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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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氏0度 更新:2021-02-19 00:29 字数:4742
“加一条?加什么?”她傲慢地看着我,似是在说,加多少条也没用,你注定是要输给我的。
我笑得很谦虚,“很简单,而且不会有失公平,就是找两个骑术同样好的人,两人一骑,这样郡主和我只要负责开弓射箭就可以了。”
话音落,全场寂静,但闻五贝勒拍手道:“有意思,两人一骑,一人骑马,另一人射箭?这样的比试当真没看过。”
八贝勒点点头,却道:“不过这个人选可不好找。”他环顾下四周,“侍卫们定是不行……”
“弄玉,我带你。”胤祥断然说道。
苏日娜一愣,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愤愤,表情则纠结不已。同意我的条件,她就要眼看着我和胤祥共乘一骑,不同意,又显得她小气。
我低了头不去看她挣扎的表情,抿着唇忍笑,一心盼着她能一生气一跺脚,说一句“比试作废”扬长而去,像一般爱使小性儿的女儿家一样。
然而出乎我意料地是,她却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
我闻声抬头,见她潇洒地一扬马鞭,忽而想到还没有人和她同骑,尴尬地垂了手。
四周的皇子们,则都一副抱臂看戏的姿态。
“四哥,这样好吗?男女共骑……”五贝勒在四贝勒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四贝勒看向我,淡淡一笑:“五弟,你何时也学的跟汉人一般迂腐了?咱们只要在一旁瞧着热闹就好。”
正说着,乌尔罕和阿茹娜也骑着马过来了,他们听了我附加的条件,都有些诧异,却也没反对,乌尔罕自动请缨和苏日娜一组,她没得选择,放眼一圈,能够和胤祥骑术相当并且不会暗中使绊的也只有乌尔罕了。
趁着准备的空挡,阿茹娜悄悄拽着我的袖子,促狭地一笑:“弄玉,你可真聪明,任苏日娜箭术再好,见你和十三阿哥同乘一骑,她不失手才怪。”
我只是傻乐着,却见胤祯大步走来,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他脸色臭臭的,我不敢拧着他,也知他当真不会将我怎样,只是由着他将我拽到一边。
“你知不知道那个苏日娜对十三哥有意?”他瞪着我,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我点点头,轻声笑道:“跟我又有何关系?”
他见我没生气,一愣,又下了一剂猛药,“那额娘身边的那个兆佳韵雪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皇阿玛将她留在永和宫是为了什么!”
韵雪,兆佳韵雪。若不是他提及,我险些忘记了那个淡雅如莲的女子。
我以为,只要故作忘记,某些人、某些事就可以真的不存在。可是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从见到她对着胤祥会娇羞地脸红时,我就知道,她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人。
笑意来不及收回,硬生生僵在嘴角,胤祯被我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小声说:“你……这么看着我作何……怪吓人的……”
“十四阿哥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我的声音转冷。
熟料,他竟一把抱住我,抓得我手臂生疼,恨声道:“该死,谁叫你总在我眼前晃悠?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我轻哼:“不劳烦十四阿哥动手,我想太子殿下会很乐意做这个刽子手的。”
温暖的怀抱瞬间冰冷,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我今日才发现,你的心真狠,”继而又道:“你怎知十三哥不是同样用你来对付苏日娜?”
我推开他,含笑道:“我知道他不是那样幼稚的人,而且,十四阿哥,扪心自问,”我指着他的心口,“紫鸢在你心中当真一分半点儿的地位都没有吗?她是德妃娘娘名正言顺指给你的人,对你的饮食起居无一侍候不精,也许将来还会为你生儿育女,你们朝夕相对,难道你真的对她不动情?”
娘说过,男子和女子不同,女子不会轻易将心交给一个人,而一旦交付了,便是一生。而男子,只要对方不令他太过反感,都会欣然接受。这也是为何,男子往往都是三妻四妾,能够从一而终的,太少了。
既然是用我的一生做为赌注,我自然要看清,哪一个才是我该真心相托之人。
我低着头往回走,一直沉默的胤祯终于开口,“十三哥将来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我和他,又有何区别?”
