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0:13      字数:4797
  下面是人是鬼。”
  阿碧也的确是被风四娘说得愣住,呆怔了许久,才想起说话,可关心的却并非案情:“风姐姐,你这样拿自己婚事做儿戏,万一当真来了强人……而且,女儿家的……”
  阿碧的话没有说完,但她担心的事情风四娘却极清楚。看着阿碧满面担忧与焦急,风四娘只觉得又是开心,又是心酸。开心的是有这样一个妹妹全心全意替自己着想,心酸的是自己终究不是这样养于闺阁、心思纯净的小姑娘:“阿碧妹子,我十五岁出道,如今已是三十有四了。”
  阿碧虽不明白为何风姐姐突然说起这件事,但却听出了她话中无限落寞,不由停了口,怜惜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风四娘洒脱一笑,反拍了拍阿碧的手背:“这些年我杀过人,劫过镖,扮过风尘女,演过良家妇,在江湖里闯荡,早不是那夜半梳妆,望月思人的小姑娘。这摆擂招婚,于我也不过是场大戏而已。”
  阿碧听得心中酸胀,偏还不死心,咬唇劝道:“我见那杨公子对姐姐一片痴心,想来只要姐姐肯点一下头,他必定是高头大马开道,八抬大轿迎人地将姐姐接回家去,姐姐又何必如此自贬。”
  风四娘听到杨开泰,唇边不在乎的笑方稍稍敛起。她垂目片刻,似乎心中也为阿碧的话所触动。不过她到底还是沉了眼色,冷静说道:“男子爱慕女子时,总是千好万好,可若我当真随了他,只怕……况且,这富家少奶奶,世家少夫人的日子,我怕是过不得的,旁人也不会信我过的。”
  风四娘的名声,就算小白这样的内宅小丫头都曾听过。她若是真的嫁入了武林世家,要面对的绝不仅是夫君一个人,那些异样的眼光,刁难的手段,甚至是他们到时候会指责自己的地方,风四娘都不用去想,就可以说出它十七八样。
  阿碧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难为处。
  有的人愿意为了情爱忍气吞声,成为规矩责任的傀儡,有的人宁可抛情弃爱,只为自己的率性自然。这说不上对与错,不过是人的选择,更何况风四娘心中只怕还是有着一个萧十一郎,自然就更难为杨开泰而甘心踏入这场飓风。
  阿碧心中暗自替风四娘为难,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旁人的意见终究做不得准,便压下自己心中思绪,强自笑道:“这倒也是,世家少夫人可真真是件辛苦差事。”
  风四娘明了阿碧的体贴,也笑着配合道:“可不是,瞧瞧我们阿碧姑娘,这才成亲多久,就变了模样了呢。嗯,都累得胖了些。”
  阿碧掩唇笑了片刻,才故作生气地瞪了风四娘一眼:“姐姐眼神可不好,我哪有胖,夫君说我是养出了夫人富贵之气。”
  风四娘连连应诺,手却不客气地揉起了阿碧的腮帮子:“是是是,姐姐的眼睛花了。这可不是又白又嫩的富贵气么。”
  阿碧被风四娘揉得口齿不清,还是勉力挣扎,努力摆出这些日子练出的威严气势:“知道就好,我成婚这么大的事情,风姐姐连份礼都没送,这可说不过去。你好好想想,可记得补一份,补好了我给你做桂花糖吃。”
  风四娘被阿碧这不伦不类的模样逗得眼中带笑:“连夫人的桂花糖,那敢情好。我到时候必定好好备一份大礼,这糖夫人可不能给少了哦。”
  阿碧见风四娘终于不是方才那副心灰意冷,无事可欢的模样,心里方才松了几分,也不枉自己这样插科打诨。她停了挣扎,将身子靠到风四娘旁边,被揉得微微发红的小脸在风四娘的肩上蹭了蹭:“到时候,夫人请你吃一盘子的桂花糖。”
  “夫人的桂花糖又甜又香,可不能忘了小小啊。”风四娘正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小小娇娇脆脆的声音,听得人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阿碧笑着招呼小姑娘进屋,温柔和气地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招呼饮食住宿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小趁着阿碧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风四娘,又朝着阿碧蹭了几步,看着就像是个对着外人羞涩的小姑娘。只是风四娘却在这一眼中,又一次感觉到了初见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理蹙眉疑惑的风四娘,小小甜甜的声音在屋中扬起:“是庄主叫我来的啦。说是方才在外面遇上了杨公子和花大侠,他们三人就一块回来了,问夫人和风姑娘现在是否方便一起说话。”
  阿碧一喜,含烟水雾一般的眼也亮得如星:“花大哥也来了么?”
