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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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 更新:2021-02-18 23:29 字数:4740
。。。。嗯?敢不去,不怕老子咬舌自尽,让你们无法交差吗?”
“。。。你!”押解的领头把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拽的钦犯,居然这么说话,当自己是跑腿得?把总本待一鞭子抽过去,无奈听到岳仲麒以死相逼,立刻就没了脾气,上峰可是交待过不可出了什么差错,好生押解进京明正典刑的。那把总吞了一口唾沫,心中恨恨暗骂几声,就要纵马向十里亭前冲去,但他没想到,那些看似闲散的护兵们根本不给他机会,挥舞得鞭子呜呜作响,啪地几鞭子抽来,喝道,“六省经略豪军门、福建巡抚顾大人在此,不得放肆,下马!”
把总大骇,这些人的名头之大,那是如雷贯耳的,品衔爵位之尊贵,焉是他这芝麻小军官能失礼的?把总一面将这笔鞭子账记在岳仲麒的头上,一面赔笑着把事情说了一遍,请护兵们前去禀报,不过,门栓儿依旧不好拉,护兵们嘴角一奚。“我家军门与抚台大人是来进京觐见皇上的,岂是什么死囚都能想见就见,想讨酒水就讨酒水的?给老子滚!”
把总怏怏而返,岳仲麒大火。把镣铐弄得叮叮当当地响,脚踢囚车栅栏放声大吼,“邬思道!邬思道,怎么,看到岳仲麒落得如此境遇,要去千刀万剐了,马上人鬼殊途啦,你都不肯拿些酒水来,还有没有一点点的故人情分?雍王府里,我老岳还和你吃过饭呢!”
这一闹腾。总算是惊动了远处亭中地众人,不仅邬思道坐着轮车过来了,而且还过来了两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岳仲麒并不认识,但他猜得出那是顾贞观,因为他认得大侍卫容若,也知道豪成是比凌啸大不了一岁的堂兄。
不过,认不认识人。对即将要凌迟处死的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岳仲麒在乱军之中逃窜了出去,甚至还想要带着千余亲兵逃出国外。可惜四海之内皆王土,逃窜几月下来,不仅人越来越少,追兵越来越多,赏格越来越高,而且他自己在西南剿匪数年,惹得那些土司们都不待见他,争相来攻,好不容易转战到了云贵。却在穷山恶水里,反倒是被亲兵们出卖。要不是康熙怕他自杀,威胁要把他岳家五服之内全都杀绝,让岳飞没了嫡系后人,否则岳仲麒还真不想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供康熙杀来震慑世人-人都马上要做不成了,还有必要认识谁谁谁的?
所以,岳仲麒没有理会其余人,径自对哑然苦笑地邬思道说道,“静仁先生,我岳仲麒只想喝上一次能酩酊大醉的酒,你给还是不给?”
邬思道长叹一声。故人各为其主,敌手落得这般田地,没有碰上是没碰上的话,既然碰面了索要酒浆,穷途末路的,焉能不给他喝上一顿壮行?但豪成却止住了先生的慷慨,笑道,“我替先生给,但有一条,这顿酒不能白喝,你需要给我好好讲讲如何剿灭西南土司们的经验!说得好,说得有利于国家社稷长治久安,岳将军,我豪成说不定还会向皇上求情,帮你家家属讨些法外恩典。如何?”
豪成一席话,邬思道等人全都是一愣,迅即便清醒过来。是的,岳仲麒和年羹尧曾经在四川剿灭不少叛乱土司,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经验心得的,如今豪成受命去六省推行改土归流,垂询一下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岳仲麒却恨透了凌啸,也捎带上豪成,焉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将军之色不减,仰天长啸一声,傲然道,“要给便给,不给便罢。我岳仲麒的家人再怎么法外开恩,也免不了给人当奴仆挨打受骂,当营妓遭军士凌辱,与其那样屈辱过活,玷辱先人,倒还不如随我干干净净地死去。哼,我岂能受仇家这嗟来之食、嗟来之恩?”
押解把总见话已经说拧了,生怕这死囚惹得几位大人们不爽,立刻就对豪成等人一跪,要下令囚车起行,但豪成却叫了一声慢。他和凌啸不同,最喜欢粗豪汉子,见岳仲麒此刻依然有些豪气风骨,也不多想,亲自去亭中拧了一坛杏花村,“岳仲麒,这不是嗟来之酒,也不是施什么恩,是为你叫唤我家先生一声而给地。倘使日后有缘碰见岳家人发配到我军中,也看在先生面子上善待。去吧,故国三千里,哨营二十年,人生一梦,走好!”
