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2-19 00:19      字数:4867
  付辛博便认真的看过去——那是一片平坦辽阔的荒地,四周堆积了土块,不见一点植物的痕迹。
  可最令人惊讶的,却是这荒地的颜色——猩红的地面,仿佛鲜血汩汩。
  付辛博愣愣的说,“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我感觉,这土地上死了很多人一样……”
  PINE的眼睛里也仿佛沉沉如死,不知有怎样巨大的悲痛。
  “不错,就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只是,由于某些原因,当年的统治者并没有让它记载于正史之中,所以,我们没有在书上看到。”
  停了很久,PINE终于说了下去,“可是,我们却不能自欺欺人——因为,它确实存在过。”
  PINE从书柜底处拿出几本复印文稿,从里面抽出一本,递给付辛博。
  那是一些古书典籍的复印本,大概原来的古书已残破,所以复印出的效果并不好,字迹比较模糊。
  可是,付辛博仍然清楚的看到了第一页上的几个大字。
  ——嘉佑西安州志。
  “边野荒地,到底还是保存了下来。我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去探访了当地许多老家族,很多老人都听祖上提起过这场战争。”
  翻开复印文本,第一页,付辛博便清楚的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嘉佑时,西安州边境守将被诬通西夏叛国,于二年落草为寇。”
  惊心动魄的感觉刹时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付辛博几乎在那一刻失去呼吸。
  PINE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
  “嘉佑元年,西安州边境守将……”
  说不下去,那声音似乎都在颤抖,PINE极力咬着嘴唇,终于把话说了下去。
  “守将……付辛博,被诬陷与西夏勾结,通敌叛国,朝廷派兵马以各种手段,欲将其押解入京,付辛博在重重包围中逃脱,落草为寇,成为一方势力。却最终在朋友的背叛下,覆没,基业被毁——其兄弟、妻子惨死于圈套之中,无一生还。”
  一字一句,PINE所说的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来付辛博的心里。即便到了现在,千年以后的现在,那痛也还是留了下来。
  他仿佛重新经历着他幻觉中的一幕——白色的大鸟在旷野中飞翔,突起的狼烟,猛烈的火,刺鼻的气味,尸体,死亡,修罗场一般的记忆……
  他有些恍惚,却听到PINE的声音又响起——
  “而那个令其得到如此结局的人,却升官进爵,功名加身,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着这有点狰狞的声音,付辛博摇头,“PINE,不要再说了……”
  可PINE没有理他,径自说了下去。
  “那个人,叫井柏然。”
  十五 叛变
  嘉佑西安州志记载过历史上的那场战争。
  那一年,大宋的国土并不安稳,契丹与西夏虎视眈眈,而这一年,幽州又发生了强烈的震动,几乎地覆天翻。
  天子赵祯派出人马去幽州的同时,还不忘记要将“通敌叛国”的那位土匪头子剿灭。
  那时已落草为寇的付辛博建起了“百丈冰”,很快便在边关响起了名头。
  没有人不知道“百丈冰”。
  瀚海阑干百丈冰。
  没有人不知道“百丈冰”的付辛博。
  当年的武状元,后因得罪当朝权贵被贬为边荒之地的守将,再后来被诬通敌叛国,成为一方寇首。
  起起落落之间,仍不改其志,以“百丈冰”自勉。
  居庙堂之高,终是怀才不遇,奸佞当道,不得伸志。
  也许处江湖之远,更得一身轻松,两袖清风。
  “本来,我志不在江湖,只想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付辛博亦曾这般,一腔热血,只为军功加身,战场御敌。
  愿一杯荣华酒,搏功名万户侯。
  可到底,一身浩然正气,总不容于这腐败官场,并非志气难平,然志又几何?
