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替他关好门，脚步声渐远。
  黑暗中，佐助睁开眼，定定地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看了好久，翻了个身，睡了。
  远山的山尖上，露出一缕灰色的微明的天光。
  天亮了。
  然生一宿没睡早早地来到商业街上。
  时间还早，街道两旁的店门多都关着，通宵营业的酒酒屋里走出几个喝得烂醉的客人，边上有一个小个子扶着其中一位，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麻烦死了”。
  感觉到有人走近，他露出一个“得救了”的表情，却在看清了来人后又垮了下去——来者他还真认识，正是因为认识，所以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以助人为乐的良善之辈。因此当他眼巴巴地看着来人直挺挺地从身边走过，完全无视他那明显求助的架势时，也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声：“不出所料。”
  高智商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对自己的判断确信不疑。
  有时候这叫自信。
  当奈良鹿丸眼见已经走远的那人脚步一顿，转身往这边走来时，冷静如他都不免吓了一跳：“不妙，被听到了。”
  和脑子里装的不是烤肉就是零食的朋友不同，鹿丸对此人的认识可不是仅限于糖果店的店主如此简单——“游枭”然生早年的记录虽不容易找，倒也不是什么机密。自从被丁次硬拽着去糖果店见到店主起了一丝兴趣后，他难得地下了番功夫。
  资料显示：
  此人“绝非善类”。
  “绝非善类”的某人走到鹿丸面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三“滩”：“喝醉了？”
  平铺直叙的语调加上对方木然的表情，让鹿丸心里一阵发悚：“是……”他刚吐了一个字就哑然了——糖果店店主轻描淡写地照他老爹脑门上一拍，“烂泥”就清醒了：
  “哟，这不是然生嘛。又这么早去修炼啊？”
  “不，只是去看看我们的客人醒了没有。”糖果店店主边说边拍了拍另外两位，轮到丁次他老爸时还意犹未尽地多拍了两下，鹿丸估计她这是在对手感表示满意。
  “现在是非常时期，诸位千万要注意形象……最近的工作量真的很大，如果因为‘某些人’的缘故给木叶摸黑而使我们的工作量进一步加大的话，会、很、麻、烦、的。”
  你的意思是“某些人”会有麻烦吧。
  鹿丸眼角一抽，突然对方才还被他百般抱怨的三位长辈同情不已。
  送走三大一小，然生脚步轻快地来到砂隐众人所住的旅馆。
  在旅馆的门口，她遇上了一位夜不归宿的不良少年——我爱罗冷冷地看了然生一眼，背后的葫芦隐约可闻“沙沙”的响声……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然生不动声色地瞅了他一眼，问：
  “早饭吃了没？”
  葫芦里立刻安静下来，我爱罗转身，走人。
  在忙忙碌碌中，中忍选拔考试正式开始。
  除了卡卡西班，阿斯玛和红所带的下忍小队今年也全员参加。新人加上老生，老头看着报名表乐呵呵地直说“大丰收啊大丰收”。
  然生在一旁打哈欠。
  第一场考试结束，26组合格。
  隔天，第二场考试开始，考官是御手洗红豆。
  考试时间第三天，然生在暗部休息室看了一上午的监控录像，啃了一地瓜子，处理完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正在考虑是否回家睡个午觉的时候，一名暗部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然生大人，不好了……”
  “我很好。”然生没好气地打断他，“又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件了？是哪个白痴和其他村的忍者起了冲突，还是哪个国家的使者跑去名店街吃霸王餐？”
  “不，是大蛇丸出现了。”
  “……啊，那的确够严重的。”
  15中忍选拔考试　下
  三代说：“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三代又说：“然生阿，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她说：“好。”
