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1-02-18 22:55      字数:4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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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伏在地上,心中惊怒交加,纵然是盛夏,房中四角都摆着冰块,每人的桌上还放上了冰镇西瓜,饶是如此,豆大的汗珠依旧从她的脸上不断滑下来,滴在地上,小小的溅开。
  这条绣帕,正是她送给钮祜禄氏的那一条。
  上面的花纹,是她亲手绣的,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当那拉氏将绣帕扔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脑子轰的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虽然她也知道,钮祜禄氏心思深沉,对她肯定不是真心结交,但两人利益往来,各有交换,各取所需,应该遵守交换的规则,却没想到……
  转身却咬她一口!
  宋氏资质有限,但毕竟也是有心之人,钮祜禄氏这般做,定然是有她的原因,很有可能二阿哥落水一事便是她做的手脚,不然为何她的人偏偏看到栏杆出了问题,又为何要找人做替罪羊!
  不但骗去了她的生子秘方,还顺带嫁祸与她!
  钮祜禄氏!宋氏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
  宋氏迟迟不答,年氏却沉不住气了。
  这些日子,她饱受各人的猜忌,连胤禛也对她不冷不热,心下早已窝了一团气,如今真相浮出水面,自是发作出来,冷笑:“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宋妹妹做得再隐蔽,也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宋氏抬起头,神色木然地扫过年氏,转向钮祜禄氏,变得恨然,声音低低的,却分外坚定,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这绣帕,本是奴婢送给钮祜禄妹妹的。为什么会在那亭子下面,奴婢也想问问钮祜禄妹妹!”
  盯着钮祜禄氏的眸子,一改往日的谦卑,一转不转,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众人一愣,一时俱将目光投在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站起身,福了一下,神色平静道:“福晋明察,奴婢从未收到过宋姐姐的东西,宋姐姐是在诬陷奴婢。”
  宋氏的目光仿若要喷火:“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钮祜禄妹妹来到奴婢院中,我们相谈甚欢,其后上个月,是初十日,钮祜禄妹妹又过来,奴婢以为钮祜禄妹妹是真心相交,又见她颇为喜欢奴婢的绣工,便将自己亲手绣的帕子送与了她,原来却是早有预谋。日子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福晋一查便知。何况奴婢与钮祜禄妹妹平日相交淡淡,为何那些日子钮祜禄妹妹却再三造访;我们以前也并无任何冲突,为何奴婢不诬陷他人,却偏偏要诬陷钮祜禄妹妹?”
  众人一听这话在理,敏感地觉得此事别有内情。
  连年氏亦沉住了气,一双美目在她们两个之间扫视,若有所思。
  钮祜禄氏闻言立时跪下,铿锵有力道:“福晋,奴婢与宋姐姐往来,不过是平日里姐妹联络,光明正大,不怕人查!但奴婢并没有拿宋姐姐的任何东西!至于宋姐姐所说的为何偏偏诬陷奴婢,奴婢倒觉得,宋姐姐急于脱身,只有奴婢可以诬陷了。不然,宋姐姐还能诬陷谁?”
  宋氏门前冷落,只有钮祜禄氏光顾过,这般说着,也是可能。
  而且她们两个跪在当下,一个眼眶发红,呼吸急促,物证在前,罪名缠身,一个却神色如常,平静镇定,言之凿凿,众人心中的天平便又倾斜了。
  钮祜禄氏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心急如麻,预感到今日恐怕真的是麻烦了。
  清岚望着钮祜禄氏强自镇定的样子,分明能探到她心跳如鼓,额头冒出极细极密的冷汗,眸子深处一抹惊惶害怕。
  那条绣帕,自然是她放过去的。
  清岚后来又听了一回钮祜禄氏房中的密谈,发觉了她与宋氏之间的交易,便想出来这个方法。
  想要逼钮祜禄氏现身,若直接用她的东西,肯定会被她辩解成栽赃嫁祸,若是从宋氏口中说出,她必然难以分说的清楚。
  宋氏为了自保,到时候会扯出什么出来,也是难免。
  清岚目光清亮,淡淡地看着她们两人。
  ☆、揭 穿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钮祜禄氏跪在当下,膝盖生疼,却不敢挪动半分,面上还得装作被人诬陷之后神情忿忿然的样子,心下里各种念头不停的翻转。
  她进门一看到那绣帕,便知自己和宋氏都是被人算计了,目的可能就是想要通过宋氏将自己牵扯下来。
  宋氏谋害皇家阿哥,罪名严重,为了脱身,很有可能将她与自己的交易抖落出来。
  不过是一个交易,说白了宋氏不过是知情不报的罪名,与谋害皇嗣相比,孰轻孰重,宋氏自然会有明确的衡量,反正她在爷心目的分量也不会多好,豁出去之下,也不在乎这些了。
  她可以矢口否认有这个交易,但自己身上的确是怀上了。
  到时候,谁还会不明白?
