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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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0:13 字数:4808
孙子小马被爷爷训得垂头,只得不情不愿地嘀咕一声:“那小夫人长得虽然不错,可哪比得上后来这个精致,爷爷说话就是悬乎。诶,他们要走了,我去招呼下。”说完脚底一抹油,不等老马头开口,就跑到了茶寮前面。
老马头气得一跺脚,这孙子越大越不听话。
而这引得祖孙两人争执不断的,自然是阿碧、连城璧与沈璧君三人。
沈璧君虽相信连城璧不会她,可当日被连城璧当面羞辱之事还是让她耿耿于怀。她边随着两人往茶寮外走,边温婉开口,可这话中却是绵里藏针,听得阿碧直皱眉头:“莲花山上一别,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连庄主。不曾想连庄主是为了兄弟情义,去替小妇人请马车,这可真是用心良苦,让人感动啊。这样说来,这些日子餐风露宿的,璧君也算是没有白白受苦。”
这阴阳怪气的话,配上她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倒显得是在撒娇发嗔一般,勾得人心都软了,只觉得连城璧之前作为果真是委屈了这美人。那走近的小马听了,看连城璧的眼神也变得异样了。真是没想到,这神仙似的小夫妻居然是这样狠心的人,把这样的大美人丢在荒郊野外的,这可存的什么心?
阿碧忍着气,柔声对着沈璧君劝道:“徐夫人何必说这些气话,当日情形如何,你与我们都心知肚明。徐公子为了寻您,险些要熬白了头发,沈太君也是夜不成寐。前些日子,若不是有徐家的家将护着,这沈家庄险些因为意外失火成废墟,这统统都是因为他们牵挂你。你何不早些回家,安一安他们的心?”
沈璧君带刺的目光终于现出了几分挣扎的痛苦:“青藤当真如此?还有奶奶……”
阿碧见她态度软化,也不看她,只扭头对那小马说道:“多谢小哥招待,我把茶钱放在桌上了。方才老人家似乎有些气喘,大概是秋燥引起的不适,好好歇一歇,喝些汤水会好些。”
小马感激点头,将三人送出了门外,目送他们上了马车才回到茶寮后面的炉灶处。老马头的年纪也确实大了,是要好好照顾下。他这亲孙子可不能比不上一个路过的小女子。
等到马车走出了十丈外,一上车就闭眼养神的连城璧才冲着沈璧君说了第一句话:“我们是在绝情崖寻到徐夫人,也只看到了徐夫人一人。什么萧十一郎,萧十二郎的,我们从不曾见过,夫人可请记牢了。”
沈璧君白了连城璧一眼,也不回话,只将脸扭开。
连城璧不以为意,加重几分语气说道:“夫人若是还想要回徐家,还想见沈老太君,最好就按我说的做。这一点想来也不需要我解释原因了吧?”
当然不需要。沈家大小姐,徐家少夫人,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失踪在外,若是被困深山也就罢了。可人家偏偏是和江湖上最出名的壮年大盗呆在一块,还孤男寡女一呆就呆了一个月,如今又毫发未伤、面色红润地回来了。
要说他们两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这话说给沈家管家三岁的孙子听,人家都未必会相信。就算徐、沈两家的人都信了,这江湖上悠悠之口又要如何堵住?这消息一旦传出,不论内情如何,都是将徐、沈两家的脸面丢到大街上任人践踏。
更别说这沈璧君腹中还有个孩子。这一个月的行踪传出去,日后孩子出生,江湖上人难保不对孩子说三道四。这可就是天大的冤屈,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毁了名声。
沈璧君望着窗外,面上带上了一丝挣扎与忧郁,她幽幽叹了口气。
阿碧也替这个女子惋惜,这被强人所掳也不是她愿意的。虽然当日所见,她的举止言行不太端庄,但也不能全怪她。至少她心中还是惦念着孩子、丈夫与奶奶。只要日后她瞒下这件事,以徐青藤对她的在乎,之后她还是会很幸福的:“徐夫人就听连大哥的吧。他说的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呀。”
