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蝎子王 更新:2021-02-19 00:23 字数:4809
连续几天都在加班所以藤真每晚都迟才回到公寓,虽然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但是却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打开门之后房间里是一片的黑暗,有时候有微薄的月光淡淡的落在客厅里,藤真有时候会连灯都忘记开,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太想直接回自己的公寓,于是在三岔路口处藤真打了左拐。
小野的公寓仍然是漆黑一片,藤真坐在已经熄火的车子里犹豫着接下来到底要不要上去敲门。
一时冲动的开来了这里,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交往时完全未曾意识到的事实,分手后再次翻阅照片才突然发觉,这么迟钝的自己就算见到了小野也无济于事吧。
难道要说对不起吗?
就算这样也不会被原谅吧,叹气的时候左胸再次痛了起来。
已经说过不要再见面了,藤真也很清楚对方顽固的个性,可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再见一面,他不想再次的后悔。
敲门的时候仍旧是一片安静,藤真开始怀疑小野到底多久没有回来,等了很久再敲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藤真无力的在小野的公寓门前蹲了下来,左手抵着微凉的墙壁,闭上双眼后垂下了头。
右脸,胸口,还有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在雾一样的黑夜里反而更加的鲜明了起来,明明是在小野的公寓前,可是为什么却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似乎面前只有一个低矮的石龛,周围是慢慢的从天空中沉淀下来的夜色,一点点的浸透了空无一人的小路。
藤真只觉得非常的疲惫,为什么连续工作的时候反而不觉得,倒是没有事情做却觉得空虚得无法忍耐呢?
公寓里再次空旷下来的房间,衣物篮里整洁的衬衣,干净整齐的流理台,藤真却不只一次的半夜里起来倒水喝,整个房间里都那么的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白天被抛在脑后的那些回忆的片段一闪而过。
礼子的自杀,医院里漫长的等候,深夜里半途而废的做爱,第二天的不告而别,还有至今还仍然模糊混乱的自己,到了一切又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藤真却觉得自己似乎被困在了某个地方。
他把那张折叠床叠起来送还给了公寓管理员,办理了游泳卡的退卡手续,电视机录象带还有那些篮球杂志他全部打成了包寄回了姑姑家。
几乎完全没有了他人入住的痕迹,但是他站在客厅的中央却觉得寂寞。
眼前的门被拉开了,藤真仰起了头,看到了吃惊的小野。
不由自主的微笑时他听到小野“啊”的一声,他站了起来。
“可以进去吗?”他这么问小野。
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把门彻底的拉开,然后打开了走廊和客厅的灯,藤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后小野找来了医药箱,藤真先去洗了一下脸还漱了口之后回来自己抹上了药膏。
“我看到你的车了,”小野坐在他身旁淡淡的说道,“还奇怪为什么看不到你的人。”
藤真笑了起来,但是立刻牵扯到脸上的肌肉,于是便又严肃了起来。
小野低下头去看着医药箱,叹了口气之后问他,“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
藤真恩了一声之后却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始。
也许从头说起比较好吧。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别人流川是我的表弟,”藤真把手里的冰袋放在了茶几上,“所以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小野抬起眼来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奇异。
“他高中的时候直接去了美国,在那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也许,除了那张夏天的明信片吧,藤真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一直被姑姑拜托要照顾他,但是……”
小野拿起了冰袋温柔的贴在了他的右脸上,于是他抬起手按住了冰袋。
“他的个性和我完全不同,”藤真有些迷茫的垂下了头,“想要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大概是那种,完全不计后果的家伙吧,非常的任性妄为,而且还很顽固……”
小野突然笑了起来,藤真疑惑的看着他,对方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听起来好象你很嫉妒他似的。
藤真有些吃惊的瞪着他,然后不满的说着:什么啊。
小野微笑的凝视着他,伸手过来抚摩他的右脸,“你在这种事情上太迟钝了吧。”
藤真沉默了一下。
“他现在住在你那里吧,”小野收回了手,平静的问他道。“伤养的怎么样了?”
藤真想要问他说你怎么会知道的,但却还是老实的回答说他已经回家乡那边去了。
小野没说话,藤真知道这不是合适的时刻但却还是开口说了对不起。
小野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
藤真看向他,小野的表情尽管平静却还是令他感到难过。
“那时候我看到杂志上登出他受伤的消息就觉得……”小野仰起头来看着壁顶上的吊灯,“你一定会回到他身边吧。”
藤真想要辩驳却被小野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我不能忍受你对我说分手,所以我才会那么做。但是到了现在却开始后悔,因为是自己决定要分手所以……总觉得也许还有希望吧……”
藤真认真的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小野微笑着侧过头来看着他,“所以说你太迟钝了,现在还说这种话。”
藤真低下了眼睛。
“你爱他吗?”小野按住了藤真的肩膀要他看向自己。
他抬起了头,却说不出话来。
“……你爱他吗?”小野似乎还在微笑,但是却又在生气一般的问着他。
“我不知道,”藤真拨开了小野的手然后猛然的站了起来,冰袋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么的大,小野怔了一下。藤真抱歉般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小野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把冰袋从地上拣了起来,然后径直的去了厨房。
藤真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小野回来,然后把一袋新的冰袋递给到了他的手中。
“……是因为他是你的表弟吗?”小野坐了下来冷静的说道。
“你现在是小野医生吗?”藤真不太愉快的问道,心底那不安和混乱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小野笑了起来,“如果你希望的话。”
藤真静静的坐了一阵儿然后慢慢的开口道,“……小野,对不起。”
他把冰袋按在脸上认真的看着对方说道,“还有,谢谢你。”
小野的微笑好象被打破了一般裂开了,藤真把冰袋平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起了身。
小野凝视着他的胸口然后安静的说:你出去时帮我把门关起来吧。
藤真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手放在门上回过头去低声的说道:再见。
电梯很快就到了,他一脚跨了进去,然后听到电梯门在身后关起的声音。他站在那炽白色的灯光中沉下去,和他的心一起,慢慢的沉了下去。
周日前去那家机车行之前藤真把一根球棒放在了驾驶座旁,在对着镜子刷过牙之后他决定还得戴一顶帽子。
但是开到一半却突然被上田的电话所打断。
“老板说今天休息,”上田很抱歉的说道:“他刚通知我的,藤真君您还没出发吧?”
