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再加思索，压抑的呛咳声打断了思路，安缇诺雅扭头看去，宫九靠在扶手上，一手捂口，发出断续的咳声，暗红色的内腑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在雪白的袍子上洇染出大块的痕迹。
  “世子这是——？”因为刚才的冲击，陆小凤担心地闯了进来，见到宫九这一副模样，不由纳闷地看向房间里完好无损的另一个，总不会是被她打的吧？
  接收到陆小凤的眼神，法师一脸的云淡风轻：“勿谓言之不预也。”早就告诉他们离远点了。
  这个国度的文化的确精妙，叶孤城揍杀生丸之前说过的这句话相当好用啊。
  陆小凤满脸不忍卒睹，他深刻地记得，不能解放妖力的杀生丸被叶孤城完虐后的那表情，简直跟眼前的宫九一模一样。
  宫九险些一口血喷出，原本在他强压下已经平复的内力又开始四处乱蹿，眼看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陆小凤见状不妙，飞快地点了他几处大穴，运功引导。
  陆小凤只能帮他把乱撞的内力收束回来，运行周天却要靠宫九自己，因此他很快就收了手，让宫九自行调息。这才有空回到原先的话题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不同的知识体系，解释起来相当费工夫，就在他们对话的时间里，宫九已然一个大周天结束，翻涌的气血平复下去，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他收功站起，一睁眼就看到安缇诺雅和陆小凤都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眼神盯着他，太平王世子倏然感到后颈寒毛全数倒立，不由戒备起来。
  安缇诺雅问：“这佛指原先在你手上时，你有什么感觉吗？”
  “自然是有的。我修习的心法是大佛寺一脉，握着这佛指运行内力时格外畅快。”宫九也不隐瞒。
  陆小凤眉毛一扬，有些惊奇地问：“这么说，这佛指在世子手上竟是大大有益于武功进境？”
  宫九一哂：“虽然增长内力，却也叫人清心寡欲。我对这花花世界喜欢得很，还不想这么早便剃了头去给沙门作护法。”
  陆小凤恍然，宫九武功虽高，还有个身份是太平王世子，顶多算半个江湖人，这种对武林中人来说能增强内力的至宝，他看得自然不那么重，就说：“世子方才功行完满时，佛指上像是有微光一闪。”
  宫九讶然，看向法师：“这在之前倒是没发生过。”
  安缇诺雅问：“你知道精神力吗？”
  宫九问：“那是何物？”
  公主侧头想了想：“我来帮你感应一下吧。”说着她伸出手，两根纤长的食指搭在了宫九两侧太阳穴上。
  她动作很快，宫九没能避开，冰凉的感觉贴到额际，他终于忍不住抽了下眉毛，太不讲究了！
  法师教训他：“专心点，仔细感受，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碰触你？”她的精神力细丝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宫九脑袋附近，那些自然散开的感知。精神力本就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只是有些人强，有些人弱，有些人茫然无觉，有些人下意识能控制一点，像宫九这些修炼武艺的，因为感知的扩大，精神力也会经受锤锻变得强韧。
  宫九斜睨了一眼满脸看好戏模样的陆小凤，冷笑一声回答：“感觉到了。”
  “哦？”公主有些意外，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大加赞赏：“你很有天赋啊。碰触的感觉明显吗？”
  “非常明显，两根手指搭在这，是人都能感觉到。”宫九说。
  “……”安缇诺雅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一会，收回手：“也许你更适合另一种刺激精神力的办法。”
  宫九抱住胳膊，懒洋洋地一挑眉：“愿闻其详。”
  “根据研究，雷电属性的能量，对生物大脑皮层的刺激最强烈……”最后一个小节的施法手势完成，一条由电弧组成，闪烁着亮紫色的光芒，在房间内不断盘旋跳跃的雷鞭出现在法师手上。
  陆小凤脸色都变了：“等等！”
  法师不理他：“当然你可以拒绝，不过你有义务帮我完成研究，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所以如果你不参加，那么你要送一个和你同一流派的人过来。也许其他流派的也行，但必须是……用你们的话来说，佛门一脉？多多益善，假如有人员损伤，我会想办法补偿。”
  宫九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不断跃动如有灵性的雷鞭，喉结上下滚了滚，慢慢吐出一口气：“不……不用换人……我来就好……”