说罢,豪成转身就走,却让岳仲麒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又有些悲哀,匆匆让那把总斟酒喝上一碗,对四人的背影叫道,“豪成,我岳仲麒,活着就不喜欢欠人什么,死前更不愿意欠上人情债!告诉你,打反叛土司,其重者三,一曰造精准便利之炮,能入深山攻其寨,二曰迁土王全家,礼遇入都市灭其威,三曰铲其田土、焚其庄寨、卖其茶山,绝其聚集之途,逼土民入平原务农事,迁汉人入山务林活!三者如一,几年即安!”
亭中豪成意外而喜,拱手相送囚车远去,久久不语。
吴下阿蒙,当刮目相看!邬思道和顾贞观暗赞豪成好一招欲擒故纵的时候,容若有些疑惑地问道,“岳仲麒说得有道理啊。。。。。可是,两位先生。这岳仲麒说得头头是道地,他当日在四川当差,为何不照此施行,要是如此的话。土司们不早就土崩瓦解了?”
“呵呵。”邬思道在盘子中夹起一片葱绿地白菜,边吃边笑道,“公子,你没有经过地方政务,所以有所不知。岳仲麒知道怎么灭土司流弊是一回事,但你想过没有,整个大清朝的武官当中,除了我们勤王军之外,就数他四川军官升得快,为什么?因为他们长年累月有仗可以打。而且,还是每打必赢的仗,你说。这么好地军功资源,这么好地升官途径,就算是岳仲麒想灭掉,别人也不许他灭掉啊。他之前要是胆敢放一句话出来,说要连锅端掉土司。立刻就会有人千方百计地诬陷揭发他的劣迹,把他掀下马来,连官都当不成呢!”
拥敌也可以自重。护敌还能够发达?!容若地确没有想到过,剿匪的军营中竟然也和官场一样,还有这些喔龊文章!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自己的族弟豪成,讶然得说不出话来,但意思却很明显-豪成此去镇守平叛,不连锅端,朝廷追究他失职,连锅端又会得罪六省中靠此升官发财的人。岂不是两头受气?若是本地朝廷武官暗中资敌起来,那豪成的差事岂不是要黄汤了?!
豪成转身过来,见大哥指着他,已然明白其所想,却不愿意在见到康熙之前多说,笑问着岔开话题,“大哥,我看到邸报说你本该去西洋,给啸弟和两位阿哥宣旨的,怎么居然还在京城之中?是不是卢嫂怕你去西洋乱来,大发雌威让你推掉了差事?”
他这一问,同来的顾贞观也是好奇,邬思道却是心中清明,一倾上身,低声说道,“京中有大事发生了,容若公子的差事取消了,六名六科给事中,全部执行祖制授权,封驳了皇上褒奖二公子和两位阿哥地圣旨!所以我们才在你俩进入驿站前,先来知会一声。”
豪成和顾贞观大吃一惊。。。。。这可是朝廷在开国以来,第一次封驳了皇帝地圣旨!
六科给事中,是朝廷的独立机构,秉承圣人之要义,设立地所谓监督皇帝和六部国政的机构,六位主官品级才七品,却权力不小,执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的要务。可是,虽然他们有封驳圣旨的权力,前明也发生过几次,大清朝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可不是明朝那种内阁制度啊,谁会没事干,把皇帝的面子在地上踩,不要命了?所以清朝上上下下,都是把他们这权力当成聋子耳朵来看待地,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聋子的耳朵居然发飙了!
豪成喃喃道,“不会吧,是什么事情让六科。。。。。。。”
容若痛苦地自酌一杯,苦声道,“是从巴黎发来的使节团密报,里面有好多啸弟给皇上地建议之言。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曝光了,而且还是全文抄录,在百官中传得沸沸扬扬,前两天,马上就发生了六科联手封驳圣?的事情。唉,皇上差点气疯了,已经将所有御书房和乾清宫人员下到天牢,发誓一定要找出泄密之人,将他剁成肉酱!”
邬思道投下筷子,显得有些焦躁,沉吟道,“大公子,贞观兄,此事不在于谁泄了密,也许是皇上身边的人,也说不定是一路送信而回的勤王军军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官场、士林和儒界,全都得到了这些密报,群言愤愤,群情汹汹,凌祸之称已经落伍,圣人毒药之称,遍及街头巷尾!”
