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8 23:46      字数:4979
  值得么,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下人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嘀咕着说;“不理就不理我……我在你这的气也受够了。”嘟囔完了,又过了许久不见表妹回来,忽然更难受了,使劲哼了一声离开了曾家的山庄。
  一回到自己的船舫,墨桂衡便揪住朋友袁宗敏的胳膊问他:“昨天我带回来的丫头,你弄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看着她嫌烦,叫人带去卖了么。我怎么知道。”袁宗敏调试着琴弦,慢条斯理的说:“怎么了?觉得她还不错,想找回来?”
  果然给卖了。墨桂衡一抹冷汗叫来贴身小厮蝉儿盘问:“我叫你把姓段的丫头卖了?是吗?”
  蝉儿笑道:“是呀,少爷。还叫我赶快点卖了,省着看着想起曾家的二少爷来恶心。”
  墨桂衡眼前一黑:“人牙子是哪里找的?你快给我把人带回来。”
  “这可不大容易。因为人牙子是在水路碰上的。这会沿着水路恐怕已经出了咱们能找到的地界了!”蝉儿如实回答。
  “给我去找!花多少钱多少时间都给找回来。”
  蝉儿知道主子奇怪,昨天刚卖的人竟然立即就反悔要找回来,不过少爷做事历来没谱。他也没往心里去,道了声:“是。”便吩咐下去找人。墨桂衡见袁宗敏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一股脑的气道:“你笑什么?朋友遭灾了,你倒是高兴?”
  “我只问你,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袁宗敏笑道。墨桂衡气呼呼的说:“是不是砸了自己的脚,还不知道。兴许我把人找回来,表妹就不生我的气了。”
  袁宗敏看了眼船舫外浩渺的湖面,淡笑道:“出于朋友的立场,我劝你一句,你就是痴心妄想。曾凝玉作为嵘王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根本没半点机会。”
  墨桂衡最不爱听这话:“我愿意痴心妄!再说,她没过门,嵘王去前线,兴许一个不小心,便回不来了。”
  袁宗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唇前:“这话说不得,若是被外人听到了,你这可是通天的大罪。”墨桂衡却不在乎:“就连表妹自己也对这门亲事持谨慎态度,她要真是得意嵘王,怎么会允许嵘王去前线?我可是听说嵘王出征前去过曾家,想是表妹没留他!”
  “也未必,或许嵘亲王是想建功立业再娶你表妹,也未可知。”袁宗敏适时的说,调试好琴弦后,便开始弹奏。但在墨桂衡听来,那琴弦似乎是绷在自己心尖上,让自己的心脏不得安宁。他突然伸手按住琴弦:“别再弹了,真真烦心!”
  袁宗敏笑了笑,起身站在船头打开折扇,回眸见墨桂衡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
  中秋节赏月过后,曾家家眷多数还留在山庄,艾氏听说墨桂衡来过,便叫来凝玉,让她去请墨公子过来,到底是妹妹的孩子,总要见上一面。凝玉现在一听此人就烦,便跟母亲说他有事,只在今早打了个照面,送了些礼品就回了。艾氏不免有些失望:“你表哥心肠不坏,只是有些孩子气,有的时候,你多担待些。”
  凝玉忍不住暗中叫苦,如果墨桂衡哪种人还不叫没有坏心肠,那江洋大盗肯定有一副慈悲心肠。话虽这么说,凝玉总不好跟母亲直说两人的过节,应声说是。然后将母亲和老祖宗送回本家后,继续在山庄等着墨桂衡来送段慧珍。
  这几日,止源完全变了个人,不怎么说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凝玉劝导了几次,无果。他只说要把段慧珍抓回来扒皮,才解心头直恨。于是凝玉便随他去恨了。可墨桂衡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又过了三天,他的贴身小厮蝉儿过来禀告说,墨少爷没找回段慧珍姑娘,这会已经南下亲自去寻人了,希望找到后,把人完完整整的给带回来。
  凝玉听了,不禁哑然,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墨桂衡已经亲自去找人了,一个富贾少爷千里迢迢去寻个奴婢,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
  “罢了,你见到你家少爷,就说人不用找了……我原谅他了。”
  蝉儿摇摇头:“我家少爷要做的事情,任谁也改不了,他说要找到,一定会找到的。您放心。”朝凝玉拱了拱手就告辞了。待蝉儿走了,止源冷声道:“姐,你就是好心肠,别人一认错,你就心软了。”
  这种说法倒是让凝玉很是吃惊,她一直觉得自己重生之后心肠变硬了,有的时候余墨是话里话外的提醒,也让她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对待这帮人过分了。现在听止源这么说,她便好奇的问:“是吗?”
