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然生对大蛇丸的了解，“乐极生悲”恰恰是养父最喜欢的把戏之一。
  那么，问题回来了——我该如何，作一名旁观者吗？
  她问自己。
  没有答案。
  “然生大人，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您要去看看吗？”一名暗部出现，打断了然生的思考。
  “恩，去看看吧。”她戴上面具——无论如何，先作好自己份内的工作。至于其他的……到时再说。
  竞技场内的考试，前几场进行得很顺利。
  场面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然生在暗部的监控室里，薯片薯条爆米花几乎没停下嘴过。她身边围了一圈暗部，均对本届选拔赛的高水准赞叹不已：
  “没想到狐狸小子除了蛮劲，还是有点头脑的嘛。日向家这一代的天才都输了。”
  “据说这个奈良家的小鬼IQ200，什么时候天才变得这么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有得捡？这世道越来越不好混了。”
  “哇，弃权耶！我赌这个叫鹿丸的小子是看上人家砂隐村的小姑娘了。”
  “我赌100两，气力不继查克拉不足。”
  “瞧你这出息，我赌101两，为蠢蠢萌动的青春！”
  “……”
  然生对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聚赌”事件假装没看见。
  她正烦着呢。
  这一点，跟她有点熟的人都看得出来：虽说开了一家糖果店，实际上然生对糖果阿零食阿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碰地上这些垃圾食品的，此刻的反常只能说是女性天性的本能显露，情绪与卡路里之间的动态平衡。
  大多数人认为她是在为迟迟不出现的宇智波佐助担心，这种猜测在宇智波一族的末子出场后不攻自破——然生秀气的眉毛打了一个大大的结。如此明显的感情流露，让在场的新人老手心里齐齐生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接着，突变陡生。
  悄无声息地，雪白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笼罩了整个竞技场。
  仿若一场美丽的梦境。
  危险的梦境。
  “是幻术。”当即有人大叫。
  “然生大人，不好了！”一名暗部冲进来，仔细一看正是上次的冒失鬼，“砂忍、音忍背叛了我们，村东口有三头大蛇出现。”
  “我很好。”然生站起身，手里的薯片扔在地上，她一脚踩上去，清脆的响声让人浑身一个激灵——
  “终于来了。”
  然生的脸上有笑容若隐若现，狰狞之色尽显：
  “诸位，让那些愚昧之徒知道，为什么木叶会被称为五大国之首吧！”
  “是。”
  这一刻起，木叶庞大的战争机器运转了起来。长久的安宁或许会使其中的若干齿轮生锈不那么灵光，不过然生相信它有足够的力量碾碎任何胆敢进犯的宵小之辈。
  她看了眼监控画面。
  竞技场的最高处，一个紫色的结界笼罩着。
  然生的瞳孔一阵收缩：这是她预想过的最坏的局面——
  不死不休的局面。
  16死之流泉，生之止水
  眼见着我爱罗变身成一只巨大的怪物狸猫，宇智波佐助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段话：
  “高手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可惜战场上到处都是菜鸟。菜鸟很可怕阿！让我选对手的话，宁可选卡卡西也不会挑你或漩涡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成可怕的未知生物。”
  “所以说，最可怕的其实是‘未知’。”
  自称是他“监护人”的女人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我们或许会因知识与经验的局限而目光短浅画地为牢……话说回来，在这个狭小的圆圈内，作自以为是自由意志下的选择，也不失为一种难得的乐趣与幸运。傻人有傻福嘛！”
  生死关头，会想起她和她的话，佐助认为这件事本身极具幽默感。
  他回过头，朝着木叶的方向望了一眼。
  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他跑得太远了。
  那个人曾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他。保护不保护的他是无所谓，只是想到她这个牛皮可能会在今天吹破，佐助必须承认自己有一点极为恶质且幼稚的快意。
  自由意志的选择吗？
  撇嘴，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佐助放开心神，火红色的咒印蔓延开……
  “好闷热的天气。”
  御手洗红豆站在火影岩上，抬手给自己扇风。她在执行任务——带领女人和小孩们进入这里的避难所避难。
  从这里往下看，村子里硝烟四起。
  傻瓜也看得出：交战之初，木叶的情况不太妙。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以综合实力论，任何一国单独都不会是木叶的对手。然而趁着中忍考试防御力量分散的当儿，有心算无心之下，原本的同盟国抽冷子狠狠给木叶村来那么一下，大有希望令木叶栽个大跟头，即使不一栽到底，至少也得掉下几块肉来。
  大蛇丸在中忍考试第二场中的突然出现，已经让村子大大提高了警戒水平。面对砂忍与音忍的奇袭，各方面的临战反应也挑不出毛病。就算这样，进入接触战后，双方仍陷入了惨烈的相持，村子的各个地方都有木叶忍者在与敌人短兵相接。
  可以说这一天，以四代的早亡为标志的木叶的不足之症——顶尖高手阶层的青黄不接——带来的影响，终于表面化了。
  论单兵作战能力，卡卡西等精英上忍的实力足够精锐强大。一旦遇上百人队以上的忍者集团作战，个体的实力对整体战局的影响立刻降至最低。这种时候，需要的是适合群战的顶尖高手出来压阵。
  在这方面，最有名的便是四代火影独有的S级忍术——“飞雷神之术”。
  正是依靠这个术，波风水门在第三次忍者大战中被称为“木叶的金色闪光”而威震诸国，并最终力压“三忍”问鼎火影之位。
  四代身故后，这个需要结合瞬身术与空间忍术的群战用超级忍术随之从战场上消失。作为弟子的旗木卡卡西，虽以“COPY忍者”之称著称，他似乎过于依赖写轮眼的能力反而抑制了本身天赋与潜能的发挥。
  事情到这里本应告一段落。
  不过红豆清楚地知道：
  接受四代忍术传承的，除了卡卡西以外，还有一人——
  总监控室内，然生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监控画面。屏幕的反光在她脸上不断变幻，正如监控室里其他人的心情一样。
  “三头大蛇突破第三道防线。”“B区域人员撤离，13、14小队掩护。”
  “最后一批村民进入避难所，避难任务十五分钟后全部完成。”“各个负责人最后一次确认位置。”
