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57
  我摇摇头,她抿了抿唇道:“跟我走吧。”
  我奇怪,她不怕我?我是“男子”啊!
  不过既然她都不在意,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跟着她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坐在我对面,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毛毛地,嘿嘿一笑,“年小姐这般看着我作何?”
  她突然凑过来,一把扯过我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帽子有些大,掉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大笑起来,拿下帽子神秘地眨眨眼,“穿男装好玩吗?我下次出门也要换男装。”
  我忙“嘘”了一声,重新戴好帽子,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她得意地伸手指着我的耳朵,“你有耳洞啊!看,我也有。”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耳垂,小耳垂上挂着碧绿的耳铛。
  还真是聪明。
  我突然对这个丫头产生好感,两人挤在一处说了半天,我给她讲京城里的热闹,她听得眼睛都不眨,直到赶车的随从停了马车,才意犹未尽地下来,带着我去了首饰铺。
  我对这些向来都没多大兴趣,挑捡了会儿就放下了。年小姐挑地倒是认真,最后买了一支玉钗。我见那个样式并不是她戴的,但也没问。
  “接来下去哪儿?”马车行不久后我问道。
  “临街有一家东坡居,他们那儿做的东坡饼最有名。”年小姐的话音刚落,马车倏地停住。
  不及她说话,车帘子一挑,钻进来一名蒙面男子,抓了她便跳下马车。
  “喂!”我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心中一急也跳了下来,眼见她被强行抓进另一辆马车里,我扑上前紧紧抓着车辕,赶车人扬手一鞭抽在了我的身上。
  正文 笼中鸟
  “起来了!还睡!”
  腿上吃痛,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我睁开眼,正要去揉腿,旁边已有人“哇”地一声哭出来,我忙回头,却见年小姐此时正坐在墙角呜呜直哭。
  而旁边正站着一名黑衣大汉,不耐烦地吼着:“哭什么哭,我又没揍你!”
  “你别欺负她!”我挡在她的面前,瞪向那个坏人。
  他倏地俯下身,又黑又脏的脸满是胡渣,一双牛眼闪着邪笑的光芒。
  “嘿,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欺负你是吗?”
  我瑟缩了下身子,低头发现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虽还好好穿在身上,却已脏破不堪,帽子早不知掉到何处,袖子上一道血红的口子,想必是之前拽马车时被抽的那一道鞭子。对之前的种种已记不清,只记得那一鞭子抽在身上后,闻到一股异香便失去了知觉。
  “你滚开!”我抬起一脚踹向那越来越逼近的脸,他身上又脏又臭的味道熏得我作呕。
  “嗷——”他捂着痛处跌坐在地上,望着我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我趁机抓起身下的稻草扔向他,身边不论是什么东西,凡是能拿起来的统统砸向他,我这边自己一个人砸还不尽兴,又朝她叫道:“别哭了,快来打这个坏蛋,姐姐带你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年小姐吭哧吭哧地爬过来,抓起一颗石头就砸过去,那人被砸地痛呼,连声骂着:“臭丫头!”紧接着又朝我们扑来。
  “吵什么?两个丫头都收拾不好,废物!”
  铁门嘎吱一声开了,又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气势十足,身后的两人见此情形,忙上前制住我们。
  “把她们的手脚都绑上,若是跑了,咱们也就白干了!”为首那人话音刚落,那二人像变戏法般手上多出一捆绳子,动作利落地绑住我们。
  “喂,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湖广巡抚的千金你们也敢绑架吗?不想要命了?”我挣扎了半天却拗不过对方的蛮力,只得对始作俑者喊道。
  他却笑道:“哼,我们绑的就是巡抚大人的千金,你,不过是顺便而已。”
  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我冷笑一声:“顺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不精,绑她的赎金未必比我的多,我劝你还是趁早放了她,我留下做人质。”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我自会掂量你们谁更有价值一些。”他走进几步,眯眼打量着我。
  我嘲讽地看着他,“你们既然会有所计划,并且行动能够成功,想必早已埋伏多日了,却连我是谁都猜不到吗?”
