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适时地响起，学生们争先恐后挤出门往食堂冲过去。吴邪坐在那儿浑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黑影笼过来，坐在了他身边，吴邪虚弱地抬起头，看见张起灵正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闷油瓶子，吴邪的泪腺就脱离掌控，他一撇嘴儿眼泪就流下来。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吴邪抽抽搭搭停不下来，张起灵也不说话，就一直陪他坐着。
  “小，小哥。你不去吃饭啊？”
  吴邪两眼肿得跟烂桃儿似的，拖着浓重的鼻音。
  “铜鱼在霍玲身上。”
  “啊？”
  吴邪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张起灵，后者深沉地看着他的脸，片刻后终于“啧”了一声，摸出一包心相印，抽出一张按在吴邪的脸上：
  “鼻涕快流进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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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nine　决战前夕
  “张起灵，我要严肃地问你一件事，你要认真回答我，不许装死儿，不许敷衍，不许骗人！”
  因为惊吓过度大哭了一场而错过午餐的吴邪，在用光了张起灵两包纸巾后，肚子开始抗（河蟹）yi。本来嘛，掉金豆儿也是个体力活，且水分消耗过量，小吴少爷需要大补！于是拉着张起灵跑去食堂三楼的韩式餐厅祭五脏庙，并且早就打定了要对方划卡的主意。
  咽下最后一口泡菜饼，吴小邪酒足饭饱地靠在椅子上揉肚皮，准备对眼前这位张小哥严刑逼供。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个整天面无表情，一副睡不醒的迷糊样子，一说话就让自己囧，有时候凶得要命，却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的闷油瓶子，到底什么来头。虽然不愿承认，但吴邪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越来越在意这个人，依赖他，很迫切地想要走进他的世界，了解他背后的故事。
  对于吴邪的提问张起灵照旧漠然置之，不紧不慢地喝着参鸡汤。吴邪一看他这种佯死带活的态度就上火，拿别人当空气，这是什么烂性格！心中的小恶魔开始作祟，哼，我倒要看看，你张起灵是不是真的天下无雷！当下做娇羞状，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闷油瓶子的小腿，在成功引起对方注意后，揉搓着手里的餐巾，含嗔带怯故作忸怩地问他：
  “人家，人家就是想问你……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人家嘛~~”
  “噗——咳咳咳……”
  张起灵Cos人肉喷泉，随即被来不及咽下的残余鸡汤呛得脸红脖子粗。
  哼，吴邪斜眼看着他，心中暗自欢呼雀跃：你个死僵尸脸，有本事你再耍帅扮酷啊？当小爷是吃素的呢，呛死你！
  初战告捷的天真同学乘胜追击，起身跑到桌子对面，紧挨着张起灵坐下，拿出贤惠小媳妇儿的架势，拍着他的后背帮他止咳顺气，还不忘嘟着小嘴儿装可爱，一个劲儿往人家怀里头蹭：
  “嗯~~说嘛！到底爱不爱人家嘛~~小哥哥~~人家要听啦~~~嗯~~起灵哥哥~~~”
  “咳咳……好好说话！”
  张起灵咳得肺都要吐出来，一个劲儿地反胃，万万没料到吴邪会唱这么一出，严重怀疑他是不是这几天连续受刺激，真的给吓出精神病来了。
  “哈哈哈……”吴邪终于绷不住劲儿，不再逗他：
  “服不服？哼，以后少在我面前假正经，我可是抓住你的小辫子了！再跟我装蒜……人家可不依了~~哈哈……”
  看着对方一脸受不了地翻白眼过来，吴邪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说正经的，张起灵，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从心里对你感激不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是真的想和你亲近，和你做朋友的。可是，你不能什么都不和我说，那条铜鱼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什么都清楚，请你告诉我。阿宁因为那个死了，不管她是敌是友，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这种事真的很残忍……还有那个，总是出现的那个……”