我顿住步子,不言,他快速经过我身边,走得极快,衣袍被风吹得鼓鼓作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耳边依旧回响着他掷地有声的问话。
有何区别?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如何回答你?
胤祥正焦急地找我,见我平安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对我道:“准备开始吧,五哥他们都等不及了,也不知谁透的口风,让三哥他们知道了,带着十五弟和十六弟也来了。倒是十四弟不知为何,突然先回去了。”
我轻“嗯”了一声,跟在他的后面,忽然执起他的手,轻轻盖住上面新鲜的疤痕,仰头对他一笑,“你不会让我输的,我相信你。”
正文 纷争起
日落的金色余晖一点点下坠,直到最后一点光束坠落于天际的那一端,我半眯着眼,累极了便倚在宛澜的肩上昏昏欲睡。面前铁架上支着的烤全羊正嗞嗞地冒着油花,往日极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来,却难以引起丝毫的兴致。
白日里杀戮太多,让我此时安然坐在这里享受美食,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仿佛闭了眼,依然能闻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虽然自小钻研箭术,不过是射靶而已,最多爹会为了练我的速度,让我尝试着去射他抛出的苹果。然而当今日我坐在马鞍之上,手中的离弦之箭飞一般射中那只鹿时,穿透皮肉的沉闷之声,还是令我浑身一震,眼见着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鹿在面前缓缓倒下,耳边响起胤祥的叫好声,我看着那双仍旧睁着的鹿眼,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
许是我的出师告捷刺激到了苏日娜,本就是不服输的性子,连带着出手的力道也狠了起来,命乌尔罕快马加鞭去追四处逃窜的猎物,然后一击即中,却看也未看,转瞬瞄准下一只。
胤祥见我垂着头,再未提起弓箭,也不急着催我,反而放慢了马速,跟在后面的侍卫们很识趣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上前。
“不想赢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当然想赢,可是我不喜欢杀戮。我和它们又无冤无仇的,我怕晚上做恶梦。”
他轻笑了一声,掰过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无奈地叹道:“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你一脸幸福地吃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和它们也无冤无仇啊,为何还能吃得下去?”
我想了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说:“你说得对,那我以后只吃素就好了。”
闻言,他不悦地敲了一下我的头,“谁让你吃素了?这世上弱肉强食的又何止我们人呢?就像这漫天遍野的兔子、鹿,你以为我们不捕杀它们,就真的性命无忧?还是会有狼、有老虎将它们当做美餐,因为如果不这样,它们就无法生存下去,那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我有些恍然,“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咱们不杀,还是会有更厉害的动物会吃掉它们?”
他点点头,欣慰地一笑,“对,就是这样。”
“明白了,胤祥,那我们只杀老虎吧!”顿了顿,我又补充一句,“还有狼。”
他的笑还未收回,就那么僵在嘴边,转而化为一丝苦笑,轻捏着我的鼻尖叹道:“我该说你善良还是天真呢?”
我呵呵傻笑,他却又靠近一些,在我的耳边呵痒,“刚刚你叫我什么?”
我叫了什么?我咬唇回想了一遍,内心一惊,刚要说话,却被他以手封唇,眼中的笑意灼烫了我的脸,从衣襟里抽出一条帕子,蒙上我的双眼。
“快落山了,咱们再不加把劲儿,真要输了,到时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颜面问题,还有我们的。”
我的脸上又烧了起来,只因他刚刚那句“我们”害得心口狂跳起来。
因为蒙住眼,我虽看不见,却也安心了许多,只要胤祥告诉我前方有什么,距离多远,猎物又是朝哪个方向跑去的,我便心里有数。一开始拿捏不准尺度,往往射不准,几次之后,倒是配合越见默契,只要他话音落,我的箭也随之稳稳射中猎物。
最后到了约定的时间,哨声终了,我摘了帕子,和胤祥一起回去,苏日娜和乌尔罕也几乎同时到达。因为比赛伊始,在各自的箭上都做了标记,所以很快便分出胜负,我和苏日娜平手。
“不可能!”她不相信这个结果,上前亲自检视,根据之前约定好的换算比率,仍是相同结果,她不甘心地指着自己那些猎物,“我明明记得射了五只鹿,为何这里只有四只?”
