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她起床刚好过了两小时。
  晨练结束。
  “六代目，是否准备用早餐了？”
  “恩。”
  帐篷外有人影飞速闪过——在她周围，每时每刻都有五名上忍级别或者以上的忍者随时待命。
  等她穿好衣服，头发也不擦，湿嗒嗒地走出隔间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两个热腾腾的白馒头。
  “……”
  虽然一向以“足够全村不是生产地存活三个月”为标准储备物资，但能够长期间保存的不外乎米、面粉、熏肉之类的干粮，最多加上一些脱水蔬菜。
  鉴于拉面店、烤肉店、丸子店等众人的心头号都在本次恐怖袭击中灰灰了，可以想见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木叶村的民众们将纠结于“这一顿我是吃咖喱味的泡面好呢，还是海鲜味的泡面好呢”选择中。
  那个叫佩恩的混蛋死得太便宜了！然生想。
  “火影大人，这是新村子的规划图，您看看有什么意见？”
  “火影大人，这是最新的任务清单，请您签发。”
  “火影大人，新制定的预算表需要您过目一下。”
  “火影大人，关于村子的防卫系统调整和人事整编……”
  “火影大人……”
  想要成为火影，师承、能力、名望、资历、运气缺一不可。
  不过一旦当上了，你就会发现——“影”这一工种，只能说看起来很美。
  对于工作，太过较真的话，是足以逼疯绝大多数正常人的。
  幸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然生都与正常人相去甚远。
  六代火影上任一周以来的表现，令大名、长老和各位上忍们无比欣慰：与不负责任的前任相比，这位无疑是靠谱得太多了。
  工作认真、不讨厌文书工作，短短几日内已经审阅完了纲手留下的一屋子待处理文件；人品可靠、尚未发现有任何不良嗜好，至于其冷淡的性情、疑似面部神经坏死的表情，则直接被老一辈村民们美誉为“如此风范，实为我辈忍者的典范”。
  委实谬赞了。
  反对的声音不是没有。
  “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当火影，村子里的人都瞎了吗？”团葬公开地宣扬自己的不满。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想当火影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
  如此有碍内部和谐稳定的言论，在所有人同心协力重建家园的大背景下，理所当然地受到抵制、遭到鄙视。
  对此，然生只说了一句：“这家伙还真是擅长惹人讨厌呢。”
  “听到你这么说只会让他更生气吧，毕竟如果不是你这次他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卡卡西无奈地道。
  他是新的暗部长。
  出于“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过”的可敬心态，然生接任火影后不久就提名卡卡西为暗部长。
  暗部长的主要职责是协助和护卫火影，用卡卡西的话说就是“麻烦、无聊又没有挑战性的工作”，因此然生在扔出任命状的同时已经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心理准备，不料这厮竟然连犹豫也没有地一口应下。
  “你可以拒绝的。”
  然生当时扫视某人的炯炯目光里写满了“这不可能，丫是不是抽风了”：“比起当保镖，你应该更擅长刺客这样的角色……恩，就是长老们太罗嗦了，不过这不是问题”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是很擅长作护卫的。”
  卡卡西漫不经心地翻起耷拉的眼皮，笑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随你啦。”
  事实上，对“从小看着长大的可爱小妹妹”成为火影一事，卡卡西的心情十分复杂，欣慰有之，更多的是担忧：　包括生死未明的五代在内，历代火影，没有一个善终的。
  ——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这份深藏心底的忧虑无法言之于表，对他来说，如果是为了保护这个人而战斗的话，他相信自己能做得很好。
  请务必让我保护你。
  村子的重建工程进展得很顺利。
  要说木叶确是卧虎藏龙，设计重建图纸的那群小兔崽子们心够黑、眼够毒，按他们的规划就得把唯一完好的城墙拆了依照两倍半径再造一圈，而依此作出的预算表，却刚刚卡在然生能够接受的心理底线上——“啧。”
  木叶并不缺钱。
  拥有对金钱具备强烈忧患意识，从小不断灌输被“没有良好的物质基础，就没有良好的上层建筑”思想的上辈子，然生自当上暗部长以来一直不遗余力地推进村子的经济建设。
  聚沙成塔，时至今日，别的不说，就说隐藏在各大国各大钱庄的各个不知名小账户里的匿名资金，每年光生出的利息总额就够木叶全村的人花天酒地挥霍上几年了，这还不论散布在大陆各地那些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各处产业。
  所以然生讨厌战争。
  忍界大战一旦打起来，各地的产业既是没有毁灭在战火中，也不用期望能够继续像在和平时期一样升值了。
  当上火影后，然生常常感慨：“我这些年所做最正确的事，不是重整暗部，而是再造了木叶的财政体系。”
  什么都要花钱啊，除了人工。
  有忍者的参与，一切都简单了许多。
  “这边需要一个湖泊。”立刻有几人站出来不断放水遁，另有一人拎着几筐鱼苗蓄势待发。
  “这里需要一个瀑布。”一座岩石山拔地而起，一道水流凭空出现，由上而下声势浩荡。
  “竞技场的地基需要夯实。”“砰”、“砰”……数名忍者消失了踪影，地下深处随即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某此，然生偶然地看到一个工程部的小豆丁，异常愤怒地挥舞着一张图纸，正把传藏骂得狗血淋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个亭子的飞檐，我要四角垂铃式样，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你就是个猪。”　而人高马大的暗部精英呵呵地摸着后脑勺，陪着笑装孙子：“嗨，嗨，您说的是。”