  吴邪实在不愿意说出那个“鬼”字，于是顿了顿，借用了王盟的习惯叫法：
  “那个阿飘，它的目标似乎就是那条项链。而且我看见，它的样子和我失踪很多年的三婶一模一样，铜鱼就是她当初留下来的东西，我想也许真的有关联在里面……张起灵，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我，不可能每次都救得了我，我真的很害怕！非常害怕！”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张起灵又变回原来冷冷的样子，目光虚渺起来。
  “你别再这样了！”吴邪肝火上升，他一把攥住张起灵的衣襟和袖子：
  “你凭什么不告我？那铜鱼怎么说也是我的东西，和我有关，我有权利知道整件事！我吴邪运气不好，总是撞鬼，我认了，可是我不能傻乎乎地每天穷开心，然后像阿宁那样，不知道哪天突然死掉，却还是个糊涂鬼！你知道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么？我真是受够了！”
  吴邪沮丧地甩开张起灵的袖子，狠狠地把自己撞在餐椅的靠背上，长长地叹气。张起灵沉默地听着他说完，很久，缓缓地开口：
  “我知道。”
  “你……”
  “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我不断地寻找着自己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哪怕一丝一毫也好，好像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起灵。”
  吴邪看着这样的张起灵心口没来由地一阵阵钝痛，这个人，总是冷冰冰地样子，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大家都以为他孤傲自持，于是更加疏远他，却不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颗心，多么寂寞，多么疲惫……吴邪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拉起张起灵略显冰冷的手：
  “别这么说，如果你消失了，起码我会知道。”
  张起灵转过头看进吴邪的眼睛，这双眸子纯粹清澈，泛着盈盈的水光，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坚定得不容抗拒，左眼的眼尾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给他平添了几分俏皮，也透出了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些许妩媚。张起灵轻轻地叹息，撇开视线：
  “蛇眉铜鱼，一共有三枚，放在一起，可以破解出有关我身世的一些线索，我一直在追查，前些年被我找到一枚，其余的两枚不知道在哪里。就在你们入学之前，你三叔找到我，他说他查到一些线索，可能跟你三婶的失踪有关，其中牵涉到铜鱼，他答应事成之后把铜鱼给我，前提是我帮他查出你三婶失踪的真相。我承认，我强迫你戴着铜鱼，是为了引出那个女鬼，不管她是不是你三婶，她的目的是铜鱼，也许可以从她那里找到第三枚的下落。现在，你也看到了，想得到铜鱼的不只是那个女鬼，还有阿宁背后的人，或者……更多人。”
  原来如此……吴邪心里不由的发寒，难怪三叔把那么宝贝的东西无条件送给自己，原来是用我作饵！三老狐狸，你真对得起我爸！不过想想，他大概也是知道有张起灵在，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才会这么做吧……姑且这么想吧，起码这个理由不会让自己太难过：
  “那，现在怎么办？看样子，阿宁的目标是那个叫霍玲的女生，铜鱼应该在她身上……我去跟她要。”
  吴邪说着就要起身，却看见解子扬远远跑过来：
  “你……你们俩还……还在这儿亲……亲……亲热呐！又……又出……出人命了！”
  “什么？！”
  两个人一惊，来不及多问，随着解子扬急急赶往出事地点。
  命案现场是图书馆四层的女厕所，警车已经停在楼下，有警务人员从楼上将尸体抬下来，吴邪他们刚到楼下就闻到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围观的学生老师挤得水泄不通，胖子、潘子和王盟挤在人群里朝他们招手，莫非跑出来带着解子扬挤过去。张起灵从后面推着吴邪，两个人费了不少的劲儿才挤到前面。胖子敞开了大嗓门作解说：
  “是霍玲，二班那个！真他娘的邪了门儿了，怎么死的都是美大妞啊！”
  警察抬着尸体从他们眼前经过，血腥味呛得吴邪止不住想干呕，一阵风吹过，忽地掀起白布的一角，霍玲死不瞑目地脸瞬间露出来，七窍流血，那双突出的眼睛正怨毒地看向他们。
