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18 23:49 字数:5485
可是——
怎么可能比这还糟?
之后简直是一团混乱。
姬之宫家族的人,医院的人,警方,还有——
他们的朋友。
终于解决完一摊乱局,送已经完全看不出车祸痕迹的瑛里回去,随手将帽子往门右侧的衣帽架上一丢,却听见“啪嗒”落地声。
扭头,震惊地睁眼,连鞋子都来不及换便冲上楼,推门。
即使从没进过,也知道绝不该是这样标准如同酒店客房——
匆匆掏出手机拨通。
一声,又是一声,终于接起,却是涉谷的声音,开门见山,毫不客气:“不用找了。”
“为什么?多花一些时间也许瑛里会想——”
涉谷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意:“你以为凭那么点记忆就能换回一个人的命?”
“……”即使心中早已猜到这结果,或者是不敢问,或者是不敢想,看到两个人都安然站在殿门时,心中除了狂喜外还有满满庆幸。
九条在仪式前就有隐约暗示,为了那丝侥幸,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劝告,没有阻拦。
现在知道这结果,心里却明白,重来一次也一样不会做什么。
因为瑛里更重要。
再有一次……他依然不会阻止这发生。
却不等于说,他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不会痛苦。
那是被他看成家人一样的女孩啊……
手机从掌中滑落地面,发出轻轻的一声“咔哒”。
电话早已被那头切断。
揿下挂断键后涉谷想了想,干脆关了手机。
公主靠在一旁用一支花签戳着史莱姆,一只手支着下巴,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麻衣坐在对面朝她抹眼泪。
“为,为什么……会,会这样……”麻衣一边打着嗝一边抽泣。
安缇诺雅叹着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她看看涉谷:“为什么谷山会知道?”
揉揉眉头,给好友一个抱歉眼神,将麻衣拉了出去,过了半天后才走回来:“接到你电话时她刚好在。”
“……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还有多久——你?”将身体重重砸进沙发,涉谷头一次这么不顾仪态。
只是,在知道认识这么多年的好友只剩短短生命,怎么可能平静。
估计了一下距离下一次灵子转化的时间,法则说这是最后一次转化,结束后便要离开:“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吧。”
半个月。
只剩半个月——
有无数想法奔涌着叫嚣着想从胸口冲出,想踢门想砸桌子想大声痛骂你疯了吗还是脑子也被车撞了他死就死了居然拿自己去换根本不像你会做的事——
最后涉谷只是长长地出一口气,缓缓放松握拳的拳头:“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我可以请假,林先生也有时间。”
安缇诺雅偏着头想了想,慢慢笑起来,说:“虽然快到五月,应该还有地方有樱花吧?到日本两年,你一直推荐的樱花倒没有好好看过,总觉得有些遗憾。”
涉谷从桌上的报刊翻出今年的樱前线,看了看:“还赶得上北海道的。”
“就去那吧。”
到北海道时离樱花开放还有六七天的样子。
除了麻衣和林先生,和尚,不知为什么树把也来了。
几人租了一幢民居,屋主还借了艘旧渔船,等待樱花开时打渔也很有趣。
灵子转化似乎比预计得早,身体提前开始疼痛。
痛得让她连知道樱花开放都高兴不起来。
“梅子酒……樱花糕……恩,那鲁,你问问安蒂chan要吃什么口味的寿司?”麻衣准备着第二天赏樱的食物,抬头对涉谷说。
那个家伙的话,吃水果就好了吧?
习惯性地在心里回答一句,涉谷点点头,转身上楼。
公主的房间有临海的阳台,被阳光晒褪色的老旧躺椅摆在夕阳下面。
椅上蜷着一个人影,长长的银发拖曳在枕垫上。
真是能睡。
伸手轻拍,预备承受被吵醒后必然的怒气。
手掌却穿过了空气,直接落在椅面。
沉睡着的人影化成点点碎芒,慢慢消散。
过了很久,涉谷慢慢走下楼。
“怎么了?”和尚放下报纸。
趴在左肩的史莱姆发出细细的哀鸣。
“没什么。”
他说。
VIP章节 25番外01…永不再见的你(补完)
由贵瑛里
“那么就在你常去的dark moon见面好了。”
“Dar——”
冬马已经挂了电话。
由贵有些烦躁地耙了耙头发。
最近总是这样。
好像突然之间,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多出十几个。
“那家店的话应该不错,瑛里上次不是还特地买了两盒给——”
他明明从来不买甜点。
“艾夫曼芭蕾舞团的话,去年来表演时你看过了吧。”
完全没有这种印象。
“由贵先生,您很长时间没来了啊——”
这个老板他根本不认识吧。
就连右手中指的戒指,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的都没有印象。
好像突然之间,就出现在自己手上。
自然而然地。
经常会觉得奇怪。
似乎少了些什么。
那种“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常会莫名出现。
在心理医生那治疗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太大的好转。
反倒唤起在美国时的糟糕回忆。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
在想起什么事的时候,会自然地掺进当时的心情,感受。
就像是黑白默片,加进了色彩,配上了声音。
然而对他来说,所有从那个杀了人的傍晚之后的记忆,就变得不太一样。
也并不是彻底失去色彩,没有感觉。
只是,明明是自己的记忆,但却很冰冷。
好像隔着一层玻璃窗在看,于己无关一般。
奇怪的是,
只有一个晚上是不一样的……
烟火绽开的声音,山间夜鸟低鸣的声音,车内电台的声音,有点干燥有点寒冷的晚风,东京繁星般的夜景……
只有那个晚上……
能感受到当时温暖的感觉……
却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天,哪里的山顶。
既幸福又残酷的回忆……
有时候觉得这应该是幻觉。
对完全没有去过的山顶有着“在那里看到的焰火很美”的印象,怎么说都是奇怪的事情。
只是那种既悲伤又怀念的感觉……
那么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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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谷一也
如果早知道的话……
真希望你没来日本。
浮起这样的想法时,会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冷冷地笑。
如果。
再没有比这更无力更可悲的词了。
涉谷一也坐在门廊边,慢慢喝下一口酒。
海风里裹着湿润的腥味,褪色的木质地板在阳光下泛出温润的色泽。
在那之后,他就买下了这幢临海的民居,包括林先生都不知道。
每到休假,就会到这里住上几天。
那个房间,始终空着,就连那张躺椅都原样留在那,不允许雇来打扫的妇人走进半步。
他自己也说不清将这一切都保持她离开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离去的方式太过奇特,所以在心底深处始终还存着一丝希冀,希冀着或许有一天,她会回来?
