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2-18 23:59      字数:4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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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我当然记得,记得我们年少时无聊的行动。那时越野他们把头伸到窗外喊什么“***,我爱你!”“田冈是个死老头。”之类的无聊话,声嘶力竭得把骑车的人震到摔跟头。
  越野开始笑,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当时把街上和车上的人都吓个半死呢。”
  他脸色很难看,“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横流。你没有喊过吧,其实那是遗憾,把胸中的怨气都喊出去了呢。”他转过头看我,“你知道吗?我们背地里说如果你输了牌就让你学流川枫的口气喊‘仙道,我要打败你!’”
  他大笑起来,“可你一直没有输……”
  我想起17岁的夏天,流川一双明眸,一口的坚定,“仙道,我要打败你!”炽热如阳光。
  我酸涩的眼睛突突的疼。
  果然是年少轻狂啊,我把窗户打开,觉得胸腔里被压的沉重,如果能喊点什么或许会舒服些,可却提不起一口气来,浑身乏力,喊不出来,没有力气了。
  烂掉的不光是爱情这个苹果。
  苹果好的时候谁也不会好好珍惜……
  17岁的夏天,17岁夏天的海边,本来留满了我们的足迹,现如今早就被一波一波的海浪带走了。
  其实我们本不应该回头看的,回头看容易让脚步停滞。流川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说:“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所以他说:“如果吃不到那个苹果,我也会记得它的。”他倒是明白的。
  我做不到。
  车到了总站是陵南的大门口,不过我和越野都没有进去。
  汽车转弯的时候恍惚听到里面有“咚咚”运球声,伴着这声音,眼前出现了16岁的流川带球进攻,“这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你,你觉悟吧,仙道!”他说。
  意气之争的年轻。这样的年轻,我愿意回头看。
  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意回到从前,重新来过,我也要冲着神奈川的街道大喊几声,和流川一起坐这趟车,如果还有机会。
  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意再和他过一个年轻的夏天。
  回到东京,神大夫给我安排了手术时间。
  他来病房看我,“紧张吗?”他说。
  我气定神闲的笑,“结局总在意料之内。”
  “难得你这么潇洒。”他把手插进大衣兜里,“你和你母亲还是有些不同的,你要相信我。”
  我点头,“我相信你。”
  他考虑了下,“那个,你那个朋友……”我一扬眉毛,他就犹豫着,“流川枫是不是?你们关系不错吧?”
  他话语之间抱有怀疑的态度,又有点担心我的答案。
  我直接说:“他是我的爱人。”
  神大夫绷住了,他看我良久,“他要你做手术的吧?”
  我笑,“他要我活下去。”
  他释然的说:“如果这次手术成功的话,大概到今年夏天你就会基本恢复的……”
  他的话语带着一个夏天,带有极大的鼓舞性。我眉开眼笑……
  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刚刚剔了头。到这里也该搁笔了,如果明天能生还的话,或许还能拿起笔继续写,继续过夏天。
  刚刚,越野的女朋友送来她煮的粥,有点生硬的说:“等你好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她对同性恋有偏见,不过这句话讲得极真诚,我欣然接受,“那自然。”
  越野加了夜班匆匆过来,“我呆会就走了。哎,明天手术完想吃点什么?”自信满满的认为我手术一定能成功。
  我笑,“柠檬。”
  他骂我,“没出息。”
  他临走给我盖上被子,我看他一眼的担心,就对他说:“你知道吗?我有预感,明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
  他一愣,低头看看我,“是吗?为什么?”