  “可不是。墨桂衡把人弄走了,他去找,是他的本分,你就原谅他了。装可怜谁不会!”
  凝玉便问:“那你呢?”
  “永远也不原谅!”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全是阴暗的气息。
  凝玉在想,那么她是否原谅了段慧珍呢?当然没有了,可是现在她被卖去扬州为妓,对她来说下场肯定不能算好,可也不能完全下定结论她今生就不能翻身了。所以呢,要等,如果她够厉害,能杀出一片天地来成为知名人物。到时候,她便顺藤摸瓜,再找到她好了。谁知,这一等就是数年。和她未来有关系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不管是父兄的西南之战,还是嵘王的远程塞外,奕枫的退守封国,抑或是止清在东宫效劳,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更大的战场上为自己搏杀。
  —
  三年后。
  这三年对国家和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年头,两线用兵,苛捐杂税都摊到了百姓头上。而更让人焦心的是,对靠天吃饭的百姓来说,年成也不好,洪灾蝗灾接连不断,而今年则是雪灾。
  凝玉的屋内暖了炭火,一簇簇燃的正旺。她则抱着手炉和宫里回来的止清下棋,姐弟两人的棋艺在伯仲之间,一直下的难解难分。这时,止清忽然开口了:“姐,你记得当年咱们也是这样下棋,你求我做了一件事……伪造大夫人的字迹给余墨大夫。”
  “嗯,记得。”她头也不抬的说:“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那个丫头还没找到吗?”止清道。
  她将棋子一扔:“干嘛问这个?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就是忽然想了这么一件事。”止清道:“一转眼许多年了,当初父亲和大哥刚离家而已。”说到这个,气氛不免沉重起来,本来预计两年的战争,到现在三年还没结束的影子,战斗还处在焦灼状态。凝玉笑道:“是呀……当初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不也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了。”
  “我哪里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父亲和姐姐您的薄面。”止清说到这,声音放小:“姐,咱们家里的大小姐还不出嫁吗?要等到什么时候?这都三年了?徐总兵家还不派人来迎娶?”
  “他们家在等父亲凯旋高升,再做迎娶。那样的话才更有面子!”拖拖拉拉这么多年,徐家在等待曾家的势力更强大些再娶止菱过门。这算盘打的精细,如果失败了,自然悔婚,如果成功了,那么陈家的儿子就是国家功勋曾瀚涛的东床快婿。
  止清道:“趋利避害,人人如此。”叹口气啧啧摇头。凝玉这时别有深意的看他:“听说礼惠和礼羽两位公主常去找你?别想狡辩,我是听宫里的公公们说的,消息可是准的。”
  “哼,我又不稀罕她们来找我。”止清撇撇嘴:“做了驸马,便不能出任实权的官职,谁稀罕!”
  凝玉一怔,接着笑道:“不知羞,人家公主可没说中意你。”止清却道:“这还用说?!不过呢,反正皇后娘娘也不会允许公主嫁给我这么个庶子,所以这件事您就不要再提了。”
  “那好,咱们继续下棋!”
  可是又走了几步棋,止清又低声问道:“姐,那您想真的想嫁给皇家的人吗?”
  想不想?她好像还真没考虑过这点:“……不要问这个了。等嵘王殿下从塞北归来,他若是想娶,我不能不嫁!”
  “那么如果您有选择的机会呢?”止源忽然放下棋子,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凝玉忽然明白了,这家伙扯东扯西的根本目的是在这里,她赶紧正色问道:“你是不是从东宫听到什么消息了?”
