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18 23:50      字数:5114
  冰块前面是纤瘦的身影,银色长发逶迤及地,帝释天并不觉惊讶。视线扫过那柄熟悉长刀,他早知对自己最为珍视的妹妹,阿修罗王必定早有安排。
  不过此刻直面兄长头颅,新任天帝突然想看一看少女脸上有怎样神情。
  但在他大步走上前时安缇诺雅先开了口,她的手放在冰上:“把这个给我吧。”
  帝释天忽然觉得平慰。
  就算是放在掌心那样珍爱的宝石,阿修罗王决定去死的时候还是一点儿也不犹豫。这样一来,他们的赌约,他收到的代价,简直已经大得不可想象。
  新任天帝决定将安缇诺雅留在自己身边。
  不仅仅是因为他答应过阿修罗王接收他的一切。对阿修罗王掌心的这颗明珠,帝释天另眼相待。但他希望她比吉祥天理智点。
  “你可以留着它。”新任天帝如此说:“但你得留下。”
  他不需要一个纪念品。阿修罗城是他安葬阿修罗王的地方,不是用来追忆对手的地方。这个墓地虽然够大够华丽,但说不定并不如她身边那样更合适。
  安缇诺雅转过头,盯着他的眉心看了很久,点头:“可以。”
  善见城换了一个主人,迎来第一场盛大的庆典。
  新任天帝与前任阿修罗王妃的婚礼,以及新任北方将军和前任天帝独女的婚礼。
  所有到来的天人回避着原来的天界公主苍白的脸,假装这一天两对尊贵的新人都幸福美满,恩爱无比。
  天帝坐在高高的台上,冷笑看这一幕,身边美丽的天妃将酒递过。
  这位新任的天帝即使登上了这个至高至贵的位置也改变不了他“鬼”的形象,残酷似乎是他的天性。
  他不像过去任何一个前任那样,在善见城这座集中了天界最美最好事物的城中享受他的权力与尊荣。他不断地亲自率军,将魔族硬生生逼退万里地界。
  这本是只要他坐在善见城里抬抬手便可让人做到的,他却偏偏自己那么干了。
  这让天人们非议,帝释天不在乎。
  何况永远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字。
  是的,没有一个人敢。
  伏在他脚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亲吻他的袍子,却不敢抬起眼来直视他。这血腥又残酷的天帝让天人们恐惧。
  帝释天觉得可笑。
  明明对他有着不满,却不发一言,这忍耐的限度在哪里?
  怀着这样的疑问,越来越多残暴的指示从善见城中传出。天人们低垂下他们高贵的头颅,安静地接受,没有一个人出来质询。
  他们费解他的冷酷,恐惧他的嗜血,却依然选择忍耐。
  这天界沉默得可憎。
  时间一晃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1…2章内完结这卷。
  话说是不是崩了……
  不对,应该说苏了,我把阿修罗王给苏掉了啊,掩面。
  惭愧的同时决定下一章苏帝释天……
  帝释天,阿修罗王,我对不起你们……
  =
  关于附身在修罗刀上什么的,其实是因为原著漫画里,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修罗刀不是有两层封印么?一层用伽罗封印,一层用舍脂封印。
  但是漫画里小阿修罗在地底俱摩罗城遇见伽罗时,伽罗死了他就拿到修罗刀了。反倒后来善见城之战,他杀了舍脂,解放第二重封印,修罗刀啥变化都没有,但是他自己就凹凸曼变身了……
  然后我就脑补了,如果伽罗额头上那个封印是封印了修罗刀的刀魂的话,那舍脂额头上那个封印的是什么?莫非是阿修罗王的灵魂……
  VIP章节 178164 愿望
  百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曾经单纯天真的少女长成了如今忧郁而美丽的北方将军夫人。
  善见城中迎来了新的为全天界所宠爱的天之骄子——帝释天的儿子,天王。
  居住在北方骁勇善战的夜叉族开始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天界最强的斗族。他们年轻的王逐渐成为如今的天界神将众中最抢眼的一个。
  一百年的时间,足够孩子成为少年;少女成为女人,就算对寿命有上万年的天人来说也是如此。
  可惜这个等式在巫妖身上并不成立。
  所以偶尔帝释天会有些困惑,阿修罗族的成长期原来是这样长的吗?