  法师歪歪头，看着宫九起伏越来越快的胸膛和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并不太意外地说：“果然。”她想了想，赶还想让宫九三思的陆小凤出去：“你可以走了。”
  “啊，为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我在一旁可以帮忙啊，万一又像刚才那样受伤，走火入魔怎么办？”陆小凤嚷嚷，但门在他眼前“砰”一下合上，险些撞歪了他那高挺的鼻梁。
  “你果然看出来了。”宫九的声线有些颤抖，充满渴望，苍白得如同玉石的俊美面孔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受虐癖也是一种个人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歧视你。”法师不以为然，紫色的雷鞭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握着，带起一溜电光抽击而下。
  低低的喘息和呻｜吟声在屋子内响起，站在门口的陆小凤脸色从青到红，正踟蹰着是该一脚踹进去把宫九这禽兽海扁一顿，还是赶紧避开，抬头却看到一头白色幼犬朝这边飞速奔来，急忙阻拦：“你不能进去！”
  居然想挡他杀生丸大人的路！小胡子守在这里什么居心！
  杀生丸不屑冷哼，这些天和陆小凤交手太多，对他的路数早已熟谙，后足一点在半空中身体一折就避了开去，直接撞开房门闯进去，正准备告诉法师那个讨厌的人类在门外鬼鬼祟祟，就被眼前的情景震得僵住了身体，从半空中直愣愣地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中宫九的武功非常非常高……
  陆小凤打他不过，貌似老实和尚也说自己不是他对手但不知道他们两个交手过没。
  后来陆小凤被他一直吊靴鬼似地跟着也无可奈何，本来西门跟他有交手的机会，但因为宫九的抖M症状发作，把西门给恶心得跑走去吐了……
  不过这个情节的时候陆小凤因为担心西门不是宫九对手，可能会死，所以特地赶了回来，所以这样看来，宫九的武功不说比剑神厉害，至少是伯仲之间吧。
  最后宫九死是因为陆小凤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沙曼特地脱光了在他跟前让他发病，又叫陆小凤选了鞭子作武器，这才输的……
  话说古龙的小说里，主角的武功总是……虽然是高手，但也就是高手而已。
  反正肯定不如那些boss，而且他超爱给boss开外挂！
  总之所有boss都是各种高富帅，武功好得惊天地泣鬼神，金手指多到闪瞎你的眼，然后主角小分队总是被彻底压制，最后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boss突然想不开自己去死啦，boss被主角说服啦，boss原来有匪夷所思的弱点啦……），一下子，主角干掉了boss，故事完结。
  真是……从这角度来看当古龙的主角蛮苦逼的。
  一来前期没有升级的快感（他的主角基本出场啥等级完结还是那等级，lvup是做梦），二来嘛，后期也没有碾压的快感（被碾压倒是有的……）。
  这样一想，我就很谅解他总是给自己的主角一大把妹纸和更大一把的基友了！
  ☆、179　基友满天下
  用金冠束起的发髻散开了；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散开；洁白的衣袍也变得残破，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一条条青黑色的鞭痕；衬着袍子上之前留下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电光闪烁的鞭子每抽打到宫九身上，那些细微的电弧接触人体发出的那种让人牙酸的“咝咝啪啪”声，简直像深深嵌入骨头的钻头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而置身于这样一个犹如雷电组成的荆棘牢狱中；本该痛楚不堪的宫九脸上，那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的神情；迷离狂乱的眼神；喉中断续的呻｜吟；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一副隐秘又邪恶的画面，令闯进来的杀生丸震惊得如同石化一般，自半空中笔直僵硬地摔了下来。
  你，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杀生丸睁大眼睛看向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摆弄手指头的法师瞪去。
