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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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 更新:2021-02-19 00:26 字数:4944
英宗翻开细细看了起来,脸色先是愤怒,后又转为微笑。
“好了,你下去吧,去看看大护卫身体可完全恢复了。若是好了,就让他过来吧”他漫声道。
雷公公急急应了,走出殿外。
“九城十三县,已攻破五城,镇西候你没辜负朕的厚望啊!”他笑着自语道。
“陛下!”莫大干瘦的身影悄悄出现在殿内。
“哦,大护卫你的身体可完全康复了?”他笑着问道。
“谢陛下关心,匡先生真是妙手回春之人,奴才已全好了。”莫大一脸感激之色。
英宗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却没继续说下去。
莫大垂着头,静候着。
“是这样,大护卫。去许文老家的人回来了。我现在能确定。许文与许瑞娘并不是亲兄妹,很可能当年许文是以妻充妹来迷惑于朕,继而布下了一连串的奸计,以达到谋夺朕江山的目的。而且、而且朕心中一直猜想,这位许文他极有可能是我当年失踪的五弟。”他缓慢而低沉地说着。
莫大惊诧难抑地抬起头。
英宗朝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位匡先生,他真实的身份是现任苗疆首领的长子。而当年父皇纳的那位姨娘,五弟的生母,便是他的亲姑姑。是叛逃到中原来的。匡先生曾说过,只要是他姨奶奶后人的,左耳后都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朕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五弟年幼之时耳后便有这么一块。而且,许文左耳后也有这么一块,只是当年朕未作多想。哼!一切都快水落石出了。”他声音中既有莫名的感叹又有明显的愤恨。
他转过身,炯炯的目光直视莫大“你派人悄悄告诉大皇子,朕已派镇西候去讨伐意图谋反的何郡王。朕相信,他一定会沉不住气的,一定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做些事情。到时候,许文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将右手狠狠一抓,眯起阴戾的眼睛“一个也别想逃掉,朕要他输得彻彻底底!”
“是,陛下,奴才知道了。这件事,交给勤政殿奉茶的小宫女最好不过。”莫大拱了拱手。
英宗一挥手“随你吧,我只要看到结果就行了。”
莫大点点头,闪身离去。
英宗浮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随即打了个呵欠“唉!这几日怎的突然喜欢上皇后送来的燕窝了!?”他疑惑地说,摇了摇头,往后殿走去。
不一会儿,后殿传来他的声音“雷公公,你亲自到凤仪殿去一趟,叫皇后宫里的宫女给朕做碗燕窝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御膳房的人做的不是那个味。”
“是皇上,奴才马上就去。”雷公公应了,听到他急急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半个时辰后,雷公公气喘吁吁地端进一碗燕窝,英宗迫不及待的伸过手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唉!就是这个味,也不知道皇后宫里的厨子手怎么这么巧,御膳房的人就是做不出来这个味?”他小声抱怨着,放下碗,心满意足的睡去。
“唉!陛下他真的上瘾了!”凤仪殿里,皇后似感叹又似兴奋“原来,要控制一个人竟是这般简单。”
碧荷笑着点点头“怪不得知善小姐一再告诉咱们这些花儿不能乱用,原来这个叫罂粟花的种子这么厉害呀!”她既感觉意外,又有一丝害怕。
皇后点点头,脸上有慎重之色“所以,这花的种子千万不能再传到第三个人手里,剩下的那些,等过了这事后就全部销毁吧!”她轻声吩咐碧荷。
碧荷点点头,不禁捏了捏自己袖袍里那个小小的荷包“我知道了,皇后娘娘放心。夜深了,娘娘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今晚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小公主一早要来给您请安呢!”她笑道。
皇后悲喜莫明的脸上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可不是,那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看见她,就让人打心眼里想笑出来!好,歇息,你也赶紧睡去吧!有事我会叫你。”说着,她躺了下来。
碧荷轻手轻脚的为她放下黄色的帐幔,又熄了两盏宫灯,才慢慢退了出去,躺在榻上睡去。
风轻扬疲惫的摇着肩膀,摸了摸自己脸上慢慢痊愈的伤痕,轻轻推开房门,却瞬间愣在门口。
很快,他挂上一贯的笑意走进去,行了一礼“祖母,这么晚上还没歇息?可是有话对孙儿说?”