虽然回答说还没有但是挂掉电话之后还是沿着原路往前开。
把车子停在了公园旁边的另外一个临时停车点之后他戴好帽子抽出球棒锁好车后朝机车行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群看起来和飞车党相差无几的家伙们无聊的聚在机车行的前面,藤真掏出了手机但还是没有报警。
昨天夜里的那几个仍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抽着烟的文身男看到他之后立刻眯起了双眼,藤真把帽子摘了下来微笑了一下然后客气的说道:等着修机车?
文身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球棒上然后回到了他的脸上,“你叫什么?”
“藤真,藤真健司。”他仍旧戴上了帽子。
“藤真,……你跟那老头说,”文身男走到了他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们四个想跟他在这里干,学学修机车什么的。”
藤真哦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自己说?”
文身男笑了一下,拇指指向身后紧闭的大门,“你叫我怎么说?”
藤真也笑了起来。
之前还以为会怎样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会被拉去打棒球,站在投球手的位置上藤真眯着眼睛看着昨天那个被他踩在地上的家伙戴着护罩虎视眈眈的在击球手后看着他,那家伙可是他们今天比赛的接球手,跑垒员们各就各位,击球手聚精会神的紧盯着他,白天明亮的阳光比棒球赛场那宝石般的顶空更加美丽。
因为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所以就直接开车回去了家乡,原本以为还要请假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必了。
到了之后已经是傍晚,在电话里早就询问了母亲礼子现在的状况,到达的时候病房里正好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并发症的缘故所以还很虚弱,只能安静的躺在那里,医生说大概两周后才能出院。
礼子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输的是应该是盐水。
看到藤真的时候礼子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虽然流出了眼泪但还是微笑了起来。
“对不起,”挣扎着要坐起来的礼子看着他这么说道。
藤真帮她把枕头垫在了背后,然后扶她坐了起来,把鲜花插到她床边空着的瓶子里。
“……你为什么要自杀?”藤真坐在了她的身边。
礼子颤抖着,然后闭紧了双眼不说话。
“你想让他看着你死吗?”藤真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这样问道。
礼子的嘴唇抖动着,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流了下来,滑落在了枕头上。
“你是他的姐姐。”藤真安静的对着她说,“他以为你只是睡着了。你知道吗?……”
礼子费力的伸出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是眼泪还是不断的从指缝中落了下来。
“你对他发誓说不会自杀,你如果死了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样?”
礼子睁开了眼睛,但是却不肯说话,胸口因为哭泣而剧烈的起伏着,哽咽的声音那么的大,好像喘不过气似的。
“活着对你来说是那么的痛苦吗?”藤真松开了她的手腕。
礼子哭着点头,“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我不想活下去了,我已经受够了。”
藤真安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问她道:“是吗?”
礼子似乎想要微笑,但是却流下了更多的眼泪,她低着声音喃喃的说道,“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你觉得我懦弱也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已经受够了。”
“到东京来吧。”藤真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说道:“你可以来东京,你不是想要跟我住在一起吗?”
礼子这次是真的微笑了起来,可是悲伤的眼泪却好象无法停止似的滚落了下来,“我母亲她不会……”
“可是你不喜欢这里吧。”藤真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帮她擦掉了眼泪,“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留下来?”
礼子怔怔的看着他,张开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一般的静止在那里。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应该拒绝,”藤真认真的对她说道,“不然将来会更加的痛苦。”
“……不可能的,”礼子垂下了头,手指抓住了洁白的被单,用力的握紧在手心里,“我……我是个懦弱的女人,我不能……”
“我再过一阵儿就要去德国了,公寓退掉很可惜,你要是愿意可以住在那里,”藤真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和一张卡塞到了礼子病服的上衣口袋里,“这是我公寓的钥匙,卡里有一些积蓄,你要是觉得没用,就把它们扔掉吧。”
礼子不知所措般的抬起头来。
“真的想要重新开始也是很容易的,就算是什么都不会的人也可以,”藤真看着她微笑,“附近可以打工的地方很多,花店,蛋糕店,或者便利店什么的,就是会很辛苦吧。”
礼子再次哽咽了起来,哭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都不是流川家的人。”
“大概是因为……我很讨厌阿椿吧。”藤真淡淡的回答说。
没有答应他是否要继续活下去,也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垂下头去的礼子只是不停的哭泣着,藤真离开的时候仍旧能够听到她把脸埋在双臂之间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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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回去看了母亲一眼,然后还吃了她煮的杂煮,最后带着一堆东西离开了家然后开回东京。
开车的时候是深夜,藤真只觉得深深的疲惫。
将车停在路边然后走了出来安静的站在那里,车顶的温度冰凉,公路旁边是海。有时候他也想过,日本的海岸线也未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