  止清有些为难的说:“其实……其实据说塞北的军队受到了袭击,加上后勤补给不足,大部队溃不成军,已经和朝中失去联系许久了……而嵘王殿下便在那军中。”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和我下了半天的棋才说?”凝玉几乎被他气死了:“你真沉得住气!”
  止清只觉得冤枉:“我不是怕您伤心么,所以才先打探一番。”
  凝玉道:“那西南战事呢?父亲那边可有消息?”
  “还是老样子,主城围困了三个月还没攻进去,照这个样子怕是得等到开春!”止清道:“这个您别担心,就算攻不下困也困也死他们了。只是最后说出去,这场战争没那么悬念罢了!”
  听到父亲那边就要得胜,她才算心里好受些。不过如果按照止清的说法,塞北的军队溃散,烨岚生命危在旦夕,她又如何放心得下。她忽然起身急的在屋内团团转。
  “姐,您着急也没用……还是坐下下棋吧。如果嵘王殿下洪福齐天,自然可平安归来。”
  看到止清这副样子,她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了,就算止清再怎么和她亲近,他到底在东宫任职,是希望太子殿下平安即位的人。对于跟太子相抵触的人,他是排斥的。
  那么她呢?她的立场是什么?太子还是烨岚?
  太子即位后,谁敢保证他不会再对曾家动杀手?她不是个敢于赌注帝王之心的人,所以她宁愿做最坏的打算。
  “烨岚不能死!”凝玉停下脚步,双目炯炯的看着弟弟:“我不许他死!”
  “那,那姐姐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止清尽量微笑:“所以还是不要担心了。”
  “我要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止清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别说笑了,现在的塞外,天寒地冻,无一活物,你去了就是送死!”
  凝玉主意已定,任止清说破了天也不改变主意:“我既然在玉牒上是他的妻子,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他回来,现在遇到了危险,我应该去看他!”
  看到姐姐是来真,止清立即也认真起来:“太危险了,如果你出了个三长两短,你叫家里人怎么办?”
  “……”她沉默须臾,勾起嘴角笑道:“三年了,里里外外我也操持够了,我不想被困住一辈子。今冬无粮,西南战事必定结束,到时候父亲和兄长就会归来,便也不需要我了。”
  “……”止清想了半晌,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声:“这件事怪我,就不该告诉你这些话。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去……通关文牒包在我身上。”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那姐姐你准备和大夫人交代呢?她担心你,一定不会允许你去的!”
  “那就得靠你相助了。”
  “我相助?”
  “没错,伪造一封官文,就说发现一个自称戚姨娘的人在大同被发现了,要咱们去认人。”
  “伪造官文,是死罪。”
  “……”凝玉微笑的看着弟弟。止清抹了把冷汗:“好吧。”
  —
  曾府主母卧房中,艾氏看着手中的书信,仍旧摇头:“不行,就算真的是戚姨娘,也不用你去,叫老管家带几个人去认认,如果是的话,便带回来,不是的话那便算了。你是曾家的二小姐,这种事不需要你出面。”
  “娘,戚姨娘毕竟是和我闹翻才离家的,当日她就怪我对她不公,现在人找到了。大同那边的官员特意发了书信叫咱们家人去领,只有我去最合适,都是女人,如果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幸,我正好可以听她倾诉。”
  “……这……”艾氏心里有些活络了,但仍旧不许,看向苏伊雪:“那该你苏姨娘去!”
  “苏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去过远路?还未到地方,她再出了闪失!”凝玉拿出软磨硬泡的架势说:“我这么多年在家憋都憋死了,出去正好散散心。”
  “叫止源和你一起去!”
  “您同意了?”
  “被你这个磨人的妖精缠着,我哪能不同意?”艾氏佯装生气的说,作势掐了凝玉一把:“记得路上万万小心。到了地方,认了人立即回来。现在世道乱,别出了岔子。”
  这时一旁的止清则道:“大娘,您别担心姐姐了,她乃女中豪杰,怕是止源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呢。”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则担心,他伪造的大同巡抚的文书千万别穿帮。好在似艾氏并未起疑,顺手将那文书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