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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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山吹 更新:2021-02-18 23:46 字数:4885
于是,伽兰德向泽尼莎行礼,邀她起舞。那是谁啊?人们纷纷低声询问。一曲未完,伽兰德突然忍不住极度的伤感,撇下不知所措的泽尼莎,冲动地跑开了。
彼拉迪亚示意佩利克追上去。伽兰德身轻如燕,一下子不见踪影。佩利克追不上,索性凭猜测径直跑向伽兰德在尼曼宫的寝宫。
在浴室里,伽兰德对着镜子,看着自已每天每月每年都一成不变的脸,突然发狂地用短剑在脸上划出一道鲜红的伤口,殷红的血流下来……脸上的痛楚仿佛可以减轻内心的伤痛,他再次举起剑……
佩利克正好进来,见状惊叫起来,奔过去抢下他的短剑。“别做傻事!伽兰德!”他掏出手帕,拭去伽兰德脸上的血迹,奇迹出现了,片刻之间,那道伤口迅速地愈合,不留一点痕迹!洁白如冰雪的脸孔依然毫无瑕疵。
佩利克还来不及吃惊,伽兰德发狂地尖叫起来,推开佩利克,发狠地撕扯自已的头发。佩利克捉住他的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腕。伽兰德痛得流泪,只好松开手。佩利克放开他,伽兰德颓然倒下,用双用蒙着脸,失声痛哭起来。他是一个异类,和别人不同。他多么想长大,然后变老……他不想要这张年少稚气的脸孔!
佩利克猜到他伤心的原因,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搂着他,将他的头放在自已怀中。彼拉迪亚和其他一些人也赶到了。彼拉迪亚示意旁人走开,然后走近伽兰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象哄小孩一样好言好语地安抚他。“多少人羡慕你呢!不要这样跟自已过不去啊!伽兰德!”
“我看着您从婴儿变成美丽的新娘,我看着周围的人生老病死,为什么我就一成不变呢?我从哪里来的?我以后会怎样?”
当时彼拉迪亚很想说出实情,可是她审慎地保持了沉默。
伽兰德哭了很久,仿佛要将二十几年经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这是伽兰德最后一次命名日宴会。最后,他哭累了就睡着了。
“伽兰德王子见过泽尼莎后就脸色剧变。他们十年前在费兰见过面吧,我想伽兰德王子多半是爱上她了,可惜……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泽尼莎的可爱之处于她好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已的美丽——如果说她有什么缺点,就是长得太高了……”
“唉,伽兰德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会有成年人的身体啊!”
“就算有,又怎样?他不是凡人,不知可不可能跟凡人结婚……”
伽兰德王子的命名日宴会不欢而散。彼拉迪亚女王只是简单地宣布:伽兰德王子生病了,他的职责将暂时性地由其他人代理。宫廷里的人们不禁议论纷纷——伽兰德王子从来不曾生过病碍……这是为什么呢?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位金红头发的费兰美人。泽尼莎不知所措,都快要哭了。绮思蒙娜见状带她离开尼曼宫,回到她的住所。
一路上,泽尼莎一言不发,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如果不给她做些什么,只怕她会做傻事吧?
“听索斯说你精于计算,可否帮我算一下这个月的帐?”尼普亚宫的首席女官绮思蒙娜想着宫廷开支的帐目,不禁头疼——她想了很久,该如何查错呢?如何杜绝一些漏洞呢?
泽尼莎点点头,她很愿意做些什么回报善待她的人。这样,一连几天,她专注地投入到厚厚的帐册中,最后理出井井有条的总帐出来,还列出一百多条疑问的地方。当绮思蒙娜找有关的人问话时,问得那些人直冒冷汗……
不仅如此,泽尼莎还琢磨出一套严密的复杂的记帐系统,使得做假帐变得困难。绮思蒙娜看了又惊又喜。她们坐在一起讨论了几天,最后做出一个更完善的记帐方案。彼拉迪亚女王看过后表示赞许,决定启用泽尼莎设计的帐本。
在绮思蒙娜推荐下,泽尼莎进入尼普亚宫作侍女。凭她专注的个性,她投身于繁忙的工作中,暂时摆脱了无望的爱情所带来的极度苦涩。闲暇时,她也悄悄地留意别人的谈话,捕捉和伽兰德有关的事情……
“伽兰德王子可真是病了……他在尼曼宫休养了一个月,好象还不见好!他整天呆在床上。 这不像他啊!”