  阿碧本是独女,幼年失恃,伴在身侧的只有个精灵机巧的阿朱姐姐。花大哥于她,就像是能够依靠的哥哥一般,此时听闻对方也到了此处,不由欢喜起来。
  风四娘和小小难得见到阿碧这般失态的模样,都笑了起来。方才三个女子之间那隐隐疏离尴尬的气氛,倒是被这一笑给冲淡了。
  三个姑娘到了连城璧房中之时,那连城璧和杨开泰正好说到了几人先前所见之事,而花平则默默坐到了离两人略远的地方,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了各自的心上人,那两人倒是一同止了话头,彼此一番见礼,各自坐下。
  杨开泰先是上下打量了风四娘半晌,见风四娘眉眼含笑,神情疏朗,丝毫不见之前的郁气,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才舒了出来。四娘从来我行我素,听不得旁人规劝,他也不敢让四娘生气,所以被赶出去查案,就当真七天不曾回衢州。可这一回来,就听说了风四娘摆擂招婚,将无数好汉踢下擂台的事情,当时就吓得心神俱裂,恨不得自己身上长出羽翅飞到四娘身边,将那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统统赶走才好。
  他一口气半舒,正打算对阿碧和连城璧贺一贺他们的新婚之喜,视线就扫到了风四娘肩上左肩的微微隆起,还有自衣缘隐隐可见的治伤绷带,轰地一下,脑子就炸开了。
  阿碧等人只见素来沉稳磊落的杨开泰像是被烧着了尾巴的猫一样,表情惊惧,猛地自椅子上弹起,带得面前杯盏横倒,身后椅子也砸在地上。众人尚且没有察觉,他人已经是落到风四娘的身边。
  杨开泰的脸色比受了伤的风四娘还要白,一双手抖得就像是行将入木的老人,在四娘的肩上凌空搭着,不敢碰上四娘的伤口。他的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与片刻之前那气势惊人的少年高手判若两人:“四娘,你受伤了……不是说,那些前来应擂的人都被你踢下了台,不曾伤你分毫么……痛不痛?”
  还不等风四娘开口,杨开泰的眉间就闪过一丝怒气,那满身的脆弱也被凛凛的杀气所掩盖:“是谁?是谁伤了你。”
  阿碧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开泰转眼间变了好几次的脸,只觉往日认为杨开泰木讷的自己真是见识太过浅薄了。
  风四娘也终于自杨开泰这一连串的举动中回过了神,她看见阿碧和小小两人瞪得滚圆的眼睛,又看见那连城璧一脸看好戏的似笑非笑,不由羞恼地将眼前那个还半跪在自己身前,一脸紧张的家伙给一脚踹开:“坐回去!”
  这一踹,倒是把之前那个木讷结巴,老实憨厚的杨开泰给踹了回来:“四,四娘……四娘,你,你别生气……”
  风四娘凤目一瞪,红唇一抿,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杨开泰。
  杨开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风四娘隆起的肩头,终究还是低着头,小声劝道:“四娘,你,你别动,小心碰到了伤口,我,我这就,这就坐回去!”
