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节
作者:
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18 23:05 字数:4904
是那般如一碧如洗的天空,更如明澈流转的星河,让将顾云曦的猜测变成了真实,昨日大屏风之后的人,是他。
顾云曦被他捂着嘴,却还是用目光极快的扫了一眼他周身的装扮,华贵精致,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彼时送他出了嘉陵山行宫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现如今看来,他竟是过的很好。
看着眼前之人眸子里闪过的迷茫与惊喜,顾云曦有些微的摸不着头脑,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她,对他来说只怕算不得一件好事,然而他的眸光之中并没有恶意,这让顾云曦放下了心,她示意他带她离开这里,因为在她身后的屋子里,还有一个比他更为棘手的存在。
来人收到了她的讯息,缓缓的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而后拉起她极快的向着另一条小道走去,林荫小道的尽头是一条大道,顾云曦正担心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来人便拉着她进了一个院子。
院门砰然合上,来人的眸光便星亮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的穿着打扮,脸上甚至还有一层东西,他颇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顾云曦知道自己虽然救了他,但是怎么都算不上是朋友,却又对他反感不起来,所幸站着让他看。
此前的相见在晚上,他未曾好好的看过她。
也不过是几眼,来人走近她,眸光亮的让顾云曦眯了眯眼睛。
“我信守承诺。”
顾云曦失笑,他与她许下了千钧之诺,现在看来这人还未到拥有千军万马的地步,来人看着她的面色又加了一句,“不仅我没有再踏上大燕的国土,甚至是我的人,都在没有沾过大燕。”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好像他的人没能去大燕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顾云曦听着却是心中一动,她当日里不过是说他不要去大燕,他现在竟然连自己的人都不准去,这样守信倒是让她——无奈又动容。
顾云曦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和他终究还是陌生人,如她一贯的行事,绝不会多问一句多说一句,她的模样惹恼了他,他眉头一挑,“我只知道你叫云曦,当日里你说你是燕太子的侍卫,可是哪有女侍卫,我就想着,你或许是他的侍女?燕太子并无其他女人,你应该不是他的女人吧?”
曾经的德王,现在的燕太子,顾云曦无奈苦笑,他果然没有让人再去大燕,只要稍加打听,在大燕一个叫云曦和德王走得近的女人除了她再无旁人,而他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顾云曦垂下眸子,再抬起之时便带了几分笑意。
“我不是燕太子的女人。”
这话落在他的耳朵里便是算是肯定了他前一句话了,他便问,“你既然是燕太子的侍女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现在的燕太子只怕没心思到外面来游玩。”
顾云曦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却又冒出下一句话,“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我家里的下人也经常换,想来你是在大燕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出来的是吗?”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差不多。”
美目俊逸的男子便眉开眼笑起来,“也好,若不是你被赶出来,我们又怎么会相见,你既然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不会不管不顾你的。”
想了一想,他又问,“你怎么这样的打扮?”
顾云曦想着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便苦笑道,“我现在是一位医家的小厮。”
他皱紧了眉头,“岂有此理,你怎么能做别人的小厮,还穿的这么丑,你是谁的小厮,他出了多少钱买的你?我给他十倍,我带你走!”
午后的风带着沁人的热浪向着顾云曦卷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灿若朝阳,那个晚上的浑身杀气的他已经不见了,他身上有青草香的男子气息蹿进她的鼻翼,让她惯有的防备终于裂了一缝,她摇摇头,笑道,“我若是挟恩图报之人,当初定下的诺言便不是那般了,说到底你我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我现如今是旁人的小厮,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现在我过的极好,再来,我对你不了解,也并不想了解,今日一面就当是你我的缘分,往后还有没有这样的缘分,不如看天意如何?”
少年的表情有了一丝怔忪,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可以叫我——玉,阿玉,对,你可以叫我阿玉,我家里,家里很富足,我现在算是在百里家做客,或许过几天就要走,你虽然觉得好,可是一想到我的恩人竟是别人的小厮我便心生不安,你不是挟恩图报之人,我却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不如就让我尽一次力如何?”
