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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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 更新:2021-02-18 23:32 字数:4732
“你也别太担忧了。”姚静贞知他这几日为这事心情一直不好,不由拉住他的手,低声劝道,“父皇大概只是一时迷恋,想来很快便会明白求仙问道之说不过是方士妄言罢了。”
刘安晟感受着她的温度,心下一暖,便笑着摇了摇头说:“罢了,今日难得出来,便暂且不提此事。现在风景正好,咱们在这边继续逛会,再一道去姚府探望你父亲吧。”
姚静贞想起数月未见的父母,眼底不禁带上了几丝喜意。她虽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但若无太子陪伴,又没个合适的理由,是很难出宫去次姚府的。粲然一笑,她低声应了声是,便与刘安晟携手共步在泉水畔。
待两人逛完这一圈,又乘车到了姚府时,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们来之前并未提前通报,因此姚府也没提前做什么准备,不过一番家常小菜罢了。等用完膳,姚静贞便对身旁的刘安晟笑道:“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侄子了——听嫂子说他正在房里睡觉,便想去看看,你也去么?”
刘安晟此次来姚府,一方面是为了让姚静贞见见家人,另一方面则是与姚泰始有事相商。因此他只是颇为宠溺的说:“你先去吧,我还要和你父亲谈些事情,一会再去找你。”姚静贞本来便知道他这次来意,微微一笑后便与张萱一道离开了。
而刘安晟与姚泰始则去了书房,关上房门以后,刘安晟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岳父,上次我拜托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姚泰始低低一叹,道:“我虽自先帝时便仕官,但对这件事还是所知甚少,前些日子我又私底下查了番,才总算对当年的情形略知一二。当年陛下还未大婚前,的确曾与一名女子情投意合。”
“那女子是谁家的?”
“她乃是崔家分支之女,名唤莲青,家里和先帝时的淑妃也有些沾亲带故,从小便在帝都长大。只是她极少外出,因而名声不显罢了。陛下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与她相识相知——只是那时陛下虽有意求她为正妃,却被太后阻拦,再加上崔家向来支持陈平王,因此这桩婚事到底也没能成。”
姚泰始提起此事,唏嘘不已:“陛下心灰意冷,便投身沙场。待他一年后回帝都时,莲青已嫁于陈平王为侧妃,只是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了。这事知道的人极少,我也是查探了许久才略有了解。”
刘安晟倒没想到皇帝竟有这么一段历史,原来当初皇帝与陈平王之间除了皇位纷争外,还有这个缘故。皇后对薇妮卡那首歌另眼相看似乎也找到了理由,至于莲姬他眸光微敛,似乎猜测到什么,却将想法埋在了心间。
他又轻呼了一口气,道:“这次真是麻烦岳父了,原本我也能自己查探,只是近来宫中多事,一时抽不开身。”姚泰始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皱眉道:“陛下着实是糊涂,若是真仙那等逍遥人物,怎会在乎人间权势富贵?如今朝中诸多大臣上奏,陛下却恍若无闻”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止住了话头,又道:“罢了,殿下你既然让我别再为此事上书,想必心里也有了打算。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懒得纠结在这事上,只是若殿下真有需要,只消派人通报一声,我自然会全力相助。”
刘安晟微微颔首,也不再提方才的事。虽然心里已有思量,但他并不打算将姚泰始牵扯到其中。毕竟对方现在一心修撰史书,已不问政事有段时间了,况且这事姚泰始目前还插不上手。他略笑了下,便道:“那还多谢岳父您了。既然谈完了正事,我也想去瞧瞧宣润了,您若无事,不妨与我一道去。”