  说完,当真乖乖回身捡起了碰倒的椅子,放回原位。又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膝前,坐如松柏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小看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接到了阿碧暗示收敛的眼神,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小性子机灵,见大家一时都不说话,场面略有些尴尬,便借着这一笑,开了腔:“早听夫人念叨过花大侠好几次,今日见到,果然是磊落英雄,也难怪夫人和庄主一直夸赞呢。”
  花平除了在对阿碧询问近况之时,稍稍露了几分暖意笑容,自几人进屋起一直都是肃着脸,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沉默的影子。此刻就算听到这个看起来白嫩可爱,活泼灵动的小姑娘这样夸奖,也只是温柔地看了看阿碧,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阿碧看了一眼一旁一个娇容含怒地瞪着对方,一个保持坐姿不敢稍动又自以为无人察觉时不时偷偷瞄对方的风四娘与杨开泰,隐隐觉出了几分花平异样的原因。但这种事情,又哪有她说话的立场呢。
  阿碧不忍花平再受那心中折磨,想着找些事情来分散下他的注意。念头一转,便想到了一件事:“听风姐姐说,你们三人现在在查一桩衢州城里的灭门盗财大案?那家人可是姓厉?”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姓厉是不是姓厉咧~
  ☆、江湖险
  说到了正事;在场众人也都正了神色。
  风四娘疑惑地看了看面容严肃的三个男人;又见阿碧和小小一副担忧模样;才开口对阿碧说道:“阿碧妹子怎么会这么问?难道衢州城里还有姓厉的人家遭了难?”
  风四娘并没有回答那户灭门人家姓甚名谁;但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阿碧和小小听出他们查的并不是一个案子。
  小小方才因为提起厉青锋而变得忐忑恐惧的脸恢复了几分血色;可声音却还是有些微颤:“不知风姑娘与两位公子查的是什么案子?”
  风四娘瞟了杨开泰一眼:“这就要问他了;我们也是被这家伙牵扯进来的。”
  杨开泰的额头微微见了汗,却因为四娘的眼神不敢去擦;这汗水就像是长了毛的小虫一样沿着脸颊爬过,让人难受到了骨子里。此时见到四娘终于给了个好脸色;连忙假作咳嗽,顺便把耳边的汗渍给擦干净:“被灭了门的是城中名门刘家。他们家每到十五总要在城西施粥,最是扶贫惜弱的积善之家,衢州城里没人不说他们一个好字。只是几个月前,到了十五那日,他们家却安静了一整天,连往日采买进出的仆从都没有个影,整座宅子就像是死了一样。当时大家就觉得有些奇怪。有个胆子大的,偷偷就爬了他们家的墙,当时就吓得从人墙头跌了下来。”
  小小是好奇好动的年龄,虽然往日经历让她的性子敏感,人又倔强,但这刘家的事情实在是她往日不曾听闻,又有杨开泰生意人的伶俐口舌,听得她也入了迷。此时,杨开泰停口喝茶,倒让她抓耳着急起来,恨不能帮对方把茶水灌下去,继续开口往下说。
  风四娘虽觉得小姑娘看着面熟,又有几分怪异,但也喜欢她活泼可人,见杨开泰讲话讲一半,喝茶倒喝个没完没了,不由凤眼一个眼刀甩了过去,险些没让杨开泰呛到。
  杨开泰担心地瞟了瞟风四娘的肩头,只得认命继续说事情:“那人跌到地上,就晕了过去。过了半个时辰才被慈济堂的孙华大夫给救过来。这下众人才从此人口中得知,那刘家院内全是尸首,竟是被人给灭了门。”
  杨开泰说到此处,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愤恨:“灭门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那贼人也不知与刘家有什么深仇大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四肢健全,全都是残肢断臂,而看那伤口竟然是生前被人活活磨断。更有那刘家大小姐……”
  杨开泰讲到此处,突然抬头看向那专注听他讲话的阿碧与小小,硬是将到口的话给吞了回去:“这城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说得上满城轰然,人人自危,官府也是倾巢而出,却查了小半个月也查不出丝毫线索。”
  杨开泰说到此处,才看了花平一眼:“也正巧那总捕头出自山西紫金刀派,和我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又知道我正在此处,就将我找了来。我们寻摸着,能有这样手段的,只怕不是一般的小蟊贼,必定是黑道上数得上的人物。”
  花平平静如水的目光对上杨开泰,替杨开泰将话接了下去:“于是杨公子就在这方圆百里的销赃暗点统统埋下了人马。之后,就守到了我这个关中的大盗。”
  杨开泰也不避讳,这些日子他四处寻访,也得了些蛛丝马迹,明白自己当日的确是错怪了花平。借此时机,他干脆就将手一探,端起满杯水酒冲着花平一举:“当日是杨某行事鲁莽,错怪了花当家。杨某敬上这一杯,权作赔罪,还请花当家饶恕则个,来日源记票号自当开门以待贵客。”
  源记是开遍全国的大票号,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