“是真的吗?”
“当然,他的侍从们全部都迁到尼曼宫去照顾他。没有他,彼拉迪亚女王每天工作到深夜呢!”
夜深人静,佩利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彼拉迪亚的办公室。他带来一枝梅花和一盘甜点,放在彼拉迪亚的办公桌上。
坐在彼拉迪亚对面的人立即起身,恭敬地退出去。佩利克弄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是男是女,只记得那人有一双色调奇异的眼睛……
“可惜伽兰德王子不在……这一个月来,你工作得太辛苦了,一定要这么事事挂心吗?”佩利克首次由衷地感到伽兰德王子存在的好处了。
“我只是关注重要的事情,小事情已经不管了,但我不能不亲自关注一些重要的事情……”彼拉迪亚说。
“我可以帮你吗?”佩利克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已经厌倦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如果你想帮我,请替我去尼曼宫,看望一下伽兰德,转达我对他的问候。真的,我真想去看他,可惜又走不开……如果你能多去几次就好了。”彼拉迪亚回答。
“只要是你的愿望……”佩利克点点头。“请早点休息。”
“谢谢你,晚安……”彼拉迪亚快速地在佩利克额上亲了一下。佩利克捧起她的脸,迅速地在她唇上偷了一吻。
佩利克亲王走开后,在外面的那个人重新进去。“培尔康特公爵的谋反意图越来越明显了。请陛下迅速作出决断。”
“唉!他是父王的功臣,没有他,也就没有尼普兰王朝……我和他谈过好几次了,他还是无法接受。我一直希望他理解《信仰赦令》的用意,可惜……你看他会怎样做呢?”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背叛吉泽尔士家族……他会利用佩利克亲王。您信任佩利克亲王吗?”
彼拉迪亚沉默了,她也没有把握。
尼普利亚的冬天从来不曾这么冷。前一天大雪纷飞,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佩利克亲王乘着马车,很费劲地来到尼曼宫。
伽兰德王子病恹恹地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佩利克见状不禁感到怜悯。不管伽兰德在不在听,佩利克用低沉而圆润的声音说话。“外面下着大雪呢,我想起费兰帝京的冬天。我喜欢雪……当大地银装素裹,这个世界分外美丽纯洁……你可曾仔细看过雪花?每一片雪花都相似,但又不同,正如树叶一样。”
啊,雪花的形状?伽兰德从来没有留意过……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他倒是深有体会。
“想不想穿上暖和的衣服,跟我一起出去看看雪呢?雪已经停了,外面变得洁白而美丽,而且,一切难看的东西都不见了……”佩利克望望周围。伽兰德的近侍西里尔心领神会地拿来裘皮大衣,披在伽兰德肩上。伽兰德还是没有动,但没有拒绝。
“不,费兰的冬天并不如我回忆中的那样美丽。可是每一天,我都可以找到令我快乐的东西……我有办法让每一天都变成我自已的节日,生活永远充满新奇和快乐。你想知道这个秘密吗?跟我来,我们一起出去看雪……我会告诉你最美丽的风景在哪里……”好象不容置疑似的,佩利克握住伽兰德的手,站起来,轻轻地拉他起来。
奇迹出现了,伽兰德竟然慢慢地起身,下了床!西里尔给他扣好大衣,换上靴子。佩利克亲王拉着伽兰德走进一片雪白的世界中……
伽兰德走在白雪上,几乎不留足迹。佩利克意识到这一点,却小心地装作不知道。外面一片银白色,确实很美……伽兰德突然想:他一直错过了许多美景呢!
在花园的树林中,银色的树枝无声地伸向天空。“你看那从树枝中透出的蓝天……”
那里的天空格外湛蓝,那种蓝色,就像佩利克亲王的眼睛……伽兰德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太阳出来了,阳光虽然不温暖却很柔和。天地突然变得明亮了。伽兰德深深地呼吸着冬日的气息,胸中块垒突然消融了。一缕微笑掠过他冰雪一般的脸,“我也要给你看一点东西呢!”
伽兰德拉着佩利克走近一棵最大的树,突然跳起来。佩利克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双足已经离地,整个人腾飞起来,最后落在树上某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碍……我们会掉下去的!”佩利克感到树枝在摇晃,他本人也在摇晃,不禁害怕起来。可是伽兰德紧紧抓住他,另一只手抓住另一条树枝。
“不要看下面,看远方……看到什么?”