  木叶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佐助躺在病床上，咬牙、皱眉、一身冷汗，即使在昏迷中仍痛得呻吟颤抖。一群医忍围着他插管子，上封印。
  忙活了一阵子后，医忍们行礼离开，病房内只剩下卡卡西和几名暗部——
  然生取下面具，走到病床边。
  佐助的情况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然生伸出手，指尖轻抚着小少年脖颈上刺目的黑色咒印：“大蛇丸这次作得太过了。”她鲜有地叹了口气。
  除了卡卡西，病房里的其余几名暗部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在冷血动物群居的木叶暗部，然生也是以冷静、冷酷、冷漠著称的一头。
  之前听到“大蛇丸出现了”这样耸动的新闻，她依然有闲情逸致数落部下“喧哗而大惊小怪”的表现“辱没了暗部的骄傲与矜持”。
  这样的非人类竟然也会叹气？
  年初刚入部的几名新人觉得这件事太灵异了。
  在诡异的沉默中，卡卡西发话了：
  “你们先出去，有我和然生在，没关系的。”
  几名暗部领命离开，病房里生命维持仪器“滴、滴、滴”的响声格外刺耳。
  “喂，卡卡西，说这样的大话不好吧。”然生突然又叹了一口气。
  大蛇丸若真发傻跑来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奉茶还是放小青咬他。
  卡卡西一个人会是三忍之一的对手？
  开玩笑！
  轮辈分，那可是他的师祖级的。
  “没事没事，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嘛！”卡卡西一手按在后脑勺上，仰天打了个哈哈——这才叫睁眼说瞎话。因为佐助的关系，卡卡西和大蛇丸对峙不过是几小时前的事，不过他显然已经决定对然生隐瞒了。
  十几年的交情，卡卡西不会看不出然生此刻的犹豫与动摇。
  他很理解。
  “老头，你说为什么大蛇丸当初没在我身上下个咒印呢？红豆不也被盖了一个戳。”
  “你那时年纪还小，基本上一盖一个死。还有，谁是老头阿，没礼貌的小鬼！”
  “喂，老头，以前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大蛇丸心眼儿不好，对我却一直不坏……”
  “……我明白。”
  我明白。
  老头的表情似悲伤似欣慰。
  这一幕，在然生脑海里挥之不去。
  然生突然觉得事情糟糕透了，大蛇丸真是个混帐。
  “既然三代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分心在这件事上了。”卡卡西道，“暂时把佐助交给我吧，最终考试前我会给他安排一个特训，不用担心。”
  然生注视着病床上小少年苍白的脸，沉默不语。
  良久，她说：“好。”
  中忍考试第三场预选赛“顺利”结束，随后给各地的大名、官员、忍者村的头目的邀请函也陆陆续续发出。
  又过了几天，第一批来宾进入木叶村。
  处理公务，听取汇报，接待贵宾，解决纠纷……然生很快忙得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事了，任何的。
  不得不说，这一届中忍选拔考试是她记忆所及出状况最多的一届：
  兜被发现企图对昏迷中的佐助下手，卡卡西及时赶到，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在桔梗城发现了月光疾风的尸体，他女朋友是然生的同事，伤心得不得了，连着几天请假。
  音忍村获得最终考试资格的下忍失踪，当然这没什么好说的，调整对战安排就是了。
  村东突现大蛤蟆一只，蹦达半天，毁损林木若干，其中包括然生跋涉千里辛苦移植的珍稀品种——当她听说温泉区出现一白发变态偷窥狂时，就知道账单该往那儿寄了。
  ……
  ……
  直到最终考试的前夜，然生才得空去探班。
  卡卡西给佐助做特训的地点是村子边上岩山群中的一座，然生没花什么力气找到了，这多亏了某个S级噪音忍术发出的响声远远的就能听到——大半夜的，这师徒俩未免太没神经。
  “晚上好！”
  卡卡西盘着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型还是那么凌乱。然生一出现，他的视线立马凝住不动——盯着然生手上的餐盒不放。
  有些受不了地将餐盒抛给疑似饿死鬼投胎的某人，然生问：“进度如何？”
  “自己看。”“某人”拇指一比，神情很是自得。
  瞧你得意的。然生撇撇嘴，目光转向下方：蓝色的电弧发出的强光照亮了这一片的天空，巨大的响声如千鸟齐鸣，一座土山轰然崩塌。老大一片沙尘中，佐助喘着气，汗如雨下，在他身边，碎石与土块不断掉落。
