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双曲线 更新:2021-02-18 23:53 字数:4756
想起含羞受辱的陈年往事,太后怒不可遏,老泪纵横,磨刀霍霍向朝臣。
太后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三公九卿顶着一脸唾沫星子回了家,立即火烧火燎地找门客、寻智囊,群策群力、各抒己见,大家都以“尽早扭转人数负增长的不利局面”为己任。
一场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辩论赛就此展开,经过越来越激烈的预选赛、复赛、半决赛,天子的娘和各位重臣的意见,终于在决赛的赛场上,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民间女子必须早嫁人、早生子,还要快生、多生。我大汉的官方口号是——更快,更多,更强!
李府的江湖百晓生,即雁小姐的贴身侍婢,十三岁的舒儿大人,口若悬河地复述完上述史实,喝口小厮递过来的茶水,润润嗓子,然后头不抬眼不睁地继续提醒容笑。
我说容公子,这可是孝惠帝他老娘传下来的律法,大汉凡年满十五岁的民间女子,如不出嫁,家中则要上缴五倍的算赋。我再说一遍,是整整五倍啊!
容笑知道,汉代的税收包括算赋、口赋、田租、财产税、更赋等。其中,算赋是一种人头税,凡十五岁至五十六岁的百姓,每年每人缴纳一算,即一百二十钱,其收入归国库。
挠挠后脑勺,容笑算明白了。根据上述已知条件,可推结论,即李雁小姐今年再不出嫁,李府便要为此上缴六百钱而非去岁的一百二十钱。
可这六百钱关我什么事啊?容笑翻翻白眼。堂堂前将军的将军府,连六百钱都要斤斤计较么?
梳着双丫髻的百晓生舒儿又清清嗓子,老气横秋地表示,今年李府实在入不敷支,前景堪虞得很哪!
舒儿又正色道,据李府老总管(也就是她爹)分析,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开源,也就是增加收入;二是节流,那便是节省开支。
首先,“开源”的主意就甭打了。
数遍全府上下人等,数李大公子李当户最为生财有道,可惜天妒英才,八年前一病呜呼,留下遗腹子李陵和寡妇李氏。李氏出身大家,不事生产,情有可原。李陵小公子徒长八岁,每天不是带着五岁的宝儿偷鸡摸狗爬树摸鱼,就是横行乡里鱼肉同学,不但不赚钱,时不时李府还要出资慰问受难者。言而总之一句话,这一脉人马是指望不上了。
李二公子李椒是李府书读得最多的,也是性格最温顺,最孝敬父母的。然而,如此佳儿,不日便要拖家携口赴任代郡做太守。代郡与长安相隔两地,鸿雁传书都费劲,何况是捎钱?再说椒公子到了异地,人生地不熟,何处不需金子打点疏通增进友谊?便是二公子一家肯赞助李府,你也好意思要么?好意思么?!
再说李三公子李敢。人家刚参军工作一年,职场新人俸禄少,应酬多,花销大,非但不给家里减负,反而三不五时嬉皮笑脸地伸手跟年迈的老管家要钱。顺便唠叨句,府里真该多个少夫人,好好管管三公子这个无底洞。他
到处吹嘘,说自己是当今天下,仅次于咱们府老将军的神射手,每日里背着把奇贵无比的角弓四处给人表演。人家射箭,箭箭中靶,也就罢了,好歹拔下来,带回家,下次还可以再用啊,多省钱,多省心!可咱家三公子,他可好,次次表演,必要用后箭箭头劈开前箭箭尾,而且一发便是十根连珠箭!十根哪!连珠啊!好好的前九根木箭杆,就这样被劈成了一片片一条条的木皮啊!全长安城里,最喜爱我们三公子的,不是老将军,不是各位长公子,而是城里私造箭矢的非法军火商,还有急等柴火做饭的老百姓。每次敢公子表演完毕,冲在最中央的永远是私箭商,一个个拼了命的在地上拣造价不菲的铁三棱箭头!包在外围的就是捡柴火的老百姓,各个都夸敢公子手艺好,说他劈出来的柴火一点就着!那些人,得了便宜,还一个两个腆着脸问敢公子下次表演定在什么时候。呜呜呜,你说说,纨绔如斯,让人想起来,怎不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哇?可怜我爹他老人家为李府算了一辈子的帐,头发都给算白了,也没算明白一生廉洁奉公的老将军怎么生下这么个败家子啊!