顾云曦对阿玉的执着有些无奈,“我并未觉得你欠了我的人情。”
微微一顿,顾云曦觉得自己消失的时间只怕是有点长,看了看院门之外似乎没什么人,当下便转头看着阿玉,“我要走了,我毕竟是做下人的,以后若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也不管少年的脸色多难看,转身就朝着院子外面走,阿玉站在当地静静的看着顾云曦的身影消失在亭台之间,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跟上那位姑娘,看看她的主人家是谁。”
身后人影悄无声息的消失,阿玉转而眉头一皱,刚才她站在人家的窗子底下干什么呢,一想到这里阿玉脚步不停的往适才顾云曦徘徊的院子走了去。
顾云曦低着头往外走,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几个百里家的下人,或许是因为这一阵子外院住了外客的关系,他们不过是稍微的打量了一下顾云曦便撇开头去了,顾云曦深吸一口定下神来,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她没想到还能遇上他,他分明是玖丹人,为何现在还在这里做客?再看他的衣饰,也绝非是个落魄的亡国之人装扮,他的眸子顾盼神飞,一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从内而外散出来,绝非是个普通的刺客而已——
百里家的院落大院套小院,里三层外三层,装潢布置都十分的雅致,顾云曦顺着一道回廊往外走,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行数十人的婢女人人手执一个银盘向着她而来,那银盘上盖着一块斯帕,顾云曦并不知道斯帕之下是什么,但是看到婢女们小心的眼神便知道其中物件必不是凡物。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云曦只觉得一道异样的气味儿在自己鼻端萦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眸光有些诧异的从那些银盘之上扫过,雪莲花?幻灵草?
那银盘之内装着的都是世间少有的药材,这数十只银盘加起来只怕是皇家王室一时间都难以拿出来,是为了谁?
顾云曦疑问颇多,却也知道不好多问,赶忙收敛了心神往“回春堂”而去,到了回春堂的时候似乎又多几个生面孔,只怕是刚刚赶到的,顾云曦低着头默默的走到阿卓的身后站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阿卓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这话自然不是白凤先生亲口说的,但是九重阁沉寂了这么多年,一众人等上下口风都极紧,又怎么会胡乱的传话出来的,依在下看,必定是白凤先生授意之后那些人才敢说的。”
听到“白凤”二字顾云曦眸光一眯,若说别的地方有哪些知名的医家她可能不清楚,可是这位白凤先生顾云曦却是知道的,白凤先生出自珞珈山九重阁,是第二十八代九重阁阁主,九重阁历代教授天文地理奇兵遁甲,且阁中人人精通星象天文医道,只要是从九重阁出师的向来都是各国丞相将帅之选。
“九重”二字本就代表着至高无上之位,有古言云,得九重者得天下,其意却专门指的这九重阁,虽然历来关于九重阁的流传极多,也有些属于有意夸张,可是由诸国对九重阁尊崇的态度,也可见一斑。
然而自从百年之前第二十五代九重阁阁主的一位弟子帮着胡人入侵中原造成一时乱世之后,当时的九重阁阁主便不再让九重阁弟子入仕,并且每一任阁主只可收两位弟子,只可自修,却不能用自己所学封侯拜相。
可是世人都知道,那位阁主还留下一句话,大争之世当出!
百年来九重阁一直处于隐退状态,包括燕国在内的诸国都曾三番五次拜请阁内弟子出山,奈何每每无功而返,而这所谓的大争之世,除了九重阁的人,只怕无人知道何时会来!
