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药相信师父，但是内心不免感到恐慌，搂紧师父的身体，独自平复情绪。
  送子观音环视四周，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孩子因为小仙的法术而逆转降生，可是他似乎不想见到我？”
  神仙之间果然不需要太多言语上的交流，送子观音的猜想，与印天池内心所想几乎完全一致。
  这孩子，故意躲开。
  泪水很快浸湿他的衣衫，他拉着初小药坐到床边，道，“不哭了，孩子真没事。”
  初小药感到很无助，搂住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蔫蔫道，“求求师父马上帮我把皮皮找回来。”
  眼泪是对付印天池的最有效武器，他应了声，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要学会坚强，你先去招呼送子观音入座，为师去去就回。”
  趴在窗前张望师父远去的身影，良久，她才不情愿地转过身，见送子观音已经给自己倒好茶在休息，她欠身致歉，“我第一次生孩子，总是担心这担心那，让送子观音见笑了。”
  “女施主分明是‘送子术’的受害者，看你的打扮应该还未出阁吧？因此小仙有些不懂你，为何不见你对此事产生丝毫埋怨？”黑煞娘子利用他的法术祸害凡间，实乃道德沦丧。正因为凡人不知晓孩子的由来，所以针对孩子的指责声遍布五湖四海，什么生出个孽障，什么妖胎不祥，什么焚烧驱魔等等，他作为被动的“始作俑者”，对无辜的孕妇与孩子甚是愧疚。
  “生都生了，我又不可能把他扔掉，不如好好爱、好好养，何况皮皮真的很可爱，我一看到他就喜欢得不行不行的。”
  “说明你与那孩子缘分很深。”他高深莫测地笑道。
  初小药想了想，尴尬地问，“那个……请问孩子，孩子从何而来？”
  “黑煞娘子虽然利用小仙的法术残害女子身体，但是无法改变送子的定律。小仙只能告诉女施主，送子是为了造福凡间，所谓送子术，并非是将毫无瓜葛的孩童送入母体，凡事需讲个因果轮回，仙界也不存在造孽的法术，更不会让未出阁的女子受孕。”
  “可我确实没嫁过人。”
  “那就要看女施主如何理解了。或许是孩子欠你，又或许是你欠孩子，缘起缘灭，缘浓缘淡，谁又说得清楚呢？”
  初小药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啊，常三爷说她的魂魄乃是新生，所以不应该存在什么所谓的前世情缘啊。
  “不必深究孩子的父亲是谁，正如你所讲，好好抚养孩子比其他都重要。”
  “嗯，观音方才曾提及……皮皮与众不同？”
  “出生几日便学会躲避本仙，还不能证明他的聪颖吗？”
  初小药扁扁嘴，“皮皮确实人小鬼大，搞不好再过几日都能欺负我了。”
  送子观音粲然一笑，又喟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阿弥陀佛。”
  “什么福什么祸？请观音赐教。”
  “本仙可不具备预言的本领，只是对于这个不愿意见面的孩童，有感而发罢了。”
  祸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祸的因素。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条件下，认为一定是坏事的时候，也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机。
  与此同时
  绿草茵茵的通天山湖畔，皮皮四脚朝地趴在草地上，正吃力地攀爬着，肥肥在旁欢蹦乱跳地鼓舞助威。
  “皮皮加油！爬行速度好快呀！”
  印天池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支着腮帮，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皮皮闭着眼睛也就爬出十尺，快？完全是蜗牛的速度。
  “还不回去吗？你娘都急哭了。”
  “咿咿呀呀，呀呀啦啦酷卡噗……”
  肥肥不知为何可以听懂皮皮的话语，帮忙翻译道，“首先，皮皮恳求印上仙不要带他回去。其次，他说，娘无碍，反正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
  “臭小子，我要是你爹肯定揍你。”
