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8 23:28      字数:4761
  “连夜带领勤王军进城,凡是北路军绿营将领的家属,都给我指好住处。勤王军一一去请。”凌啸笑得甚是安详,却不料三人竟是同拍大腿,杜子腾赞道,“驸马爷真是好计谋,难怪你处变不惊的,原来竟是看准了这张牌,哎呀,我们真是糊涂至极,朝廷不许台湾知府等官吏带家眷这招,我们怎么没有想起来呢!嘿嘿,到时候只要我们把他们家眷往阵前一摆,谁敢反?!”
  凌啸却仰天长舒一口闷气,这些个封建官吏真的让他无言以对。
  “谁说我要以家属做要挟?想不到,你们竟把我想得如此卑鄙!本将军就是要给他们把家属送到军前!”此言一出,三大员傻了眼,这不是要帮真反贼免除后顾之忧吗?凌啸接着叹道,“宫抚诸位饱读诗书,那出自易经的革命一词,你们当是小孩子玩家家么,真正死心要反的终究会反,又岂会在乎家眷?本将军就让他们反个够,难道我勤王军还真的打不过他们不成?胤祥,你说本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十三阿哥低头思索半晌,摇头无语,他也不明白。
  “绿营将士也是百姓,说要对百姓好,诗书圣道在前洋洋汗牛充栋,说万千不如现在就落在实处,把家眷给他们,让他们明白,朝廷是信任他们的,你再去向他们描述美好的前景,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谁会不信?人心肉长,以心换心,谁会拿你地话当谎言承诺!开国气象尚存,只要有盼头,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拿脑袋造反?”
  说罢,凌啸一摆手出了这配厢房,没入黑暗中的背影,显得很是孤寂落寞。三个大员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凌啸会是这样的理解,卫既齐拔脚向外走去,叹道,“难怪驸马爷要据寺而衙,真转世菩萨,慈悲心至诚至纯!”
  三大员相携去后,留下了胤祥愣怔半晌,方一拍大腿,笑道,“慈悲是慈悲,说什么至诚至纯,只怕未必。上千的军官家眷送在军中,旁边是虎视眈眈磨刀霍霍地勤王军铁甲,此刻反就是立刻祸及家眷,没脑子的军官才敢反呢!就算一人要反,只怕立刻就有十来个要抢在勤王军之前砍死他。嘿嘿,菩萨有这样的心机,难道机灵鬼也能成佛?!”
  ******
  北路军是否能如凌啸的所愿还不得而知,但施世骠、胤禵、黄浩、特廷带领的南路军却是走地海路,茫茫大海之上,兵丁们都分散在一艘艘海船之上,比起北路军自然要好弹压的多。
  施家门生故吏老部下众多,他那水师提督标下的一万水军,多是对他施家忠心不二地,这些人掌控了两百多艘装备了火器的大小战舰,在海上死死监视着几百艘民船装载粮草和征夫,沿着海岸快马相随的三万绿营兵就算想反,即使打败了八千旗营,也只能看着粮丁船望洋兴叹!打生打死,连个粮食都抢不到,还反个毛?
  不过,两天的行程并不能一帆风顺,当浩浩荡荡的船队在海坛岛外三十里的海域之时,船队前锋战舰上旗帜接连急速变换,施世骠很快就在三桅旗舰上发现了这个紧急的异常,“前方发现二十余艘船的船队,船形颇似洋夷三角帆船,在我水师右翼十余里左右逡巡,似有所图。”
  出于对施世骠的绝对信任,没有一个勤王军将领在船队之中,可施世骠现在却欲哭无泪,连个商议地人都没有啊,凌啸已经是一省之首,自己万一妄动惹来什么不合凌啸心意的事情,自己可不是父亲施琅,在康熙皇帝那里可以说得转的。但就在他的考虑之间,炮声已经响了起来,那些三角帆船上浓烟阵阵腾起,显然已经向大清船队开了炮。施世骠赶紧抓起千里望向自己船队中望去,已是有七八艘民船中弹,腾起了浓浓的烟火,水师提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开花弹竟能被洋夷们打到十里远,还这样的贼准,尽管以他多年的海疆经验,明知道敌人最多只有两三。艘有这个能力,但回顾自己整个福建水师,除了三艘巨型三桅船上的八千斤巨炮可以到达这种射程外,其他的怎么可以做到?这如何不让施世骠大为惊惧。
  但施世骠却是一个牛犟脾气的人,父亲的仇人郑成功能把红夷赶出台湾,要是施家军不能做到,那还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会被天下人的唾沫给淹死的。既然洋夷已经抢先开炮了,就算拼到最后一条船,施世骠也不会放弃和他们拼命的努力。
  “传令后卫和左翼舰船掩护民船向海坛岛撤离,中军与右翼前锋,无论鹰船苍山海沧还是福船蜈蚣三桅炮舰,全力给奔督包抄进击!”