抹完眼泪,舒儿警醒地将跑偏的话题扯回正路。
综上所述,为解决财政危机,李府只有走“节流”这一条康庄大道!节流之事应从一点一滴做起,譬如说雁小姐是本府唯一未出阁的年满十五岁的姑娘,是不是就该如此这般,你懂的。
话听到此处,容笑差点把一颗大好头颅生生摇断,以示自己坚决听不懂的决心。
双丫髻百晓生舒儿被派来游说前,明显受过特训,面对容笑的无耻表演,她做到了从容淡定、视若无睹。
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话。
为李府大局考虑,雁小姐愿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情债肉偿。现在李广大人难得回府一趟,不如趁此便将事情给办了,免得白白向朝廷纳钱。
又假客气道:“容公子,你继续练箭,奴婢这就告退了。”
李府空旷的练武场上,突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春风。场边栽种的数株桃花很给面子,洒下好一阵淡粉色的花瓣雨。
漫天飞舞的千重瓣里,容笑弯弓搭箭,“嗖”地射出!
五十步开外,报靶的小厮跑过去认真瞄了半天,一扭脸,欢快地叫:“又脱靶!”
容笑瞬间泪流满面,在心底无声呐喊:“李敢英雄,快来救我!”
李敢前世一定是召唤
兽,容笑念咒的第二日,他便飞鸽传书。
容笑激动万分,当着练武场众小厮面,抱着洁白的信鸽一路飞奔回房,用颤抖的双手慌慌张张地从鸽足上卸下一条布绢,展开细读。
书信内容大意是——入营一事,郎中令石建大人已然首肯,望笑弟尽快前来,与敢相聚。军中事宜有敢兄代为处理,笑弟可将入营日期并时辰写在绢背,缠于此鸽右足放回即可,敢必准时相迎。此鸽乃敢悉心所养,断不会迷路走失,但请放心云云。
读毕,容笑心头一阵狂喜,血压一高,眼前就不免有些发花,意识迷糊中,只知用抽搐的双手死死攥住一样物什来支撑自己。
半晌,她听见宝儿的奔跑声,由远及近,噼噼啪啪,明显是又踩住鞋帮了。
宝儿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双手扒着门框,童声略显犹疑:“笑笑,晚上要吃鸽子么?”
容笑三魂丢了七魄,还在心里念:“这下可逃出虎口了!雁小姐,不是我容笑不领情,实在是我百合无能啊!”
嘴上随口应付宝儿:“好端端的,吃什么鸽子?”
宝儿不放弃,偏着头认真发问:“那你为什么要捏死它?”
容笑眨眼低头:“……”
“啊!鸽子死啦!这下谁给我送信啊——”
容笑的惨叫传遍李府,满身泥巴的李陵闻声好奇跑过来,一眼瞧见靠着门框捂耳朵的宝儿,赶忙从身后一把将小娃抱住,兴高采烈叫嚷:“哈哈,宝儿!抓住你了吧!看你还往哪藏?”
宝儿痛悔,松了捂耳朵的手,拍门大叫:“啊呀,笑笑,都怪你,害我被陵哥哥抓住了!不干,不干,这局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李陵早跑远了,边跑边喊:“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耍赖!输了便要认,现在轮到宝儿来捉我啦!”
宝儿看着他越变越小的背影,撇撇粉嫩嫩的小嘴,不但不追上去,反倒一步迈入房内,紧挨盯着鸽尸发呆的容笑坐了下来。
能入期门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一想到就此要长期离开宝儿,容笑再开口,声音就变得闷闷的:“你陵哥哥都跑远了,再不去追他,这局你可就输啦!”
宝儿用柔软的胳膊环上容笑的脖颈,然后“啪”的一声亲了她面颊一口,甜甜道:“笑笑不高兴,我要陪笑笑!”
》 容笑心里暖洋洋的,扑哧一乐,把鸽子放在身边的矮几上,用右手缓慢轻抚宝儿的顶发,只觉触手温暖柔软,十分可爱:“小东西,就你最会哄人!明明是你自己不甘心输掉,偏不去找陵哥哥,等他躲得不耐烦,少不得还是要回头四处寻你。如此一来,你不胜而胜啊,宝儿!”
孩子小脸一红,把头整个钻进容笑怀里,咯咯笑着:“笑笑,宝儿认识的人里,数你最聪明,就连村里最最最厉害的半仙,都不及你!宝儿就愿意和你一个人玩!”说着说着,突然多了几分不符合他年纪的伤感:“笑笑,你不会像我爹娘似的,也离开我,再不回来看宝儿吧?”
