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1-02-18 23:53      字数:4789
  此话一出,举桌皆惊。
  霍去病捏紧手中金樽,眸底怒意赫然,眼瞅着就要发作——
  卫青倏然伸臂一拦,给他使个眼色,要他稍安勿躁,接着面色和缓,放下酒樽,笑道:“李将军,你一生征战沙场,实力之强,就连匈奴人也要做歌赞美你。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其实都可说是李将军的后辈,论资历与经验,那是万万比不上将军的!来来来,我们六人且共饮一杯,庆祝此役大捷!”
  其他四人各怀心思,但见卫青目光凛然,只好同时满樽举杯,粉饰太平,齐声祝祷。
  众将端酒杯至唇边,正要一饮而尽,将此事翻将过去,李广突然重重一拳捶在桌上!
  桌上摆着珍馐佳肴的玉盏银盘被震得四处乱跳,食物倾泻流转,好好的酒桌霎时汤水淋漓,杯盘狼藉。
  卫青勉强忍着怒气,向李沮吩咐:“强弩将军,劳烦你扶后将军去帐内歇息,他喝多了!”
  李沮应喏领命,刚将手臂搀在李广的肋下,就被人一把推倒!
  李广倏然坐直身躯,拍着胸口狂笑:“本将十五岁时便从军击匈奴,因军功被封为中郎,随侍孝文帝身侧数载,文帝有次曾对我说——李广啊,你真是生不逢时,若是生在高祖年间,万户侯岂足道哉!”
  髭发张扬,身上铁甲振振,他拎起放置桌旁的酒罐,就着罐口痛饮。
  凌冽的醇酒飞溅而下,淋得他前襟皆湿。
  众人讶然看他,他却旁若无人饮毕,将陶罐一摔,只听噼里啪啦的碎声接连不断。
  大堂里的军士们终于发现这边不对劲,各个静默下来,放下手中杯盏朝这边张望。
  容笑一直跪坐在角落,同骠姚营的人喝酒划拳,视线虽不住地遛向主桌,可叹距离太远,始终看不清霍去病的面容。
  此刻见李广当众失态,因李敢李雁兄妹的关系,她深恐卫青会因此而怪罪李家,不由得为李广悬了一颗心。
  李广打个酒嗝,又口齿含糊道:“到了景帝时,发生七国之乱,本将任骁骑都尉,跟随太尉周亚夫前往剿灭叛军!那时吴楚等七国叛兵聚集在昌邑城,其声势浩大,气焰嚣张,众人皆惧!可是……哈哈,可是,本将凭着一柄角弓,数十支黑羽箭,一人去,而力夺叛军帅旗于瞬息!我李广因此而名扬天下!后来,我、呃、我先后任北域七郡太守,与匈奴大大小小打了数百次硬仗,杀得匈奴人胆颤心惊!嘿嘿
  ,你们可能不知道,有一年,先帝派个宦官同我一起练兵,结果那宦官带着数十人出去行猎,路遇三个匈奴兵,与之相斗,你们猜结果怎样?”
  众万将士默然看他,无人敢搭腔。
  卫青扫一眼众人,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然后饶有兴味地接话:“结果怎样?”
  李广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结果那宦官的心腹尽被射杀,人家的三个匈奴兵竟安然无恙!三个步兵,射杀了数十员骑兵!这是何等精湛的射术?必是匈奴闻名天下的射雕手无疑!那宦官大惊失色,逃回来向我报告,我遂亲率百名亲信前往追赶。所幸,那三个家伙没有马,才走出几十里就被本将追上!听说本将的名号,他们自负射术惊人,便想与我对射,以性命为赌资,一较高下。哼哼,本将有何可惧?一场比试下来,我张开角弓,以一敌三,连着射杀了两名射雕手,又生擒一人!本将的射术吓得那个俘虏肝胆俱裂!”
  醉眼迷蒙,他看向卫青,一把抹干胡须上沾染的酒水:“我刚要带人回营,谁料匈奴数千骑兵竟突然赶了来!见到汉军百人队伍,又见我亲自领兵,他们没有立刻与本将对阵,却上山摆开阵势。我手下百人各个害怕,都想掉头逃走,我说——现在我们离大军远在数十里开外,若是现下逃走,敌人从后追赶,必会将我等射杀殆尽!现在,听我命令——前进!”