豪成和顾贞观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在这个世道上,什么都可以毒,甚至毒倒皇帝,也会有人追随你改朝换代,但唯独有孔夫子,你是不能给他下毒药的!
《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三 不问鬼神问苍生 第四百八十八章 好一盆不得不扣在头上的恶狗屎
邬思道给他俩递过来一份抄录的密报全文,然后静静地等他们细看。这份洋洋洒洒不下万字的密报,顾贞观才和豪成老半天才看完了,但还没完,容若又递上来京中官僚们写的讨伐揭帖。全部读完,他们才是真正了解到,凌啸为什么会激起众多读书人的义愤。
从时间上来看,这份谏言是凌啸和两位阿哥,在刚刚抵达巴黎,就刚刚和教皇冲突,并报告八百万两银子和菁菁身份之事而做的汇报,其主旨是报告好消息,这本是好事中的好事,但千不该万不该,凌啸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封密报会泄密出去,所以,其中就八百万两银子的使用、和针对与教廷关系上,凌啸有感而发地加入了很多看法,而最不能为士大夫所接受的,有两条。
一是阐述了他和两个皇子初入凡尔赛宫后的一些感受,对西洋艺术上的写实偏向,从旁推动奇淫技巧的蓬勃发展,颇为推崇,对中国传统艺术方面求意境而不求写实的风格,做了一家之言的批判,并认为,正是中华艺术上只求朦胧,不务写真刻真,蔓延开去致使整个学术界深受其害,才使得中国的科学技艺也偏于荒废。而且还举例说什么达芬奇解剖尸体,谈什么文艺复新。
这一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评论,若是保密下来,最多康熙也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酌情引入些西洋艺术罢了,可一旦泄密,公开于官场士林之后,立刻就从学术之争上升到了政治之争。
要是凌啸得知这一点。恐怕要大怒他们是伪儒家。因为真的儒家,也是讲究入世有为求真求实的,所谓的空灵也好,意境也罢。全部是被佛家和道家思想在文艺领域强奸后地产物。。。。但事实的情况是,不管凌啸怒也好冤也罢,唐朝中叶以后,因为儒家没有这种文艺经典最高指示,知识分子也就默认了这种强奸,并把这种嫁接当成了本土的精髓,众人一致,把超亲王的这种评论当成了数典忘祖,群起而怒之,并引出儒家经典中地“奇淫技巧玩物丧志”加以鞭挞。殊不知国画、山水诗等等之类的,不也是玩物丧志?
如果说这一条只是会影响士大夫们的视听观瞻的话,那第二条。则是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凌啸和胤祥胤禵三个,受了亲身感受冲击之后,都觉得科举必须改革,学而优则仕,可以。也应该,但却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至少。中国在人的职业培养上,该注意多样性,不要再士农工商般限制得呆板不化!
是这才是掀起轩然大波的根本所在。
若凌啸仅仅是个村野小子,大家可以把他当成李贽那种异端邪说一样,听听后骂声狂人傻X就算了,最不济暗中弄死便了,反正也没有人听他的。但超亲王的权柄,和对皇帝得影响力太大了,大到他可能把这种异端邪说付诸于实践。所以,即使不强力反弹得消灭凌啸的权柄,也至少要深深触及到康熙地灵魂,免得康熙皇帝也跟超亲王一起堕落,一起疯去!
现在,豪成不知道康熙有没有疯,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前路堪忧啊,弟弟还没有回国,就已经成为了读书人的公敌,圣道毒药的称呼一面世,就已经给康熙皇帝传达了一个明确地信号:士林和毒药之间,抉择吧皇上!
顾贞观却没有想发疯,他看着那份揭帖,已然呆若木鸡了,颁赏才对邬思道苦笑道,“想不到我和容若公子两人,被他们公开称为为虎作伥的文坛败类,还越精英就越败类。。。。这真是从何说起。哼,想当年我也是孔门一弟子,自认经天纬地了然於胸,可真小说飞库正当上巡抚,才发现很多事情完全不是书上所说。。。。罢了罢了,败类也好,精英也罢,我顾贞观认了,坚决站在王爷身边摇旗呐喊!”
邬思道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森森然,“贞观,现在不是你摇旗呐喊就能摆平的,而是我们要找出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