容笑怔怔地搂住孩子小巧的身体,半晌答不出,只是眼底酸得很。
宝儿聪慧敏感,猛然觉得事情不对,一下将身体挣扎出容笑的怀抱,瞪着两只惊恐的大眼睛,把容笑瞧个不住,嗓子里憋着浓浓的泪意:
“笑笑,你是不是……”
“也不要宝儿啦?”
作者有话要说:在霜霜亲的鞭打下,老尉一脸血地连夜赶出来本章。故此,特以此章献给霜霜!
抱歉,抱歉,没能在你十一点断网前赶出来。
希望明天,霜霜看得愉快(*^__^*)
在此,老尉欢迎其他亲也来鞭打催更,不过力度别太大,老尉人老力衰,禁不起啊。。。
☆、013偏坐金鞍调白羽:入营
第十三章入营
容笑很是庆幸宝儿今年芳龄五岁,而非雁小姐的十五。
五岁和十五岁的差别在于,一个好哄,一个不好哄。
容笑只需一个故事,就让五岁的宝儿破涕为笑,并按容老师的要求,举起小拳头,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在容笑离开的这段时间忍耐、忍耐、再忍耐,做个天底下最能忍的忍者。
以防万一,在本次忍术课快结束的时候,容老师让宝儿同学复习一道西汉年间最重要的科研题目——
请举例阐述人兽转化的先决条件与结果推断。
宝儿转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用白嫩嫩的小胖食指点点柔软的下巴,细声细气答辩道:“如果宝儿说错话,让别人知道笑笑在做男孩子之前,还做过女孩子,笑笑就会像祝英台哥哥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说完,大感不舍,用柔软的小胖胳膊环上容笑的腰,一把搂住,连连叫道:“我不让笑笑变蝴蝶,我不喜欢蝴蝶!”
容笑嘿嘿一乐,抱起孩子使劲亲了一回:“好宝儿,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笑笑不但不会变蝴蝶,还可以赚很多很多钱,每个月都回来看宝儿一次!等过几年,笑笑攒够了钱,咱们两人一起买个大院子!到时候笑笑和宝儿两个人,住在咱们自己家,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宝儿拍着巴掌,咯咯乐个不停。
瞅瞅院内四下无人,容笑从箭筒中抽出一支黑羽箭,顺手捞起矮几上挺尸已久的鸽子,给宝儿使个眼色。
两个家伙鬼鬼祟祟来到墙角一棵开得正好的桃花树下。
容笑淘气,让宝儿望风,自己用三棱箭头挖个坑,把召唤兽李敢饲养疼爱多年的倒霉信鸽给埋了进去,只望此事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免来日消息走漏,敢公子为爱鸽报仇雪恨。
又多了个和容笑共同的秘密,宝儿又是兴奋又是紧张,蹲在树下看她干坏事,看得目不转睛,完全忘了自己身肩把风的重任。
怕叫出来,他用两只小手严丝合缝地捂住嘴,未承想呼吸困难,憋了一会儿气,咳起来,震落一脑袋桃花瓣。
容笑刚把浮土拍实,八岁的李陵突然从远处奔了过来,边跑边气势汹汹叫:“宝儿,我在假山里等了那么久,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害我差点睡着!”
容笑忙站起身,下意识把犯罪
工具藏到身后。
宝儿是个良民,素来胆小,第一次做从犯就被当场捉个正着,冷不防被唬了一下,整个小人都跳了起来,脸霎时变得红彤彤的,就像此时天上的太阳。
李陵站定脚步,眯着双细长的眼睛,仔细打量二人半天,越瞧越可疑,遂厉声审问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人家真不愧是将门虎子,小小年纪,观察入微,审起人来,居然也颇有气势。
村野匹夫的后代宝儿,被唬得大惊失色,生怕那只信鸽诈死还魂,向李陵小公子通风报信,忙用两只小脚踩上小坟,嘴硬道:“没、没干什么!”
容笑暗暗摇头,心道:“宝儿啊,宝儿!你那不是欲盖弥彰么?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才五岁?这下,你陵哥哥不发现才怪!”
李陵果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斩钉截铁道:“宝儿骗人,我不信!容大哥,你背后明明藏着东西,当我瞧不出么?”
容笑嘿嘿干笑两声,正翻眼皮编瞎话想搪塞过去,只听李陵一声怒吼响彻云霄:“我知道啦!你们两个在一处玩,存心不带我,对否?”
笑、宝二人被李陵正宗的狮子吼震得均是浑身一抖,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