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1-02-18 23:53      字数:4773
  看低了一星半点。
  两年来,除非是见皇上皇后,又或是去拜访住在长安的刘迁的胞姐陵翁主,她基本都是以鼻孔对人。
  但因她就连鼻孔也生得甚美,长安城内竟无一人说她不是。
  容笑对她的鼻孔没兴趣,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只好沮丧地收手垂头,以示恭谨。
  “咦,那是谁,鬼鬼祟祟的,见到我与陵翁主,怎的还像块木头似的杵着?”金婵眼神好,仔细打量容笑两眼,立时狐疑皱眉:“你看起来好生眼熟……我到底在哪里见过?”
  容马夫一惊,忙弯腰谄媚笑道:“小的不过是太乙军的马夫,何曾见过小姐这样的贵人?嘿嘿,您认错人了!”
  金婵斜着眼睛睨她一眼,冷冷一笑:“不对!我定是曾见过你!嗯,到底是哪里呢……啊!记起来了!原来是你这个混账期门郎员!”说着,两眼一红,扭脸向她身边的女子哀婉道:“陵姐姐,你有所不知,两年多前,此人曾带给我一件祸事,险些害我无辜丧命!”
  容笑听她先后两次唤身边的女子为“陵姐姐”,略一思忖,便已想通,那人必是刘迁的长姐刘陵了。
  因着刘迁的缘故,容笑对这陵翁主一直都有几分好奇,只是无缘得见,谁知恰在此地碰上,少不得便要仔细端详一番。
  那刘陵的年纪大概双十出头,一袭金丝线钩绣的翠色宫装逶迤在地,更显身材娇小玲珑、凹凸有致。
  三对金钗对插脑后,随着脚步,有光在青丝高髻间流转,亮得连冬日暖阳都失了颜色,却夺不去她脸上半分容光。
  她眉眼极俊,但与刘迁生得不甚相像,瞧不大出来他们竟是一母同胞,想必一个是像父亲,另一个却是随母亲多些。
  与此同时,陵翁主也在仔细打量容
  笑。
  瞧清了相貌,她沉吟着对金婵道:“妹妹,你所说的祸事,莫非是你和迁儿初遇那次的惊马意外?”
  “正是!陵姐姐,当初若不是他……”
  一个“他”字出口,金婵已然羞红了脸。
  刘陵打趣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弟媳。
  准淮南太子妃被看得抬不起头,定定神,才续道:“当初如不是太子救了我,我焉能还有命在,遑论如今与姐姐你同在宫中赏梅呢?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陵翁主沉吟曼声:“不是姐姐不为你出气,但此处毕竟是宫里,他又是期门军的人……”
  听她口气迟疑,金婵还未来得及争辩,常融早一步上前解释道:“陵翁主有所不知,此人两年前便已被霍侍中贬为奴籍了,现下只是太乙山上的一名马夫,与期门军可是再无关联!”
  金婵听了,又惊又喜。
  抿起唇角,冷冷地扫容笑一眼,她狠狠道:“贱奴一个,竟也敢踩踏未央宫如此尊贵的地方,呵呵……陵姐姐,他方才见了我们并未跪下施礼,可见此奴不懂规矩。咱们便费些事,替人管教管教他如何?”
  刘陵长睫低垂,唇露轻笑:“妹妹想如何管教,不妨说给姐姐听听。”
  金婵转转眼珠,笑嘻嘻道:“他既是不会跪,咱们便教教他好啦!常融,你听着,你就在此地看着这贱奴,他不跪一个时辰,你可别放他走!若是被他提前跑了,他没跪完的功夫,便由你来跪,你可听懂了?”
  常融大喜,连连称喏,转头便向容笑呼喝:“没听到金姑娘的命令么?速速跪下!”
  容笑傲然站在雪地中,双眸平视那匹黄铜马,冷冷道:“我不跪!”
  声音很轻,但口气异常坚决。
  金婵与陵翁主等人本来已经走出两步,此时听见她抗命不遵,皆是大奇。
  金婵腰身款摆,率先走了回来,点着容笑的鼻子道:“好大胆的贱奴,你竟敢不受罚么?”
  容笑讥讽地看回去,淡然道:“在下即便是奴籍,也是太乙山之人,并非你修成府中的奴婢!霍侍中此刻便在宣室殿面圣,金小姐若想罚我,却得先去问问霍侍中答应不答应!他未发话,嘿嘿,我可不敢随随便便领罚!”
