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0:13      字数:4808
  是谁伤了杨开泰?在这莲花山脚,济南城外,又有谁有胆子对源记少主,杨家少东出手?风四娘到了哪里?她是不是也遇到了危险?这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阿碧只觉不安极了。
  这几日相处,阿碧早将直爽重义的风四娘看作了自己的亲人,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姐姐。看重的亲人出了事,让阿碧如何不着急。
  阿碧快步上前察看那杨开泰的伤势。只见他仰面倒在地上,眉间紧皱,面色发青。他的胸前已被血迹洇湿,背后又有一道利剑划过的刀伤。
  他的对手绝不止一人,从这伤势看,似乎是有人在前方吸引了杨开泰的注意,帮手自后向其偷袭。以铁君子杨开泰的武功和谨慎,又有什么能让他在对战之中分神,以致无暇顾及身后的偷袭?除了风四娘,阿碧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
  而这个原因,却让阿碧若堕深渊,心中急乱如麻。
  阿碧紧紧咬着唇,手下不停。她素白的手在杨开泰伤口周边的几处大穴连点,先替对方止了血。之后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连城璧:“杨公子之前是追着风姐姐而去。连大哥,风姐姐会不会出事?”
  连城璧正屈身察看断刀,听出阿碧隐藏的惶惑,他连忙将手中的东西一丢,走到阿碧身边。
  他只是瞟了地上的杨开泰一眼,就皱着眉看向阿碧紧咬的唇瓣,他伸手抚在阿碧肩头,哄劝道:“别咬,唇都要出血了。”
  直到阿碧听话地松开牙关,他才继续安慰:“风四娘能被称作女妖怪,绝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即便对方的目标当真是你风姐姐,这费力掳人,也说明他们短期内必不会对你风姐姐不利。”
  阿碧听得这话,乱成一团的脑袋方才醒了几分,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杨开泰,着急地扯住连城璧的衣袖:“连大哥,杨公子伤得厉害,我们先将他送回源记吧。”
  连城璧四下环顾片刻,点头应允。
  也幸亏两人此刻已到了官道旁,赶路接活的车马络绎不断。否则以杨开泰的伤势,也只能让连城璧扛着他回城。这颠簸之下,兴许就加重了伤势。
  阿碧与连城璧拦了车行的车,一路直直进城,将杨开泰送回了源记票号。接待几人的是当日打探消息的杨大。
  杨大本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人物,但此刻见到受了伤的杨开泰也不由白了面孔:“何人敢伤我家少主?”
  阿碧摇头:“我与连大哥到莲花山脚时,就看到杨公子倒在茶寮,实在看不出是何人下的手。”
  杨大心急救主,也顾不得详问,只一抱胸对两人表了谢意,就招呼票号中人将杨开泰抬入后院阁楼里,又招了杨家常来往的济南名医诊治。
  好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方才确认杨开泰所受不过是外伤。之所以晕迷不醒,却是为了伤口上沾染了迷药所致。
  到了夜幕微垂之际,杨开泰的迷药终于失效,人也醒了过来。
  他双目未睁,口中已是开始呼喊:“四娘,四娘小心!”
  阿碧听了心弦绷起,握着连城璧的手也更紧了几分。连城璧知她心中牵挂风四娘,轻轻拍着阿碧的手背安抚她,口中先替阿碧问出了声:“杨公子怎么会晕倒在那莲花茶寮内?可是遇上了强匪不成?”
  杨开泰转头看着连城璧半晌,眼神才由晕迷的迷茫变作清明,然后是恍然之后的焦急慌乱:“他们抓走了四娘……不行,我不能躺在这里。四娘还等着我。”
  杨大本是躬身垂首立在床畔,此刻见杨开泰翻身就要掀被下床,连忙出手扶住少主人的肩背:“少主,您虽无内伤,但这刀口却极大,实在不宜走动。请您想一想老主人。”
  杨开泰的眼睛发红:“你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四娘受苦不成!”
  主仆之间气氛僵持,互不肯让。阿碧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抓走了风姐姐,他们想要对风姐姐做什么?”