房间内,银发满头的大长公主正威严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轻声道“轻扬,到祖母身边一,祖母有话跟你说。”
风轻扬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走过去站在大长公主身边。
大长公主朝一旁的椅子呶呶嘴“坐下说话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风轻扬依言走过去坐下,看着大长公主。
“轻扬,最近在忙些什么呀?”大长公主端起一旁的参茶放到风轻扬手里。
“谢祖母,回祖母,孙儿最近除了在宫内当值也没什么可忙的。您知道,冷宫走水,何侧妃被烧死,孙儿只是做一些善后的事。以及加强对禁宫的保护而已。”风轻扬恭敬地回答。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道“可我看你最近出门的时间多了起来,以前你不当值的时候,大半时间可是留在府里的。”
风轻扬一笑,没有答话。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轻扬啊,要知道你虽是圣上的臣子,却也是他的晚辈。他与咱们是血脉相连的人,你对他除了有臣子的忠心还应该有做晚辈的孝顺啊。”
她站起来,走到风轻扬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抚摸着风轻扬正在痊愈的伤痕“虽说祖母是一介女流之辈,又能干朝政。可是你别忘了,在宫里祖母也还是有些老交情的老人儿的。你最近做过什么?与何人走得最近?怎么可能瞒得过祖母?!”
风轻扬抬起头,眉头皱了起来“既然祖母对孙儿的行踪了如指掌,又何必多此一举前来询问孙儿?”
第二百八十三章重振
大长公主慈爱的神色变得严厉起来,她沉声道“轻扬,祖母说过,你只需当好一个忠心本份的臣子。对于储位之争,你静观其变便是。以后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没关系,咱们只做一个忠于皇室的纯臣便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相助于林府?要知道,你这样做,不是在算计自个的舅公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自个的出身?自个的身份?自己与皇上这一丝血脉亲情?”声音饱含指责,严厉不已。
风轻扬闭了闭眼,再睁开便是满满的嘲讽与鄙夷“祖母,有些话孙儿本不想说,也不该说。可是,既然您老人家今天如此严厉地苛责孙儿。那么孙儿干脆就不吐不快了。”
他宽阔的胸膛激剧的起伏着“您也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也知道血脉亲情。可是他呢?他知道,但是不在乎。他表面敬重您这个唯一的长姐,可实际上都做了些什么?”
他站起来,声音哽咽而低沉“爷爷当年为周家的天下丢了性命,可他却对我风家明升暗降,时时防着战功赫赫的风家。将父亲与大伯还有三叔全派往边塞苦寒之地,可有给您留一个儿子在身边?当年雁门关一战,鞑子十万大军压境,父亲仅以三万兵士抗衡。苦撑半个月,死伤大半、缺衣少食。父亲以血书请他派增援,可他次次都压下,下命严防死守雁门关。十万对三万啊,怎么守怎么防?您无数次进宫求情,他见也不见您。后来,雁门关城破。鞑子屠城。他便马上下令严惩父亲,调自己的亲信何郡王前去督战。父亲没有时间喘息,以重伤之身带兵迎敌,被困双虎关。十日之久啊,何郡王坐守城内,不派一兵一卒相助。父亲命自己的亲信拼死送信到京,可他呢?仍是坐视不理。这哪里是叫父亲戴罪立功,分明就是想要父亲的命?”
风轻扬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意,男儿泪毫无忌惮的倾泻而出。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继续道“后来,林国公得知消息,冒着违抗圣旨的大罪,私自出兵。星夜兼程赶到双虎关,才救出性命垂危的父亲。可是,从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能站起来。只能终日缠绵病榻之上,孙儿还记得,只要一逢阴雨天,父亲那么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也会被旧伤折磨的痛苦哀嚎不已。他常说,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与惩罚。十年后,他终于郁郁而终,他的脸上甚至有一丝解脱的轻松之意。”
他蓦的转过身,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大长公主“祖母,这便是周家所谓的血脉亲情?这般冷酷这般凉血吗?”