  “混、混账东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简直是不分尊卑,以下犯上!陵姐姐,你可听清了这贱奴的话?我堂堂修成君的女儿,未来的淮南太子妃,若是连个马夫贱奴都教训不了,我还有何面目存活世上?”
  金婵声音高亢,神情激动,
  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厉声呼喝而乱颤不止,整个人便像遭受寒风侵袭的娇嫩花朵,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陵翁主皱皱眉头,沉声道:“妹妹,你先冷静下来。这马夫所说之话,并非全无道理,我看此事不如容后再议。”
  金婵正在愤怒中,又感自己在一众奴仆眼前丢了脸面,虽然知道刘陵是在给她个台阶收手,但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登时呼喝道:“常融,你要死了吗?如此贱奴忤逆犯上,你还不去打他,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常融瞧金婵火气越来越大,心里乐得像开了花,恨不能立刻递给她一柄剑,好让她手起剑落,刺那马夫一个透心凉,也好为苏文出口恶气。可是,他为人十分精明,心知此时若当真听了金婵的话,上去揍人,她心中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倒不如故意拖她一拖,激得她亲自动手,这样一来,日后万一霍侍中怪罪下来,此事也绝对与自己无关。
  主意拿定,他立刻面露难色,朗声道:“小的无能,小的确实不敢打他!他是霍侍中的人,若稍有差池,侍中他会怪罪下来,小的可吃罪不起!”
  金婵听他如此一说,额头青筋暴起,尖叫道:“你也是个混账东西!那个霍去病算什么?他怪你,你吃罪不起,你就不怕我一状告到太后那里,求太后下旨,让人活活撕烂你?”
  刘陵听她说得越来越不像样,忙走过来扯住她胳臂,劝阻道:“好妹妹,你先消消火,日后姐姐定然想个法子替你出气,今日咱们姐妹不是说好了要去赏梅么?现在晨光正好,莫要为这些许小事坏了兴致,走吧!”
  可惜,金婵姑娘此时就像炸了毛的猫,谁的劝也听不进去。
  火气一上来,也忘了拉扯她的人是未来的大姑子,一甩胳膊便将刘陵给推了出去,口中叫道:“你们都胆小怕事,谁都不敢罚他,那我就自己罚他!”
  青石板地虽然积雪已除,但北风凛冽,任宫人们再怎么仔细清扫,也还是会有路边的散雪蔓延过来。
  刘陵被金婵那样一推,脚下便是一滑,连退两步,右脚正踩在自己曳地的宫裙后摆上,登时把持不住平衡,狠狠地摔了过去,幸好身后有宫娥眼疾手快,一把将她身子抱住,这才免了摔跤断骨之苦。
  金婵怒火正炽,没留神刘陵的异状,右臂抡起,朝着容笑的脸颊便狠狠掴去!
  心里痛快的叫嚣着,她期待下一刻容笑嘴角流出的血迹和那面颊上浮起的青肿指印!
  就在她指尖将即未即之际,身后
  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攥住她手腕!
  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啊——
  又是很晚更新~~~~~~~~
  掩面而逃!!!
  ☆、085弯弓辞月破天骄:重逢
  “住手!”
  金婵被人攥住玉腕;本有些气恼,却听那声音陌生又熟悉,心不由得开始砰砰乱跳,脑子顿时空白一片,一时混乱,倒忘了回头去看。
  容笑面对说话之人;瞧得明白,那一身火红狐裘的张扬;不是淮南太子刘迁,还能是谁?
  北风掠过;红裘上的长毛微微翻卷在脸侧,更显得刘奇葩面如冠玉,星眸闪亮。
  踩着幽幽梅香;刘迁身形高挑,站在花瓣凌乱的皑皑白雪上,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人。
  想起两年来他不断派人送上太乙山的书简,容笑心内感激,忍不住低声问候:“殿下,你身子可大好了?”
  刘迁右掌扯回金婵的皓腕,一双黑瞳却盯着容笑的眉眼流连不放。
  目光深切,意味悠长。
  唇角一挑,笑意盈盈,他向她眨眨右眼,柔声道:“容甲员,别来无恙?”