“我看到尼普亚宫最高的雉堞……尼曼湖象水晶一样!真美!太美了!”佩利克兴奋异常,“我想看看另外一边。”他得意忘形地一转身,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迅速坠落,将伽兰德也扯下去了。
但伽兰德本能地在空中调整好身体,轻盈地着地,然后接住佩利克。佩利克哈哈大笑。“你真是神奇呢!你带过别人上树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伽兰德也笑了。“我觉得饿了。”
伽兰德王子仍住在尼曼宫。他的饮食睡眠渐渐恢复正常,精神也日益回复健康。佩利克隔几天过来看望他,每次都带来欢笑和阳光。
第九章
尼普兰20年春天,迪埃蒙向绮思蒙娜求婚。绮思蒙娜身上完美地融合了马尔亚克家族女武士般的健美和费兰仕女的优雅迷人。迪埃蒙对她一见钟情。
绮思蒙娜答应了,但坚持要迪埃蒙征得诺顿家族的同意。信使很快从费兰回来了,带来诺顿元帅的拒绝。原因很简单,只要想一想绮思蒙娜为什么会离开费兰就明白了。绮思蒙娜结婚不到一年,她的一位兄弟就和她的丈夫在决斗双双身亡,另一位兄长在她门外自杀。费兰上层社会中流传着一些难听的传闻,绮思蒙娜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便来到尼普兰,投靠彼拉迪亚女王……
“迪埃蒙,我不能要求你背叛父亲和亲族。得不到亲人的赞同和祝福,你我都不会快乐。所以,我只好跟你分手。”绮思蒙娜说。
“你对我的爱就是这么浅薄吗?”迪埃蒙难受极了。“就这么一点阻力就退却了?为什么一定要征得父亲同意!?没有他的同意和祝福,我就不能结婚吗?我想我们还可以得到彼拉迪亚女王的支持……只要她出面,也许我的父亲会让步……”
“你误解我了。正是因为爱你,我才不想你有任何遗憾,我不想让你日后恨我。”绮思蒙娜说,“我也不愿意让你的家庭失和。”
“我不会介意流言蜚语。”迪埃蒙急切地说。“我的父母应当明白这一点。”
“如果我告诉你,那些流言是真的,你会怎么看待我?”
迪埃蒙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我不相信。在我眼中,你是高洁的女神。”
绮思蒙娜悲哀地说:“不,我不是。所以,我要坦诚地告诉你:我在费兰早已声名狼藉。如果你的家人不能接受,我就不想令他们蒙羞;我离你的期望也相去甚远,不想你失望和后悔。”
“那死去的孪生兄弟,真是你的情人?”迪埃蒙不相信地问,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绮思蒙娜的回答几乎令他绝望。“是的,不过我是被收养的,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兄弟。”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跟他们两个都有私情?!”迪埃蒙狂怒。
绮思蒙娜的下一个回答将迪埃蒙彻底打入深渊。“我有五个兄长,除了最小的那个,其他四个都曾经和我有不正当的关系。”
绮思蒙娜看着他,悲哀地说,“我和他们从小亲密无间,十几岁时就耽于□。但我已经悔悟,我有足够的勇气不再重蹈覆辙。即使我努力地重建贞操,过去的阴影也是无法摆脱的。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迪埃蒙心里纠结着愤怒、怨恨、伤心和失望。他考虑了好久,仍然认为绮思蒙娜才是他想要的伴侣。然而他怎能接受一个有着不堪过往的妻子?
“你是毒药,永远地毒害了我的生命。你毁了你的兄弟,我相信!”迪埃蒙恶狠狠地说完就走了。绮思蒙娜哭了,这话正好刺伤最痛苦的旧创。
尼普兰20年秋末,费兰皇储洛沙大公的妻子希亚琳大公妃来到尼普兰养病过冬。毕竟尼普兰的冬天不象费兰那样寒冷。佩利克亲王将尼曼宫让出来给她暂住。
希亚琳大公妃来自遥远北方的亚辛斯王国,三年前嫁给洛沙大公。她怀过两次孕,但都流产了。第二次流产后,林那德皇帝命她到尼普兰休养。
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奇怪:洛沙大公怎会挑上她呢?其实她的脸孔很完美,挑不出什么缺点,但显得呆板没有生气,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