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1-02-18 22:55      字数:5030
  转身低低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个侧福晋也没有什么,还需要儿子救场!”
  声音不大,清岚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神一闪,本是平淡的面容换上了一脸的严肃,眸中寒星点点。今日若是退却半分,只会被他们看低了,依他们兄妹的性格,以后怕不是经常奚落的问题了。
  “年大人!”清岚叫住,待他转身时,换了个大大的笑容,分外灿烂。
  弘昀和弘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觉得额娘身边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笑容也很渗人。
  可惜年羹尧没感觉到:“侧福晋还有事?”
  “不知年大人自认为自己最精通什么?”
  “射箭!”年羹尧指着靶子,一脸傲然:“对于奴才来说,支支正中红心简直是手到擒来。”
  清岚笑得玩味:“可我却觉得,大人今日可能一支也进不去。”
  年羹尧满脸不信,负手而立,并不接话。
  “不如我与大人一同射箭,让大人看一看我说的可对。”
  年羹尧蓦然明朗,自以为清岚是想和他比试,欣然道:“奴才自当从命!”
  “额娘!”弘昀急道。
  “无妨。”清岚按住他,垂眸,轻轻一笑:“只是比赛又有什么可看的,不如再添点彩头。”
  “侧福晋请说!”年羹尧的兴趣亦被调动起来,眼中异彩莫名。
  “比赛嘛,就是有输有赢。我赌的是年大人今日一支也射不到靶上去,年大人却认为这不可能,是这样吧?”
  “侧福晋说得是!”年羹尧至今也认为清岚说得不可思议,即便自己真的发挥失常,又怎么可能射不到靶上?按清岚所说,只要有一支上靶,自己即便没有正中红心,清岚也是输了。
  “若是我输了,从此看到你们年家人都退避三舍,甘拜下风,若是年大人输了……”
  ☆、赌 试(中)
  “若是年大人输了……”清岚笑得玩味。
  “奴才怎么可能输?”年羹尧傲然道。只要射到靶上,别说他,连7岁的弘时也能做得到。这个比赛他赢定了!
  “凡事没有绝对不是吗?还是年大人输不起?”
  清岚的笑容明丽灿烂,却能看到微微弯曲的嘴角那分明的嘲讽。
  年羹尧被这笑容所激起,在这种几乎不可能输的情况下他若是还不敢跟一个弱女子打赌,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若是奴才输了,我们年家亦从此对侧福晋退避三舍、甘拜下风!”
  清岚眯了眯眼睛,笑容加深,双眸清亮,越发神采飞扬:“年家人才辈出,年大人文韬武略,也用不着对我区区一个女子甘拜下风。若是年大人输了,只希望你们年家今后更加忠于皇上和爷,用心办差就行。别的,还请你们不要多管!”
  清岚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年羹尧呼吸一滞,随即眸中精光一闪,立时明白了清岚的用意。
  今日两个人若只是争风吃醋,未免流于下游,清岚这般说,便将自己的行为拔起了一个高度,哪怕清岚输了,传到别人耳中,也只会说她连跟人比试时也还不忘为自家爷着想。
  况且,清岚说是让年家用不着甘拜下风,但其中这意思也并未漏掉分毫。而且年羹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倘若真的输了,以他的骄傲,即便什么赌也没打,以后又怎会有脸面再在清岚面前显摆?又怎么会再来掺乎年氏的事情?这个条件显然不用多说,倒还不如换上更大义凛然的说法。而且也暗讽了年羹尧不务正业,插手别人后院的事。
  年羹尧想到这里,眸色变深。
  他堂堂一封疆大吏,在外如何的叱咤风云,指挥万人,如今在话语、在气势、在大义上竟被清岚压了一头!
  “侧福晋真是用心良苦!”
  语气里有着些微的讽刺,既是讽刺清岚说话冠名堂皇,又是讽刺她不自量力。
  心下却一赧,如今拿自己最拿手的去“欺负”一个弱女子,还是用这种比试的方法,对于他的自尊和骄傲来说,有些胜之不武;随即又一凛,依清岚的心计,自家妹妹是拍马也赶不上。好在今日他就为妹妹比试一番,为妹妹从此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但听清岚又道:“年大人以为如何?”
  年羹尧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好,一言为定!”
