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1-02-18 23:53      字数:4798
  那声音好耳熟,难道是……
  霍去病?
  他怎么会在附近?
  她想答,张开口,声音未出,湖水又进。
  屏住呼吸,她定神静思,自今夜太子帐中饮酒开始,一个个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
  倏然,一瓣不合时宜的桃花飞入脑海。
  花瓣下,还有双柔软的唇……
  自己居然还把那花瓣给吞吃入腹!
  记起一切,容笑瞪大双眼,窘迫万分。若真能活着出去,日后该当如何面对他?
  可是,即便无法面对,她也想活着游出这里。
  肺里所剩的氧气本就不多,方才因为挣扎又耗得七七八八,绝望一点点吞噬着她:霍去病的确也在这里,自己却偏偏无法告知;即便让他知道自己的方位又如何?他又不会水,上次还险些被自己淹死在湖里。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身上的热度消失殆尽,那种又痒又烫的感觉终于完全消失。可就要窒息失神的她,再也攒不出一丝力气对抗世界,只能潦草地挥舞几下右臂。
  迷迷糊糊中,附近传来水波舞动的声音,好像有不明水底生物在逼近。
  鼻间传来一股味道,由远而近,奇特而熟悉。
  她敌不过心底的悸动,微微张口,伸出舌尖舔了舔湖水。
  双眼猛然睁大。
  那是血气,尽管只是淡淡的,但她分辨得出。
  血的味道让她浑身一震,体内似乎有种力量在缓慢苏醒,便如她穿越的那一刻。
  难道那生物受了伤在流血,恰好游过此地?
  “如果真是如此,”容笑咬咬牙,默默下定决心,“那就想办法喝了它的血!”
  当年在赵家村,每次喝完母鸡的血,她都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
  村里有三匹马拉的大石磨,重达四百斤,附近没人时,她曾偷偷用一只手拎起来过。
  还有一次,宝儿跟她在村口踢蹴鞠。她一时使力太大,蹴鞠球直直飞向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差点飞到蓝精灵那边。她大惊失色,忙狂奔去追……
  结果跑过了头。
  她只好双臂抱胸,站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蓝精灵他们家门口,瞪着蹴鞠球飞过来。
  最后,她抱着球,全速回到赵家村口,把球递给宝儿,宝儿却摇摇头说:“笑笑,轮到你了。你怎么还不踢?”
  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因为她速度过快,宝儿压根不知道她曾离开过。
  她始终没想通,为什么血液会让吸血鬼力量爆发。但她知道自己只想做个正常人,所以自离开赵家村后,她一直拒绝饮血。
  然而,到了此时此地,不是她可以愚蠢坚持的时候。
  顺着血气传来的方向,容笑重燃希望,扭脸看去——
  深幽湖底,一个少年长发飘舞,正分水而来。
  定定看着他游向自己,她的心,跳得一声更比一声响。
  再让她猜一百次,她也决计猜不中,这寻她而来的,竟会是霍去病,那个本来不会水的少年。
  生死攸关的一刻,却没有被人离弃,这种感觉——
  真好。
  眼眶里有滚烫的液体流出,汩汩融入冰冷的湖水。
  看见容笑还在眨动的眼睛,霍去病胸口一热,只想大跳大叫:“姓容的,原来你还没死!”
  快速划水,游到容笑身前,少年紧紧攥住她手臂,想拉着她游上去,然而墨绿长叶固执不放。
  容笑用下巴点点手臂方向,示意他先为她解开缠在胳膊上的水草。
  少年点点头,在她右臂那里灵巧运转手指,试图将墨绿束缚拆开,可那些草儿竟仿佛有了生命,死死缠住容笑,不肯松开。
  霍去病一惊,他实未料到,这些草看起来柔弱可欺,实则这样强韧难解。
  怒火翻涌于胸,他狠命去连抓带扯,却仍然收效不大。
  屏气太久,他已然支撑不住,口中仅存的一点气化为小小的泡泡,一串串涌出。
  容笑见他如此,心内又是感激,又是震惊,又是愧疚。
  自己与他无亲无故,他何必以命相救?
  他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天才将领,虽英年早逝,但其威武果敢,两千年来,无人可出其右!
  自己若
  是活不成,怎样也不能将此人的性命也搭上,否则真是百死莫赎!