  然生目不斜视地走过。
  请继续努力吧，传藏童鞋。
  每天每天，坐在火影岩上，看脚下的村子由内向外，轮廓一天天地清晰起来，这样的成就感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
  因此，当某日接到来自铁之国的邀请函，然生的表情不太满意。她这个表情，低着头跪在下方的下属当然不可能看清：“五影会议，照例可以带两名护卫，长老们请您尽快决定人选。”
  “护卫啊……”然生翻看着手中的邀请函，似乎在鉴别真假，“算了，替我去把鸣人叫来。”
  鸣人近段时间在村子里大受欢迎。
  “然生姐姐，我进来了。”
  “哟，拯救村子的大英雄来啦。”注视着掀开门帘进来的少年，然生的眼中隐含着笑意，“一段时间没见，已经成为了不起的大人了呐。”
  “还比不上你。”鸣人语带酸气地说，“大家都说你是史上最年轻的火影。”
  “是啊，所以只好委屈你勉为其难地去竞争七代火影了。”然生不无戏谑地道。
  “当然！”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儿时最大的愿望——让大家认可你，你已经做到了。
  鸣人，你真了不起。
  “决心看起来挺大的。那么这次的五影会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吗？”
  “五影会议？”
  “啊，就是五大国的影聚在一起讨论些事情。当然，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将我们一锅端的好机会，我想‘晓’是不会放过的……佐助也是。”
  “然生姐姐，我……”少年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被然手挥手打断了。
  “鸣人，作为火影的护卫出席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视为是我的意思，也就是木叶的意志——我的意思是，你能够克制冲动，凡事都遵照我的命令行事吗？”
  “……可以的。”一瞬间，鸣人咬紧了牙，双拳紧握。
  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成熟。
  “不要紧的，鸣人。”
  然生青灰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洞彻世事的清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佐助能够回来。”
  哪怕……他已这般深深地陷入黑暗。
  作为大陆上最大的武装集团，木叶采取的是一种开明的独裁政体。理论上说，只有火影拥有决策权，不过在重大问题上，还是需要听一听长老们的意见——至于是否采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名护卫，也很快就定下了。
  “眼下这种危险的局势，竟然打算把人柱力带到五影会议上，果然年轻就是不知轻重。”团葬冷冷地讽刺着“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
  一边的小春和炎两位长老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我已经决定了。”然生轻描淡写地道。
  “既然六代执意如此……”长老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就让团藏也跟着一起去吧。”
  “好啊，我不介意。”
  动身的时间拖了再拖，甚至连村子的基本建设都快完工了，然生才在铁之国来人的再三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带着互相瞪眼的两名护卫上路。
  而在另一边，“晓”也动了。
  如果是命运
  》
  雪花，自深色的天空飘落。
  纷纷扬扬。
  寂静无声。
  “团藏已确定了会出席本次五影会议，作为六代火影的随员。”
  “呵，说起木叶的新头领，想必你亦不会感到陌生。”
  “名字是——”
  “然生。”
  宇智波佐助仰起头，兜帽落下，片片雪花轻轻落到脸上。
  深黑的眼眸，凝望着阴霾的天空中灰色的无尽的云层，他唤着她的名字，轻柔得像是一声叹息。
  “想当火影？想法不错。”记忆里她对鸣人的“远大志向”似乎始终持一种赞赏态度，“实现起来比较困难……不，不，我指的并非力量层面上，更重要的是其他的东西。”
  “恩，举个例子，问你一简单的问题——”
  “你，愿意为这个村子去死吗？”
  如今的你，是否已有这样的觉悟？
  “下雪了。”
  然生抬起头，温泉上空氤氲的蒸汽中，一朵朵雪花慢慢融化。
  空气中满是雪融化时发出的细小“沙沙”声。
  幽谷、清泉、松涛、白雪……她靠在温泉的池沿，闭起眼，心中一片宁静。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今后，可以预见还将发生很多事情。所以，能够这样放松一下挺好。
  说是放松，大脑的一部分还是保持警惕。
  身体也是
  大概，这就是如今的她所习惯的生活方式了。
  夜深了
  几乎感觉不到左侧房间内团藏的存在，而右边房间的鸣人虽早早睡下了，却一直在辗转反侧，声响很小，但这寂静的雪夜，然生脑子里能够清晰地反映出他的每一点细微动静。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鸣人。”她悄声叹息。
  考虑到这次有很大的机率会遇上佐助，然生在路上瞅了个空，将宇智波一族与木叶的纠葛简单地与鸣人说了。
  包括关于宇智波鼬的那些事儿。
  她的语气很客观、很中肯、很平淡，甚至没有特意去避开当事人之一的团藏。
  但鸣人的表情很震撼。
  当然了。
  没有连夜赶路，而是在旅馆投宿一晚，其实已经是然生的一份体贴之心。
  第二日，风雪转大。
  三人继续上路。
  举目望去，天地间具是一片白茫茫。
  呼吸间带出的热气仿佛一出口鼻就被冻住了。
  很冷。
  然生的思绪很自然地转回了大陆另一头的木叶：不知村子重建的进度如何？村民们过冬的装备齐全吗？派出去采购的人员回来没有？……
  完全进入一村之长的角色了。
  这很正常。
  继任仪式前夜，然生独自来到火影岩上，问自己：
  “愿意一生守护下面的这个村子和这些人吗？”
  脑海中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