  炮声隆隆,海水四溅,一场不期而遇的海上交手就这么爆发起来。
  风帆加上桨手,造型适合快速突击而行的七八艘蜈蚣船风行迅猛,一路望洋夷的船队包抄而去,要不是千把斤的佛郎机炮实在难以打到敌人,只怕早已经率先开炮了。他们的后面,是众多的小型舰船,但真正能给洋船以威胁的,还是三艘三桅巨型炮舰上的红衣大炮,这些很快就发言的大炮,每一次发射,都能把巨大的船身震得一晃而滞,可见是多么的吓人,尽管准头稍差,但不时轮番打出去的炮弹,还是击中了一艘敌船,顷刻间大为鼓舞士气,尽管敌船也在不停地炮击渐渐靠近的大清舰队,造成了很多小船的起火翻没,但敌军中炮的这艘却是体形巨大,不是旗舰,也起码是个主力舰了。
  敌船见势不好,区区二十来艘本就没有做好准备的战船,哪里真的敢挑战这种一省水师,在试探一番之后马上扬帆就东逃开去,挂着三角帆的敌船很是灵活,更能反转借风,竟一下子把距离拉了开来,丢下黑烟熏天的受创船只逃之夭夭。
  施世骠除了恨恨不已之外,也只能把这艘伤船团团围住,派出十余艘赤龙舟上前迫降,等到押下来的人全被带到施世骠面前,却全是并未剃发的明装汉人,他顿时冷冷道,“金大麻子,吕宋岛那般快活,你为何还要回来?!”
  快六十岁的金大麻子冷声一笑,任海风拂得白发风动,森然道,“来看看施琅这汉奸可曾死了,若没有死去,我有话要传给他!”
  《迷失在康熙末年》 VIP手打文字版 第两百四十三章 机灵鬼也能成佛?!
  眼前的金大麻子,是在施家的后院被软禁了近四年的人,施琅对这个囚犯的身份一直讳莫如深,青少年时期的施世骠并不熟悉金大麻子。
  可自打十年前他逃走之后,不断有零星的消息自南洋传来,接手父亲职务的施世骠这才知道了这个人物竟是朱三太子的养父,大吃一惊的他赶紧向父亲询问,终于明白过来,这金大麻子对父亲曾有救命之恩,念及旧情的施琅不敢把他交给朝廷,更不敢放他去搞什么反清复明,无可奈何才冒着莫大的危险软禁在自己府中的。
  如今“故人”归来成了战俘,对于怎么处置这个人,施世骠也犯起了踌躇。父亲为了报仇和郑成功反目而投靠清廷,为康熙收复了台湾,灭了中华大地上的最后一支汉人政权,可父亲终究出身于郑成功麾下,和那些高举反清复明旗帜的郑氏旧部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恩怨情仇,岂能是一口气就撕得清清白白的?这朱三太子养父,实实在在是父亲掩护起来的,虽说他一逃走,父亲立刻就秘密杀掉了曾经看押金大麻子的人,但事情如果传到别人的口中,要是以讹传讹起来,就可能是灭门之祸!
  杀机在施世骠眼中一闪即逝,此刻茫茫大海之上,要把这个金大麻子弄死,的确是割草不闻声的好机会,但他一扫身边几个兴奋又愕然的水师参将。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几个都是有密折上奏权地家伙,虽是父亲的旧部,可谁知道会不会存了什么顶替自己的心思,这年头的官场倾轧,卖上求荣的事情还少吗?
  片刻间。施世骠已经把利害关系全部都想了好几遍,怒道,“金大麻子,我家老爷子投诚圣朝之时,就早与你恩断义绝,此刻你犯我大清舰队,已是重罪,自当交付有司依律发落,想见我家老爷子,可要看你能不能保得住命!”
  “那我见一个人也行。我听说忠毅候凌啸现在就在福建,这次既然被俘,我希望能够见到他!”金大麻子嘿嘿摇摇头,说出的话却让在场地诸人大吃一惊。人家凌啸早就不是忠毅侯了,可他是正牌子满族勋贵。正是你们这些反贼要反掉的对象,你要见他,不是想早点死?!
