑,掩过眼底的一丝不屑,全心应战。
  第一个回合上场双方身份便如此显赫,自然引得所有人的关注,就连皇上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目不转睛地观战。
  而胤禑和扎纳也没让大家失望,虽是比试,却丝毫不敢有一丝懈怠以便给对手可乘之机。他们二人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然都已习武多年,各有所长,胤禑虽身形单薄了些,但胜在步伐轻盈灵活,施以巧力。扎纳自小在草原长大,身上野性难减,虽力气大过胤禑,技巧也是稳扎稳打,但若论敏捷却不及胤禑。
  观望了一会儿,已猜到结果便不再有兴致,低头剥银盘子里的葡萄来吃。宛澜见我刚刚还看得目不转睛,现下又不看了,奇怪地问道:“福晋怎地不看了?比赛还未完呢。”
  我随口回道:“已知输赢,再看无意。”
  见宛澜不解,我看着台上的二人,说道:“二人实力不相上下,但扎纳王子败却败在急于求胜,反倒落了下风,十五阿哥以退为进,留存实力,待对方力气耗损衰败之时,再攻而克之,则胜。”
  宛澜先是皱着眉头,少顷果然如我所猜测,扎纳因连番进攻而气力不敌,呼吸渐有不稳之势,胤禑似等的就是此时,眼中乍然闪过一丝凌厉,翻转手腕猛然紧扣住扎纳的双肩,趁他错愕之际,下盘灵活地一挑,双手一提,将之摔倒在地,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清营队伍之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我一手拄着下巴漠然望着胤禑以胜者之姿傲然立于场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意,一手背过身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扎纳,虽出于礼貌示好,然腰背挺地笔直,并未显出一丝纡尊降贵之意,顷刻间,天地云泥之别立现。
  我悄悄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已重新端起杯盏同各部落首领继续饮酒谈笑,仿佛并不在乎赛场上的输赢。
  胤禑虽只有十二岁,却也是在尔虞我诈的宫禁之中长大的,草原不比宫廷,扎纳虽桀骜却比这些深宫老狐狸以及那一窝小狐狸单纯地多。输,也是注定的。
  我暗暗摇头,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碰巧对上胤祯,他眨也不眨地望着我,似欲透过我而看清什么一样。被他盯地不自然,我忙转移眼神,这一瞥却看到了胤祥,他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知在思考什么。
  像是觉察到我在看他,他抬头看过来,眼中的霜意散去,淡淡的目光如月般清冷宁静,虽一如当年般清澈,却终究好似少了什么,又或者,是多了什么?
  想到黄昏时不经意的遇见,彼时他正坐在湖边悠闲地喂马儿吃草饮水,身边一个小厮侍卫都没有,我不想打搅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已看到我。
  从未想过有一日我和他会以这样的身份坐在一起,不到两年的光景,竟似隔了沧海桑田。想起赐婚前的时光,恍若一梦般遥远。
  又是从何时开始,另一个人的影子在心底一点点清晰了起来,他的喜怒哀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