  法师对他招招手。
  杀生丸嫌恶地扭过头，看到宫九，忍不住又一个哆嗦，只好愤愤然再瞪向法师。
  不等他瞪出结果，法师一弹指，那些跃动闪烁的电光瞬间在屋中消失，宫九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安缇诺雅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满足了？”
  宫九懒洋洋地将眼睛睁开一线，在她脸上停了半晌才接口，那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满足了。”
  宫九的脸色本来是十分苍白的那种，看着就像是坚冰一般，但此刻，红潮还未退却，素日看来寡情又傲慢的斜飞凤眼中流动着奇异的光彩，披落的长发就这样散在肩膀上，衬着那把虽然沙哑却尾音撩人的嗓音，充满了一种妖冶邪气的诱惑力。
  看到他这个样子，法师莫名觉得真是可爱极了，便伸手过去摸了摸头。
  宫九一愕，眉毛微微一挑，然后笑了起来，顺势便捉住手借力站了起来，看到陆小凤还呆若木鸡地站在那扇被杀生丸撞开的门口，问：“不知能否劳烦陆兄借我件外袍？”
  “啊？哦，可以，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去拿给你。”陆小凤失魂落魄地转身去取衣服，还可以听见他口中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宫九则被安缇诺雅叫来再次测试精神力活跃度。
  法师并不指望一次这样的刺激就能令他的精神力狂飙猛进，事实上她只需要他的精神力处于足够活跃的状态就可以。
  按照之前佛指对宫九那个佛门心法的敏感与认可度，当他的精神力处于活跃状态，能够被她引导着去接触佛指，应该就能将它激活，而被激活的佛指，自然就会引来似乎对其极端敌视的“网”的攻击。
  在法师的感知中，宫九身体周围，尤其是头部四周，那些无形无质，自然逸散开的属于精神力特有的律动比原先明显欢快了一些。
  她再次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微丝探过去，试图从中也拉出一条“丝”来。
  法师的动作小心翼翼，十分谨慎，因为即便是不受人表层意识控制的精神力，对外界同样会有本能的反应，抗拒、排斥、逃避等等。如果她不想把宫九弄成白痴，就只能用这种温和缓慢的方法，而不可以暴力地将他的精神力拖拽出来随心所欲。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她将自己的细丝搭上宫九那四处游荡，没有固定形状的精神力，并开始尝试向外拉出时，竟然感到对方原本就律动得相当欢快的精神力变得更加活跃了，不但毫无抗拒的意思，甚至那些逸散在周围的精神力也兴奋地围了上来挤挤攘攘……
  安缇诺雅的脸色变得相当微妙，看着宫九的眼神也有些诡异。
  莫非因为本人是个受虐狂，所以连他的精神力都会有这样的特性？
  宫九见她看着自己，挑挑眉：“怎么？还是不行？”
  法师摇头：“不，你的天赋……让人吃惊。”
  “哦？多谢夸奖。”宫九矜持地点了点头。
  “并不是在夸奖你。”法师说着，不再用柔和的方式，而是干脆地缠住一小团精神力，将其拉伸出来。
  宫九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你做了什么？”
  “只是觉得照顾你的感受不如省省我的气力。不过你刚才能有所察觉，也有很大的进步，搞不好下次可以自己尝试把精神力延展开来。”法师一边说着，一边将宫九的精神力触角，狠狠地按到了一节佛指碎片上去。
  结界几乎是即刻作出了反应，意识中的薄雾再次出现，光点闪烁，但因为宫九的精神力太微弱了，来自结界的攻击与安缇诺雅之前引发的那次相比十分细小，法师抓住机会捕捉了它！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法师手中的，用魔法金属打造的容器里，洁白的光团四下乱撞，法师捧着它露出一个微笑：“总算弄到手了。”
  她心满意足地对着端详了许久才放下，看宫九也十分顺眼，称赞道：“你很有用！干得不错。”
  宫九眉毛抽了抽，皮笑肉不笑：“过奖。”正好见陆小凤拿了件崭新的白袍回来，赶紧走去接过来，免得被气死：“有劳陆兄了。”
  “不用客气……其实，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陆小凤揉了揉鼻子，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显得不太自在：“先前见到世子情状……大约有些失礼之处。但方才在路上，我想了想，正如有人喜欢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