  我笑而不答,闭上眼睛睡觉了。
  为什么,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无比耀眼的阳光在面前闪着,金黄色的,晃眼的,极为灿烂,不像是真的。一如神奈川中午的海边,炎炎夏日毫不留情却是最为痛快淋漓的。一如流川枫的眼睛,明明冰冷却在中央烧起一堆火焰,绝对的突出,冰凉中并不冲突的火热,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前方一片阳光灿烂。
  黑眼睛的流川枫托着个篮球,站在夏日的无比辉煌中。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绚烂美丽的夏天就在前方………
  (完)
  番外
  流川枫一直并没有打听仙道手术是否成功,他觉得自己其实也在忐忑不安,或者应该拿起电话问个消息,但每每听见拨号前电话里重复着的盲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于是像逃避什么似的很快放下了电话。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到底是希望他手术成功还是干脆两个人就这样算了。这样结束或许是种美好。
  有时候他会这样想,可为什么当初一听说他生病就跑去逼他做手术呢?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了,在仙道身上他想要的东西多了些,要永远要爱情要快乐,要仙道为他活下去。可在他索取的时候他忘记考虑他自己应该回馈给人家什么。为一个因他而活下来的人做些什么。
  而现在他所能给的恐怕不是仙道能接受的吧,仙道活下来了,两个人之间又该如何相处下去呢。仙道还能像以前那样接受他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流川不敢高估他对自己的感情。
  有那么几刻,流川甚至想:不如拉倒吧。
  流川是个讨厌犹豫的人,讨厌悬而未决的事情,他考虑事情的过程是短暂的,但这件事上,不是他流川枫仙道彰说了算,而是要加上天命的意见,有一半由老天来拿主意。凡事自己决定的流川明显的有些彷徨了。
  很快,天的意见下达了。
  但彷徨并没有结束,流川更加的犹豫起来。
  仙道手术成功的消息是从苏珊那里知道的,她和新婚丈夫来美国度蜜月,被流川的妻子邀请到家里。
  流川的妻子很客气的请他们吃饭,苏珊作为流川家老职员和主顾有良好的关系。流川训练回家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妻子一个人和苏珊夫妇聊天。
  忽然话题跳到仙道身上,苏珊很突兀的对流川夫人说:“我的那个朋友仙道彰这次手术成功了。”这太明显的是说给流川听的,惹的流川夫人大大的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看了下自己的丈夫,丈夫正襟危坐,微微低着头,眼睛上挑的专著的看着面前的电视。
  苏珊继续说:“他在做恢复治疗,大概,大概夏天的时候就能康复了……”
  “哦。”流川夫人长长的哦了一声,纯属没有反应过来,“那,那真是太好了。”16秒的尴尬后,她毕竟是有风度的,紧接着言不由衷的接道。
  苏珊的眼睛默默的扫过流川枫,不说话。
  流川始终也没有说有关此话题的一句话,很默然的吃饭,很客气的送客。眼睛甚至都没有沾过苏珊,苏珊要对他说的话,含在嘴里很久到最后还是都收回去了。
  临走,流川开车把他们送到能拦到街车的地方,依旧沉默不语。
  下了车,苏珊决定了什么似的抿一下嘴,说:“难道说,他不是因为你才活下去的吗?”
  流川的瞳孔像变了下颜色似的闪着光,坐在车里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
  苏珊说:“你怎么想?流川。”
  流川安静的,他的黑眼睛飘忽的眨动了三下,苏珊想也许是错觉的看到流川叹了口气,完全没有道理的叹息,她张嘴要说话,半天措不出词来,要说什么呢?有什么是她有资格说的,该说什么才是对他们有帮助的。
  在犹豫的空挡里,模糊的听见流川轻声说:“再见。”
  车飞驰而去。
  苏珊望着绝尘的汽车出了一会儿的神,空落落的笑着和丈夫走了。
  不知道过了几天,在流川还没搞清楚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的真正感觉,就接到了仙道的电话。
  仙道的声音很清朗,就好像在他身上从没发生过什么,似乎那几个月前已经放弃一切的他完全没有存在过。
  他的声音是绝对的清朗,就是17岁相遇时候的那种清朗。
  “你好吗?”他问。