  但在所有阿修罗族人除了眼下这个外都被他杀得一干二净的情况下,天帝也找不到其他的参照物可以用作对比——这个时候,帝释天下意识地忽略了百年前某个在他假装不知情的默许下,被一名紫眸少年偷偷带走,藏进了封印之森的婴儿。
  那紫眸少年眼熟非常;和曾经出现在安缇诺雅与吉祥天身边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让帝释天觉得有趣的是,那少年潜入善见城结界时;在额心打开的竖眼。
  这天界的堕天,原来不止他一个。
  秘密一旦露出了一角,就再也藏不进黑暗里。
  孔雀的身世,很快被揭开,透过那继承自阿修罗王的幻力火焰看到一切的瞬间,帝释天按着额头,笑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家!
  帝释天怀着一种期待的宽容心情,默默注视着那少年在阴影中远远望着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容的吉祥天,然后躲藏在舍脂的宫殿里。当他那美丽的天妃撑着自己刚刚分娩过的虚弱身体,将一个幼弱得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有着一对尖耳的婴儿丢进饲养着猛兽的庭苑中后,少年悄悄偷走了那一个预言之子。
  尽管帝释天曾经打算将这婴儿扔到阿修罗城里——天帝认为住在那儿的那个人应该很适合照顾它。不过在看到孔雀额心的眼睛之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那个抱着襁褓的少年进入善见城的另一处禁地——那儿囚禁着不愿为他作出预言的星见,九曜。
  让他看看,所谓的命运,在添加上了另一个堕天的砝码之后,是否拥有和他对抗的力量吧。
  帝释天慷慨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那个预言之子唯二的亲人——安缇诺雅。
  “你发现了孔雀是前天帝的儿子,然后现在他偷走了舍脂刚生下的孩子?”公主歪了下头,有些不解:“那么你为什么不把那孩子带回来呢?而且……干什么告诉我这个?”
  就好像她会关心舍脂跟他——帝释天的儿子似地。
  “因为那是你哥哥的儿子。”帝释天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恶意的微笑:“舍脂生了一对双胞胎。”
  “呃——哦。”安缇诺雅用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表情停顿了一会,最后发出个惊叹。
  她理了下思路,依然带着那种类似于赞叹的表情,慢吞吞地说道:“孔雀是前任天帝和亲姐姐的儿子,他有个异母妹妹吉祥天,而吉祥天是现任天帝你的属下毗沙门天的妻子。然后今天,前任天帝的儿子偷走了现任天妃和——阿修罗王的孩子,而天妃同时还生下了你的儿子。”
  即便是巫妖,也不得不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而感到晕眩。
  帝释天躺在长榻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笑:“你忘了说,舍脂生的这对双胞胎,其中一个的父亲还亲手杀了另一个的父亲。”
  “没错。”安缇诺雅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瞥了眼身边的修罗刀:“看起来善见城的人际关系比炼金阵更复杂。我拒绝搬到上面去是正确的。”
  “随便你。”帝释天无所谓地答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稍等。”法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孔雀把那个孩子带到了哪里,你知道的吧?”