  堂内数万兵士年纪皆轻,均未听过这件往事,各个忘了喝酒吃菜,只是屏气凝神的听着。
  听到这生死攸关的一刻,虽明知李广还好端端地坐在眼前,却也情不自禁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我手下那一百多个弟兄果真都是好样的!我下了这九死一生的命令,他们毫不迟疑,遵命行事!我们走到离匈奴阵地不到二里的地方才停下马匹。面对十倍于我的敌人,本将下令——下马解鞍!”
  兵士们听到此处,都冷气倒抽,目瞪口呆地看着酒意醺然的李广,心道:“这必是醉话!敌众我寡,不逃也就罢了,哪有自己凑过去的道理?还将马鞍解下!这下可真是再想逃都逃不得了!”
  李广似乎看出众人的诧异,捶地粗犷大笑:“你们瞧,你们瞧!连你们也都猜不出原因罢!”
  就在他得意万分之时,众人突听一个少年冷冷接口:“这有何难猜?我若身临此境,自然也会这样做!”
  数万军士又是齐齐惊诧,转头看向讲话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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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9黄沙战血映天赤:李广
  李广醉眼惺忪;右手食指点着讲话的少年大叫:“霍去病,你这小子,何德何能,如何猜得到我李广的退兵之术?”
  卫青猛然伸掌攥住自家外甥的手臂,微微皱眉摇头,示意对方不要当众顶撞李广。
  霍去病看看舅舅;勉强压下火气,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再不言语。
  李广听不到回应,突的怪笑连连:“小子;你不是说猜得到么?怎么又讲不出?乳臭未干,就会胡吹大气!我李广戎马一生,服侍三帝;身经百战,到头来才不过是个后将军!你呢,不过一个侥幸而已,就被封了侯!还什么冠军侯,勇冠三军,我呸!你就是运气比别人好些罢了!哼哼,你是怎么胜的?让我给你好好数数——第一,你们福星高照,没在大漠中迷路,而且瞎猫撞死耗子,真的遇到了匈奴军营;第二,你们鬼鬼祟祟,趁人不备,夜间偷袭得逞;第三,你们碰上的匈奴部首领,哦,那个什么单于的叔父,还有相国什么的,都是只会花天酒地却不会打仗的脓包,手下那五千人也是乌合之众!哈哈,你们看嘛,这不是侥幸是什么?老实讲,若你们卫家不是外戚,怎会一个两个仗着小小功劳,就都爬到别人头上?”
  别人还没怎样,骠姚营八百人听到此处,齐刷刷起身,纷纷指着李广怒喝:
  “后将军胡言!”
  “我们骠姚营得胜都是拿命换来的!”
  “李将军,你是不是把什么都归结于运气啊?你雁门一役,全军覆没,就怪自己运气不好;现下我们冠军侯打了胜仗,你就说他是运气使然!嘿嘿,真是大言不惭!”
  容笑原本为李广悬着一颗心,可是听此谬论,也是激愤不已,随众人站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若非半个血族,又有夏侯及时相救,奇袭那夜,她早被休屠王一斧给索了命去,哪还有机会坐在此处听他大放厥词?
  他这运气一说,岂非把霍去病练兵两年的苦心、重用匈奴少年天离的多年筹谋、大漠那夜的精心布置、以及八百将士以少敌众的浴血厮杀给全盘抹去?
  试问,大汉将领无数,却有几人敢于亲率区区百人深入未知的大漠,寻敌决斗?
  即便没有迷路,没有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渴死饿死,万一碰上万人大军,照样有去无回、死无全尸!
  此路艰险重重,谁人不知?
  若是唾手可得的立功良机,卫青大将军怎会几次三番坚决阻止霍去病出征?