  流川不说话,脑子没有运转的能力,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喜悦还是紧张,或是不知所措。流川没有说话,仙道也就不继续往下了。
  两个人沉默的举着电话,清晰的听着对方的喘息声,相互重叠着的喘息声,一波一波,波峰和波谷却永远没有碰到一起来。有一种轻微的感觉,就像17岁的一对一时候,面对面的喘息,交错着,能够听见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很刺激和忘我。
  流川的嘴微微张开,话明明就在嘴边酝酿,可脑子里根本没有显现要说什么。只有温热的气体打在电话筒上又返回去温暖了主人的嘴。
  流川的妻子在叫他过去吃饭,声音很大,流川像是被拉回现实当中,嘴又紧紧闭上了。
  他吸了一口气,说话,声音在这一刻有一丝的沙哑,但只是第一个字带出了这股沙哑,仙道只能通过他所说的第一个字来揣摩他的真心。
  “那,你多保重。”流川很清晰的说。
  对面忽然静得连喘息声都听不见了,流川只觉得自己的喘息也停顿了一下,为了不窒息,他马上吐气说话:“再见。”
  他没有把话筒从脸旁拿开,手却慢慢伸过去准备按掉,就在手接触到按钮的一刻,他听见那个清朗的声音说:“到夏天,我的头发差不多就长好了。在神奈川的海边钓鱼,你应该能认出我来。”
  仙道的话音刚落,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沉,按到了按钮。继而耳边马上就是那令人烦躁的盲音,如坐针毡,他把电话重重的挂上。
  他很颓然的抹自己的脸,想让自己从某个束缚中脱离。
  猛然回头却看见妻子斜斜的靠在门边,带着冷笑的表情看他。
  他们面对面的吃饭,流川吃饭时很认真的,眼睛只看饭菜,电视上突兀的放着严肃的新闻,和屋中的气氛很不相符。
  在流川吃到大概第17口饭的时候,妻子终于很大声的冷哼起来,“他来讨要你的责任吧?”
  流川没有因为妻子奇怪的问话而停止送进第18口饭,默默的垂着眼睛。
  “是你要他活下去的,现在你是该给他活下去的意义了。”不动声色的冷笑,妻子把餐具放下。
  流川糊涂了,他忘记了原来是自己要求仙道活下去的,可事情的发展完全是超乎现实的范围,原来只是自己的几句话任性的话就让这个垂死的人又重新活过来的吗?流川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也就忘了想自己要为这样的能力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仙道脱胎换骨的活下来,他是应流川枫的要求留下的,那流川枫又留下仙道做什么呢?这个,连流川自己都没有想过,他想冷静的审视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他的记忆和思考系统都运转不起来。
  或许,让他和自己继续夏天,像以前一样,在枯燥的人生走过一小段之后想起了他,然后就过有真爱的夏天。流川不想失去那样美好的夏天。又或许,他是爱仙道的,听他要死就痛不欲生,不能忍受?这不对啊,他已经毫不留情的舍弃了仙道,应该不怕失去他的。
  如果,仙道死了的话,流川也许会记得他一辈子,像他对仙道说的:“那个苹果即使吃不到,我也会记得它的。”
  可现在,苹果失而复得,流川却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只知道可以记住,却不知道如何品尝。
  自己的人生走的太有计划了,而一切都在自己冷静分析的范围内如愿的向前了。甚至连那个不过是随便说说的,自己也不太期待的永恒的爱都唾手可得,他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他没有想到仙道真的存活了下来,毕竟只有20%的成功率,他潜意识的觉得仙道会死的,所以他只做了他死了的准备,他甚至已经决定重新计划夏天了。
  但戏剧性的仙道竟然没有按预演的情节上演剧情,流川有些措手不及。
  大概又安静了一个月,事情接踵迩来。
  忽然接到很久没有联系的母亲的电话,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反常,她只是对流川说:“还想再见你一面。”
  这话让流川回不过神来,母亲这个要求恐怕是一种决然的告别,至于告别的原因,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流川光是猜想就已经心沉到谷地。
  自从父母离婚,流川一直跟在父亲的流川家族下,甚少和背叛父亲的母亲联系。
  流川觉得自己应该是恨她的,即便是在对她的记忆还很淡漠的年纪分开的,但父亲对她的恨意似乎也强加到自己身上了。
  她是在多年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