大长公主被他痛苦的质问惊的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二皇子雄才伟略、心胸宽厚。比大皇子不知道强了多少陪,只有二皇子登基,才能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我这样做,也只是想不多生事端,最好是免于战乱,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吗?更何况,立二皇子为储君是早晚的事,必定不会更改。我们在这个时候亲近林家,对风家来说有利无害。”
他声音低了下去,俯在大长公主耳边道“何郡王阴谋造反。皇上已派曾候爷出兵讨伐了!而且,负责外围的便是顾府的人。在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风家相助林家。只有利没有弊。在我们孙儿辈手里能否重振风家,便在此一举了。此事,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他们也都赞成。”
大长公主闻言身子不由重重一震,眼里浮起一丝精光。她看了看面前沉稳的孙子,点了点头“好,你说的甚是。你们都是我的子孙,是我血脉的延续。重振风家,好,好啊!你爷爷、你大伯还有你父亲在地下,想必也很宽慰吧!”她站起来,拍了拍风轻扬的肩膀“好,祖母知道了。你们想好了便放手去做吧!祖母老了,也该安享晚年了。有些事,我是该放手了。”她说着,往门外走去“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你没辜负祖母的教诲与期望,是风家的好子孙。”夜风里,星光下,她苍老的身姿依旧挺得笔直。
风轻扬望着自己祖母溶于月色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个笑意“重振风家,我们一定能做到。”
林府暗牢内,何侧妃被肚里难耐的饥意折腾得睡不着。
她烦燥的睁开眼睛,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又舔舔干裂渗血的嘴唇。望着暗牢里唯一一扇小小窗户内透进的月色,心里不无凄凉之意。曾几何时,自己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为什么别人越过越好,自己却是慢慢向一层又一层的地狱走去。
她轻轻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残疾的右腿。自己曾经健美苗条的身子,如今却像一具破败的玩偶人一般。
那些曾拥有过的华服,吃厌的美食。
还有他的宠爱,曾在自己肚子里呆了五个月的孩子,还有那个她曾经触手可及的位置。
谁能告诉她,以前的种种到底是她的美梦还是她的恶梦?如今她是梦醒了,还是仍然身在梦中?
如果是在梦中就好了,自己只要醒了,这令自己厌恶、痛恨的一切便会消失吧。
自己仍然身处奢华美丽的宫殿内、穿着最好最美的衣衫,承受他最真最浓的宠爱。自己的孩儿也会一天天健康的长大,成为天下最尊贵、最英俊的王子。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月色,痴痴地笑了。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可是饿得睡不着?奴才这还存了一个馒头,奴才给你抛过来?”突然一个饱含忧心与深情的声音将她从美梦中惊醒。
她气愤难当的回过头,恨恨看着那个让她回到现实的人,牙咬得直‘咯咯’响。
朦胧的月光下,欢歌看不清何侧妃几欲杀人的眼神,仍然满是关怀地说“郡主,您接好啊。”说着,将一个干硬的馒头小心的抛到了何侧妃的脚下。
何侧妃的身子因愤怒而急剧的颤抖着,却没有说话。轻轻捡起脚边的馒头,扳开一小块,慢慢放到嘴里。
又干、又硬。她嘴里干涸的没有一丝口水,让馒头变得比泥土还酸苦难咽。但她闭着眼睛,慢慢咀嚼着,合着嘴里的血迹慢慢咽下。同时吞下自己心底的仇恨、愤怒与诅咒。
欢歌心满意足的笑了,柔声道“郡主,您先委屈一下,明日他们就会送饮水与新鲜的食物来了。”
何侧妃长长吐出一个字“好!”蜷缩着在墙角,闭上了她杀气腾腾的眼睛。
第二日清晨,阴森的暗牢慢慢有了些许亮光。欢歌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对面。
一双阴狠与毒辣的眼睛正静静看着他,他心里不由一颤,恭敬地叫了声“郡主!”何侧妃破天荒的冲他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
他心里不由又是一荡一热,呐呐叫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