  记得那夜温泉归来,霍去病同她二人忆起此役,她越想越是后怕,他却拥她入怀,谈笑风生。
  那夜,他说——
  十八年
  前,陛下刚刚登基,曾想联系大月氏共同抵御匈奴,哪知张骞被匈奴人扣押了十余年,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远避西方的大月氏,对方却被匈奴人给打怕了,根本不敢共同迎敌。明白了吧?贼寇狼子野心,和亲示好无用,联络外人更加没用!想要让人怕你敬你,你得自己强硬起来才行!
  不服?打到他服为止!
  战争是件极其劳民伤财之事,然而,我强汉的尊严不是钱财可以换回来的。
  也正因此,我们要么不打,打就要速战速决,一击致命!
  故此,汉军必须深入敌境,擒拿匈奴王庭显贵,在最短的时间内,令其没有可以领军之才、没有可用之兵。
  行事艰险,我怎会不知这背后危机重重?
  可我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我大汉没有其他的选择!
  容笑,你别担心。
  放眼天下,霸气天成,舍我其谁?
  所以,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我,更不要用别人所能达到的成就来揣度我。
  你且静静等待,早晚有一日,匈奴人也好,别的人也罢,我要让他们再不敢侵入我汉境一寸土地!
  别说要做,即便只是想想,我都要令他们被自己的狂妄念头给吓得浑身发抖!
  回忆至此,容笑胸中涌起不甘与愤怒无限。
  李广,你所在乎的,就只是官爵功名么?
  你口口声声叱责的少年,他从未将功名利禄放在心上,他所在乎的只是百姓的安危与民族的尊严。
  两相比较,你差的真不是运气,而是冲天的豪气!
  骠姚营的讨伐声不断,李广的部下暴怒,也都站了起来,数千人团团围住八百兵士,抽刀对峙。
  眼见一场骚动就要开始,年轻的冠军侯霍然站起,手执腰间军刀的刀柄,朝着众人厉声大喝:“噤声!都给我坐下喝酒!哪个敢不从命,休怪本侯军法处置!”
  数万兵士被吼得一愣,拿眼向他一觑,只见他眸光清冷如寒潭,眉心锋锐似利箭,被他一看,不知不觉中便让人心生畏惧。
  呆站了一刹,不管是骠姚营,还是李广的兵士,都讪讪地遵令坐回原处。
  李广被众人吵得酒醒了几分,回想起来方才的事,心中暗暗有些懊悔自己酒后口不择言。
  正想不出该如何向卫青赔礼,却听霍去病又开了口:“后将军,我承认,这次我骠姚营的运气的确很不错。但你所列出来的三样事,都不是侥幸所得。第一,我骠姚营没有在茫茫沙漠中不辨方向,迷失其中,皆是因为我营中有个自小生长在大漠的少年,他熟识匈奴的水源地理。第二,我们趁夜偷袭,一举成功,是因为我营内有汉军最厉害
  的斥候……两人!”
  说到此处,冠军侯的眼睛向远处一扫,似在寻人。
  在角落中坐着的众骠姚营少年听到此处,不住拿眼偷瞟容笑,包括那天同往匈奴大帐的斥候兵在内,各个开始起哄:“玄奴、玄奴、玄奴!”
  其他汉兵不明所以,都向容笑的脸上看来,目光好奇。
  霍去病听清了这边的哄闹,没有生气,只是负手抿唇一笑,声音清朗:“不错,在我眼里,我汉军最厉害的斥候,就是玄奴!若她愿意,即便隐藏于敌军内数年,也不会被人发现身份!”
  顿一顿,突似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仰头思索一霎,方肃容道:“不过,再怎么出色,她以后也还是需要本侯多多‘操练’的……”
  容笑没料到他竟敢语带双关,当众向自己讲隐晦的荤话,不由得身子一歪,一脑袋砸在桌子上。
  旁边的斥候兵关心问道:“玄奴,你怎么了?坐都坐不稳?”
  容笑忙向大家摆手,嬉皮笑脸道:“没事,我没事,喝多了,嘿嘿,喝多了点。”
  众人这才移回目光,继续喝酒。
  在案下扭着两只手,想起最近几夜的旖旎情形,容笑脸颊如火在烧,心里却甜蜜至极,忍不住就偷偷弯起眉眼,抬起头又去看远方的少年。
  远方的少年也在笑着看她。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