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
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18 23:49 字数:4948
虽然这个恶魔执事没有表示出来,她多少也能猜到对方心里的想法。在那个恐怖片轮回的世界中获得的六翼天使乃至神血统,在任务结束后都被法则固化了相应的力量,而她现在的阵营坐标正位于“守序,邪恶”的状态,羽翼展露出来的话是暗夜的颜色。对应这个世界的记载,虽然不是同个人,但无论是力量,性质,气息都类似于某个堕天使,这只恶魔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吧……
脑中瞬间划过一些想法,安缇诺雅毫不犹豫地命令:“我需要女王执事亚修的资料和伦敦一个葬仪屋的地址。”
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塞巴斯蒂安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以比先前更恭敬的态度再次行礼:“是,大人。”他顿了顿,取出一份墨绿色烫着凡多姆海恩家徽的请柬:“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公主接过那份请柬,没有打开,只是看着他。塞巴斯蒂安微笑着,说:“主人以他的灵魂换取我的忠诚。”
恶魔的忠诚?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安缇诺雅不无怀念地想起了九狱居民们喜爱的把戏,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地狱生物对灵魂的偏爱和对美学的偏执都是类似的呢。
塞巴斯蒂安似乎察觉到了银蓝双瞳下不动声色的嘲笑,他动作优雅地摊开手:“在获得我所喜爱的物品之前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会使这个过程更加富有乐趣,难道不是吗?”
恶魔执事的效率奇高,在公主的红茶变冷之前,塞巴斯蒂安离开后就只剩安缇诺雅一人坐着的小会客室中忽然吹过一阵微风,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阻止了她端起茶杯的动作:“大人,您不应该喝变凉的红茶,那对口感的影响很大。”塞巴斯蒂安从怀中掏出一大卷纸摆在桌上,然后走到一旁摆放点心和茶具的小推车旁,以流畅的动作开始准备泡茶工序。
小公主单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那卷详细记载了伦敦各家葬仪屋地址主人姓名乃至年龄爱好的资料,偶尔抬眼欣赏黑发恶魔华丽优雅的茶艺表演。在目光扫到第四十七个葬仪屋地址时,安缇诺雅终于皱了眉:“伦敦有几家葬仪屋?”
“旧城区三十三家,新城区二十五家,近郊还有三十八家。”恶魔无须思考地报出答案,在看到少女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后又接着说:“虽然不知道大人想找的究竟是哪家,但如果说到老板的话,最特殊的只能是这个了。”
蒙着白手套的手指落在资料的一行字上。
『葬仪屋,跳动之心庭院大街69号。老板,Under Taker,性别男,年龄不详,身份不详,疑为死神,兴趣是极品冷笑话,经营各种葬仪器具及情报。』
死神,那就没错了。
安缇诺雅满意地收起资料,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漂亮的银蓝色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出色的手艺。”
“感谢您的称赞。”塞巴斯蒂安单手抚胸退后一步:“我将在凡多姆海恩家恭候您的到来,大人。”
穿着执事服的恶魔倏然消失,公主搅了搅红茶,微微皱眉。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看了看时间,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后,安缇诺雅往自己房间走去,经过二楼转角时却听到了半掩房门中传出的细细呜咽声。从半开的缝隙中能看到一个孩子正蜷在床边捧着什么东西抽泣,指缝间隐约露出焦黄之色。
公主在门外站了几秒,垂下眼,悄无声息地走开。
半个小时后,哈利斯家族标志性的阿拉伯马停在一家门面破败不堪,写着“葬仪屋”的门匾上挂着若干可疑丝状物的老旧房子前。尽职的老管家将自家小姐搀下马车后以能记录进礼仪范本的动作抬起手敲上那看起来至少有百年以上历史的破门。
“叩——哐啷!”
烟尘弥漫。
老管家看着那两扇在一阵灰尘后躺倒在地的木门,僵硬地转动一下脖子:“请问,这里的主人在吗?”