  说完,我席地而坐,奈何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坐下来的姿势甚为不雅,我伸腿踢着前面的破稻草堆,骂道:“你们胆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日后我出去让人千刀万剐了你们!”
  “呸!”那个被我踢疼了的男人走过来,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臭丫头,你少吓唬咱们,咱们还不清楚那年老头有几个闺女吗?你住在他府上,最多也就是个串门子的亲戚,咱们还怕了你不成!”
  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年小姐?绑来做什么?为仇?还是为钱?
  “嘿,不说话了吧?被我说中了吧?想你就是吓唬咱们的!”那人洋洋得意道。
  我转过头,笑得很是开心,“是啊,我是吓唬你的,蠢猪!姑奶奶就是喜欢吓唬人,姑奶奶还喜欢打人呢!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们比试比试?”
  那人见我挑衅,脸色愈发难看,“你还来劲了?”
  “朱雄!你跟个丫头较什么劲!”为首之人终于发话了,看来他还是蛮有震慑力的,只一句话,那头蠢猪只得不甘心地收回拳头。
  我偏喜欢火上浇油,咂巴着嘴念叨着:“哈,这名字可真没取错,朱雄朱雄,蠢猪加狗熊,倒是蛮像你的,取得好!”我翘起拇指,得意地看着他那种黑脸变红又变绿。
  “老三,今晚你和陈应轮流看守,不能让她们跑了。”
  为首之人理都未理我,带着三名手下出去了,大铁门又一次重重地关上。
  我跌坐在草堆里,刚刚的伶牙俐齿不见,只觉委屈、恐惧一时间全涌了上来。
  “姐姐,你怎么了?”年小姐爬过来,摸摸我的脸,刚刚那一巴掌打得我的脸都肿了起来,我疼地呲牙咧嘴,“别碰,疼着呢!”
  她跌坐在地上,又开始抽泣起来,我心里烦地很,她一哭,又勾起了我心底的惧意,不耐烦地道:“别哭了,即使你哭死过去他们也不会放你出去。”
  她果然不哭了,扭了扭身子,左看右看地不知在找什么,嘴里嘟囔着:“我的钗呢?”
  我叹气,这种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一支破钗,“不是路上掉了就是被他们拿去当了,反正你是见不到了。没了就没了吧,那钗的样式不适合你戴。”
  “那是我给买给我娘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伤心,我偏过头,见她耷拉着脑袋,双腿一蹬一蹬的,似在尝试着挣脱开绳索。
  “你……别用蛮力!”我靠过去撸起她的裤管,果然,原本应该纤细雪白的脚踝被绳索磨破了皮,一道道红印看得让人心疼至极。
  她歪了身子靠在我怀里,“姐姐,那些坏人会把咱们怎么样?”
  我哼了一哼,怎么样?大不了是死在这荒山野岭。可是如果他们不是寻仇而是为钱的话,只要年遐龄在乎这个女儿,乖乖交出赎金,也许我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抬头,此时,月光正透过墙上唯一的一扇小窗如水般洒落进来。
  胤祥,你在哪儿呢?知道我出事了吗?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喂,你睡着了吗?”我晃了晃右臂,已经被她压地失去知觉。
  她虽未睡着,却仍不肯离开我身边,像只小猫似的蹭过来。
  “我姓尹,名弄玉,你叫我玉姐姐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儿呢。”
  也许我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揉揉眼睛,抬头看了我一眼,“悦尧,年悦尧,爹还有哥哥们都叫我月儿。”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泛酸,感叹道:“你比我幸福多了啊,有爹娘还有哥哥们疼爱。”
  她突然撅起嘴,“我没有娘,我娘早就死了。”她坐起身,恨恨地盯着地面,“爹对我也不好,他整日就是忙忙忙,我都见不着他,大哥二哥也不在家,上次回来还是过年的时候。”
  我叹了一声,这个倔强的女孩,一如当年总喜欢抱怨爹整日不着家的我,“可是不管怎样,他们还活在这世上,还在你知道的地方生活地很好。可是我,连我的爹娘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不作声了,再一次靠在我的身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天刚亮了一点,大铁门又一次打开,我睁开眼,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大碗走过来,上面只有两个馒头。
  “吃吧,饿死了你们,我们也没好处。”说着,他把一个馒头扔到我身上,另一个扔向了年悦尧。
  见他转身欲走,我忙喊住他,“那个,你看……你们这里这么严密,我们两个小姑娘即使想溜也是溜不掉的,不如你把绳子帮我们解了吧,你瞧,我们的手腕还有脚腕都磨破了皮,我们虽然是人质,可是你们也应该善待我们吧?这么绑着,连……连那个……都不方便,我都憋了一天一夜了……”我红着脸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这个人看来还算比较好说话的,似乎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很痛快地帮我们解了绳子。
  “要不是你昨日那么凶,大哥也不会绑了你们,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大哥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我轻揉着发麻的手腕,试探着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银子?如果你们肯放了我们,我身上有个很值钱的玉佩——”
  “哈哈……”他突然摇头笑道,“谁说我们是为了银子,咱们爷有得是钱,我们的油水比那巡抚都多,还在乎他那点破银子?”