沈璧君没有理阿碧。她似乎已经沉浸到了她自己的世界中,面上流露出了几分伤感与怀念。
连城璧伸手将阿碧牵到身边,摸了摸她的掌心与额头。自从上马车以来,连城璧连眼角都不曾向沈璧君瞥过一下,阿碧就算是记忆乱了,也轻易察觉出了他对这徐夫人的厌恶。她乖巧地蹭了蹭连城璧放在额头的手,小小声地说道:“我没事,早晨休息了一下好多了。”
连城璧嘴角一勾,声音比起方才对沈璧君说话时放柔了不知多少倍:“早上看你睡得不安稳,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现在回去还要一会,你靠着连大哥闭目养神一会。”
阿碧甜蜜一笑:“嗯,我听连大哥的。”
沈璧君扭头看到的就是阿碧靠着连城璧的肩膀,笑得又甜又娇的模样。她看了那连城璧一眼:“无媒无聘,姑娘还是自重些,省的被那伪君子给骗了。”
阿碧既然知道连城璧不喜这徐夫人,也不再理会她说的话,干脆彻底闭上眼睛休息了。
这沉默一时间装满了这小小的车厢。
三人到云杉客栈的时候,徐青藤早就一张太师椅摆在门前等了许久。这秋日虽比不得夏季天热,可这顶着日头在太阳下坐了这么久,也实在难为了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他白皙的脸被晒得发红发烫,这些时日的着急担忧、日夜不安又让他显得面色发黄、嘴唇干裂破皮,看起来与那沈家庄里意气奋发、金尊玉贵的贵公子恍如两人。
连城璧三人的马车刚到客栈门口,那徐青藤就腾地一下蹿到了车前。沈璧君不耐烦看连城璧,抢先掀开车帘就要跳下去。那徐青藤一见,吓得肝胆俱裂,连忙飞身将自家夫人抱下来。
稳稳落定后,他也来不及向连城璧道谢,先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夫人:“璧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从马车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可怎么是好啊?”
沈璧君瞥了下客栈前来往的人,挣了挣身子,低声冲自家相公叫道:“快放我下来。这大庭广众的,像是什么样子?”
徐青藤咧了咧嘴,乖乖按妻子的指示,轻轻地将她放到地上,等她完全站稳之后才松开双手。只是那臂弯却还是虚虚圈着妻子的腰身,生怕一个不留神妻子就绊倒。这细致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跟在刚刚学步的孩子身旁的父亲。
沈璧君微微蹙了下眉,决定不再理会丈夫。她冲连城璧与阿碧一福身:“多谢两位出手相助,璧君身子不适,就先告辞了。”
此刻连城璧正握着阿碧的手,小心地牵着阿碧下马车。那紧张的模样倒是和方才的徐青藤如出一辙。他的目光牢牢钉在阿碧的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沈璧君的话。
“小心些,这马车有些高。”连城璧看着阿碧迈脚往下跳,心中一紧:“往连大哥怀里跳,别扭了脚。”
阿碧听话地跳入对方怀里,冲劲让两人一起往后退了两步。阿碧吐了吐舌,仰着头对连城璧笑:“哎,连大哥,我不是小孩子啦。比这更高的地方我也去过的。”
连城璧刮了下阿碧娇俏的鼻头:“下次不许去。”
阿碧歪头,看着对方笑:“哦,好吧。”
沈璧君的脸都白了。这已经是一路上不知第几次被忽视,没想到到了徐青藤面前,他们两人还敢这样视她为空气。
徐青藤一直在关注着沈璧君的脸色,见此自然知道妻子为何不快。只是连城璧与他本为至交好友,就算因为与沈家的婚事两人有些龃龉,也比旁人更亲近些。此时又是他费尽心力才将妻子接了回来,若是此刻跟对方翻脸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他为难地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揭过这事,说话圆场:“连兄的大恩,我们夫妻俱都感激不尽。改日必定设宴以表谢意!”