  杨开泰失血气弱,实在是无法在杨大的压制下起身,他粗喘着半倒回床上:“我追上四娘后,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到茶寮歇息。茶寮中除了小二,还有一个青衣的少年贵公子,他们似乎是来莲花山秋猎。我看到他们的马鞍上都挂着猎物。”
  杨开泰缓了缓气,接着说道:“当时那青衣少年看四娘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只是四娘貌美,这旁人围观的事情本就常有。我们也就没留神。谁知道我们坐下不久,那家伙和他随从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就对我们动起手来。”
  连城璧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却突然出声:“你可听到他与随从说了些什么?”
  杨开泰眉头紧皱,回忆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道:“似乎是说跑了一个,这个看着也还不错?我当时没有注意,也记不清晰了。”
  阿碧忧心风四娘,也不忍为难杨开泰:“杨公子若是想不起来也就罢了。风姐姐可有受伤?他们把风姐姐掳走了么?”
  杨开泰闭了闭眼。自己心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掳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经历实在是让人不堪回首。可他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回顾,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思索每个细节。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找回那心心念念的风四娘。
  杨开泰痛苦地叙述着这如同尖刀剜心一样的回忆:“那青衣公子的武功不错,但却比不得我。最开始我与他对战,是处在上风。谁知打到一半,他突然倒地打起滚来。只说是欢喜四娘美貌,想让这个姐姐回家陪他玩耍。”
  听说杨开泰受伤,急忙放下手中事务赶到后院的票号掌柜接口道:“少主因此收了手?”
  “没有。”杨开泰摇了摇头:“我与四娘都是行走江湖多年之人,这些伎俩尚且不足以让我们松懈。只是他一边打滚,一边就落到了四娘脚边。也不知怎么的,四娘就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我当时担心四娘,连忙上前,就中了他们的招。这都怪我……”
  阿碧从不曾看到杨开泰这样颓废绝望的模样,又想到风四娘此刻生死不知,眼泪忍不住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阿碧忍着泪意,勉强安慰着杨开泰:“这样的事情本就是无妄之灾,与杨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当务之急,是您尽快养好伤势。风姐姐的下落,我与连大哥先去打探。连大哥?”
  阿碧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紧握着连城璧的左臂,眼中满是祈求。连城璧就算是再不想趟这场浑水,也无法拒绝阿碧的要求。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姑且就交给我们。你先好好养伤吧。”
  杨开泰还想开口,老掌柜连忙抢着应道:“连庄主大义,我杨家上下铭记于心。少主,既然连庄主这么说,您就乖乖听话。否则您拖着这一声伤病,就算有线索,也不过是拖累了进程,只怕到时候倒延误了救那风姑娘的时机。”
  此刻救风四娘已成为杨开泰心中头一件大事,掌柜这话却是恰好掐住了他的罩门。杨开泰细细一想,也担心自己真延误了去救四娘,只得压下心中惶惑不安,慎重地看着阿碧与连城璧:“那四娘就拜托两位了。若是需要人手,只管到杨家叫人。我一能起身,就去与你们会和!”
  连城璧点头,牵着阿碧就打算出门。走到门口时,连城璧猛地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你可记得那青衣少年身上带的是什么样的刀?”
  杨开泰已是虚弱得双目微阖,听得连城璧发问,却仍旧勉力支撑。他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我们江湖人,看人本就是先看兵器,更何况那少年身上的确实是把好刀。我记得那刀长不过两尺,通身简朴,只是刀未出鞘就有一股凛然杀气。”
  这宝刀的模样怎么这么熟悉?阿碧听得耳熟,猛地想起了那个晚上暗林中所见情景。当下不由心中一跳,她转头与面色如旧的连城璧对视一眼。
  显然,连城璧与她想到了一处。
  这掳人的青衣少年,想必就是那偷刀的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小公子这种人又能端得起架子,又能甩得下脸皮,实在是枭雄好苗子啊。
  有冲动想为她开文了【摁住自己的手
  ☆、行路难
  小公子的来历身份与行事路数,阿碧一无所知。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这小公子为何在夺取割鹿刀并成功嫁祸萧十一郎之后,不找个地方隐匿踪迹,反而接连不断地对貌美女子出手?先是觊觎沈璧君,如今又掳走了风四娘。她究竟所图为何?