  帝释天注视了她一会,“封印之森。”他如此回答,随即便转身而去。
  封印之森的位置在哪,法师并不知道。
  但这禁忌之地的所在,却瞒不过阿修罗王。
  带着修罗刀,安缇诺雅穿过了封印之森外那些早已魔化的藤林。
  最中心的位置,被蚕蛹似地包裹着,如心脏一般不断鼓动的物体,在修罗刀接近的瞬间,自动地将那些裹覆的藤条向四周伸展蔓延,暴露出中间那蜷缩着的婴孩。
  看起来也仅仅是刚出世不久的模样,但头上乌发俨然,尖尖的粉红色耳廓标志着他不容错认的种族,肉团团的小手小脚蜷缩在胸口,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阿修罗王从刀中浮出,深深凝望着这个他为此将整个天界拖入战火的孩子。
  他的孩子。
  他多想抱一抱它。
  安缇诺雅站在靠后一段距离的位置,沉静地注视这一幕。她不擅长处理这些,同时也对那婴儿毫无感情,但是法师觉得她应该将空间留给他们。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阿修罗王。
  阿修罗王原是天界最强斗神,本身就已是神祇,纯粹的正能量的聚合体。如今却是负属性的存在,若不是修罗刀,他早已灰飞烟灭。即便如此,也还是会逐渐虚弱,就算神格不会消失,意识亦会磨去,因为天界本不容许这样负属性的存在。
  但在封印之森就截然不同了,这里到处充斥无属性的能量,对阿修罗王来说再适宜不过。
  “跟你儿子好好相处吧,我先回去了。”安缇诺雅通知道。
  阿修罗王为之失笑,他摇了摇头,颇为不舍地看了婴孩一眼,还是回到妹妹身边:“封印之森的时间是静止的,他也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
  “也许吧。”安缇诺雅看了他一眼:“不过就算他不知道,对你来说大概还是有点意义。而且这的环境很适合你。”
  阿修罗王无法否认这一点,从死亡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消失过的虚弱感在这里并不会出现:“我说过……”
  “我知道。但是将身体交给帝释天是你的错,要不然也没有必要这么做。继续留在天界也许你会再次死去,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允许。”巫妖想起阿修罗王只剩头颅的身躯,依然十分不快:“说起来帝释天一直对你有奇怪的执着,否则我不会连骨头都得不到。”
  阿修罗王微觉无奈,相比起应他的要求而吃下他身体的帝释天,反而是自己妹妹才是有“奇怪的执着”的那个吧。对于他的身体,安缇诺雅怨念已久,他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只好说:“既然已经没了,那就算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巫妖瞥了他一眼:“总之,天界到这儿来也并不麻烦,就这么决定了。”
  阿修罗王留在了封印之森,和他那预言中将以血火席卷天界的儿子一起。
  安缇诺雅回到了阿修罗城,和帝释天所在的善见城仅仅以封印相隔。
  被囚禁着的九曜,对自己星盘上所显示的星象,无法解读。灭世之子的预言没有改变,可剩下的未来,她竟然难再看清。
  时间流水般过去。
  “你有什么愿望实现不了吗,帝释天?”安缇诺雅问。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当初她从封印之森回来,就问过一遍。帝释天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这天界尽在我手,我还会有什么愿望无法实现吗?”刚当上天帝的他似乎是这么说的,一身光华熠熠的神将铠,长剑上还染着血,是刚从魔族战场上回来不久。
  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帝释天额心的那只眼睛,从未睁开过。
  只有感觉自己已经无所遗憾的堕天,那只眼睛才会完全睁开,这是法则的原话。
  但帝释天到底有什么愿望?仿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安缇诺雅觉得自己简直无从下手。
  一百年过去,她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再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帝释天没再像当初那样放声大笑。他穿着宽松的敞胸白袍,银发随意地散在他坐着的石阶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件符合天帝身份的装饰,当然也没有神将铠。
  帝释天已经很久没穿铠甲了。
  他赤着足靠坐在石阶上,好像只是随便想了想:“没有。”
  的确。他已经是天帝了,权势,财富,美人,对他来说都俯拾可得,没有意义。本就已在云端之上,却还有无人能比的武力,和绝世无双的姿容,就算帝释天是天帝,也都令人觉得上天对他偏爱太过。
  这样的他,究竟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的确令巫妖也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巫妖诱导他。
  “没有。”帝释天很果断。
  “想做的事呢?”巫妖继续。
  帝释天思考了一会,还是那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这天界太无聊了,腐烂得让人厌倦。偶尔也会觉得,毁掉算了。”
  安缇诺雅有些哑然,她没想到身为天帝的人,想的竟然会是这种终极魔王般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