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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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0:13 字数:4829
海灵子几人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寒,连连后退几步。就连阿碧也看得背后一凉,向连城璧身旁靠了靠。
徐青藤懒得和这混蛋废话,手中长剑一抖,就冲着对方咽喉直刺了过去。不管这萧十一郎是真醉还是装傻,今日他都休想活着走出这吉祥客栈。不用他的血,徐青藤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洗清徐、沈两家的荣誉。
萧十一郎对着那势如闪电的一剑不闪不避,只右手一甩,金簪就将剑尖击歪。而他的人,则生生向左平移了六七寸,避开了徐青藤的夺命一剑。
赵无极等人见此,也都迎身而上。
赵无极的无极剑法从容洒脱,以快制慢,屠啸天的旱烟打穴精准至极,从不虚发,海灵子的剑招华丽而犀利,再加上一个以命相博,毫不留手的徐青藤,亏得萧十一郎多年刀尖舔血换得的灵敏直觉,否则只怕萧十一郎早就变作死人了。
对危险的感知,让他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数次夺命招数,却还是在他身上添了几处伤口。眼见双方僵持不下,那赵无极连忙大声呼喊道:“连庄主,诛杀大盗人人有责,你莫不是要袖手旁观?”
一直束手一旁陪着阿碧的连城璧叹了口气,先到远离那五人的角落捡了张完整的凳子,又用布巾擦了擦,将阿碧按坐在位置上,才殷殷嘱咐道:“青青在这里坐一会,连大哥一会就过来。小心不要被伤到了,知道么?”
“嗯,连大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小心一些。”阿碧乖巧点头,目送连城璧拔剑入战局。
世人说起当今青年一辈的高手,总是将萧十一郎与连城璧相提并论。说他们一个剑法如暖月春风,一个刀法似风雷闪电,武功俱是自成一派。这话确实有道理,至少阿碧所见,连城璧一出手,就已经牵制了萧十一郎所有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萧十一郎确实醉了,也或者是先前的打斗耗费了他太多的气力,连城璧与其交手不过几招,那萧十一郎就一口鲜血吐出,倒地不起。
连城璧见此,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长剑一收,归剑入鞘。
海灵子正准备割下这萧十一郎的人头,成就这灭盗首功,却被徐青藤的长剑挡了回去。海灵子眼一瞪,正要发火,看着徐青藤扭曲得几乎狰狞的脸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徐青藤盯着地上粗喘着的萧十一郎,声音沙哑,语气嗜血:“这个人是我的。我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用他全身的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萧十一郎吐出了那口血,似乎酒也醒了几分。他认出了眼前这个阎罗一般的剑客正是沈璧君的丈夫,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最后所幸就闭上了眼:“我的头疼死了,你若是想要,就只管拿走吧。”
“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徐青藤一剑在萧十一郎的腿上刺了个血洞:“真是如此,你让我徐家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走动。”
他边说边拔剑,就要换个地方继续刺,这时突然一声女子高呼从门外传来:“徐青藤,你敢伤他?住手!”
屋中几人齐齐向门外看去,正见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女子站在门外。几人对峙时,屋外已是狂风大作,倾盆雨下。这女子显然来得又急又乱,既没有撑伞,也没有马匹代步。
她的脸色惨白,裙角还有泥泞,可以想见这一路她走得又多么心慌又有多么艰辛。可就算是这样狼狈,也丝毫不损她的美貌。滴水的头发与衣服倒让她显出了几分原先没有的楚楚可怜之态。
来人正是那徐夫人,沈璧君。
徐青藤的动作顿住了。他不想再听这个女人的指挥,可是疼痛的心口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无法继续自己的动作。
所有人就这么怔愣地看着沈璧君一步一步地走进屋中,迈过了自己面如死灰的丈夫,弯腰扶起了地上的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此刻已是个血人,呼吸也几近于无。乍一看,他简直就是个死人。沈璧君望着昨日尚与自己言语的男子,双眼含泪。
她霍地抬起头,对着长剑滴血的徐青藤嘶声道:“你们就这样以多欺寡,算什么正人君子?亏我还以为你与他们不同,原来不过是两面三刀、道貌岸然。我……我不会原谅你。”
徐青藤的脸上全是木然,没有了平日的神采飞扬,也没了片刻前的愤怒,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泥偶:“原谅?你和我谈原谅……哈哈哈哈哈……”他突然间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只能用手中长剑做拐杖,支撑着身子:“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妻子是一个这么会说笑的人。沈璧君,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所有人都要宠着你护着你让着你?”