没了门板的葬仪屋静悄悄的没有声息,管家皱起灰白的眉毛,转身请示:“小姐,……”
“你留在外边。”
“小姐?!”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目不斜视地走进那间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房子,慢了两秒才想起不应该让尊贵的小姐进入这种不合身份的地方,但是……
管家看看黑洞洞仿佛会吞噬每个走进去的人一般的门口,收回伸出的手,站到马车边开始等候。
葬仪屋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破败,摆着横七竖八各式各样的棺材与骨灰盒,还有各种医学用的人体标本和解剖人偶。
虽然不喜欢这家店铺低劣的装修,但那些白森森的骷髅却让公主觉得有些亲切,在看到架子各层上厚厚积灰时的冷漠表情也柔和了一点:“这里的主人在家吗?”
“哦呵呵呵。”房间寂静了一刻不到的时间,某个竖在墙壁边的棺材里突然传出阴阳怪气的笑声,棺盖慢慢推开,一个留着长得能遮掉大半张脸的刘海戴着高帽的男人抱着具左边绘着肌肉右边绘着骨骼的人偶从里面爬出来:“小生回来了,这位客人是想订购棺材?还是想委托小生办理丧葬事宜?”
传送阵?安缇诺雅丢开唯一能看见的嘴部正呈现商业性微笑的葬仪人,感兴趣地走到那具棺材前打量着,出乎她意料,那只是具再普通不过的棺材,椴木质地,外面的漆新上不久,还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原来客人喜欢小生这具棺材……”葬仪人继续用那种阴阳怪气的音调说话,始终和公主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个少女身上有着和那位凡多姆海恩家少爷执事性质相类的气息,但要更强大一些。伦敦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的高位恶魔?那位执事知道这件事么?
看起来,接下来会变得很有趣啊……
没看出什么端倪,小公主收回打量棺木的目光,转向这个古里古怪的葬仪人:“听说你兼职贩卖情报,我需要死神派遣协会遗失三圣器的下落。”
葬仪人隐在刘海后的眼神在听到三圣器的瞬间尖锐起来,他仔细端详了少女一会,突然举起袖子掩住仅剩在外面的嘴:“小生是生意人,只要有代价什么也可以卖,不过小生收的报酬是极品冷笑话哟。”
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她嘴角极细微的抽动。
“尊贵的客人,小生正在洗耳恭听哦,您无上的冷笑话。”
“……”
她怎么会忽略的?!塞巴斯蒂安拿来的资料上分明写着“兴趣是极品冷笑话”啊!
VIP章节 4036 鲜血所祝福的罪恶之子
“回庄园。”从跳动之心庭院大街上一家破旧葬仪屋中走出来的人拉了拉身上披的斗篷,脸容全都掩在阴影里,只能看见帽子边缘垂落的一缕银发。
等候在马车边管家模样的老者用疑虑的目光看看后面那家隔上一段时间就传出鬼哭狼嚎般恐怖笑声的旧屋,试探性地问:“小姐……”
“我不希望我的话需要再重复一遍。”兜帽阴影下的视线带着冰冷的感觉转向他。
安缇诺雅自己虽然不会说冷笑话,不过有收藏癖的她在纹身中收集的东西里关于文字资料的绝不在少数。在翻出了几乎能将整间葬仪屋填满的书本后,公主终于成功以三大本厚如大英词典的书收买了葬仪人,得到了“三圣器已经失踪很久,小生也要回协会图书馆去查查”这样的答案,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至少已经找到途径,倒是准备离开前,葬仪人捧着笑话大全乐不可支的间歇突然抬起头来:“客人是哈利斯家族的小姐吧?有个了不得的哥哥呢,小生听说过许多有趣的事情哟,哦呵呵呵。”
想起疑似死神的葬仪人警示性的言语,安缇诺雅在兜帽下慢慢勾起了嘴角。
亚克西斯·哈利斯,总是挂着斯文温柔的微笑却有一双阴冷绝望目光的眼睛,这个世界所使用身份的兄长,奇怪而矛盾的人。
公主是个性冷淡但直接的人,虽然给自己设定了只要不会妨碍到,亚克西斯无论要做什么都不会干涉,也知道名义上的哥哥替自己安排的管家仆佣都肩负着监视的职责,心里对作为普通人类的亚克西斯是没有太过在意的,他不可能阻碍到她的任务。
那么葬仪人的警告是为了什么呢?安缇诺雅紧了紧斗篷的领口,走上马车。
哈利斯庄园的面积十分巨大,除了安缇诺雅房间面对的那一整片看不到边际的薰衣草花田外,还包括了附近的整片森林和一个鹿场。
距离大宅约一小片山毛榉林的地方则有一座孤零零矗立着的尖塔,似乎是个禁忌的地方,阴森的黑色造型和主宅华丽的巴洛克风格显得格格不入,虽然有些好奇,却也从没打算去一窥究竟,直到——
漆黑的天幕上只有一轮银色圆月在闪耀光辉,将静谧的庄园照得通透如白昼。
尖塔阁楼的窗户前,有着金绿眼瞳的黑发孩子正抱着一个相框抽泣,细弱的手臂上,质地轻柔的衬衫完全不能掩去那些红肿青紫的鞭痕:“姑姑……母亲……”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银月中掠过,他不敢置信地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漆黑的羽翼?!