  不如江湖浪荡,男儿快意恩仇来的洒脱痛快。
  后来,有一个如他当年那般一身正气的男子加入到他的“百丈冰”里。
  他与那男子一见如故。
  他们在一起无所不谈,付辛博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于他,引他为一生知己。
  他们在一起,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三十年好诗书一篇,比不上杯酒尝一盏。你道是富贵荣华在眼前,转身间却山河风云变……”
  转身间却山河风云变……
  转身间,山河果然风云变了。
  他最信任,最欣赏,视其为一生唯一知己的人,狠狠的,自背后捅了他一刀。
  杀伐决断,运筹帷幄,层层设计,步步谋划——原来,他不是什么失意的落魄公子,他是当朝的将军。
  将军——多大的气派啊。
  他来到“百丈冰”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剿灭他。
  果然,他设计了又设计,布局了又布局,终于,一举火攻,将“百丈冰”所有兄弟烧死于宿营深夜之中。
  “百丈冰”即便被朝廷诬陷到如此之地步——却依然没有失了家国大义。
  付辛博带着兄弟们冲杀于边关之中,抛头颅,洒热血,高风亮节——仁至义尽。
  他们与边地新的守将互相扶持,给以援助,几乎在出征时同营同卧——
  一身鲜血没有流尽在敌人的战马刀戟之下,却在同族铁骑之下殆尽最后一滴——这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那是对整个时代的绝望——只是,泱泱古国,又有几个时代,从未让人失望过。
  那场战役之后,“百丈冰”除当家付辛博侥幸逃过一劫,逃亡天涯之外,其余,包括边地许多将领守卫,皆在大火中死去。
  那场设计,那场圈套的创造者,后来成为当朝辅国大将军——
  那个人,曾是付辛博的好兄弟,好知己——
  那个人叫,井柏然。
  P.S:明天起家里断网,本本也接近崩溃状态——是8是天太热了?
  不过会找机会更新的,可能就不会那么勤了——但是会写的多一点,尽量以后发的时候发的多一点。
  如果有追文的筒子,还请包涵断网带来的更新不便。
  另,至此,古代的故事想必已使大家有了一个大略的梗概——有人爆发,你丫是不是在写逆水寒!
  唉唉,我只好热情的点点头,“恩啊。”
  因为前世今生,于是,古代两人的关系,我再次将其定义为知音——互为对手,互为知音。
  我貌似总喜欢写这样的关系,可是我就是喜欢,因为觉得很有韵味——
  十六 嘲讽
  付辛博把电脑突兀的关掉,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
  屏幕漆黑一片,只余下两个人的呼吸。
  原来,无论怎样淡然的人,都不会在听到这般惨烈的事情时,还安之若素。
  他只觉得冰凉的汗水一滴一滴自背脊落下,湿重衣衫。
  那是——自己的故事啊。
  那是他与眼前这个人,在上一个千年里发生的故事。
  究竟有怎样的执念,才令这一千年都不得安生。
  PINE似乎早已预料到他有如此的反应,所以他望向付辛博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绪。
  付辛博参不透其他,却清清楚楚的自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一丝嘲讽。
  他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揪起他的领子,眼睛里是血红一片。
  “井柏然,你在嘲笑我?”
  PINE并不回答,嘴角轻轻上扬,不是嘲讽又是哪般。
  这看在付辛博眼里,却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终于,他再也忍无可忍,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在那张几乎可以称为完美的脸庞出现血淤的瞬间,付辛博感受到的,却是自己锥心刺骨的疼痛。
  “你他妈的凭什么嘲笑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付辛博有些癫狂了,“这些鲜血,染满了你的双手,你这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PINE冷冷的承受了这一拳,没有还手,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神情,似乎事不关己,似乎挨打的并不是他。
  付辛博再次抬起的拳头,终于缓缓的,缓缓的,落了下来。
  他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到底什么才是他真正的脸皮?到底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付辛博垂下头,就那样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他们之间重新回到刚刚死亡般的气氛之中,一个成了哑巴,另一个,也成了哑巴。
  寂静,如死般的寂静。
  付辛博一直是眷恋着寂静的,可是他从没有如此刻一般,这样恐惧着这种杀人的寂静。
  直到PINE打破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沉寂。
  “前世的我欠你的,我承认。如果你想拿到今生来讨,悉听尊便。”
  ——这一刹那付辛博心中百感交集,他望向那么冰冷的PINE,忽然上前几步,抚上他的脸庞。
  “痛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却不假思索的就这么做了。
  PINE想来也是吃了一惊,两个人对视数秒,终于反应过来。
  PINE反手甩开脸颊上的手掌,嫌恶的退后——
  “付辛博,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娘们儿!”