  她虽在杨开泰面前言之凿凿,似乎对寻得风四娘下落一事成竹在胸,也不过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杨开泰垮了身体,担忧太过。这一从源记的大门迈出,看着熙攘陌生的街头人流,阿碧满腔茫然和慌乱又涌了上来。
  杨开泰担心自己耽搁了营救风四娘的时机,阿碧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白白的手指使劲拧着自己的裙带,拧得指尖都发红肿痛了,可这不争气的脑袋却还是想不出该到哪里去找这个神出鬼没的小公子。
  阿碧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绝望,终于停下了跟着连城璧的脚步。连城璧方才本是边走边嘱咐杨家随从在济南城内打探消息。
  可阿碧刚一停下步伐,连城璧便发现了异样。自重逢以来,连城璧本就是时时关注着阿碧的动静,此刻他也顾不上杨家随从,只点点头吩咐几句,就挥手让他们离开:“这两天就打探这些事项,若是有新的消息,你们只管报给杨大。”
  他自己却退回阿碧身旁,护着阿碧站到不那么拥挤的地方,侧身挡住商贩与来往行人好奇的目光。他垂着头,温柔地注视着阿碧:“你在担心你风姐姐?”
  阿碧不敢抬眼,怕被看到自己隐隐发红的眼圈,可这压抑的哭腔却怎么也藏不住:“那小公子下手那么狠辣,风姐姐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万一……”
  阿碧越说越怕,又气自己太笨,总也想不出法子救人。若是阿朱姐姐在这里,必定会做得比她好得多。她心里难受极了,十指互相纠结就如她烦乱的心绪:“我……我怎么也想不出该到哪里去找那小公子。嗝……”
  她竭力想要压抑住这哭音,结果倒让自己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
  平日里阿碧是温柔清雅,内敛含蓄的。就算是连城璧,也是第一次看到阿碧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摸着阿碧被咬得斑驳的唇痕,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连大哥?”
  阿碧一听这话,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哭意,连忙抬头:“不是这样的,我最相信连大哥了。连大哥说的话,我都听的。”
  连城璧俯下身子,亲了亲阿碧乌黑如墨的发:“我知道那小公子的去处。你乖乖收了泪,我带你去救你风姐姐,可好?”
  阿碧一听,连忙轻拭泪水,连连点头。她也不问这连城璧如何知晓小公子的去向,更不怀疑连城璧既然心知肚明,又为何要让那杨家仆从在这济南城内到处查访,作此无用功。阿碧说的话总是真心话,她既然说连城璧的话,她都会听,就绝不会去质疑分毫。
  连城璧见此,目中柔情更盛,那眼底的晦暗涌动似乎也消褪了些许。他低低念叨了一声:“真是个十足的傻姑娘。这样让人怎么放心。”
  这样信任一个人,就当真对所有疑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个性。这样跟在一个人身后不为自己留半分余地的脾气,真是让人眷恋。连城璧从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遇上这样一个阿碧。
  他当然也舍不得去骗这样的阿碧。
  所以此刻他们正站在距离济南城百里远的一处断崖。这是一处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山道。一侧是峭壁,另一侧便是云雾蒸腾、深不见底的深渊。
  山风剧烈地拍打着阿碧身旁的巨石,那凶猛的势头简直要把阿碧给掀下去。阿碧顾不得捂着自己翻卷的裙摆,也来不及去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额发,她悬着心吊着胆又强作镇定地跟在连城璧身后,一步又一步地迈着小步。阿碧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向下看,更不能让自己成为连大哥的负担。
  连城璧手中引着一根竹杖,以竹杖牵着阿碧。在这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山道上,他却如闲庭漫步一般自在。他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看阿碧,柔声安慰道:“别怕,靠在我背后。你连大哥还没将这小山道看在眼中。”
  阿碧面色发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