无数次,将手放在门把上,期待着推进去会看见熟悉的身影。
门开之后,也不过还是一室寥落。
最后,慢慢地,再也不去开那扇门了。
只是仍然习惯时时地到这儿来,独自地。
Antinua。
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胸口依然是疼痛的。
还记得曾经和她讨论过关于人类的记忆,还记得她说,人类是很擅长遗忘的生物,不论记忆有多深刻,也会衰退,淡化,最终……遗忘。
如果是这样,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身影化为碎芒的那幕,至今仍清晰在目。
所谓记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明明被轻易地玩弄了,让最不该遗忘的人遗忘……却又根本无法控制,令他到现在都难以平复。
怎么可能平复得了呢?
他唯一的……最重要的……朋友……
独一无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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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口冬马
在助理交上来的“Bad Luck”乐队新专辑宣传计划书上签了字,目光却久久停留在主唱那一行上。
新堂愁一……
瑛里一直不了解为什么美华,树把都这样排斥新堂,即使是永远都说着“只要瑛里喜欢,怎样都可以”的自己。虽然面上总是微笑的,眼中的冷意,那么了解自己的瑛里自然不会忽略。
只不过,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那个……小偷。
明明知道那个少年十分无辜,真正有罪的是自己——能够阻止却没有伸手的自己。
心里清楚地明白着,即使能够重来一次,选择依然是相同的。
却还是无法克制心里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啃啮着自己的痛悔。
无法克制……于是只能迁怒。
不能责怪已经不记得她的瑛里,只能厌恶那个偷走不属于他的爱恋的新堂。
在知道因为答应新堂公开交往消息,压力剧增导致瑛里胃出血而住院那刻,厌恶成了彻底的憎恶。
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最终却还是因为这是瑛里自己的选择而无可奈何。
这世上无可奈何的事情那么那么多,他根本无力改变。
去墓地的时候遇见了涉谷,依然是冷漠的表情,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大概,永远也不会原谅。
就连他自己也不准备原谅自己。
对不起……即使无法原谅,有时候,还是不得不作出选择。
就算痛苦……也无法回头。
只是,真的对不起。
他对空无一物的墓无声地说,被碎发掩盖着的眼中有晶莹的光芒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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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树把
在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去瑛里的公寓。
正式出道的乐队练习越来越多尽管是根源之一,最实质的原因还是不想看见那个房子……
现在只有兄长一人的房子。
有时候,上杉树把会觉得很不理解。
人类的记忆,是那么轻易能被篡改的东西吗?
明明,那么相爱的人……会这样轻而易举地遗忘?
忘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再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存档卡里她保持的记录他到现在还无法打破,有时候控制的人物死了,耳朵里甚至能听到那冷淡的嘲笑声,圣诞节得到的礼物依然好好收藏着,那个最不应该忘记她的人却接受了另外一个家伙!
混蛋!
这辈子都不会认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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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山麻衣&滝川法生(和尚)
认识的最初,是很讨厌那个倨傲,冰冷,丝毫不在乎别人死活的大小姐的。
明明电视上已经公布了,气球破坏,对应的人也会死去,她却直接用那些气球作试验!
即使是为了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谋杀的行为!
只是之后,想法就被改变了……
看到那个总是一脸冷漠表情的人因为净化气球后昏迷时痛苦的样子,心里的内疚铺天盖地涌来。
虽然一苏醒,说起话来能把人气得吐血,但在心底,莫名地就认定了其实很温柔。
因为这样认定了,渐渐地也发觉到她对朋友和对别人的不同。
只给朋友的耐心,只给朋友的微笑,只给朋友的专注,只给朋友的纵容……那是最独一无二的特别。
那种特别,让人忍不住就从心底浮出独占一般的喜悦。
还以为永远都能看到她那样不屑地用眼角余光瞥过来,慢条斯理地说些能把人气死的话,却还是耐心地指导错误的地方。明明一脸不耐烦却还是点头答应去看乐队的live。困得要死的样子还是强打着精神陪他们过圣诞。
真的以为……会一直那样下去的。
无法对这样的结局责怪什么……只是,太突然了。
突然得让人无法接受。
没有资格去恨那个遗忘了的人。
更不想和他那样将一切淡忘。
于是,只能怀念。
怀念着,永不再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