“殿下发话,我自然是要去的。”姚泰始笑道,两人便一起进了内宅。刚一进房,便听见姚静贞和张萱的笑闹声,刘安晟不由一笑,走了过去。
***
得了想要的消息,又逗弄了会宣润,他方才与姚静贞回了宫。因他们一早就出了门,是以这会还是下午,姚静贞先回了东宫,而刘安晟则去了长春宫——这处原先颇为冷清,离妃子所居的宫殿相隔甚远,是以皇帝便将那些方士修道之人一股脑塞在了这里。
而碧莲苑和长春宫之间距离颇近,皇帝练完了丹,往往便会再去找莲姬谈论修仙大道。他又要忙碌操心朝政,人又不是铁打的,是以虽然他早已过了孝期,但近来仍不怎么近后宫女色。刘安晟虽不满于皇帝如此宠信方士,但心里还是担心皇帝身体,难免要去见次皇帝。
昔年冷冷清清的长春宫如今却烟雾袅绕,殿门外守候的不是内侍宫女,反而是些身穿道袍的童子。刘安晟瞧着这一幕,心里愈发烦躁,然而面上还是一派和霁。待道童领他入了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便服的皇帝和几个方士,而在皇帝对面便是近来颇得宠信的莲姬。
瞧见了他前来,几名方士和莲姬都起身行了一礼,皇帝坐在上首对他微微颔首,也没阻止方士们的行礼。刘安晟心中感慨,好歹皇帝还有些理智,没太过放任这些方士。他又瞥了眼莲姬——这女子妆容清静素雅,身穿宽袖道袍,气质凌然,看上去还真有三分仙气。至于那些方士也长得仙风道骨,难怪皇帝对他们信任有加。
“太子来这有什么事吗?”皇帝问道。
刘安晟收回扫视的目光,道:“儿臣只是想着父皇每日刚操劳政事,便又来长春宫炼丹服药,恐怕太过劳累,对身体有碍。”
“太子殿下这么说,却是因为对修炼一道不太了解之故。”皇帝尚未开口,莲姬便浅浅一笑,“道家素来是先修内丹,再配合服外丹。恰如《黄帝阴符经》所言: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陛下如今每日勤耕不缀,只为天人合一早日修炼内丹,您且瞧瞧,陛下如今颜色是否年轻许多,这便是道家手段。”她脸上又有些感伤:“还怪当初我在师尊处学艺不精,否则施展一番仙家手段,陛下也不必苦苦修炼了。”
☆、结局章二
她这话也的确有些依据,起码皇帝近来面上倒真比之前年轻许多。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也不会对莲姬信任有加。刘安晟心里虽对莲姬这番言论不置可否;但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便不好表现太过;只淡淡道:“那玉师何不请你师尊来施些法术?也免得父皇这般劳累。”
“师尊虽是得道真仙,但上有天庭管辖;未经允许也不得随意下界。”莲姬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神色自若的回答。刘安晟听了这话;心底冷笑一声;唇边也带了些哂笑的意味。皇帝原是坐在上首;懒懒的支着手撑住下颔;见他这般表现,便开口道:“太子也是一番好意,玉师不必放在心上。唔,你这次来还有别的事么?”
“的确还有件事——之前工部那边忙着修建白云观,可现在道观已有了雏形,应当可减下不少的工人去制作农具与旁的事物了。”
皇帝思索了下,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事你和苏锦炜商量着去做就行,不必再回报给朕。”
刘安晟应了一声,这便退了出去。见他离去,莲姬才扬眉轻笑道:“太子殿下虽然年纪轻,不晓大道。但我观其颜色,将来必有一番成就,难怪陛下将政事交付太子呢。”
“这孩子除了性子有些和软外,其他地方都再好不过。”提起嫡子,皇帝略有感慨,笑道,“他又是朕一手带大,办事朕自然放心的很。”
莲姬眸光微暗,半侧过脸朝宫门处望了一眼,又继续夸赞了太子几句。而长春宫的一众方士见皇帝如此亲近信任太子,亦有样学样,这个夸太子仪表堂堂,那个夸太子学富五车,惹得皇帝心里头高兴。
而刘安晟自然不晓得这一切,他回东宫后直接去了书房。取出纸笔来洋洋洒洒写了好大一张,细细密封后将这封信信贴身放好。又唤了门口的小桂子:“你一会派人去苏尚书的府里,让他明日来次东宫。”,这才出了门去找姚静贞。
太后去世,他身为太子需守孝一年,自然不能近女色。因为这个缘故,两人已许久未曾同床共枕,虽在一间房内,但却分睡在两张床上。如此帝后那也可以有个交代——他虽想着待姚静贞年满十六之后才要孩子,但帝后那免不了会有些言语,这下倒没了妨碍。