  施世骠吓了一跳,以为这金大麻子要向凌啸告发施琅曾经保护他的事情,正在寻思着怎么暗中下手弄死他。却见手下的参将王波一口唾沫啐在金大麻子的脸上,嘎嘎怪笑一声道,“朱三太子养父?呵呵。你放心,像你这么大的一条鱼,咱们的功名利禄都在你身上,就算我们凌啸将军不见你,我们也会把你送到西禅寺钦差行辕的!还有,你可不要现在嘴硬,到时候拉稀摆倒偷偷自杀啊,我们会死死看住你的!呵呵。”
  几个参将立刻笑得脸上都开了花,施世骠却更加心情沉重。暂时看来竟连暗中动手都有难度了,属下都把这金大麻子看成了升官发财的宝贝,他怎么可能把捕获金大麻子地事情给隐瞒下来?虽然,如金大麻子告发,已经是死无对证,但这还是让施世骠有些如芒在背的烦忧。
  施世骠的这种烦忧,一直持续到船队到了福州,在闽江边靠岸后,才稍稍或减。前来迎接他的,是主掌军标中军的周文渊,他一面祝贺水师安全到达,一面请施世骠等人先去城中总督衙门歇息,巡抚宫梦仁在那里等候。
  “驸马爷不在福州?”
  “是啊,你们水师接下来地任务,驸马爷交代了宫抚,您去和宫抚商议吧。”
  ******
  凌啸的确不在福州了,他凌晨就押着上千的军官家属,向闽清城进发了,等中午他到达已经不敢随意启程的军中之时,才知道事态有多么紧急。
  金虎昨晚就进入了绿营第一协,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只是那第一二三协的营门关防更加严了,竟是荷枪实弹地要求勤王军巡弋队退后半里,而三里外驻扎地四五六协营中也渐渐显得不平静起来,连在江边简帐中驻扎的征丁们也略显不稳起来。
  满帐的人看着凌啸这个将军,焦急地等候他们心中地主心骨拿注意。
  凌啸镇定得如同戏院听戏一样,丝毫不敢流露出心中的震撼和惊讶,笑道,“有些事该有一个结果了,众亲卫,传令北路军各营,本将军要稻田夏点兵,军列田中,听本钦差的镇抚演说!”祁司理和胡涛胡骏俱是一愣,镇抚演说是个什么玩意?三人异口同声问道,“爷,万一他们不遵令呢?”
  “这还要爷教你们?传令的时候,那一千多家属,随便带个百把人进去,不来才怪!哦,另外去个人,把闽清县令给传来。”军令如山,胡骏领命出帐率亲卫如龙卷而去,剩下了满帐的将领们大眼瞪小眼,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怀疑,爷的今日这招灵不灵?
  城南的一片稻田里,旌旗招展,屁颠屁颠赶来的闽清县令带着人把这里地官道给封了起来,至于那些农夫,早已经被吓得跑得老远,愣愣地望着正在紧张地列队的勤王军镇标,和勤王军镇标之后正在搭起的高高木台,就是那些架起了劈柴烧着的上百口大锅,也让这群农夫们不知所以然。
  亲卫们的传令很快就有了结果,最先到达城外稻田里的,是还没有武器的五万多征丁,人影嘈杂之下,竟把郁郁挂穗的稻田踩得稀巴烂,这些昨日还在地里耕作的中年汉子,既对这些人把这稻田踩得稀巴烂感到惋惜,更对兵甲鲜亮杀气腾腾的勤王军方阵很是好奇,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军服武器,让他们眼睛不时地瞟向钉子般直立的勤王军将士,心中的都忽觉两个字闪过心头。
  剽悍!
  不是体形上的剽悍,而是精神上的绝对剽悍!
  这些也曾拿过刀枪上过沙场的征丁,眼力还是有的,先不要说勤王军那种肃穆军容和勃发的杀气,光是站在七月的艳阳烈日下,任凭那蚯蚓般的汗珠淌下却纹丝不动的坚韧劲,就让人感到寒心。
  凌啸站在临时搭就的将台之上,看到征丁们交头接耳地指点勤王军议论,嘿嘿奸笑。震撼吧,这些和你们一起行军的勤王军,散布开来的确没有什么,可只要一聚集起来,那就能把你们的信心都给打击一下,等老子将来有时间把阅兵式和仪仗队给搞出来,保准你们这些懒散惯了的家伙们信心全无!
  接下来犹豫了一阵还是依照军令到达的,是福建绿营的第四五六协,副将葛安平本来还想等一等吴英的消息,但送进来的几十个军官高堂拙荆子女,马上就把军佐们的心给搅乱了,就算那些平时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