  下定决心,容笑用头轻轻碰碰霍去病鬓角。
  正忙着撕扯水草的少年惊讶扭脸,见她向自己笑了笑,下巴向上扬了扬。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姓容的是在暗示自己先游上去。
  容笑脸上因为寒冷缺氧,早已失去血色,可是因那笑容,整张脸都生动万分。墨色长发漂浮在她脸侧,衬得那脸颊更是洁净无瑕。
  霍去病已经笑不出,可他固执摇头,手指仍是不懈努力。
  容笑这回真生了气,用尽最后气力,用头狠狠砸他肩膀。
  少年看看她,手下不停。但是很显然,他胸口存的最后一丝气也将用尽。
  容笑泪水汹涌。
  被缠在水草长叶中,她看着他的眼,翕动嘴唇,无声问他:“你为什么不上去?”
  少年长发漂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容笑。
  他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十指轻抬,柔柔抚上她左右脸颊,仿佛在为她拭泪,也是无声唇语:“怕你等太久。”
  容笑一愣,猛然记起今夜栈桥上与他的对话。
  “你怎么哭了?”
  “我被人绑走了,你却不来找我……”
  “我这不是来了么?”
  “可你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泪眼模糊中,容笑与那少年静静对视,仿佛这个世界没有湖水,没有水草,也没有即将来临的死亡。
  眼中剩下的便只有对方。
  滚烫的眼泪似乎灼伤了少年,他的手指颤栗不已,一丝丝鲜血渗出手掌伤口,散至容笑嘴边。
  心突的一跳,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容笑微微侧脸,用舌尖去舔少年破损的手掌,并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牙齿碰触到他的伤口。
  少年被她舔得又酥又痒,以为她只是在临别前对自己表示亲密,遂微微抿起唇,并不阻止。
  鲜血入腹,虽只有涓涓数滴,却也尽够她唤醒身体里的本能。不过须臾,四肢百骸中便充满了力量,她咬紧牙关,用力去挣,水草果然纷纷断裂如被刀砍剑伐。
  霍去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令四肢恢复自由,不等反应过来,容笑又猛地抱着他直窜水面。心里那个疑问还没成型,两个人已然破水而出。
  星光下,头发湿漉漉的两个人手拉着手,浮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月色正好,能照亮两人面容。
  两个人边用
  腿踩水,边面对面看着彼此。
  默然半晌,容笑低声骂:“蠢材!自己水性不好,却来救我。”
  在水里攥紧她的掌心,霍去病也低声咒:“醉鬼!水性好,却醉得忘了游。”
  不等他再说第二句,容笑猛然欺身上前,一下噙住他的唇!
  这次,不是误打误撞,亦没有烈酒或是催情药作祟。
  她只是很单纯,很单纯的,想吻住眼前这个少年,这个在生死关头也不曾犹豫一分一毫的少年。
  紧紧握住容笑手掌,霍去病又瞪大了眼,心道——
  姓容的,今夜你醉得当真厉害,否则怎么扑我一次又一次?
  而且这次,居然……
  没有花瓣。
  作者有话要说:【杂话】
  老尉知道,总不让他们亲,你们也不干。so……
  谁还有砖,尽管撇过来。
  实话说,这章写的……老尉十分不满意。将来肯定要修一下。不过今晚时间实在不够用了,只能写成这样。大家勉强对付着看个大概意思就得了。
  ☆、029天子按剑思北方:桥下
  第二十九章桥下
  春夜沉沉,花香寂寂。
  湖畔萤火数点,避开落花悠悠起舞,轻柔如絮。
  容笑一亲即退,在少年唇上留了个炙热的印痕,如莲间的蜻蜓点水,又似追索三生的封印。
  紧紧牵住少年的手,她目不转睛地凝视对方,见他犹自懵懂,眼神茫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噗嗤一笑。
  霍去病回过神,发现始作俑者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鬼样,心里有几分恼火:“姓容的,你笑什么?”
  恰在此时,一只萤火虫自湖畔飞来,轻轻巧巧停驻夜空,再不慌不忙落上容笑的湿鬓,用柔柔的光照暖她脸颊。
  桃花飞落湖面,一瓣便逗弄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星光在层层涟漪中跳跃,容笑的倒影也在湖水里闪耀不定。
  霍去病咬牙切齿暗道,印象中的容甲员固执粗鲁,比自己在平阳县遇到的任何一个狂徒都猖狂,却不想,原来他还比自己在平阳县遇到的任何一个流氓都流氓!倒要听这猖狂的流氓解释,他此举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便……
  便怎样?磨了半天牙,却一时想不出来答案。
  容笑欢脱脱地踩着水,嬉皮笑脸挑衅道:“第一次被人亲?”