  吴邪只觉得一阵透骨地寒意蹿上脊椎，他猛地捂住嘴，脚下发软。但是很快，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遮住，身体被拉进背后那个怀抱。后心贴着那个人的胸口，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吴邪的恐慌迅速被压下去，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转过头把脸埋进张起灵的颈窝，不去看那令他窒息的惨状。
  “身首异处，我晚到一步。”王盟抱着肩，神色凝重地低声说。
  “又是那什么阿飘干的？”潘子也被死尸弄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问。
  “是阿宁。”
  王盟转身挤出人群，大家伙也都跟着出来，胖子一听是阿宁，惊得直缩脖子：
  “我操！那娘们儿不是挂了么？难道……”
  “回寝再说。”
  莫非拉着解子扬跟大伙使眼色，1209一干人迅速离开了命案现场。
  “现在霍灵也死了，可是铜鱼还是没出现，怎么办？”
  吴邪坐在床上，握着热水杯。回来的路上，他和张起灵沟通了一下，现在的形势比较危险，有必要把整件事告诉室友，让他们多做防备，所以回到寝室后，吴邪把三婶失踪和最近发生的事串联起来讲给了众人，当然，他隐瞒了关于张起灵的身世问题，他不想别人过多猜忌他，只当是他性格使然，像平时那样自然相处就好。
  “这……这咋防……防备啊！咱……咱们是人……人能……能打得过鬼……鬼么？”
  解子扬平时欺负莫非的时候可有能耐了，遇到真格的就不行了。此时他挤在莫非床上，都要坐到对方身上去了。
  “别慌，你们床头都贴了符，寝室门上有八卦，危险应该暂时进不来。这样，我再写几道符，你们随身携带，保命应该不是问题。”
  王盟说到做到，当即开始画符，胖子虽然粗枝大叶，没想到还精通针线，用王盟包里的黄布粗糙地缝了几只小口袋，用来装灵符。
  王盟画好了符，正要分给大家，张起灵忽然出声制止他，然后取出黑金古刀，划破了中指，在每张符上点了个血印。
  “小哥，你这是……”大家都不明所以，吃惊地看着。
  “闲言少叙，咱们张小哥降龙伏虎，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来来来，把符都装口袋里带好啊！”胖子见识过张起灵的厉害，摆了摆手，把小黄布口袋分给大伙。
  都是20来岁的小伙子，虽说身边发生了恐怖事件，心里头都不踏实，但是毕竟这种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遇到，害怕的同时，也有那么点兴奋，当下各自取了灵符口袋，贴身收好。
  “小王盟，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能够看到阿飘？”莫非边帮解子扬整理衣服边好奇地问。
  “应该没问题。虽说现在铜鱼不在咱们这里，但是接下来大家必须开始着手寻找，不然落在别处，又要出人命。你们要多加小心，真的看见了不要声张，马上联络大家，再作打算。”
  王盟不见了平时的孩子气，俨然是个降妖除魔的得道法师。潘子点了点头，一脸的正气：
  “对，咱们这也算是挽救别人的生命，积德行善啊！”
  吴邪趁着大伙七嘴八舌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坐到了张起灵旁边，悄悄地说：
  “你看，大家都很善良呢，一定会很快找到铜鱼的……哎，”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有没有一点感动啊？”
  见张起灵又摆出那副扑克脸，吴邪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人家问你呢~~”
  这一招屡试不爽，果然，语毕就见闷油瓶子倒在床上，脸对着墙装死儿去了。吴邪有些小得意地笑了笑，故意用力把他挤到里边，自己挨着他躺下，枕着两只胳膊，看着那几个家伙在讨论如何捉鬼，好像自己都成了钟馗似的，间或听见胖子高一声低一声的胡诌和其他人对他的讽刺打击。
  这样的日子，挺温暖的。吴邪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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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ten　端倪
  吴邪又戴起了铜鱼，张起灵的那一枚。他把它挂在一串银质手链上，周围用绿豆大小的铃铛作装饰，戴在左手的手腕，腕动铃响，招摇得很。
  这是吴邪想出来的计策。丢失的铜鱼至今下落不明，如果被鬼魂拿到，无论是阿宁或是文锦，目前掌握的线索都很可能会断掉，到那时再想查出真相找齐铜鱼，困难就更大；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铜鱼落在别处，那么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命案。任何一种猜测成为事实都会很糟糕，吴邪没有耐心等下去，他觉得有必要耍点小手