连城璧摇了摇头,对徐青藤笑得温和:“不必,你我二人又何必讲这些虚礼。嫂夫人有孕在身,又受了惊吓,很该好好休息。徐兄还是好好陪着嫂夫人,这段日子就别让她外出了。”
沈璧君不快地开口道:“我们两夫妻的事情,就不劳连庄主费心了。我看这姑娘,叫阿碧是吧?”她也不等阿碧回话就继续说道:“阿碧姑娘的身子倒是柔弱地很,连庄主也该怜惜一些,好好照顾人家。这女子与男子总是不同的,天南地北阿碧姑娘都陪着连庄主,真熬坏了身子,只怕连庄主又该心疼了。”
徐青藤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尴尬地左右望了望,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这兄弟与媳妇就争锋相对了起来。他转念一寻思,觉得还是当年两人那些旧事的缘故,这连城璧弃了璧君选了个相貌身份俱不如自己的小丫头,难怪璧君不忿。
想到这里,徐青藤忍下心头的不舒服,哈哈笑着:“大家累了这么久,都要好好休息,都要好好休息一下。我让小二备了热水,你们都梳洗一番,晚上我们再边吃边叙话,来来,快进屋。”
连城璧与沈璧君看了看徐青藤,只得停了口,一起进了客栈。
阿碧一进客栈的门,刚想转头与连城璧说话,正看见一个面目严谨的中年男子从内院另一边的厢房走出,站到了徐青藤的身边。阿碧太阳穴一疼,面色一下变白。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红颜
来者正是那号称见色不乱真君子的厉刚。他也的确没有愧对自己的称号;板着脸;直着背;目不斜视;说话刚正有礼。他见到阿碧与沈璧君这样两位美人;却连眼神都不曾飘过她们的衣角。
厉刚面目严谨地冲着连城璧抱拳打了个招呼;就扭头对徐青藤开口道:“徐将军;弟妹既然已安全归来,之前那件事情也应该要开始着手了。赵掌门与我们相约今夜酉时去他房中商议大事;让我来与你和连庄主说一声。”
阿碧强忍着太阳穴的抽疼,认真地看着眼前严肃端正的面孔;只觉与脑海中那张扭曲怪笑、想起就让人毛骨耸立的脸既相似,又不同。
她困惑地偏过脑袋,看着厉刚开合的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是他?不是他?
阿碧想起了自己那残缺不全的记忆。会不会是自己记忆出了错?
毕竟此时的厉刚看起来是那样正直。事实上,他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守礼的人偶,一言一行都按照规范,丝毫不差。而现在的阿碧却连自己两天前自己身在何方,说过什么话都记得支离破碎。
但是那暗夜深山,精疲力竭逃亡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经历,又是那么的清晰。湿冷滑腻的夜风拍打在肌肤上的触感,脚步沉重地在枯枝败叶里跌绊的挣扎,时刻被身后一双邪恶的眼睛监视的不安全感,这感觉就算过上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阿碧都不会忘记。
阿碧又看了厉刚一眼,连忙垂下头。
只要看着对方,心底的厌恶感就无法克制地上下翻涌,这种感觉让阿碧无法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因为记忆错乱。她悄悄向后退了几步,偷偷牵住了连城璧的衣角,好让自己不要转身从这个客栈大门逃出去。
脑海里错乱的片段与那心底叫嚣逃跑的声音,让阿碧头越发地疼了。一日未曾来袭的彻骨寒意,又隐隐要从骨缝间渗透出来。阿碧咬了咬唇,这种时候绝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否则连大哥必定会担心的。
连城璧经历过的事情胜过阿碧何止千百,就算阿碧再怎么隐藏,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更何况自天外庄的变故后,连城璧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这个随时可能会失去的姑娘。
故而阿碧脸色一变,连城璧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他眼底暗光一闪,瞟了那满面正经、肃容说话的厉刚一眼,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阿碧身前:“青青的伤势未愈,我们先回房休息。晚上的集会我会准时到场。”
说完,连城璧就将阿碧的头揽进胸口,将蹙眉的阿碧半扶半抱地带进了东厢的客房中。
进了屋后,阿碧便被连城璧放进了床榻里。
她虽头疼得神智都有些迷糊,眼前也早就模糊一片,却还是勉强自己笑了笑,略微失神的目光像温泉水一般滑过连城璧。不过是两日,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疼痛与混乱中,不让声音泄露丝毫痛苦了:“连大哥,我好像又犯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就好啦。秋天总是好容易迷糊的。”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