  霍去病脸一热,踢踢水,梗着脖子否认:“自然不是!”
  容笑正色揭穿他:“撒谎!”
  霍去病气呼呼坚持:“没撒谎,这是我第三次!”
  只不过,三次都是同容甲员。霍去病越想,脸色越是阴郁。
  容笑握牢他的手,无耻道:“既然不是第一次,那我也就不再内疚自责啦!”说完,拉着他便往栈桥那里游。
  堪堪游到木桩附近,容甲员耳尖,一下子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忙回头轻声道:“好像有人,快躲起来。”
  霍队首神情一凛,此时两人这副形貌,被谁看到都是不好。瞧瞧木桩下面正好藏人,便用眼神暗示容笑。
  容甲员会意,攥着霍去病的手游到栈桥下面暗影处,示意霍去病扶住木桩停止踩水,自己也单手搭着少年肩膀静浮水中。
  水声刚歇,有人大踏步上了栈桥,各人脚步声各有特点,一听便知,来者为三。每踏一步,木桩都是一颤。脚步声越响,那木桩颤得越厉害。两人对
  视一眼,知道这三人越走越近了,不由同时放轻呼吸,生怕呼吸略重些,便被那三人发现。
  只听其中一人瓮声瓮气开口道:“这是最后一处了,若是这里也没有,臣等真是无能为力了。”
  又有一人嗓音尖细:“她体内的催情药若要发作,早已发作,此时就算找到她,怕也是迟了。殿下既已尽力,便无须再自责!”
  第三人却寂然不语。
  霍去病左手用力扶住桥柱,听闻此话,指甲险些刻进木头,在水下的右手悄悄寻找容笑空着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面上隐隐现出担忧之色。
  容笑知道他听清了“催情药”三字,轻轻抿唇摇摇头,告诉他自己无妨。
  霍去病看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却有团火越烧越旺,心道,怪不得这姓容的今日言谈举止颠三倒四,对自己一扑再扑,原来是那刘淫徒下药所致!卑鄙至斯,便是碎尸万段也难消心头之恨!
  桥上静默良久,第三人终于幽幽叹道:“你们没有亲眼见过,自是不知,那药物发作起来着实猛烈,一个弱质芊芊的宫人都可变成猛虎,扑得人毫无反抗能力。容笑好歹也略通拳脚,你们又给她下了十倍药量,若是当真发作,营内此时必已乱作一团,又怎会如此平静?”
  尖细嗓音道:“殿下,难道您认为……”
  第三人不等他说完,插口截住:“苏非,这情药的解法究竟是怎样的?”
  瓮声瓮气的那个哼了一声:“这合欢虽然厉害,却有个极简单不过的解法,那便是——”桥上突然传来甩动袍袖的声音,“这冷水!”
  “殿下”沉吟道:“你是说,药发之人只要浸入冷水便能消除燥热麻痒之感?”
  苏非狠狠跺脚,声音中充满了愤懑与不甘:“是啊,是啊,此药如此之妙,偏偏有个最大的败笔,那便是不能让服药之人用冷水浸泡。普通之人,只消浸泡一盏茶时分,便会药性尽散。臣试过无数法子,却始终不能解决这个难题!”边说,边扼腕叹息。
  栈桥已立多年,木板时时经湿气侵染,日日遭洗衣妇以木槌敲打,早就有些糟腐,此时被个小山也似的胖子跺了几跺,桥底登时噼噼啪啪掉下来数粒灰尘木屑。
  容笑躲之不及,一下吸入细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喷嚏早打了出去!
  湖面风大,这喷嚏声又自桥下响起,声音模糊不清
  ,本不该传到桥上,太子刘迁却偏偏似有所感:“方才好似容笑的声音,你们听没听见?”
  二臣齐齐摇头,苏非更是直言不讳:“殿下,您看您,背后伤口裂开多时,血流不止,再不回帐医治,臣担心您就不只是产生幻听啦!”
  刘迁终于长叹一声:“唉,一定是本太子听错了!如此,便回去吧!”
  话音刚落,胖子苏非猛地跪在栈桥上,用肥肥的手指扒着桥边木缝,探出一张大脸来,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