我看了一眼便果断地别过头,它们的死状过为恐怖。
为他们收缴猎物的侍卫立即回道:“回禀郡主,郡主确实射了五只鹿,但其中一支箭走偏,不及奴才等赶过去,那只受伤的鹿就跑了……”
那人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苏日娜的脸色很难看,一直在旁观望的几位皇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一局面,不管之前我和苏日娜是缘何而提出比试,最后胤祥和乌尔罕的加入,无声预示着这场比试并不简单,深一层说,更是大清皇室和蒙古贵族之间的较量。
平手?苏日娜定不甘心;认输?那几位皇子怕也为了面子不肯答应。
我看向胤祥,他只是回复我一个笑容,让我放心。
“既然鹿跑了,只能证明我的能力不够,不能作数,这一局,我们平手,”苏日娜咬牙说道,“平手”两个字咬得极重,看得出她有多不情愿,随即走到我面前,看了眼胤祥,目光最后定在我身上,说道:“你也别得意,虽然是平手,但是我绝没输,我会再找你比试的。”
我苦笑,这个郡主还真是咬定我不松口了。
胤祥突然环住我的肩,微微一用力,我的身子便靠向他,苏日娜的脸色旋即难看起来,只听他淡淡地笑道:“我们随时恭候。”
我打了一个瞌睡,睁开双眼,隔着簇簇燃烧的篝火,同胤祥遥遥相望,他穿着宝蓝色的常服,面如皎月,神色泰然,就连端起酒杯的姿势都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一举一动颇为赏心悦目。
他笑看着我,轻晃了手中的杯子,似是向我敬酒,旋即一饮而尽,继而转过头同坐在一旁的蒙古青年说笑着什么。
我推了推坐在一旁正专心吃着烤羊腿的阿茹娜,下巴一扬:“那个人是谁?眼生地很。”
阿茹娜只看了一眼,继续低着头对付羊腿,含糊不清地说:“卓里克图亲王的二王子阿斯根,乌尔罕说他不像我们草原的男儿,倒是有几分像汉人,文雅地很,对谁都和气,也许因为他母妃是汉人的关系吧。”
“哦,是这样。”我了然地点着头,脑子里却在想她刚刚的那句话——“卓里克图亲王的……”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怎么,你看上他了?长得是蛮好看的,听说人也极好的。”阿茹娜压低了声音说笑,我没理她,她自觉无趣,开始为我挨个介绍今晚来参加篝火宴会的各部落代表,指着坐在直郡王身边的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道:“那位就是哈森王子,卓里克图亲王的嫡长子,是科尔沁未来的继承人,自从前几年亲王患病不再亲理政务后,科尔沁上上下下都以他马首是瞻,可以说不止在科尔沁,在其他部落也是很有威信的人。”
随着她的话音,我注意到那个哈森王子,典型的蒙古人外貌,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的气场同隔桌的四贝勒倒有些像。我偷偷比较着两人,见四贝勒正侧过身同哈森王子敬酒,哈森王子却只是敷衍一般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我有些讶然,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之前他和直郡王聊天的模样很是志同道合,就算不至于把酒言欢,也不像对四贝勒这般,明显地冷淡。我又看了一眼那个被阿茹娜说成很和气的阿斯根王子,打量一会儿,发现他和其兄长一样,对四贝勒的态度和对别的皇子分明不同。
难道说,四贝勒在蒙古的人缘很差吗?我总结到这个结论,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茹娜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忽而看向前面,不屑地说:“哼,苏日娜还真是不死心。”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空场中心,苏日娜显然精心打扮过,穿了一身华贵亮丽的蒙古长袍娉婷走来,在皇上的御座前停步,隆重地行礼,口称代表喀喇沁为皇上及在座众人献舞。
美女跳舞助兴,对于向来喜好歌舞的民族来说的确是再平常不过。我也不再去研究四贝勒的人缘问题,专心欣赏起舞蹈。
倒要见识一下,阿茹娜口中的“会跳几支舞”到底是如何地会跳。
深蓝色的夜空被火光照亮,月色皎皎,原本沉睡的繁星似乎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