他看着自己妻子瞬间白到透明的脸,有一种报复的快意:“若是没有徐夫人的头衔,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凭着你沈家那几个手都握不住剑的老仆,还是凭着你奶奶那张毒嘴……呵,要不是我徐青藤,你沈璧君的身价也未必比得上飘香楼的花魁。”
沈璧君的手抖得几乎扶不住萧十一郎:“徐青藤!你无耻!”
“我无耻,是,我无耻。”徐青藤长剑一抬,直至萧十一郎的胸口:“你的奸夫今日别想走出这里。等我杀了他,我们再去找沈老太君谈一谈徐、沈两家的事情!”
沈璧君深吸一口气,收起了自己片刻的软弱,右手金针一扬:“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事情,今日离开,我自然会给你和徐家一个交代。”
徐青藤后退两步,似乎再也握不住长剑:“你要为了他与我动手?”
泪水顺着沈璧君的脸颊滑落,她痛苦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就要被眼前的情况逼得崩溃,但举着金针的手却没有收回:“不,我不想,是你逼我的。”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几乎成了恳求:“青藤,夫君,我们成亲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让我带他走,好不好?等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回来。我们就回杭州,我再也不见他了。”
徐青藤的长剑终于砸在了地上,那声音就像是砸在屋中所有人的心上,让人难受极了:“成亲这么多年,你又何须求我,我何曾忍心让你求我?沈璧君,你不过是仗着我宠你,不过是仗着我徐青藤太蠢。”
他说完这话,终于让开了身子:“今日你若走,也不必再回杭州。徐、沈两家就此恩断义绝,你自己决定。”
泪水爬满了沈璧君的脸,她抱起了萧十一郎,不愿再看徐青藤的眼睛:“青藤,等回来我再向你请罪。”
然后她就抱起萧十一郎,冲入了客栈外的雨帘里。
屋中再次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早就收剑回到阿碧身边的连城璧就像是没有看到这夫妻反目的一幕一般。他摸了摸阿碧的头发:“困么?要不要我带你回云杉客栈歇息?”
阿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困。我们要回去了么?”
“你要不困,我们就再等等。”连城璧揉了下阿碧发凉的手指,觉得冰了些,就将阿碧双手合握,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中:“想来你也想知道那徐夫人之后如何。我一会就带你去看。”
阿碧也确实有些担心,虽然这徐夫人不好,但那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不去看一看,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长舒一口气,三更完毕。自己撒花先(*^__^*)
☆、怜长夜
“我们要跟上去么?”阿碧扯了扯连城璧的衣袖;等对方低□子后掩着唇悄悄问道。
连城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要;不过不是现在。”
自从沈璧君护着萧十一郎夺门而出之后;徐青藤整个人就如同死了一般。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过了很久;才像是被捆绑住的木人一般;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也青白得像是死人,声音就像是剑尖磨过砂石一样地刺耳:“让诸位见笑了;徐某先行一步。改日再,向诸位赔罪。”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头也不回地闯入雨帘。阿碧抬头望去,也只能看见他被闪电照亮的残影。
阿碧看了看连城璧,不无担忧:“他不会有事对不对?”