顾云曦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和九重阁有关的信息,前世的桓筝见识广博,每每给她讲苍墨风貌,中原山水,她对于九重阁的了解,大半从他那里来,而这一世,她更是多番注意过这个地方。
方才说话的正是几个生面孔之中的一个,他是来自云宋,而九重阁所在的珞珈山便是在云宋和西凉的交界之处,也是因为九重阁几百年来的地位,那一片至今属于无主之地,顾云曦凝眸细听,只想知道这九重阁传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九重阁之中人人都精通星象,阁主自然更是不必多说,既然这次有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中原要乱了?”
顾云曦心中一紧,却又见适才说的那人继续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所谓的‘破军南行’,可是这几年南面根本没有战火,又怎么说是破军星,而且‘大世风起’这句话却更是不好说,若真的到了乱世,白凤早就出来了,又怎么会还呆在珞珈山。”
微微一顿,那人一叹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为医者自然不希望乱世来的,乱世一来,我们就要忙起来了,我还是希望我一年到头少看诊的好。”
顾云曦嘴角深抿,破军南行,破军,南行——
她想到了那人,他从大燕帝都破城而出,只用了半个月便出了大燕边境,京中各处被他的手段制的瘫痪,发出的军令延时送出,公孙墨整治帝都便用了小半月,真正有力气追的时候,他的人马已经出了西南十四周,他一路上手段狠辣,用了早就布置好的人马,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折损了晋南军和川西军的数十将领,手段虽然算不上高明,却是实打实的对大燕的挑衅,偏生这样的挑衅大燕不能明接,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得‘九重’者得天下,白凤十岁之时因为破了上任九重阁主的凌霄阵成名,同年被九重阁住收入门下,赐名白凤,而他的真名却是无人知晓,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预言。
顾云曦眼底幽光一闪,若真如他所言,这世间大风将起,那他会不会站出来,又会站在谁的身边?
百里星听着那年轻人的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贤侄此话却有几分偏颇,所谓不破不立,若是勉强维持分立之势,本就沉疴已久的中原必定有承受不住的一刻,届时大厦将倾,中原才会真的乱了,当年的九重阁阁主只说‘大争之世当出’,却没有说‘大乱之世当出’,这期间的微妙差别,阁主早已高瞻远瞩有所预见啊。”
百里星一席话让那年轻人一怔,随即便红着脸告罪,顾云曦将老人家的话听在心里,不由得对这位老人家更是敬服了几分。
这样的话题毕竟不是今日的政事,没多久众人又开始小议,顾云曦却是静静的站在阿卓的身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百里家的主院的外院之内,一人大红长袍面色沉凝,他再次沉沉的看了钟先生一眼,“那个医家你从未见过?还是个年轻人?”
钟先生看着思考了许久才开口的主子,点头。
洛然盯着手中的秀色锦扇有些拿不定主意,良久又问,“就你看来,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钟先生沉思一瞬,“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是沁在毒里的,和大殿下没有办法比,也幸的有百里老爷子三番两次的为他洗髓,依小人看,多则七日,少则五日,要说这‘同心蛊’是真的早南越失传的东西,怎么会被一个胡人问出来,小人总觉得有几分蹊跷。”
洛然沉了眸子,艳丽的面容之上现出几抹冷色,明暗的光线在他眉间变幻,想了想他才道,“若是旁人来问我会觉得奇怪,可是一个胡人却是绝不可能的,与他同中此毒的人不可能认识什么胡人,再加上此事只有他的人和我们知晓,别人也不会用如此的法子试探,听说胡人也有人擅长养蛊,只怕是因为这个,你且注意着那人便可,这两天他那里你协助着老爷子多费心,等他醒了我再告诉与他。”
钟先生点了点头,这边厢院子里却传来沉重极快的脚步声,门帘子一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钟先生看到来人急忙行了个礼,来人挥挥手直看着洛然,“珞珈山传来的消息你可知道了?”
洛然眸光一转让来人落座,点点头,“知道了。”
来人眉头一皱,“我这些年念念都去也不见他说过半个字,这一次一下子说了八个字,你看看这八个字是不是说的三哥?”
洛然沉眉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