  我心中顿时警觉,不为银子?那是为什么?既然又有意善待我们,看来也不是有仇。
  我正要问,有人推门进来,“老三,你磨蹭什么呢?送个饭也慢吞吞的。”
  那个叫老三的走了,年悦尧睁开眼,看向我,“玉姐姐,我爹会来救咱们吗?”
  会吧,胤祥,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找到我,来救我的,一定会。
  我伸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掰开馒头,一块块喂给她,小声道:“多吃一点,好有力气逃出去。”
  “逃?”她惊讶地看着我,我忙“嘘”了一声,“嗯,我刚刚让他帮咱们解开绳子,就是看看能不能试着逃出去。我想了半个晚上,这里很严密,唯一的机会就是那扇小窗,等天黑下来的时候,你踩着我,试试能不能钻出去。”
  她愣愣地看着我说的那扇小窗,小得勉强能容下她瘦小的身子。
  “玉姐姐,那你呢?”
  我摸摸她的头,“我等着你来救我啊。武昌城这么大,你爹他们在外面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怎么行?何况咱们现在还在不在武昌都不一定。不知道这外面是何样情形,你只需记住,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人越多越好,带着我的玉佩找人带你去衙门,告诉衙门里的人你的身份,有这玉佩在,他们一定能相信你说的话。”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吃了大半个馒头,我又让她躺下继续睡觉,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逃亡。
  “起来!起来!”冰凉刺骨的水泼在我的脸上,我挣扎着从梦里醒来,那个梦,真希望它是真的,胤祥身披铠甲,骑在马上,指挥着身后的士兵将坏人杀个片甲不留,还将那只蠢猪的头砍下来,我正惬意地笑,却被水泼醒了。
  自从那夜年悦尧成功从小窗逃脱后的第二日,他们为防行踪败露,连忙带着我转移了地点。每个深秋的清晨,都用一桶寒冷刺骨的冰水将我泼醒。如果他们心情好,或许还会赏给我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但多数时候,我都要饿着肚子过一天。
  “起来,想死吗?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来人将我从地上一把拖起来,怪声笑道:“你放跑了那个小丫头,我岂不是白费了这般大的力气?那个年老头胆敢不听我们的话,还四处捉拿我们,都是你害的。”
  我勉强睁开眼,果然是那只蠢猪,这些人之中,也只有他言语粗鄙不堪。
  我瞪了他一眼,冷声啐道:“你们作奸犯科,不捉拿你们难道去捉拿良民吗?”
  “作奸犯科?哈哈……”他突然笑得不怀好意,我不禁想向后退去,奈何他力大如牛,而我因为连续几日饿着肚子,早已没了力气,抿抿唇吐了一口痰在他那张极其令人作呕的脸上。
  “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我会诛你九族,凌迟处死!”
  他笑得更狂了,“就凭你?”他明显地不畏我的威胁,突然将我摁在墙上,伸过头来。
  “朱雄,你个色胚!”
  门开了,来人一把拉开他,斜睨了我一眼,“你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连四爷都翻遍了武昌城也要找你出来!”
  四爷?四贝勒?那胤祥呢?他在哪儿?
  我缓了口气,伸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