连城璧也在望着雨帘,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这种耻辱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但他总会走过去,因为他不仅仅是他自己。对名门之后来说,家族荣誉的分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阿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是男人,也不是世家继承人,对这种沉重而荣耀的负担并不能像连城璧一样感同身受,但是她相信连城璧的判断。
赵无极等到徐青藤的身影完全被雨幕淹没才满怀遗憾与恐惧地开口:“今日让萧十一郎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他日萧十一郎必定会回来将我们一个一个地杀干净!”
海灵子瞪了他一眼:“这件事还需要你说。你既然知道,方才干什么不出手?”
赵无极白胖的脸也挤出了褶子:“你乐意被杭州徐家记恨,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无极门可比不得你海南剑派,一人吃饱全门不愁。我自然要为我门下弟子考虑。”
海灵子长剑一转剑花:“赵无极,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无极冷笑:“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难不成还得让我教你如何听话不成?”
屠啸天旱烟杆重重一敲:“够了。与其在这起内讧,不如抓紧出去把那对奸夫□给抓回来,绝了后患。”
赵无极闻言赞同点头,却还是有点迟疑:“只是这徐青藤……那沈璧君腹中毕竟还有他徐家骨肉,万一……这杭州徐家还有官家势力在,只怕是……”
屠啸天嘬了一口烟,用力喷出。他沉吟半晌,才咬牙恨恨道:“沈璧君这番作为,这徐家能不能认她腹中骨肉都还是两说。就算日后徐家真要计较,只要他们还要这百年的声誉,就绝不敢光明正大来找我们的茬。”
海灵子也狠狠一拍手:“没错,那沈璧君一个娇弱女子,带着萧十一郎绝走不远。我们这就出发!”他边说边扭头看向连城璧:“连庄主方才已是出了手,与这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也算是结下了大仇,只怕现在不能不去了吧。”
连城璧不置可否,只走到柜台前放下一锭金子,冲着那哆哆嗦嗦的掌柜温和开口道:“掌柜的,外头现在雨大风急,不知是否有蓑笠雨具?请给我一套。”
掌柜的无端端地遇上了这样一场江湖情仇、血腥厮杀,早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收这些杀神的钱。就算连城璧看起来温润无害,掌柜的也不会忘记这男人一出手就让那看起来勇猛的大胡子喷了一地血。
掌柜的不敢拿普通雨具敷衍这些人,只得跌跌撞撞地爬到了自己房中翻出了专门备来供贵客使用的藏品:“不不不,不用钱。这是雨具,只当我送给公子,您只管用,只管用。”
连城璧也不劝解,丢下银子拿过蓑笠就回到了阿碧的身边。
阿碧乖乖起身,悄声问道:“是要给我的么?”
连城璧笑了笑,就低□子替阿碧穿戴起来。白玉草编织的玉针蓑,桐油漆的金藤笠,穿戴在阿碧身上又灵巧又雅致。连城璧退后两步,满意地笑了下,才牵起阿碧的手,转头冲已经不耐烦的另外三人开口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海灵子不满地看了看阿碧,到底还是没开口。他们此时,还需要连城璧这个帮手。
暴雨如注,山洪如瀑。走在路上,雨水几乎要没过他们的膝盖。这样的大雨,简直就像是上天在帮助萧十一郎与沈璧君一般。无数痕迹,都被水给冲刷了个干净。
但他们还是知道要往何处去搜寻自己的目标。
因为从客栈出来,唯一能逃的只有客栈后的那座深山。
连城璧护着阿碧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用身子为阿碧挡去了大半的风雨。阿碧一边避着水坑,一边紧紧地跟着连大哥。就算那尖利的石子割得她脚疼,阿碧也没有皱一皱眉头。
终于,五人走到了山道的第一个岔路口。
风势急促,让人不得不抬高了声音喊话。赵无极摸了一把脸,眼睛都要被这大雨给砸得闭上:“雨太大了,实在是看不出他们从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