  于是付辛博恍然发觉,自己刚才的动作委实太过暧昧。
  他收回垂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发现,自己伸向井柏然的手,总是找不到归属处。
  不管是在上个千年,还是在这个世纪。
  也许——这是上一世就留下来的生死纠缠。
  命运有时太过于飞扬跋扈,恨是与爱同样长久的情绪。
  他问PINE,“你可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却未曾想到,PINE轻轻扬起笑容,嘲讽之意更甚。
  “付辛博,你只听了故事的一半,可别太心急。还有下半部,结局很是吸引人呢……”
  那是一个惨烈到极至的笑容,那样惨烈的嘲笑,究竟心中要有多绝望,才可得这样一个笑容。
  付辛博愣愣的看着PINE再次启动电脑,看着他的眼神如死。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的,是那样令人悚然的话语。
  PINE转头望着直直看向自己的付辛博,忽然眉目舒展了一瞬。
  一笑,一倾城——却终不似,那年的少年游了。
  当记忆中的刀戈相见已似水无痕,当那些鲜血在历史纪年里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却无人有这般承受力,将上一个千年的恩怨拿到今生来重新面对。
  可仇恨终究存在着,没有人能够忽视这仇恨的存在。
  仇恨的背后是鲜血,是生命。
  天堑,没有通途。
  不死不休。
  十七 三更钟
  电脑的灯光重新将夜晚的黑暗点染,PINE的脸上是忽明忽暗的光。
  像是想起什么,PINE起身从刚刚的书中翻出另一本书来,打开其中一页,推到付辛博面前。
  付辛博低头看去,竟是北宋著名科学家沈括的《梦溪笔谈》。
  “嘉佑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又后
  乃在新开湖中。
  凡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
  予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烂然不可视,十余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倏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
  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
  崔伯易为《明珠赋》。
  伯易,高邮人,盖常见之。近岁不复出,不知所往,樊良镇正当珠往来处,行人至此,往往数宵以待现,名其亭为玩珠。”
  再看向电脑,付辛博几乎瞬间失去了呼吸。
  清晰的图片上,是一座废旧的楼台。残破不堪,杂草丛生,几看不出楼台的本来样貌。
  可是,荒芜草丛中断裂成两半的牌匾上,是清晰的三个大字——
  花,凋,楼。
  ……
  彼时的催眠里,记忆在结局之前戛然而止,杳无音讯。
  这一刻,终于可以看到结局了么……
  PINE转回身,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将电脑上记录的历史,淡淡的指给他看。
  ……
  嘉佑二年是个大放光彩的年份,这一年,欧阳修早已确立了他在文坛上的盟主身份,这一年他知贡举,阅卷的是梅尧臣。
  这一年文坛出了三个大人物。
  这一年,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同年进士及第,从这一年起宋朝出现了她最杰出的艺术家。
  而这一年,有一个人,却比所有以后光耀千古的人都耀眼。
  天子下诏,正式封在剿灭“百丈冰”一役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井柏然为当朝辅国大将军——从此,汴河两岸,冠盖京华。
  而成为大将军之后的井柏然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暗中将逃亡的“百丈冰”当家付辛博斩杀。
  朝廷派出的兵马到处明察暗访,却都没有付辛博藏身的线索。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