  “砂忍攻入中心区。”“让各小组依计划行事。”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情况传来，然生记不清究竟从口中发出多少条指令了——由始至终，她的神情、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份镇定，在此时显得尤为可贵，安定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心神。
  随着一道道命令准确地发出，局面一点点的发生了变化。
  “自来也大人赶到，已压制住三头大蛇。”
  “各暗部小队已进入指定区域。”
  “竞技场内局面获得控制。”
  “日向家出动，犬冢家、油女一族出动，猪鹿蝶三人出动……”
  “……”
  战争的天平迅速向木叶这边倾斜。
  小青沿着她的胳膊缓缓游动，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她压制住内心的不安与骚动。刀在手掌底下低鸣着，她用手指轻轻摩梭着刀鞘，试图借这个动作平息这凶器的杀戮之意以及自己心中火热的战意。
  她还不能动。
  前往竞技场主持最终考试之前，三代将手中的一部分指挥权移交给了她。在那时，然生就觉得这位曾历经三次忍界大战的老人，仿佛已预见到了什么，并作出了决定。
  因此，她只问了三个字：“您确定？”
  即使是大蛇丸，对上一群上忍也只有被拆骨头的份。从然生的角度看，群殴、车轮战、以多欺少都是战术运用，只要能获得胜利，她使用起来不会有一星半点的犹豫。
  三代的回答是：“这是我们两人间的战斗，大蛇丸不会让其他人有插手的可能，我一样不允许——是我的责任，我有承担的义务。”
  作为老师，没能将弟子引上正确的道路。
  作为火影，因为个人感情，放走了对村子有巨大威胁的忍者。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不论，结果如何……
  天气真是闷热，不是吗？
  然生霍地睁开眼。总控制室里，其他暗部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她站起身，将手中的刀往背后一插，环视一圈，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发出信号，全线反击！”
  “遵命。”暗部们动作整齐地戴上面具，齐齐消失了。
  这场有砂忍村与音忍村联合发动的袭击，是自忍界大战结束以来至今，所爆发的最大规模战役，以木叶村的全面胜利为结局。
  败者自不待言，胜利者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然生赶往竞技场的途中，远远地看到四紫炎阵撤去，四个音忍护卫着一个人飞快地向村外逃逸而去。
  她便知道——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紧跟在然生身后的两名暗部骇然发现，冲在前方的上司在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简直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暴，气息变得肆虐而狂暴。
  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然生急速奔行的身体，在空中作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转弯动作，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毫不停顿地、甚至是以更快的速度追向远处的黑点。整套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看似简单，落在行家眼里，便是对查克拉控制妙到巅峰的运用。
  “你们去竞技场。”
  然生的背影毅然、决然，几个跳跃后，已出了村子。
  两名把上司跟丢了的暗部无奈地对视一眼，继续沿原方向往竞技场前进。
  森林的边缘，黝黑而寂静。
  轰隆隆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滚来，乌云飞快地聚集，空气变得沉闷叫人窒息。
  ——这闷热的夏季的一天，终于要下雨了
  几道人影在森林里飞快地前进，当他们看到森林出口处的亮光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尚未吐完，一道白光自后方急急射来，越过头顶，在前方直直坠下，插入地面，“叮”地一声发出清凉的低吟。
  是一把长刀。
  刀身如镜，刀刃透明。
  围着他的部下训练有素地转身，结阵，一个个如临大敌。他看了一眼那刀，阴沉惨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
  “自我为你打造了这把‘螟蛉’以来，转眼十余年了。刀已是名刀，作为主人的你似乎也长进了不少。”
  “谢谢您的夸奖。”黑暗中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一个身影自林间浮现，音忍四人众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发色和眸色与作为背景的森林浑然一体，“很久不见，您依然是这么神清气爽，大蛇丸，我的……养父大人。”
  这世上，能称他为“养父”的人当然只有一个。
  大蛇丸本就细长的金色眼睛眯起，显得更加细长。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你专程赶上来不会仅仅是为了叙旧吧，我的养女，‘游枭’然生，或者说——木叶的暗部长。”
  “什么，她是木叶的暗部长？！”四人众里最沉不住气的多由雅当先叫了出声，其他三人亦难掩震惊之色。
  然生不说话，向前走了几步，众人看清了她的表情——
  在微笑。
  让人从骨髓里冒出森森寒意的微笑。
  “托您的福，我可是彻底失职了。新的火影到任后我自然会引咎辞职。不过，在此之前……”
  她一挥手，插在地上的长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回她手中。她平平地举起刀，刀锋直指前方——“在此之前，我可不能把应该作好的工作忘记。”
  “我要杀了您。”
  平平淡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语调，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意。
  大蛇丸似无所觉地沉沉笑了：“因为我杀了老头子吗？真是意外！不要告诉我你对此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有准备阿。”然生歪歪脑袋，轻松的笑容显得可爱——也更加可怖：“不过这和我要杀您两码事——我呢，只是纯粹地无法原谅你们中活下来的哪一位而已！”
  “死者没有任何过错，生者承担全部罪责……相当不错的想法。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大蛇丸的笑声低低地在林间回旋，“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动手？没记错的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