  转念间想到这些,钮祜禄氏手心里冒出冷汗,可是现下任凭她再有心机,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心下一阵郁卒,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知道通过宋氏能将她逼出来?
  想这些已是无用,还不知道今日该如何脱身。
  自己百般经营到这一步,在众人心目中保持的温和安分的形象,难道竟于今日毁于一旦?
  越想心里便愈发焦虑与害怕。
  听了钮祜禄氏的话,那拉氏纵然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却也不偏不倚道:“宋妹妹,口说无凭,你方才说的那些,并不能作为你脱罪的证据。何况钮祜禄妹妹言之有理,妹妹本就随和,常常与姐妹们往来,对宋妹妹也是一视同仁。宋妹妹若再找不出来确凿的证据,本福晋只能认为你有意拖人下水,可别一错再错了。”
  宋氏眼都急红了,瞪着钮祜禄氏,恨不得扑上去,急切地喘着气,恨恨道:“钮祜禄妹妹确实伶牙俐齿,若不是这件事,奴婢也发现不了钮祜禄妹妹的真实面目!”如同豁出去一般,转向那拉氏,“福晋,奴婢还有话要说!”
  宋氏的表情不似作假,众人都嗅出了一丝隐秘的味道,那拉氏遂点头:“你说吧!”
  清岚嘴角扬起极淡极淡地弧度,心知宋氏必然是要将她们之间的交易抖落出来。
  果然,宋氏想是已经不在乎什么了,今日但凡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她可没有好的家世或孩子做靠山,谋害皇嗣,焉知能得到什么下场,何况还是白白替人顶罪?既然如此,倒不如将实情说出,左不过是遭爷厌弃罢了,没有这件事,爷对她的印象本也好不到哪里去!留得一命,以后安分下来,自是还有余地!
  想及此处,宋氏的气息反倒缓和下来,声调尽量地平稳:“回福晋,奴婢认为钮祜禄妹妹才是幕后的真凶。奴婢方才说到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钮祜禄妹妹来奴婢这里,并不是简单的串门,而是为了与奴婢做一个交易!”
  众人不由坐正了身子,注意聆听。
  顿了顿,“钮祜禄妹妹提出想用一个天大的功劳来交换奴婢手里的生子秘方!”
  如同一记响雷,“生子秘方”四个字在众人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那拉氏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钮祜禄氏。她倒不担心宋氏将秘方是她给的说出来,宋氏已经是这般地步,但凡想在后院里再待下去,肯定不敢得罪她。
  听到这里,她倒相信了此事是钮祜禄氏做的手脚,连这事都能揭露出来,宋氏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至于秘方因此会泄漏出去,那拉氏想了一下,便释然了。反正她也需要她们诞下子嗣,她好抱来抚养,让她们自己争取也好,免得自己再用手段。
  年氏和武氏眼中异彩连连,心思活泛起来。
  耿氏猛然抬起头,不知又想到什么,又气馁地低下去。
  清岚面色如常,静静地听着。
  钮祜禄氏脸色蓦地一白,膝盖如针刺般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宋氏浑然不觉自己给她人造成多大的震动,继续道:“钮祜禄妹妹当时说,她的手下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亭子上做手脚,她便建议奴婢按兵不动,等到时候好一举救下落水之人,捞取这个天大的功劳。现在想来,哪里有这么巧,这般隐秘的事情就偏偏让钮祜禄妹妹发现了,分明就是她自己做下的,为了子嗣,她便将这个功劳相让!子嗣与功劳,钮祜禄妹妹自然选择长久。”
  “宋姐姐真是编的好故事!”钮祜禄氏硬着头皮道:“这不过全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宋姐姐之前便想嫁祸奴婢,现在又编了这个故事。请福晋明察!”