“神啊,你终于决定来收去我这被诅咒的生命了吗……”男孩喃喃地说着,金绿色的眼睛几乎是期待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天使在半空转折了一下,朝他这边飞来。
“该隐——哈利斯?”天使的声音冰冷,但却很好听。
“是的,是我——您是准备来带走我的吗?”男孩充满希冀地望着缓缓扇动巨大羽翼悬停窗外的天使,她的头发很漂亮,和那深沉得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羽翼颜色截然相反,却又出奇相衬,和——和他曾经偷偷摸摸远远看过一眼的那个小姑姑的头发颜色很像。
“带走你?”天使偏偏脑袋,精致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你找不到下去的楼梯了?”
“……”该隐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纠结的心情,他呆呆地张大嘴看着那个似乎觉得不耐烦扇了扇翅膀准备转身的天使,心中大急,猛地探出身去试图抓住她,却忘了自己正坐在高塔阁楼的窗台上:“天使小姐——啊!”
该隐紧紧闭着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冲撞,剧痛,死亡。
自己的灵魂能去天堂吗?一定不可以吧。他害死了唯一爱他的克里斯汀姑姑——不,母亲……他会下地狱的。要下地狱的灵魂……天使小姐会讨厌他的吧?死了也没法再见到母亲,他真的很想说对不起……早知道他的出生会让姑姑这么痛苦,他一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样的话,母亲肯定还是能像照片里那样幸福美丽地微笑着……
克里斯汀姑姑……妈妈……
该隐等待了很久,那预期中的黑暗依然没有到来,身体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围着,有一丝极淡的冷香萦绕在鼻端。他缓缓地,仿佛害怕看到什么不能接受的东西似地睁开了眼睛,随即被近在咫尺的一双银蓝色眸子给骇了一跳:“——是,天使小姐?刚才是您救了我?”
听到他的称呼,天使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她伸出一只手提起该隐衬衫领口,拍打了两下翅膀后落在窗台,轻轻跳了进去。该隐这才注意到刚才接住他的并不是天使的手臂,而是一团柔和的微风。这就是神力吗?该隐敬畏地望向已经收起了那六对巨大羽翼,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类的少女:“天使……”
少女冷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天使,你可以叫我嘉——哈——,啧。”她好像有些不高兴地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带着丝不悦的神情说:“随便吧。”
该隐呆了一呆,手指触到刚才坠楼时也紧紧护着的相框,犹豫地开口:“我可以叫您——姑姑吗?”
安缇诺雅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可以。”
因为太过惊喜,该隐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半天才呐呐地开口:“我,我的母——我以前也有一个和您一样温柔漂亮的姑姑……”(我真的好想吐槽)
公主的神情从来是高傲自持的,即使在微笑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毫不掩饰的冷淡疏远,但是长久的习惯形成了她在倾听别人言语时总会非常专心。明明是冰冷淡漠的视线,因为这种非同寻常的专注,反倒让被倾听的对象感到了细小却绵密的暖意。
男孩原本有些畏怯的诉说逐渐流畅自然,带着童稚的嗓音充满了对那个唯一带给他温暖感觉过的女性的眷恋怀念和对自己的痛悔憎恶,以及,那个间接造成了整场悲剧的父亲隐秘的憎恨。
年幼的孩童不懂得如何去完美地掩饰,尽管他竭力掩藏就连自己都觉得罪恶的身世,隐藏在哈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