  清岚洒然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年大人是堂堂七尺男儿,必会说到做到!”
  两人站在同一起点,相隔几人的距离。
  “以十支箭为计,如何?”清岚道。
  “但听侧福晋的。”
  弘昀将弓箭递给清岚,似是被她从容不迫的情绪所感染,微微挺直了身子,面色坦然,神情肃穆。
  弘时紧张地立住,小弓掉在地上也不曾察觉。
  两人挺直了腰,目视前方,肃容而立,搭箭,拉弓,射出,一气呵成。
  年羹尧的箭离了弦,倏地一声往前飞去,看那箭的趋势,正是直直射向靶子正中。
  清岚与他几乎同一时间放箭,却不是对准靶子的,竟是稍微射偏了一点。
  年羹尧在射出箭的那一刻便展出了微笑,弓箭在他手上,便如同自己的胳膊一般,能射到哪里,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出来。
  忽地,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清岚射出的箭正恰恰击在年羹尧的箭上,两只箭在快到达靶子的那一刻相撞在一起,同时掉落在地上。
  年羹尧呆住了,脸上的惊诧几乎再也掩饰不住。
  能射中红心本就困难,却也不是不可以办到。但若是能射中别人在空中飞驰的箭,那又是何等的技术?
  “额娘!”弘昀和弘时眼中亮晶晶的,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年羹尧不可思议地望了清岚一眼,却见她挺然而立,神色淡淡,庄重凛然不可逼视。
  年羹尧双眉继而蹙成深深的“川”字,倘若清岚不是碰巧,照这个势头下来,她所说的让他射不中靶子未必是空口白话。
  “再来!”年羹尧心中发狠,他就不信清岚能箭箭都射中别人的箭!
  年氏的院子。
  “主子,乌雅主子和年大人在校场上比起射箭来了。”苏培盛在胤禛身边低声道。
  声音不大,但胤禛和年氏却是都听到了。
  “他们为何比试?”
  “奴才听校场的侍卫说,先前年大人和侧福晋口角上有些争执。”
  胤禛脸色蓦地一沉。
  年羹尧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必然是为了妹妹出头。清岚性情清冷,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内心刚硬不可侵犯,如今与年羹尧比试,可见是被逼到如此。
  想及此处,不由淡淡地瞟了年氏一眼。
  年氏被他看得心中发虚,自家哥哥的性子想也知道,却也有些委屈,未必都是哥哥的错。
  娇柔道:“爷,乌雅姐姐和哥哥都是稳重之人,想必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胤禛的心早飞了过去,起身道:“爷去看看。”
  年氏咬了咬嘴唇:“爷不陪着奴婢了吗?”
  胤禛道:“你的脚需要好生歇一阵子,别想那么多了。”
  语气里有些不耐,转身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去。
  年氏幽幽望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半晌,“含眉,你也派人去打听一下。”
  匆匆赶往校场的路上,胤禛一边听着苏培盛汇报,一边心里如同被打翻了调料瓶子,五味陈杂。
  苏培盛道:“校场的侍卫说,年大人与乌雅主子十箭一比,赌年大人不可能将箭射到靶子上。”不由乍舌。
  苏培盛过来的时候,两人还没有比起来,自然不知道情形,只是亦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心下也道,乌雅主子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就打了这么个赌?
  “这怎么可能?”胤禛大惊。
  “这是侍卫亲口说的。赌约是……”犹豫了一下:“若是乌雅主子输了,从此见到年家的人,都需甘拜下风,退避三舍,若是年大人输了,年家却只需今后更加忠于皇上和爷,用心办差,心无旁骛。”
  胤禛脚步一顿,明明听出了清岚的话里另有深意,一股酸酸的炽热的东西却还止不住几乎要涌上心头,从眼里流出来。
  清岚压上的是她自己今后的命运,却还顾忌到年家对他的忠心,显然是记得他以前说过的年羹尧桀骜不驯之类的话,担心自己激怒年羹尧会影响到胤禛。
  胤禛的心仿若被人大力攥了一下,痛得让人发颤,痛中却又带着满满的欢欣和感动,让他越靠近校场,越觉得脚步沉重。
  胤禛到达校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清岚一箭将年羹尧的箭击了下去,不由愕然呆住。
  “六箭喽!”弘昀笑得轻松快活。
  年羹尧额头冒出冷汗,神色慌张焦急,再不复平日里的大将风范。
  胤禛朝校场的侍卫和看过来的弘昀弘时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年羹尧弯弓搭箭,这一回,准头有些稍偏,但正常的情况下,还是能射到靶上。
  几乎同一时刻,清岚不慌不忙地跟过去一箭,如行云流水,一箭紧逼前一箭,将它击落在地,甚至还似乎能听到两箭在空中撞击的声音。
  胤禛瞳孔蓦地紧缩,这等水平,让他震惊,同时心下还有一种莫名鼓胀的感觉,仿佛要在胸膛中炸开来。一时间,眼中满是清岚的身影。
  周围的人心提得高高的,全然注视的是射出去的箭,而胤禛,此时关注的唯有这个人。全身上下的肌肉因为过分的专注而僵硬,连声音也一时发不出来。
  是骄傲?是欣喜?抑或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
  这个人,从来都未曾将什么放在心底,还是,他从来都没有握住过她?