  “奴婢句句属实,何况涉及子嗣这般严重的事情,奴婢怎么可能胡乱编造?”宋氏苦笑一下。
  “是不是编的,不过全是你说的罢了。”钮祜禄氏紧口撑着,声泪俱下:“福晋,若是只凭宋姐姐随口编造一个故事,就定了奴婢的罪,奴婢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钮祜禄氏将头深深地扣在地上。
  那拉氏心下冷笑,原来小庆子和小喜子是被钮祜禄氏的人发现,居然还想借此顺水推舟,踩着她的东风,端地打得好主意!
  钮祜禄氏,真是真人不露相!
  只是……那拉氏还有些疑惑,这般说来,钮祜禄氏不应该拿宋氏当替罪羊,而是年氏才对,或许她不敢得罪年氏,还是她们之间又有了什么事情?
  那拉氏皱眉,想不明白。
  清岚瞥见那拉氏凝眉,微一细想,便略有所得。
  这时那拉氏应该反应过来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应该奇怪,钮祜禄氏这般聪明的人,何必自讨苦吃地嫁祸于宋氏,她就不怕宋氏将这些隐秘全部说出,自己也碰一鼻子灰?正如现在这样。
  清岚想了想,便丢开了,一点也不在意那拉氏会有什么疑问,毕竟绣帕是在钮祜禄氏房里不见的,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能力,她们便是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至于其她人,所知有限,只是心惊于钮祜禄氏柔和外表下的心狠手辣,不但将人利用个彻底,反而还反咬一口,一时之间,望着钮祜禄氏,心里直冒寒气。
  没想到身边竟蛰伏了这么一个人!
  不管众人心下是如何想的,现在事情已经很明了,但钮祜禄氏却死不认罪,就是缺了一个证据。
  那拉氏沉吟。“各位妹妹,你们有什么看法?”
  年氏一改方才对宋氏的态度,“福晋,奴婢认为,宋妹妹所言不虚。”
  武氏也连声附和。
  钮祜禄氏脸色愈发苍白,无一丝血色。宋氏一旦说出生子秘方,别说这事是她做的,便不是她做的,也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了。
  而且方才宋氏说出她发现那两个人的时候,年氏的神情并无半分异常,若此事与年氏亦有关,年氏此刻应该会维护她才是,莫非……钮祜禄氏一想到有别的可能,不由怔住。
  一时目色有些怆然,身形晃了晃。
  “奴婢并没有做!”还是死死一口咬定。
  清岚嘴角略带嘲讽,淡淡道:“奴婢倒想起一个问题,不知宋妹妹是哪一天给钮祜禄氏妹妹的生子秘方?”
  宋氏道:“就是那一天,上上个月的二十三日。”
  “这么说,距今也有近两个月了!”
  那拉氏是何等心思,立时明白了,谁得到这药,不是马上用下的?对旁边道:“宋嬷嬷,你查一查,爷是什么时候宿在钮祜禄妹妹那里?”
  宋嬷嬷进了里屋拿出一个本子,翻了翻,“上上个月的二十九日,其后爷外出,就再没有了。”
  那拉氏道:“既然这样,去请太医过来。”
  钮祜禄氏心头一下子凉了。
  太医很快过来,见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由忙低了头,应那拉氏的要求,给钮祜禄氏诊了一回。
  “回各位主子,钮祜禄氏主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钮祜禄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些怨怼。
  若是此刻,没有这个孩子,她倒是可以将宋氏的话全部否定。但有了孩子,没有人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罪名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虽然这个孩子能保她一命,可她戴罪之身,孩子倘若生下来,她若是想用些手段留住,就更困难了,不,是肯定不可能留下了;而且孩子也不可能有一个有罪的额娘,多半是完全记在别人的名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氏的遭遇,她早已打听清楚,谋害皇嗣,即便怀了身孕,她的用处也只是生下这个孩子而已。
  她与李氏,更不能相提并论。
  其后,她即便留得一命,若想再谋划,有了这个罪名在身,做什么都是困难重重,永无翻身的余地。
  想及此处,面如死灰。
  钮祜禄氏能想到的,其她人亦能想到,众人一时对钮祜禄氏此刻的身孕说不上是妒忌还是别的,五味陈杂。
  清岚看到钮祜禄氏这般模样,心下却无一丝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