  皮皮的爬行速度瞬间加快，躲到肥肥的身后。肥肥英勇保护小小主人，展开猪腿儿摆出一副不畏“强权”的态度，不过见印天池悠悠地站起身，它立即又怂颠颠作揖求不挨打。
  印天池严肃地问道，“说，为何不见送子观音，怕他看穿你的身份？”
  “咿呀咿呀辣噜噜！”
  肥肥开启自动翻译模式，“对！我生在魔界，不想节外生枝，送子观音没义务替我保守秘密，一旦仙界得知我娘替魔界生孩子，肯定饶不了她。”
  印天池一怔，换言之，这孩子确定自己一定会成为仙界的敌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娘是我的弟子，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皮皮不屑地哼了一声，肥肥直接翻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娘最见不得你跟人打架，万一擦破点儿皮娘又要哭天抹泪影响我呼呼！”
  “……”印天池似乎从这抱怨声中，听到一些好消息？
  “慢慢爬，爬累了本尊抱你回去。”他眯眼一笑，随意地坐在石块上，这一弯身，任务卷轴从怀中掉出来。
  “肥肥，你既然是魔界圣宠，可否知晓黄泉山位置之所在？”
  “黄泉山？……”肥肥沉静下来，在脑子搜索这个陌生的名字。
  思忖良久，它兴奋地转过身，“有了，虹隙始祖！”
  ☆、第180章　龙头
  313、虹隙始祖（一）
  印天池并未听过虹隙始祖的名号，想必并未天界仙神。
  肥肥干咳一声，详解道，“虹隙始祖与印上仙一样，属于创始神之一，不过他的年纪可比上仙大太多了，他来自仙魔分裂之前的无界，无界之神不理会三界纷争，拥有独立的无界领域，我们所看到的树木皆出于他的创作。”
  创始神可粗略分为人文、地理、自然与战斗四大类。虹隙始祖便是创造各种树木并赋予树木名讳之神。
  肥肥又道，“山林山林，有山的地方多半有林，所以肥肥猜想，这位尚存于三界的虹隙始祖，应该通晓一二。”
  “很好，该如何寻找他？”
  “相传这位始祖极其自恋，倘若沿途一直赞美、歌颂他，估计会显身吧？”
  “……”肥肥真的不是在逗他吗？
  余光中映出一个奔跑的身影，他侧目望去，只见初小药泪奔而来，大呼小叫着抱起皮皮，蹭来蹭去。
  “你为何一声不响地跑出来？伤透了娘的心呜！”悲伤之余，她伸出一指狂戳肥肥的脑门，责备道，“皮皮是婴儿！你怎么可以把他带出来吹冷风！”
  “冤枉啊主人！”肥肥抖抖唇一脸委屈，送子观音何时来的它都不知晓！待它一觉醒来，整个猪已经在河边了！
  “师父，送子观音有急事先行离开，叫徒儿代他向师父说声抱歉。”
  印天池应了声，“你们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徒儿发现佛家弟子讲起话来都特别深奥，大概意思就是吧，皮皮与我并未无亲无故，缘分未了什么的。”
  “就这样，没了？”
  “还说不要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他说没必要为这种事伤神。”她留了半句没说，就是关于送子观音提到的前世情缘，她又没有前世，所以不太理解。
  “你真的一点不在意？”
  “不在意，即使是有，估计早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吧。”她吐吐舌头。
  印天池也不热衷于此事，毕竟什么事一牵扯上缘分两字就说不清了，究竟谁是谁的缘？究竟有没有修来的姻缘？或者是注定无法牵手的孽缘？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徒生烦恼。
  “对了师父，关于寻找黄泉山的任务，要不要我返回原居住地附近找找看？”
  印天池缓摇头，道，“纵使那座山就位于你的脚下，你也看不到，除非魔界自愿打开隐形的山门。肥肥倒是提供了一个线索，反正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们一行人可以先找找肥肥提及的虹隙始祖。”
  肥肥向初小药阐述虹隙始祖的由来，以及寻找此人的方法。
  “夸他就有可能显身么？这个我在行啊！”初小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拍马屁什么，是她的强项。
  “你刚生完孩子，身体吃得消吗？”
  印天池悄然凑到她的身旁，看似是逗弄孩子，实则是想跟她贴在一起坐一会。
  总是聚少离多，何时才能腾出时间好好相处？
  初小药一回头，肩膀直接撞进师父的怀里，坐得这么近，她想应该移开一些，但是屁股不听话，丝毫不见挪动。