  两人凝视彼此,只觉岁月流转从前,这一泓冬意全都幻成了那年的春暖花开。
  陵翁主被宫娥们扶正身体,静悄悄地斜睨他二人神情半晌,突然开口笑道:“迁儿,我知你思念金家妹妹心切,可也不用一直这样拉着她的手不放啊!你们虽已订了终身,却到底还是未过门的夫妻。宫里的人见了,若是传扬出去,知道的,说你们伉俪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连这短短数月都等不及呢!”说完,轻挑翠绿宽袖,一双纤纤玉指露出莹白指端,轻轻点在刘迁的手背上。
  刘奇葩终于将视线从容笑的脸上移开,顺着姐姐的意思松开手指,对着陵翁主笑道:“姐姐,你可莫怪我这未过门的太子妃,方才她险些将你推倒,我这便代她向姐姐赔礼吧。”
  刘陵口中啧啧作响:“这还没成亲哪,就开始相依相护了!看来我住在长安是对的,免得回去见你二人情深意笃,倒显得我一人孤单凄凉。”
  金婵时隔两年才重逢刘迁,自是惊喜交加。原本对他阻止自己掴打容笑有些嗔怪,可听他称自己为“未过门的太子妃”,登时薄晕袭面,喜不自胜。偷眼一瞧他那俊朗无双的样貌和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自得骄傲,抿紧嘴唇,羞得说不出话。
  刘迁唇角噙笑,低下头乜她一眼,语气亲密:“这身狐裘果然配你,穿着可还暖和?”
  金婵心如撞鹿,螓首微抬,对上他的眼,娇声连连:“多谢太子昨夜派人赠衣,婵儿感激不尽。”
  刘迁风流无限地挥挥衣袖,仿佛一颗红彤彤潇洒洒的相思豆,朗声大笑:“你不久就要嫁入淮南,
  连你的人都是本殿的,更何况区区一件衣裳?本殿舍得一袭狐裘,却赚来天下第一的美人,算起来,应当是本殿感激不尽才对!”
  金婵“嘤咛”一声扑入陵翁主的怀抱,跺脚扭捏道:“姐姐,你看太子啊,说的都是什么疯话?你也不管管他!”
  刘陵微笑着撩起青翠衣袖,拍拍她的背,调侃道:“以后能管他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了,你却来向谁告状?”
  “哎呀,姐姐!你也来说疯话,不理你们了!”金婵羞怯怯地推开刘陵的怀抱,转身便向宫外走,速度却极慢,好似在等什么人追来。
  刘陵见她背对自己,突然收了笑意,冷眼斜睨她背影一霎,以袖遮面,悄悄递给刘迁一个眼神。
  淮南太子无奈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刘陵又在袖后瞪他一眼,刘迁这才点点头,缓步前行。
  经过容笑身边之际,他脚步不停,却举右手朝容笑握个虚拳,又向唇上一比。
  容笑立刻回忆起初入期门军时,他也曾遥遥向她这样一比,邀人晚上前去饮酒,不料苏非偷偷在酒中下药,后来才惹出李广利投毒等一系列的祸事来。一念及此,心有余悸,登时皱皱鼻子,大摇其头。
  刘迁也不生气,朝她眨眨右眼,暖暖一笑,便轻甩火红袍袖,慢慢走向金婵。
  常融见诡计不成,着急要走,跟陵翁主慌慌张张地打个招呼,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刘陵见他走得远了,唇上慢慢抿出一层清浅冷笑,转头又深深端详容马夫一眼,也不说话,径自率着一众奴仆离去。
  容笑被她别有意味的眼光看得有些不安。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隐隐觉得此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所见的淮南那几人,又有哪个是表里如一了?
  从太子到那两个小跟班,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忆起胖瘦两个跟屁虫,容笑诧异发现,今日他们竟然没有跟在太子身边,真是奇哉怪哉!
  转念又思,太子大婚在即,必是有许多繁琐礼仪要遵循,想是兵分三路,分别安排部署吧。
  正呆呆凝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心头狂喜,转身去迎,果见霍去病朝她疾步走来。
  “对不住,我未料到陛下会留我这样久,冻坏了吧?来,我给你暖暖。”
  不容分说,他伸出一双手将容笑有些发凉的指掌合拢在掌心,细细摩挲,还不住为她呵气。
  容笑脸上滚烫,胸口涌出甜蜜,却又有几分难为情。
  悄悄往四下一看,对上路过此地的宫娥侍婢们投来的诧异目光,她低声提醒:“别这样,宫内人多口杂,会传出闲话的。”
  霍去病扬扬清亮双眸,满不在乎地一昂头:“哈!爱怎样讲便怎样讲,管它作甚?对了,你猜,陛下同我说什么了?”
  容笑瞧他开心的样子,眼珠一转,笑道:“莫非是来年春天要派你出征?”
  霍去病剑眉斜挑,面容更显傲然清俊:“你从前说过什么?我若做个将军,你便为我牵马背箭,始终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