  “怎么样，很不错吧？”卡卡西这得意劲比得上他独立创造出“千鸟”那会儿。话说回来，遇到佐助这样资质优厚的学生，老师想不得意都不行。
  “还行吧，马马虎虎……你看这气儿可喘的不轻呐。”然生无情地泼冷水，“如果对手是我，佐助的‘千鸟’在没有人掩护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命中。剩下的这点查克拉量，我一只手就能秒了他。”说着，她伸出一只手在卡卡西面前比了个手刀——还是左手。
  卡卡西正在扒饭。
  他噎住了。
  因此能对然生这番言论作出及时反应的，只能是在场的另一个人——当事人。
  “喂，要不要试试看？”佐助一个翻身，跳上土坡，和然生面对面。鲜红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驯。
  动作好快。然生一挑眉：“很有自信嘛！还是算了吧，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我不打击你。”
  “哼。”佐助也不多话，转身自己练习去了。
  看了一会儿，然生由衷感慨：
  “这小子真不简单。”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佐助的速度、技巧、力量，对查克拉控制都发生了质的变化。这绝非单纯地可以用天赋与才能解释的现象。在这非凡的进步中，贯彻的是非凡的决心与意志。
  “因为有远大的目标吧。”卡卡西吃完饭，起身活动筋骨。
  “远大的目标？复仇吗？”然生一脸木然。
  卡卡西嘿了一声，一跃而下，伸腿，向佐助踢去。佐助借着转身的力量一个格挡，师徒俩遂打成一团。打斗中，时不时有苦无手里剑大火球“失了准头”往然生这边飞来，然生一一侧身轻巧地闪过——她才没有兴趣凑这热闹呢。
  看着看着，然生心里生出一种感觉——
  卡卡西太废了！
  好多年了，这家伙的体术依然没有长进，似乎还是同级忍者的中上水准。也不知他和那个夸张的凯“决斗”了N多场都干什么去了——同样拥有写轮眼，佐助可是第一次交手就毫不客气地把人家徒弟的体术给COPY了……“卡卡西，你的身体好像迟钝了。”然生懒懒地道
  “哈哈，是吗？很久不运动了呢。”卡卡西讪讪一笑，手上的攻势陡然间凛厉了几分。
  然生在上面看得直摇头。
  回去的路上，然生与我爱罗不期而遇。
  葫芦娃一身杀气。
  然生道：“天都快亮了，你不能消停会么……音忍的那个是你杀的吧。不否认？很好，敢做敢当，是条汉子。等会儿正式考试时你爱干嘛干嘛，现在给我乖乖回去歇着——最后一天了别给我添乱子！”
  然生很有气势。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光凭气势并不能解决很多问题。
  幸好，她还很有实力。
  我爱罗当然可以豁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场再说——他自觉忍得够久了。
  也幸好，他身边还有头脑清醒的哥哥姐姐。
  说实话，看到我爱罗虽极度不耐但最终还是被手鞠与堪九郎劝回去了，最失望的人非然生莫属——
  她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
  然生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人，砂隐村时我爱罗对她的“特别关照”还铭记于心呢。加上这次抽签臭小鬼正好抽到是佐助的对手，她其实很乐意在他主动挑衅时，以“正当防卫”的名义废了他——这种情况下，砂忍连哭都没处哭去。
  真遗憾！
  自加入暗部后，然生的生物钟日益向猫头鹰靠拢。
  回家小睡了一会后，她又神采奕奕地上工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
  木叶竞技场内，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饮料、零食、口哨声、交谈声、吵闹声、欢笑声，以及在大白天燃放的烟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然生站在火影岩上，视线范围内木叶的村民们脸上都满载笑容。
  “真糟糕！”
  以然生对大蛇丸的了解，“乐极生悲”恰恰是养父最喜欢的把戏之一。
  那么，问题回来了——我该如何，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