  “虽然徒儿经过第四层蜕变失去变身能力，但还是妖兽嘛，复原能力很强的！”
  “生孩子的时候，没吓着你吧？”
  她尴尬地挠挠脑门，坦言道，“说实话吓坏了，没想到能生出这么一个小胖墩儿，魔界的接生婆一直在喊，看见头了、看见头了！好生吓人啊，所以我一直在喊翎翎和师父……”
  “既然事情发生了，为师本不想多说什么，可是，你真不该违背为师的命令擅自离开通天山。你就不能让我少为你操点儿心？”
  “徒儿这次真的真的保证是最后一次，师父莫气。师父您看这是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打磨光滑的玉牌，讨好道，“看！这上面的龙图，是徒儿请仙官帮忙画的，徒儿沿着轮廓雕刻就行啦！”
  印天池接过玉牌一看，玉石表面画有一条龙，姿态霸气张扬。
  “目光太凶，不像为师。”
  “哦，那徒儿改一改。”
  “……你改？”他嘴角一抽，斗鸡眼还是翻白眼？
  初小药嘟嘟嘴，“反正是要送给师父的，要么师父来画图案。”
  肥肥咂咂嘴，“主人，不是画什么就能雕刻出什么……呃！”猪头挨一拳。
  皮皮躺在娘怀里嘎嘎地笑着，努力地伸长小胳膊，食指指尖落在玉牌之上，指尖在玉牌上轻轻一敲，即刻换了一幅图案。
  虽然还是龙，但并非一条，而是龙头的正面图案。
  这个龙头有别于大众所认知的外观，神态酷似一位风姿卓越的王者。
  见状，初小药连连称赞，“棒棒的，皮皮你为何这么厉害呀？我说皮皮啊，等你长大了可不要抛弃娘啊！”
  “……”印天池笑着看向新换的图案，神色不由一怔！
  “把孩子借我下。”不待初小药反映过味儿，他抱起孩子、拎起肥肥飞向不会被打扰的云端。
  …………
  翔云之上，印天池盘膝而坐，命令原地翻滚的皮皮坐好。
  氛围凝重，皮皮也不敢再与肥肥嬉戏玩耍，于是在肥肥的帮助下，规规矩矩地坐在印天池的正对面。
  “你在哪里见过那幅龙头图？”
  皮皮嘟着小嘴，偷偷揪起一块云彩默默揉。
  “把实情告诉肥肥，别逼我发火。”他的声音沉下来。
  皮皮打个哆嗦，肥肥赶忙拍拍安抚，“印上仙为何气恼？”
  “他方才画的这幅图，除了西王母与玉帝见过，三界之中再无他人目睹。”
  他为何如此笃定？——因为这幅龙头图就是位于他眉心的印记！
  此乃龙族创始神独一无二的标志。在他降生之际，西王母与玉帝便是通过印记确定他的身份。为了保护年幼的他，玉帝便用法术帮他把印记隐藏起来，并且叮嘱他，不要随意地显露印记，久而久之，隐藏印记也成为一种习惯。直到罕见的灵系属性得到完全开启，眸瞳也进化为多种颜色，玉帝才将他的身份昭告仙界。自此之后，眸色变成为创始天龙的标志，他的生活也变得忙碌起来。
  当然，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天机，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知晓，合理吗？
  皮皮用手指在云彩上画圈，咿咿呀呀咧嘴要哭。
  “你娘不会来救你，你最好给本尊老实交代。”
  皮皮眼角挂着大颗泪珠，肥肥看着心疼，作揖恳求道，“上仙您看这样行吗，我一定找机会问清楚，再向上仙您禀明缘由？”
  印天池又不能真把皮皮打一顿，否则初小药非跟他拼命不可。
  思及此，他没好气地应了声，把皮皮夹在胳肢窝下方，返回地面。
  待落地，皮皮的胎毛已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已经很可怜了，皮皮还故意表现出受欺负的小模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胳膊腿儿。
  初小药匆匆抱住孩子，紧接着，一拳捶在师父胸口，“方才皮皮还活蹦乱跳的，坏师父臭师父，说！你把我家皮皮怎么了？！”
  “……”印天池揉揉胸口，夹着他飞的时候明明笑得特欢特大声，见到初小药又开始装可怜。
  皮皮蔫蔫地枕在娘的肩头，朝印天池的方向吐吐舌头。
  陷害他是吧？行，印天池挑了挑眉，随后一本正经地对初小药道，“任务比较急，闲言少叙，你赶紧收拾行囊与其他弟子下山，为师会帮你照顾好皮皮。”
  见师父亮出威严的一面，她也不敢再没大没小，道，“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师父，肥肥可以照顾皮皮。”
  “肥肥身型小巧，哪能照顾一个生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