  “七箭喽!”弘时喜笑颜开,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同惊雷一般,弘时的欢呼声将胤禛惊醒,眼眸莫名地望着清岚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他的女人,永远都是!
  还有最后三箭。
  年羹尧眼中厉色一闪,从箭筒中抽出三只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无耻!”弘昀怒目骂道。
  “侧福晋没说不可以这样吧?”
  年羹尧脸色发烫,但他皮肤本就偏黑,看不出脸色发红。声音虽然说得响亮,心下却已是羞愧万分。
  连射三箭,他未必能保证都射中红心,却能保证都射到靶子上,但清岚若是想同时将三箭都射落下来,那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这件事了,即便清岚输了,他为妹妹扫除了障碍,但他胜之不武,从此也不会再帮妹妹招惹这个人。
  年羹尧暗自下了决心。
  ☆、赌 试(下)
  “侧福晋没说不可以这样吧?”
  年羹尧声音说得响亮,却掩饰不住心里的羞愧与心虚。
  “无妨。”清岚淡淡道,亦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侧福晋小心了。”
  年羹尧不知自己为何多说了这一句,抿了抿嘴,弯弓,放箭。
  周围的人屏住了呼吸,只听得空中嗖的两声,眼睁睁地看着清岚的三支离弦之箭飞驰而去,与年羹尧的三支箭在空中相遇,同时将它们击落。
  校场上一瞬间的寂静,继而弘昀和弘时欢呼起来。
  清岚放下弓箭,拉住两小,摇头示意他们噤声。
  年羹尧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阴晴不定,饶是大冷天里,额头大滴的汗珠淌落下来。
  忽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视清岚,如同盯着猎物的苍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如同一把锋利而又冰冷的剑,似要将人穿透。良久,身形不曾移动分毫。
  周围的人渐渐的悄无声息,大气不敢出一声。
  弘昀上前一步,护住清岚。
  胤禛唇角微动,用极大的毅力止住将要上前的步伐,静静等待着年羹尧的面色从羞愤到凶狠继而变得沉重。
  他了解年羹尧,以他的自尊和自负来说,此时被清岚狠狠地落了面子,若是这个时候打破僵局,只会让年羹尧将对清岚的怨恨之心就此种下,以后恐怕对清岚不利,只有等到他自己平静下来。年羹尧堂堂一个朝廷重臣,又如何跟一个女子在这种丢人的事上斤斤计较?以他的骄傲,内心天人交战之后,必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清岚亦是站在当下,屹立不动,面色如常,其时夕阳如血,斜映双颊,整个人似笼在一层不真实的光晕中,丝毫未被年羹尧噬人的眼神所骇住。
  半晌,年羹尧周身的气势渐渐地收回,整个人变得平静无波。上前一步,在弘昀警惕的目光中道:“侧福晋好功夫,奴才佩服!”
  吐字铿然有力,声调平稳,却无以前的咄咄逼人。
  清岚微微一笑,气氛松缓下来。
  胤禛舒了口气,方发觉手心里已是冷汗淋淋。迈步上前,将步伐放重。
  年羹尧蓦然转身,在胤禛走到近前时,单膝下跪,将高傲的头颅低垂。
  胤禛沉默半晌,亲手将他拉起来。
  “第一次见到亮工,是三十六年,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