夜间,打发了宫女内侍,俩个人坐在一块,刘安晟方才和姚静贞谈起此事,末了又道:“我想着母后那日对莲姬的评语,又查到父皇陈年旧事,总觉得这里面奇怪得紧。父皇纵使一时沉迷道术,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番地步,说不得有什么人在私底下作祟。”
姚静贞咬唇琢磨了一会,道:“你说的有理,只是父皇如今却听不得旁人劝告,这事你可曾对他说过?”刘安晟摇头叹气:“便是说了也没用,又何必打草惊蛇?若真有人在背后鼓捣些阴私,想来也不会满足于哄着父皇炼丹建观,定会有下一步行动。得亏父皇仍对我信任有加,我因此总要筹划一二。”
瞧他神色疲累,姚静贞身子微微贴了过去,伸手为他揉起太阳穴,声音也压低了些:“方士之流凭借的不过是父皇宠爱罢了,只要朝中不出大乱,他们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言道。”
“只怕朝中已有人按捺不住。罢了,我已有了对策,你也别为此事操心了。”刘安晟享受了会妻子的按摩,身体略微放松了些。沉默了半响,他才吁了口气,喃喃道:“说起来静安在楚凌担任郡守也有段时间,明年也该换个地方任知州了。”又睁开眼问道:“你还记得去年霍家那孩子么?雨蝶自上次被父皇训斥额一番后便屡屡出宫,听暗卫说便是去寻他了。”
雨蝶之前和皇帝因封赏方士一事大吵一架,她素来得宠,这还是第一次被皇帝斥责,难免伤心难过。但出去寻别的男子。。。。。。姚静贞有些惊讶,不由微微扬眉道:“哥哥的升迁你安排就是了,倒是蝶儿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刘安晟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当初父皇在我身边派了诸多暗卫,这些年下来其中大部分已经归顺于我,剩下几个一心忠于父皇的则被我调去了雨蝶身边。反正也是保护父皇血脉,他们倒没什么意见。这段时日宫里乱的很,蝶儿不愿意呆在宫里,频繁出宫也很正常。”
正是因为暗卫的归顺,他此刻才能在东宫毫不顾忌与姚静贞谈话。
姚静贞瞧他神色不似生气,又觉得这事不算太严重,便道:“既然蝶儿喜欢,随她去便是了——那几个暗卫一心忠君,想来父皇也知道此事,却不也没有阻止么?”她莞尔一笑,声音轻柔:“想当初你我不也常常私下相见?”
刘安晟不由抬首,与她脉脉相望,一时柔情无限。只觉得前路便是有再多风霜剑雨也不足畏惧,人生在世,得一心人,便已足矣。
***
次日苏锦炜一早便来了东宫,刘安晟和他谈了好一番工部事宜。末了才从怀中将那封信掏了出来,递给了对方,道:“这封信你且接着,过上几天再寻个妥帖可信的人,让他一路送到边关萧将军那里去。”
说起来他在朝堂混迹了两年,自然发展出些势力来。张行之和姚泰始与他本是姻亲之家,自不必说,就连六部里也有不少官员被他纳入羽下。苏锦炜与他早有私交,当初又与他一道去了山东抄了崔家,这份情谊放在前面,回帝都后两人更是颇多相处,因此他投入太子一派并不奇怪。
让苏锦炜来做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苏锦炜虽投了诚,但苏家这会面上还是保皇派,旁人只道两人因政务才频频相见,却想不到这一层关系。而若让张行之他们去办这事,难免被人注意。刘安晟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折腾,因此不敢大意。
苏锦炜心领神会的接过信,他一向深谙官场之道,因并未多问什么。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些话,他才行礼退了出去。
刘安晟孤身在书房窗前立了良久,看枯叶散落,眉目间也渐渐染上一股肃杀之气。
若真查出了什么,他决不会手下留情。
***
苏锦炜办事的确让人放心,不过一月,皇帝便接到来自边关的上奏。萧岩在奏章中提出让他赘婿洛江城与女儿一道回帝都,而他本人则继续守着边关,不让匈奴踏入陈国半寸土地。
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当初在他手下的功臣如今哪个不是高官厚禄,偏偏萧岩在军中威信甚高,能力又足够。若是换个人去边关守着,难免出些问题。因此当年从龙之臣中只有萧岩一个,虽封了将军,又统帅大军,却每日守在苦寒之地,真真不能算享了福气。
看了奏章,他难免念起旧情,当下便准了。又想起当初打百越时洛江城也立过大功,觉得这倒是个可造之材,待洛江城回帝都后,便打算封他个官职。恰好刘安晟在旁边插了句嘴,说洛江城既入赘萧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